婉潞答应了,两人又重新坐下说话,此时比方才又亲热些,婉潞笑着问道:“妹妹定了亲没有?”淑娥的眉头蹙起:“我四岁那年,父亲给我和同乡梅家长子定了亲,只是此后公公进京考中进士,梅家举家进京去了,父亲没有得中,在举人任上选了官去,此后来往都是父亲做主,连母亲都不大清楚,现在父亲又没了,也不晓得这亲事梅家还认不认?”
梅家?婉潞仔细搜索,也没想起京城哪家姓梅,只怕是外放了也说不定。见淑娥面上还有凄楚之色,婉潞忙劝道:“山高路远,一时没了联系也是常事,你先和我们往江宁去,等你母亲那边有了消息,到时我们派人送你回去也好,你母亲派人来接也罢,你回家之后安心守孝,当初既是双方都下了定,有了媒证,难道他家还会赖不成,你母亲自会料理的。”
淑娥听的含羞一笑,婉潞又让她安心歇着,凡事都自有人做主,淑娥这才又下去了。当日若不是朱氏有劈着,自己又在旁帮忙,真要母女离心,只怕也没有现在的日子过。婉潞叹息一会,既为自己,也为淑娥,这没了爹的人,日子难啊。
宋老爷是个好色的人,听媒婆说淑娥容貌是万里挑一的,虽然知道这人来路有些尴尬,还是下了定金让拐子送人过门。等到淑娥在官船那里逃了,他见到口的肥肉就此飞了,又欺负赵思贤不过是个过路官,这才让司客去江都县活动。
本以为银钱到了,赵思贤就把人乖乖送出,谁知司客灰头土脸回来,说那女子虽然被人拐了,却是定安侯府的亲戚,和赵思贤是姑表兄妹。这一惊让宋老爷非同小可,不但美人没得到,还得罪了定安侯府,慌的把媒婆和拐子大骂一顿,又要扭拐子去江都县。
拐子虽好利,见势不妙打翻几个家丁一溜烟逃走,媒婆见状只说自己是被拐子骗了,他说的是亲女,哪晓得是拐来的不说,来头还这样大。
宋老爷急忙命人备了酒席,亲自带着酒席去江都县衙门谢罪,恰好赵思贤还没走,宋老爷忙上前请罪,又把酒席奉上,还给赵思贤和江都县一人预备五百两白银。
赵思贤见宋老爷识趣,银子也就没要,和江都县两人就着酒席痛饮一番。他们在岸上痛饮,婉潞在船里等候,等不得也就睡下,夜深人静时候才听到赵思贤的脚步声。
婉潞起身把灯点着时候走进来的是个醉鬼,婉潞忙给他倒茶,足足喝了三碗茶赵思贤身上的酒味才淡了些。秋烟她们披着衣衫也要进来服侍,婉潞让她们打了热水来就让她们出去,自己搅着帕子给赵思贤擦着身上的汗,又把他衣衫解了,靴子脱了安置到床上。
赵思贤倒在床上时候还在喘着粗气,婉潞吹灭了灯回来的时候,赵思贤紧紧握住她的手:“娘子,为了你这表妹的事情,我和江都县说了无数好话,又被他灌了许多酒,我乖不乖?”
平日有些严肃的赵思贤此时说出这样的话,婉潞脸上露出笑容,用手点着他的额头:“乖,你最乖了。好好睡觉,这样才更乖。”赵思贤嗯了一声,婉潞没听到声音还当他已经睡着了,刚躺下去赵思贤就整个人爬了过来:“娘子,我这么乖,你要怎么奖励我?”
怎么丈夫喝了酒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婉潞嫁给他两年,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以前在京里时他也喝过酒,不过没这样啊?难道说是终于离开了京,没有那么多束缚?
