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瑶应了也就退出去,月太君打了个哈欠:“又到这时候了,你们散去吧,我歪一歪。”四太太带着众人应是,各自行礼纷纷退去。
秦氏等到出了月太君上房好大一截路,这才冷笑道:“叔叔比侄子还小,这传出去也真是让人笑话。”这种事虽说不常见,可也不是没有的,婉潞和苏静初都没说话。
拐个弯前面就走来一丛人,领头的是邱姨娘,看见她们邱姨娘忙停下脚步:“三位奶奶好。”苏静初回了句姨娘好,婉潞微微一笑,秦氏不过点头而已,笑着问邱姨娘:“姨娘一向都不爱出门,这是要往哪里去?”
邱姨娘的神情还是很恭敬,瞧着她那和思兰很相似的脸,这样一个谨小慎微的人怎么会养出思兰那样的女儿来?既不以自己的亲生女儿做了探花夫人而骄傲,也不因二老爷带着二太太上任去了,只留的她在家守家而怨恨,这样一个堪称妾室模范的女子,好像就在这后院之中默默无语地生活,也默默无语地死去。
邱姨娘的声音和思兰有些像:“马姨娘有了身孕,我给她送些东西去。”秦氏嗯了一声,往路边让一让,邱姨娘忙道:“还是奶奶们先请,我这里不急的。”秦氏也不过是和她客气一下,她既这样说,也就往前走了。
直到她们走出一截,邱姨娘才继续前行,秦氏叹了一声,也不知是叹什么,接着就笑着道:“要不我们也去瞧瞧马姨娘吧,怎么说也是半个长辈。”
苏静初抿着唇不说话,婉潞未置可否,秦氏已经转身:“你们不去我也要去瞧瞧,瞧瞧马姨娘是如何的高兴。”望着她的背影,苏静初微微叹道:“似三婶这般,也是让人羡慕。”
婉潞上前携了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二嫂你文名满京城,也是人人都羡慕的。”苏静初又是温柔一笑,想起方才的邱姨娘,婉潞想起传言,不由问道:“听说,邱姨娘和二爷还有点瓜葛?”这事也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苏静初已经答了:“二爷的亲娘就是邱姨娘的姐姐,当初二爷生下来被抱到二伯母那里,邱姨娘求了老太君去照顾二爷,日后才被二伯收了的。”
难怪苏静初对邱姨娘有些恭敬,婉潞了然,把昨日王夫人说的话告诉了苏静初:“照我瞧来,三叔他在边关接连升官,日后若能被召回京,二爷那里也有了助力。”
那些都是往事,苏静初虽不理俗务也是知道的,只是摇头轻叹:“这二十多年都过来了,谁还在乎这些,横竖二爷已然成名,我也有了子女,那个爹有没有助力,谁还去管?”
这些话想必也是赵二爷的心里话,虽说叶氏待人极好,可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娘,和同辈弟兄们比起来,丫鬟生的也就罢了,那个爹还远在边关是赵家的忌讳,能被叶氏教养的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也不知道叶氏当初花了多少心思。这样的爹不去怨恨已经不错,哪还会再想着他?
马姨娘怀了孕,只对楚夫人有触动,别人还是各过各的日子,弟兄姐妹这么多,一个庶出的弟弟或者妹妹,并不能改变什么。赵思贤不过是在晚间进房的时候有些郁闷地说:“父亲四十多了还能再生子,我二十敢出头只有智哥儿一个,还是要努力才行。”
说着就吹灯拔蜡,放下帐帘,不给婉潞说话的机会,等到一切平静,婉潞瞧着身边已经睡着的丈夫,这男子的想法果然和女儿家的不一样,看来还是要再生个女儿,做自己的贴心小棉袄才行。
这几日早起问安,婉潞都觉得楚夫人面色有些憔悴,眼下多了一些暗影,知道她不好睡。自己一个做媳妇的知道她的心病又不好安慰,只得笑着道:“这些日子想是夜渐渐深了,婆婆又要忙着太后的寿礼,劳碌的不好睡,媳妇这里有几味药,极是安神的,让她们给婆婆取来。”
秦氏听了这话也道:“六婶婶说的是,再过十来日就是太后的千秋,婆婆若操心寿礼,何不把大姑奶奶请回来再一起商议?”这些话楚夫人知道都是托词,拐着弯儿地安慰自己,脸上露出笑容:“还有十来天就到日子了,寿礼再不预备妥当,到时就扑个空,况且你们大姐也要忙着王府的事呢,怎么随便把她请来?”