赵思贤得不到妻子的回答,不满地又开口:“娘子娘子,你说说话啊。”婉潞用手拍着他的脸,就像拍着智哥儿一样,声音里满是温柔:“好,你乖,我奖励你,到时候生个女儿给你。”
女儿?赵思贤又要说话,婉潞的手来到他的后背:“你要乖乖的,不然女儿就睡不着了。”赵思贤果然乖乖嗯了一声,直到传来他的鼾声,婉潞才闭上眼睛,唇边有笑容,没想到丈夫还有另一面。
当然第二日早上起来时候,赵思贤和婉潞两人都没有说起昨晚的事,船上狭窄,也不知道丫鬟们听去多少,婉潞只当一个不知,夫妻之间关了门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别人听去了那是别人的不是,不是自己的不是。
赵思贤吩咐江宁县来迎接的衙役着一个和小董去往德州,除了盘缠,还格外带了五十两银子以备到时使用,虽然没有正式上任,但赵思贤还是写了封信给德州知府,托他在这件事上多多看顾。
这里事情料理清楚,也就上了江船,往金陵去。扬州到金陵不远,两日之后已能望见燕子矶,婉潞推开窗户和淑娥在窗前赏景,这来往的船只开窗赏玩景色的不在少数,淑娥虽是个闺女,见了这样好景色也禁不住舒头去望。
江上船流如织,淑娥只是在赏景,自然不注意有人在瞧自己,等到船靠了码头,江宁县的属官来迎赵思贤。婉潞和淑娥在船上等候时候,秋烟走进来回道:“奶奶,有人来问表姑娘可是姓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要说一句,虽然常见什么收留的女子或者家里的养的故旧之女啊,老师的女儿啊,表妹这些哭着喊着要当妾的,但是在中国古代,正统人家都不允许这些事情发生的。
真要让这些被救的,或者养着的故旧女子,老师的女儿,表妹这些当妾的话,会被人指挟恩图报,基本出了这种事情,当官的官途也就到头了,经商的啥啥也会被指脊梁骨的。
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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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娥手里拿着块糕点在喂智哥儿,听到秋烟这话抬头正好对上婉潞奇怪的眼神。淑娥眉头皱起来,记得金陵府这里自己没熟人啊?婉潞已经问秋烟:“是什么样人来打听?”秋烟恭敬答道:“是个丫鬟模样的,说是同知府大奶奶遣来问的。”
见婉潞不说话,秋烟又道:“奴婢怕尴尬,也没说表姑娘确是姓王。”婉潞又瞧了眼淑娥,淑娥的眉头这时放了下来,猛地想起什么:“同知大人可是姓朱?”秋烟这下笑了:“奴婢也不知道,那丫鬟还在船边呢?不如叫进来问问。”
这也好,秋烟转身出去,只是一小会身后就跟了个丫鬟进来,这丫鬟十四五岁的样子,眼睛又圆又大,面上还有娇憨之色,一进来就瞧见淑娥,她哎了一声:“王姑娘,果然是你,我家姑娘还说我看错了,我就说王姑娘的样子我怎会瞧错?”
她说话声音清脆,语气活泼,这样活泼的丫鬟婉潞还是头一次见呢。婉潞不由笑了出来,这笑声让乍遇故人的淑娥从激动中醒过来,本来想站起身的她又做了回去,尽量用恬淡的语气问道:“紫兰,莫雪姐姐不是嫁进济南吗?怎么又在金陵?”
紫兰刚想回话,猛然想起还没给她们行礼,忙对婉潞行礼并道:“小的是同知府大奶奶的贴身丫鬟,方才见到王姑娘,一时忘情,还望奶奶赎罪。”婉潞已经示意秋烟上前扶起紫兰,笑着道:“你们许久没见面,只怕也有话说,秋烟,随我出去瞧瞧轿子来了没有?”
紫兰已经连连摆手:“奶奶不必了,小的还要回去禀告我家姑娘,不知奶奶寓在何处,到时我们姑娘还要来拜奶奶。”前任知县虽早升了官去,此时护印的不过是本府通判,他的家眷也已迁回通判府,但还有交接等事,暂时只能住在驿馆,等交代清楚才搬进县衙。
秋烟如实说了,紫兰又行一礼这才退了出去。等紫兰走后淑娥才笑着道:“家父在县丞任上时候,和本县知县关系极好,莫雪姐姐和妹子也常有往来,去年莫雪姐姐嫁给济南府通判的长子。没想到时隔一年,竟又在金陵相见。”
只是当初是闺中好友,今日自己已是落难,而且自己的娘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形?见淑娥眉上又染上忧愁,婉潞笑道:“妹妹你是个通达人,难道连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都忘了?”淑娥嗯了一声,春燕已经笑道:“等满了服,表姑娘嫁进梅家,那时的福气才更大呢。”
淑娥一张粉面不由通红,低下头只是摸着智哥儿的脸,婉潞啐春燕一口:“在我身边说话无顾忌也就罢了,在妹妹旁边怎么也是如此无顾忌?”
春燕呵呵一笑,外面有喧闹声,秋烟笑吟吟走进来:“奶奶姑娘,轿子已经到了,请奶奶姑娘上轿。”奶妈来抱了智哥儿,婉潞携了淑娥的手,姐妹俩上轿而去。
到了驿馆,刚刚安置下来外面就有人来报,同知府朱大奶奶来拜,婉潞晓得这是来见淑娥的了,刚说了个请字才站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这驿馆本也不大,来的又是本府同知的少奶奶,驿丞并没有拦。
婉潞刚和淑娥走到门口,迎面就见一个少妇带了人走过来,瞧见淑娥站在那里,她也没行礼就上前拉住淑娥的手:“果然是淑妹妹,紫兰那丫头在燕子矶瞧见你的时候,我还当是她瞧错,谁知她竟不声不响地跑来问问,若不是她问,险些当面错过。”
果然观其仆能知其主,见朱大奶奶说话和紫兰一样轻快活泼,眉宇间还有几许跳脱,并不似一般闺中少妇那么沉稳,婉潞唇边弯起笑容。朱大奶奶说了几句,这才放开淑娥左手,右手却还牵着她对婉潞福了一福:“这位奶奶必是赵奶奶了,你瞧我这毛躁性子,礼也没备,就这样匆忙跑来,回到府里婆婆又要说我了。”
婉潞见她如此行为,心里对她更多添一份好感,忙忙还礼道:“朱奶奶言重了,你和妹妹是闺中好友,我也托大当你是自家妹妹一样,自家妹妹来瞧姐姐,还何必带什么礼?”
这话说的朱大奶奶笑了,三人进了屋子,秋烟她们捧上茶,说话间比方才更亲热些,朱大奶奶一双眼闪着光道:“奶奶来奶奶去都腻味的很,既然说我是你妹妹,我叫莫雪,姐姐叫我雪妹妹就好,不知姐姐闺名?”
没想到进金陵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么个不拘礼的,婉潞从小到大遇到的这么多女子,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大方爽朗的,果然人要出了门才有见识,心里这样想,婉潞嘴上已经道:“我小字婉潞。”莫雪的眉已经飞了起来:“婉姐姐。”
婉潞这下的笑就再不是知礼敷衍的了,轻轻唤了她声雪妹妹。莫雪重重应了一声,见她们还有别的话要说,婉潞起身说去厨房瞧瞧饭预备好了没有。
莫雪也不和她客气,刚走出屋子,就听到淑娥在那里和莫雪说着什么,婉潞料想她们还有许多话说。这驿馆有个小花园,索性让奶妈抱着智哥儿到小花园走走。
二月的金陵府,已经满是春光,枝头上不是婉潞出京时的小嫩芽,而是一片绿色,各式鲜花开放,除了海棠和桃花之外,也有婉潞没见过的。智哥儿见了花花草草,嘴里叫着娘,小手点着这些花草,脸上是欢乐的笑。
和儿子玩了差不多有大半个时辰,婉潞觉着她们的话也该说的差不多了,这才转回屋里。此时的气氛没有方才那么热烈,莫雪虽依旧拉着淑娥的手,脸上还有残存的愤怒,见到婉潞进来,莫雪上前行礼道:“姐姐侠肝义胆,请受做妹妹的一拜。”
见她要跪下去,婉潞急忙把她拉起:“妹妹你这又是何苦,萍水相逢也算有缘,若没见着倒罢了,既见着,自然也要伸以援手,不然白白瞧着人呼救而不救,那成什么人了。”莫雪的眉毛似乎又要飞起来,重重点头道:“姐姐说的是。”
婉潞刚把她拉了重新坐下,她就又站起道:“只是本该让淑妹妹和我去住的,可我还没禀过婆婆?”这是莫雪进来后脸上头一次露出这种神色,婉潞笑了:“听说江宁县衙门也不算小,等那边信来之前,就让淑娥继续和我住。”
莫雪如释重负,又往外面叫紫烟,一个小丫鬟应声而入,莫雪指着她对婉潞道:“这丫头叫紫烟,在我身边也有三四年了,和淑妹妹也算熟人,淑妹妹在金陵时候,就由她伺候吧。”
紫烟比紫兰要小一些,共同点是都有一双又圆又大的眼,听了莫雪的话,已经上前给婉潞行礼,又给淑娥磕头。淑娥拉起她,莫雪又说几句,外面人已经报饭预备好了,三人用过饭莫雪也就告辞。
到了晚间,莫雪又遣人送来些衣衫料子,还有梳妆用的东西,婉潞赏过来人,笑着对淑娥道:“这位雪妹妹,倒是我从没见过的大方爽朗。”一直有些闷闷不乐的淑娥此时笑容才显的和平常一样:“雪姐姐待人极好,又不拘礼,只是不晓得做了人家媳妇,婆婆会不会?”