被两个儿媳这么一说,楚夫人心里的郁闷又少了些,马姨娘再得宠又如何,别说没有生,生而不养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见过?只怕是这十多年过的太顺,有些事情忘了。
楚夫人收起思绪,笑着对婉潞道:“你今儿要有空,就去一趟襄国公府替我致贺,也不要带什么出挑的礼。”皇帝在前日下诏,封潞王之后为襄国公,除了他们进京落脚时的那个宅子之外,又赐原靖安侯府为襄国公府,只等过完年装饰整齐,就让他们搬进去。
婉潞听到诏书,想起自己幼时所居今后成为国公府,心里又是一阵感慨,但襄国公也算平家后人,住进这宅子总比外人住进去好。听到楚夫人吩咐,急忙起身应了。
瞧着面前这几个儿媳对自己的恭敬之态,楚夫人的心更加平和,领着她们出去往月太君上房问安,刚走出房门就听见有人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这热水怎么往我身上泼,烫坏了我,你赔的起吗?”这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听起来格外突兀。
这声音好像是从后面跨院里传出来的,楚夫人的眉微微一皱,身后的婆子已经上前在她耳边道:“太太,昨儿马姨娘不是求了太太,接她的娘进来瞧瞧吗?昨儿到的晚,也没来给太太您磕头,这个骂的,想必就是她了。”
张狂,不过是怀了身孕,就如此嚣张。楚夫人心中骂了一句,只淡淡说了句:“你们都没教她规矩吗?”那婆子的脸色顿时变了,一个小丫鬟已经哭哭啼啼从跨院里出来,衣襟已经湿了半边,头发也被人抓散了,已有婆子喝道:“怎么走路呢?都没规矩了吗?”
这小丫鬟看见楚夫人,忙在一边跪下。楚夫人瞧她一眼,淡淡地道:“这院子里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你们说说,该怎么罚?”领头的那个婆子早跪了下去,顿时除了三个儿媳和楚夫人的贴身丫鬟,别的下人也跟着跪了下去,一个个低着头等楚夫人责罚。
小跨院那里又走出来一个婆子,正在那扯着衣襟骂骂咧咧,猛然一抬头瞧见这院子里的下人都跪着,上面还站着一位夫人,她在马姨娘进府的时候曾见过一面,晓得这是侯府的当家主母,急忙上前跪下磕头:“太太安好。”
楚夫人瞧都没瞧她一眼,还是那样淡淡地说:“马嫂子好,方才我听说有人冲撞了你,再给他们讲讲规矩,你还是回去马姨娘那里吧。”讲讲规矩?这婆子顿时被楚夫人噎住,那张脸不晓得有什么表情出来,青瑶已经忍不住了,小声地道:“不过就是有了身孕,轻狂地和吃了蜜蜂屎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女儿会生孩子。”
楚夫人沉声道:“你也不知道规矩了吗?”青瑶忙的跪下,那婆子一张脸顿时变红,讪讪起身走了。等她走进小跨院楚夫人才道:“你们各自都想想清楚,该教的不教,出了事儿,也是你们自己当着。”
说完楚夫人这才抬脚往外面走去,见青瑶还跪着不动,轻瑶忙拉她一下,青瑶起身跟上。直到楚夫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有婆子起身拎出个丫鬟就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太太方才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别以为你们伺候的姨娘有了身孕,她就能抬高一点,别说是个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生的是个哥儿,也只认太太为嫡母,你们姨娘还要朝后面去。”
那个丫鬟被婆子几巴掌打的脸都红了,头发也散了半边,哪敢说个不字,只有连连应是的份,婆子打了那个丫鬟,心里的气这才顺些,瞅着满院子的下人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偷偷摸摸做了些什么,昨儿晚要不是你们在马家那里说了些什么,也不会让那婆子这么张狂。”
其他人被她训的只有低头称是,婆子这才道:“都起来吧,各自还是去伺候,别以为老爷宠的人有了身孕,就能骑到太太头上。”她这几句话说的声音极大。小跨院那里的马姨娘听的清清楚楚不由银牙暗咬,这几日借着身孕确是有些撒娇,但也没有太过分,就被这样敲打。
想要去找侯爷撒撒娇,只怕侯爷只会说,各依规矩就是,哪会再说别的,一股子气全发到自己的娘头上,啐了她一口:“你当初怎么就把我嫁来做妾,连句硬气话都不敢说。”说着扭身就进了屋,慌的她娘在背后直嚷:“走慢些,休伤了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幕不过是小事,楚夫人也不放在心上,婉潞用过了午饭,就带着人往襄国公府来。
此时又比不得那日冷清,车一直排到了巷门口,都是来给新任襄国公送礼来的。婉潞命人递了帖子,就在车里等候。

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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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车虽垂着帘子,但四周人说话的声音还是能听得到的。婉潞旁边又停了一辆车,随后就是丫鬟的声音:“奶奶,前面那个好像是表姑娘的车。”然后是咚咚的脚步声,有人越过婉潞的马车往前面去了,随后有环佩叮咚的声音,随即笑声响起:“妹妹也来了。”接着一个细细的声音答话:“姐姐今儿也来这里拜?”