婉潞笑了:“这婆媳之间是各人的缘分,我瞧雪妹妹这样,大礼面上是不会错的,小细节上,只要不是太拘泥的婆婆,她这样的性子,准定会讨婆婆喜欢的。”
真的吗?淑娥不由睁大一双眼睛,婉潞拍拍她的手:“等你做了媳妇就知道了,婆婆也是人,不是佛,若人人都屏声静气不说话了,那家里岂不变成佛堂?”
说到这里,婉潞想起秦氏,也难怪月太君会喜欢她,光那股不怕月太君生气,敢上前笑谈的劲儿别人就比不上,潘氏?有时候未免太端庄了,却忘了古人尚有斑衣戏彩之举,一个戏字,就知道上辈喜欢的不仅是端庄。
婉潞的眉微微一皱,淑娥用手托住下巴也不说话,等自己嫁了人,成了人家媳妇,也要像姐姐一样,什么都做到周全,还不忘在婆婆跟前奉承。想着想着,淑娥的脸不由红了,这些事情,怎么能胡乱猜测?
赵思贤带着师爷们和前任交接,忙过了四五日,也就交接清楚,县里后衙已经打扫干净,春燕带着人把行李往里面铺陈好了。赵思贤正式上任拜了印,婉潞一家也就移进县衙,当起江宁县的父母来。
搬进来当日,县里的乡绅太太们也来拜了婉潞,婉潞一一见过,收的礼又还了礼,只觉得这钱像水一样淌出去。除此还去拜知府太太,同知太太,通判太太等上官太太,给知府太太的礼最重,同知太太那里,又给莫雪备了份礼,这些应酬做完,也花了个把月功夫。
婉潞只觉得自己忙的脚都不能点地,连自己儿子也只能偶尔抱抱,偏偏这时怀着的这胎开始作怪,早上起来就开始吐,等吐清爽了又吃不下东西。婉潞这时倒有些怀念在京里时候了,起码可以安心养胎。但既出来了,也就该担起责任才是。
给京里写了信,告诉家里已平安到达江宁,有孕的事也说了,不过只说是到扬州才发现的,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不回京?信上还提了淑娥的事,拜托楚夫人打听一下谁家姓梅,籍贯也说清楚明白。
婉潞刚要把信封口,赵思贤踱着步子进来,见婉潞在折信,笑着道:“拿来给我瞧瞧,也不晓得你在信里有没有说我的坏话?”婉潞已把信折好封好,一本正经地道:“自然说了,我说你刚一上任,下面的乡绅就送进来两个美婢,你一一笑纳,在衙门里莺歌燕舞呢。”
赵思贤本来还高高地扬着眉听婉潞往下说,等婉潞说完才知道婉潞逗自己,故意转着脖子道:“咦,美婢呢?美婢在哪里,快些给本官瞧瞧。”
婉潞笑的差点摔了下来,赵思贤急忙扶住她:“摔了你倒罢了,若摔了我的宝贝女儿,那可不成?”婉潞顺手拿起旁边的毛笔往他脸上画去,赵思贤一偏头,那毛笔在他脸上点了一点。
赵思贤顺手抱住妻子:“还是别闹了,德州那边有消息来了。”婉潞忙推开丈夫:“什么消息?你方才怎么不说?”赵思贤白妻子一眼:“这不是你要说我坏话吗?”