猜猜究竟是啥事?

先头说话那个声音里已经带有不满:“是,我本不想来的,谁知婆婆说既是一家子,也要来拜拜才是,她家姓陈,我家姓王,哪来的什么一家子。”那个细细的声音没有接话,接着声音有些远,像是已上了车。
姓王,难道说是威远侯府的人又来了?婉潞悄悄挑起帘子,旁边的车是辆青盖红底车,车边丫鬟婆子簇拥着,见婉潞这边挑起帘子,旁边守着的婆子往这边瞧了眼,接着就上前去问婉潞带来的人。
婉潞把帘子放下,心中有一丝懊恼,这时候瞧什么热闹?春燕的声音在窗边响起:“姑娘,威远侯府的大奶奶请您过车一叙。”果然给自己惹了麻烦,婉潞欲待不去,又怕别人说摆架子,毕竟这京城里,转来转去都是亲戚,车帘已经挑起,婉潞下了自己的马车走到对方马车上。
王大奶奶婉潞之前也曾见过一两面,此时堆了笑容互相行礼,王大奶奶身边还有个年纪稍小些的妇人,行礼完王大奶奶才笑着道:“这是我的表妹,嫁到吏部侍郎家的,和府上算起来,也是姻亲。”这姻亲就扯的远了,不过是思敏的丈夫的堂弟娶的是吏部侍郎家的女儿。
婉潞想了想才算把这关系理清楚了,含笑又是一礼,这位奶奶见王大奶奶特意把婉潞请到车上,只怕有什么私密话要讲,笑着告辞,她的丫鬟把她扶下车,簇拥着往前面去了。
王大奶奶讲了几句客套话,这才笑着道:“本来还想到府上拜访的,谁知在这里相遇,我这才请六奶奶过来一叙,还望六奶奶休嫌鲁莽。”
婉潞心里也打点着回话,只怕要提的是襄国公府的事情,果然王大奶奶已经道:“六奶奶你是知道的,这位襄国公太夫人本是我们府上的姑太太,只是当年因为有些误会这才没有来往的,六奶奶既也是襄国公府的亲戚,听得姑太太又对六奶奶你青眼有加,到时等进去了,还请六奶奶帮我们居中说几句好话,毕竟本来就是一家子,再则说句不好听的,以后姑太太去了,还要威远侯府去做外家呢。”
仿佛刚才那句她姓陈,我姓王这句话这位大奶奶一个字都没说过,婉潞只是一笑:“虽说是亲戚,论起来也是三代前的亲戚了,王太夫人今日肯叫我一声表侄女已是奢望,哪还敢说别的话,大奶奶这个托付,只怕是所托非人。”
王大奶奶脸上露出一丝懊恼,还想再说的时候听到丫鬟在窗边道:“大奶奶,赵奶奶的人请赵奶奶过去,说襄国公府的人有请。”王大奶奶肚里是一肚子的气,偏生还不能发出来。
婉潞已起身下车,上了自己的车,车从车队里出来,缓缓赶往后面,那些一直在等着的人看着这辆车,脸上露出不知道什么神情,从来到现在,进了襄国公府的车只有三辆。
这次和上次不同,车被赶进后面小巷,婉潞下了车,上次那个婆子已经在门口侯着,进门拐到二门,就看见襄国公夫人站在那里迎候。这位表嫂姓丘,婉潞道个万福,丘夫人忙拉起她:“表妹快休如此,娘还在前面等你。”
丘夫人此时有了诰命,和上次的青素不大一样,穿了件泥金色缎袍,头上的首饰也多了两样,最惹眼的,是一只凤钗,凤口处叼了珠串,最下面那颗竟是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在她耳边颤巍巍的,瞧来有些可爱。