婉潞踩他脚一下:“得,我错了还不成,妹妹等这消息等了许久,知道了也好安心。”赵思贤面色有些发暗:“不过不是什么好消息,小董他们到了德州一寻,才知道王太太已经回家乡了,问了周围的人,说那日王家妹妹不见了,当日失掉的还有个仆人,都在哄说王妹妹是和那个仆人私奔了。”
啊?婉潞的眉紧紧皱起:“怎么如此颠倒黑白?”赵思贤也点头:“说的就是,王太太本来心疼丈夫去世,又听说女儿和仆人私奔,一气之下也病了,幸好王妹妹的妹妹又在她身边日夜哭泣,她想着还有小女儿要抚养,这才挣扎起身,调理了几日也就回家乡去了。”
哎,婉潞重重一叹:“若不是淑娥妹妹被我们所救,这个私奔的名头就要做实了。”赵思贤也点头,婉潞的眉扬起:“事不宜迟,这边就派人把妹妹送回家乡,我们再细细写一封信,不然时候长了,只怕传的更难听了。”
赵思贤也是这个主意,婉潞命人叫了淑娥,把话简略一说,淑娥听的似被打了个雷霆,紧紧咬住下唇说不出话来。等听到这边送自己回去,还要给自己洗刷冤屈的时候,淑娥忙的跪了下去:“姐姐姐夫恩同再造,做妹子的实在说不出一个谢字。”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总觉得,那些说大户人家的小姐和底下下人私奔的传说,很有可能都是被拐的,不然大户小姐,除非那仆人真是帅的不得了,不然怎么会和仆人私奔呢?
悔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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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潞急忙拉起她,又说两句赵思贤也就走出去安排人送她回乡。事情已到这步田地,自然是宜速不宜迟,就定在明儿一早出发,也顾不上再安慰淑娥,就开始打点起她路上要用的东西。
来的时候虽然是个空身人,来金陵这一个来月,来往人家也有知道淑娥这个人的,更何况除了外面说的是婉潞表妹之外,还添了莫雪闺中好友这个身份,送的礼里面自然也有淑娥的一份。大都是首饰衣物料子这些东西。
收拾起来,也有满满一箱,收拾好了东西,莫雪知道消息也来了,见了淑娥问清缘由,那眉毛又竖了起来:“婶婶也太过耳软,你也不是那种人,内里情形自然要好好打听清楚再说,怎么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莫雪这话让淑娥的眼圈又红了红,但很快就道:“我娘她连连遇到事情,没倒下去已算好的,此时误信人言,我也不怪她。”
想起那位娇弱的王太太,莫雪没有再说话,王太太自来多病,淑娥从七八岁起,就帮着家里理事,等十岁之后,王太太见女儿能干,索性家计全交给女儿。这次家里的顶梁柱才倒,到了德州淑娥又失踪,她没当场随夫而去,已算是十分出人意料了。
莫雪叹息一阵,请婉潞拿出纸笔,也写了一封信,郑重递给淑娥:“这信里我说的清楚明白,我和婶婶总是见过的,说的话总比婉姐姐他们说的要更让婶婶信一分。紫烟你也带了去,她的身契我也带来了,以后她就是你的人了。”
淑娥接了信,但没接紫烟的身契:“已受厚赐,别的再不敢当,况且你的陪嫁丫鬟也就这么几个,我再带走,姐姐身边岂不更没人服侍?”莫雪咳了一声:“朋友有通财之谊,比起婉姐姐,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此去路远,纵有家人媳妇服侍,也是不大稳妥,紫烟跟了你个把月,那些习性也是明白的,我这里多个人少个人服侍又有什么呢?”
说了半日,淑娥总算收下,莫雪又把紫烟叫进来给淑娥重新磕头,从此后淑娥就是她的新主人了。婉潞又拿出一副金头面来放进淑娥行李里,淑娥知道势必推脱不开,也只有受了。
又重新置了酒席,淑娥虽在孝期不能饮酒,也陪着她们坐着说笑,三人足足说到三更才散,莫雪已经遣人去同知府说过不回去了,就和淑娥一床睡了。两人说了半夜的话,等到第二日起来梳洗的时候,都挂了一双桃子般的眼睛。
婉潞想取笑两句,却也晓得此一去山高路远,只怕再不能相见,梳洗好用完早饭,外面就来人催促了。昨夜说好小董夫妻送淑娥回去,赵思贤又派了两个老成些的衙役陪着他们,淑娥带了紫烟,婉潞和莫雪两人一路送到大门处。
婉潞的肚子已经能瞧的出来,赵思贤吩咐下人再不让她抱智哥儿了。淑娥一路抱着智哥儿,相处个把月,和智哥儿也有了情谊,智哥儿还当是要一起出去玩耍,一路上兴奋地大呼小叫,等到到了大门口,淑娥把智哥儿抱给奶妈,行礼后春燕扶了她出门时,智哥儿才觉出不对,在奶妈怀里挥动着双手,睁圆一双眼睛叫道:“姨,姨。”
婉潞上前拍了拍了智哥儿:“乖啊,姨这是要回家乡了,笑一个送姨走。”智哥儿瞧一瞧娘,小眉头皱了皱,又转向淑娥远走的方向,安静下来后果然露出个笑容。
莫雪噗一声笑了,上前拉着智哥儿的手:“哥儿真乖,等雪姨生个妹妹配给你好不好?”婉潞不由瞧向莫雪的腹部,小腹那里还是平坦的,莫雪脸一红:“前儿才找医官来瞧过,说两个月了。”
婉潞笑的很甜:“那恭喜了。”说着看向淑娥离去的方向,马车已经看不见了,莫雪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猛然叫了声:“糟糕,这么大的喜事也忘了和淑妹妹说。”
见莫雪一脸懊恼,婉潞低头一笑,莫雪随即就道:“哎呀,我想什么呢,淑妹妹还是没出阁的闺女呢,这种事怎么好告诉她?”婉潞这下是真的开怀笑了,扶着秋烟的肩转身,拉了莫雪的手道:“真是个小闺女的话,等过几年,你不嫌我们哥儿长歪的话,那时再说定亲的事。”
莫雪方才不过顺口一说,随即就想起赵思贤是侯府子弟,他的儿子自家也是高攀,还担心婉潞讥讽,见婉潞这样说,脸上的笑容重新变的甜美:“但愿如此。”
赵思贤忙于公事,婉潞虽怀着孕也要忙着应酬,这日子倒也好过,京里楚夫人已经回了信来,信里把婉潞好一通埋怨,说婉潞毕竟还是太年轻了,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也不知道?最后信里又怪自己这个做婆婆的没看出来。
婉潞含笑读着信,隔了信纸,或者是隔了这么几千里路,楚夫人的庄重淡了很多,剩下的不过就是个唠叨妇人,心心念念只为了儿孙。翻到最后,楚夫人总算说起淑娥的事,侯爷去询问过,那科确有个姓梅的进士,入翰林满后就外放了,此时该是在浙江任知府。
不过楚夫人最后又带了一句,听侯爷说,思慧说亲时候,这位梅知府当时正在京中候选,他的夫人也曾来打听过思慧的八字,后来因四太太嫌男方比思慧大了那么几岁,月太君又嫌他家要外放就没定下了。
只是也不知道打听思慧的是他家哪个儿子,不过照了四太太平日话里说的,这位梅知府家的儿子都没定亲。没定亲?婉潞放下信,眉头皱了起来,难道说是淑娥说错,还是对方想赖婚?毕竟此时梅家上升势头正猛,还曾想求娶侯府的侄女,而王家,不过是个县丞不说,现在当家人已经去世,全呈败落之相。
婉潞在那里思索,赵思贤已经走进屋来,边走边脱着衣衫:“这金陵怎么才交四月就这么热,坐在堂上半日就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婉潞见他满头满脸都是汗,往外瞧一瞧太阳,笑着道:“你今日确是比平日下堂下的晚,况且也快到五月了,热起来也是常事。”
赵思贤任由妻子给自己擦着汗,又就着她的手连喝了两盏茶,这才坐下来,见桌子上放着书信,拿起来瞧瞧,一眼看见楚夫人的抱怨,对妻子做个鬼脸:“瞧,你出的好主意,被娘抱怨了吧?”见丈夫一脸的幸灾乐祸,婉潞边把他的衣衫挂起来,边笑着道:“被婆婆抱怨几句不算什么,真要和你分开三年,那我才叫难受。”
真的吗?赵思贤笑着站起身蹭到妻子身边,伸出双手抱住她,脑袋就搁到她肩上:“原来你也会想着我。”婉潞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一拍丈夫的脑袋:“自从离开京城,你是越来越孩子气了。”赵思贤还是抱着妻子不撒手:“谁让智哥儿现在都霸着你。”
婉潞抿嘴一笑,猛地想起这事只怕自己丈夫也知道:“对了,七妹妹说亲时候,是不是有一家姓梅的来说过?”赵思贤扬起眉:“这些事,你做嫂子的都不清楚,更何况是我?”也对,丈夫那时候刚刚考上进士,正在忙着应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