丘夫人不由正了正凤钗,面上浮起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这些东西都是前日去宫里谢恩时候皇后赏的,不然都穷了那么些年,那还有这样首饰?”两人已来到堂前,除了王夫人,还坐了位却是婉潞没想到的,竟是大姑子思梅。
婉潞给王夫人问过安,这才对思梅笑道:“大姐姐是几时来的?”王夫人已经开口说话了:“三侄媳是我一大早就请过来的,你这个表嫂啊,在边关时日长,京里的事总是有些怯,前日去宫里谢恩差点出了纰漏,我这才请了三侄媳过来教教她。”
婉潞见王夫人说话时候,语气柔和,并不带一丝怪罪,那手还拍着丘夫人的手以示安慰,丘夫人微微低一低头,面上有丝绯红,和红宝石映在一起,也算相映成辉。
思梅笑着道:“二伯母这话就有些抬举侄媳了,不过是恰好过来给伯母问安,顺便和五婶婶讲些京城里的事罢了,五婶婶天性聪颖,哪有不会的?”丘夫人虽在边关长大,爹也不过是个教书先生,但婉潞见她行动斯文,说话得体,也不知这是当日在家教的还是王夫人的教导?
这府里现在就不止两个下人了,说话时候已经有丫鬟捧茶上来,见丫鬟和别府里的丫鬟行动有些不同,问了问,果然是罗太后赐了八个宫女过来伺候,太后赐的,王夫人不能璧还就全都收下。
见王夫人驱使她们一切如常,并不因她们是宫女出身就多加青眼,果然是曾做过未来王妃的人,就算落难三十来年,眼界和旁人就是不同。
闲谈几句,把贺礼送上,王夫人这次收了,婉潞也就告辞,思梅也起身道:“二伯母,侄媳也正好想回侯府一趟,就和弟妹一起走了。”王夫人命丘夫人送她们出去,直到出了二门,思梅脸上的笑才不见了。
婉潞每次见这位大姑子,她都是笑容满面,从无一丝懈怠,见她面上没有笑容,婉潞不由回头瞧了眼。思梅已经摇头:“不关这边的事,只是我昨日听说了一些事,心里有些懊恼罢了,等回府再说。”
思梅既这样说,婉潞也只有放在心上,两人上了思梅的车,郡王府的车比起侯府马车要宽大舒适,车赶出小巷子的时候,看见襄国公府门口的马车只多不少。思梅略略掀起帘子一角瞧了瞧就放下,冷笑道:“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婉潞也不接话,这位大姑子是侯府这辈的第一个孩子,从小受尽宠爱,长大后嫁的又好,在婆家当家作主,侯爷除了父母的话,也就只有这位女儿的话还能听进几句。
别的弟弟妹妹对这位长姐也是又敬又爱,自己这个入门不久的弟媳妇,自然不敢再问。不过能把一向淡然的她气的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晓得是什么事?
马车拐出巷子,往大街上驶来,和冷清的巷子不一样,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小贩叫卖的声音不时传入耳里,“糖葫芦卖了。”“新鲜大馒头,两文钱一个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灌满了人的耳朵,思梅还是一句话不说,猛然她掀起帘子一角往外看。
从婉潞这个方向看去,能看到外面影影绰绰好像是座酒楼,这有什么好望的?马车已经驶过酒楼,好像方才有个说话的声音很耳熟?
婉潞仔细在想的时候思梅已经放下帘子,说出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家门不幸。”家门不幸?若说是马姨娘的身孕,思梅又不是没有过庶出的妹妹,这样小事也激怒不到她。
方才那声音?婉潞的眉微微皱起来,好像有点像赵大爷的声音,不过赵大爷一个富贵闲人,就算是去酒楼也没什么好生气的,难道说是还有什么外人不得而知的内情。
瞧着思梅的脸,婉潞决定还是不开口问比较好,马车已经驶近侯府,思梅的脸色渐渐变的平和,等马车停好,婆子上前来打起帘子的时候,思梅神色又和平日一样。
思梅归宁是常事,这几日京中最热闹的是襄国公府,婆子们自然也不会多嘴问为什么同车而归,两人走到里面,婉潞本想陪着思梅去楚夫人上房的,思梅已经笑了:“这些日子不见智哥儿,怪想的慌,六弟妹你去把他抱来给我瞧瞧。”
这打发婉潞回去的话婉潞怎么听不出来,含笑应了,回到自己房里换了衣衫,抱着儿子玩了会,估摸着思梅和楚夫人的话已经说完,婉潞这才抱着智哥儿往楚夫人那里来。
楚夫人的院子还是像平日一样安静,马姨娘安胎的那个小跨院静悄悄的。今早楚夫人让人教教院里的人规矩,不到午饭时候马姨娘的娘就来磕头告辞,楚夫人赏了她十两银子就命人送她回去了。
门口的青瑶她们坐在那里边做针线边小声说话,瞧见婉潞过来,青瑶忙把针线放下上前迎接,轻瑶已经报道:“六奶奶来了。”说话时候手里已经打起帘子。
婉潞低头走进去,思梅已站起身来接婉潞怀里的孩子:“来,给姑母瞧瞧,越长越像你爹小时候。”智哥儿不认人,嘴里含着个拳头,脸上只是嘻嘻地笑,楚夫人眼下似乎隐隐有泪痕,瞧见婉潞来了,脸上早露出笑容:“梅丫头,把智哥儿抱来给我瞧瞧,今儿事多,还没瞧瞧我孙子呢。”
三人逗弄着智哥儿,智哥儿已经开始出牙,别人一逗就露出下牙床上的两个下玉米牙。看见这样的孙子,楚夫人心里被思梅带来的那个消息引起的郁闷似乎减轻一些,但一想到侯府的未来,楚夫人就想叹气。瞧着婉潞那温婉的笑容,怎么潘氏就不像她一样呢?
丫鬟在外面说:“大奶奶来了。”潘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了里面情形不由一愣,但随即脸上就露出笑容:“婆婆叫媳妇?”楚夫人怀里抱着智哥儿,手上拿着半块梅花糕在喂他,听了潘氏的话,抬头细细瞧着这个儿媳妇,她长的也算美丽,虽说软了些,可是处置家务也还得力,为什么就劝不住呢?
楚夫人心头一股无名火起,当着婉潞的面又不好发出来,把智哥儿递给思梅,对婉潞道:“你陪着你大姐。”就起身示意潘氏随自己进里屋。
她们一走,似乎把屋里的活跃气氛也带走,婉潞一时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智哥儿依依呀呀叫着要糕吃,婉潞这才继续给儿子喂糕,思梅也有些恍惚,眼帘垂了下来,直到智哥儿伸手去抓她的手的时候思梅才醒过来,抓着智哥儿的小小手指笑着说:“智哥儿长大了要听话,知不知道?”
智哥儿怎么会听的懂呢?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不停地玩着思梅的手指。思梅微微叹了一声,大弟弟出生的时候自己已经三岁,他的出世,让自己的娘松了口气,侯府嫡长孙,承担着家里几乎所有人的希望。
那时他也是白白胖胖,玉雪可爱,怎么转眼之间他的行事就越来越荒唐呢?还是在这个时候,此时思梅倒庆幸父亲没有早早立他为世子了,否则定安侯世子如此荒唐的行径,传出去被御史奏上一本,这动静可就不小。
此时不过是侯府长子,御史要弹劾,不过就是弹劾教子不严。楚夫人和潘氏说话的声音很小,婉潞仔细去听也没听清楚,猛然潘氏发出一声哭泣,让正在专心吃糕的智哥儿睁圆一双大眼,四处去寻那声音来处。
接着潘氏的哭声就低了下去,智哥儿寻不到声音来处,张开双手要婉潞抱。婉潞接过儿子,笑着对思梅道:“智哥儿待不住屋里,我抱着他出去外面走走。”思梅含笑应了。
婉潞抱着儿子走出来,只觉得汗沾湿了衣衫,究竟是什么严重的事情,让楚夫人和思梅如此愤怒?思梅并没有在侯府用晚饭就走了,此后几天日子还是那样平静,直到第三天后,才有消息传出来,赵大爷被侯爷打了,而且下手极狠,打的起不来床。

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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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潞先还有些将信将疑,侯爷再动手,那也是他嫡亲的儿子,怎么舍得打的起不来床,只怕是赵大爷借势撒娇也是有的。
但到了晚间,这个消息就被证实了,潘氏身边的丫鬟巧云来了,进门时候,她额头上还有些汗珠,眼里似乎也有泪,对婉潞只是轻轻一福就道:“六奶奶,我们奶奶听说您这里有血竭,特意让奴婢过来寻一些。”
血竭?正在叠衣服的婉潞手停了下,都用到血竭,这伤看来不是一般的重。巧云见婉潞的手停在那里,还当她是舍不得药材,张口正要催促,婉潞已经唤春燕过来:“给大奶奶寻些血竭出来。”春燕应了,婉潞把衣服放在那里,示意巧云坐下:“瞧你这跑的一头一脸的汗,先坐下喘口气。”
巧云那有心情坐下喘口气?还是站着不动:“奶奶吩咐本不敢不从,只是我们奶奶还在等着这药呢。”春燕已拿了一个小包出来,巧云伸手要去接,婉潞已从春燕手里接过小包,打开瞧了瞧这才重新包上递给巧云:“我本该去瞧瞧大伯,只是怕给大嫂添乱,请回去多多致意大嫂,我这里药材还不少,让她缺什么就来这里拿。”
巧云恭敬应是,这才退了出去。春燕等她背影都看不见了才好奇地问出口:“大爷到底出了什么事,惹的老爷这么生气?还动了板子,听妈妈们议论,老爷亲自上手,打了大爷总有四五十板,太太也不劝,只是怒道打死了才好,后来还是大奶奶哭着求情,老爷才住了手,不然大爷真的会被老爷活活打死。”
这事看来是极其严重的,不然楚夫人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婉潞曲起手指敲春燕的额头一下:“好好的姑娘家,就是爱去听那些闲话,等嫁了人,多嘴多舌的婆婆也会不喜欢,还不快些把衣衫叠好。”
春燕已经许了人,就是董妈妈的儿子,说好了过完年就嫁出去,出嫁之后春燕夫妇就跟着婉潞出京上任。董妈妈这些日子正在欢喜时候,院子里也避无可避之处,还是一样做活,倒让董妈妈和春燕更加厮熟,董妈妈对春燕如女儿一般,这都是婉潞瞧在眼里的。
此时春燕听到婉潞这样说,脸都不会红,只是去叠衣衫。奶妈这时抱着智哥儿走了进来,嘴里还在说:“哥儿醒了就闹着要来找奶奶。”智哥儿见到婉潞,已经伸开双手要抱,婉潞把他从奶妈怀里接过,在他脸上使劲亲了两口,智哥儿嘻嘻地笑,搂住婉潞的脖子也在婉潞脸上亲了两下。
亲的婉潞一脸口水,奶妈忙要上前接过,婉潞只是拿出帕子先擦了儿子嘴上的口水,才擦着自己脸上的口水,笑着说:“他越长越大了。”奶妈凑趣:“奶奶,这孩子是一天一个样的,等奶奶和爷三年后回来,哥儿早就什么都会说,什么都会做。”
婉潞下意识地抱紧孩子,三年外放这孩子不跟着去,等回来会不会认不得自己?会不会因为自己不在他身边,被娇宠的无法无天,又或许因为不在自己身边,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说?毕竟祖母祖母再好,奶妈丫鬟再精心,也不是爹娘。
婉潞把智哥儿抱的更紧,不然现在就出去找楚夫人,求她让智哥儿随着自己一起去。赵思贤的声音打断了婉潞的思绪:“智哥儿,来,给爹抱抱。”智哥儿也在婉潞怀里不停蹬着小脚,往赵思贤怀里扑去。
等赵思贤接稳了孩子,婉潞才拉拉方才揉皱的衣衫,语气里带着些抱怨:“你一天也见不了他几回,怎么他就这么亲你,也不记得生他时候是谁更疼。”赵思贤把智哥儿高高举过头顶,智哥儿笑的更开心,嘴巴张开那口水都滴到了赵思贤的头顶,感觉到凉意的赵思贤这才把儿子重新抱到怀里坐到婉潞身边,听着婉潞的抱怨,赵思贤笑着说:“我儿子自然和我最亲,等你生个姑娘出来,和你亲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