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太君岂是能听的进这样话的人,把思敏一推就要起身,楚夫人见她暴怒,忙沉下脸对身边的婆子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这东西拉出去。”罗家的婆子还待再说,早被几个婆子上前拉扯,罗家婆子见她们动手,忙嚷道:“我…”不等她嚷完,已有婆子小声呵斥:“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下你大喊大叫的,还不快出去,也算存了体面。”
罗家的婆子这才出去,里面的下人都退了出来,思敏的丫鬟对罗家的婆子撇撇嘴,语带轻蔑:“秦妈妈,你当这里是那没规矩的地方。”秦妈妈一张脸烧的通红,登时就想发作,见赵家的婆子丫鬟在旁边,也只得暂忍这口气。
偏偏赵家的婆子丫鬟已围住思敏的丫鬟问长问短,思敏的丫鬟遮遮掩掩,半吞半吐,更坐实了罗四太太刻薄媳妇的罪名。秦妈妈听的她们议论,面上开始像火烧起来,想要辩解几句,思敏的丫鬟说的又没一句错的,况且又在别人家的地界上,秦妈妈狠狠咬了咬牙,等到回了罗家,就对太太说把这丫头卖掉,七奶奶没了膀臂,难道还日日哭回娘家不成?
一直垂着门帘的门动了一下,那些说话的人急忙停下口,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吩咐,走出来的是青瑶,她笑着对外面的人道:“太太吩咐打水上来伺候五姑奶奶洗脸,老太君还要叫一个跟着五姑奶奶来的人进去问话,罗家跟来的人你们带下去款待。”
秦妈妈听到月太君叫跟着思敏来的人去回话就往前走了一步,早被一个管家娘子拦住:“这位嫂子,外面冷,还是进去到里面喝杯酒暖暖身子吧。”秦妈妈瞧着思敏的丫鬟走进去,眼狠狠地剜了几下,罗四太太让自己跟来时候可是说的明明白白,绝不能离开思敏半步,也不能让她对赵家的人说些什么。
谁知这才一会自己就被支开不说,还要被拉去喝酒?秦妈妈哈哈一笑:“嫂子这就不必了,七奶奶那少人服侍,我还是去服侍七奶奶吧。”管家娘子冷笑一声:“嫂子,你是欺赵家没人吗?”秦妈妈顿时愣住,早被几个婆子上前来推到外面,外面屋子里已摆好了好酒好菜,烧了暖暖的炉子,那几个婆子已换了脸色,上前来给秦妈妈斟了杯酒:“来,主人家的事我们休要去管,先喝杯酒暖暖身子,挡挡春寒。”
酒香扑鼻,秦妈妈身不由己地坐下,这些婆子们又大杯斟来,话里带着奉承地问,几杯酒吃完,秦妈妈已忘了罗四太太的嘱咐,只跟着她们喝酒,偶尔也说几句罗家的事。
屋里的思敏洗好了脸,这才重新给月太君下跪行礼:“孙女原本想着受些委屈换得和睦也没什么,却全忘了体面。”月太君已经拉起她,看着一边的楚夫人:“虽说五丫头不是你生的,也要好好挑个人家,京中那么多好人家,偏生挑了那么个婆婆,这商户人家出来的,小头小脸,做出这样的事不是惹人笑话?”
楚夫人除了连答两个是字,并不敢再多说什么,月太君环视一圈,见到婉潞,又多加了一句:“自然,这商户人家出来的也有好的,我听得六奶奶的继母就是个出色的人,只是这样的人始终是少数。”这算是破题第一遭,自从婉潞嫁进赵家,月太君还是头一次赞她娘家的人呢。
叶氏已经笑了:“老太君说的是,之前我没见过,只当商户人家出来的继母是何等的刁钻古怪呢,谁知一见再攀谈起来,却是个温柔大方,心有丘壑的女子,这样的人教出来的女儿是绝不会错的。”婉潞这才明白当年月太君是为什么打消了退婚的心,不由对叶氏感激一笑。
笑容没收就感觉到肚子有些疼,孩子的动弹似乎比前几天更大一些,她的眉头不由一皱,坐在旁边的周氏已经看见,关切地问:“六婶婶是不是要发动了?”此时孩子又安静了下来,婉潞舒一口气笑道:“要照了董妈妈说的,还不到发动时候呢,不过这孩子确是比前些时候动静要大了。”
她们的对话已被月太君听见,她看婉潞一眼:“这生孩子前半个月,动静是要大一些,你也无须太过担心。”月太君这话虽是硬邦邦的,听在婉潞心里就像一阵春风吹过一样,婉潞忙含笑谢过。
青瑶已经领着思敏的丫鬟进来了:“老太君,这是五姑奶奶的陪嫁丫鬟。”月太君打了个哈欠,用手按着头道:“大太太,要问什么你去问吧。”楚夫人忙起身带着人下去,刚走到门口月太君已经叫住她:“记得去吩咐一声,明儿一大早就备了马车,我要进宫去。”
楚夫人那只脚停在那里,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婆婆,这事不算大事,婆婆没必要去找太后吧?”月太君的手虽然还拉着思敏的手,那眼已经半闭,发出一声轻笑:“告状?这么点小事就去告状,太后也会笑的,我不过是许久没见太后,想去寻她说说话。”
说完月太君的眼已经全都闭上,似乎已沉入梦乡,楚夫人只得退出去,见她已经睡着,秦氏示意月太君的丫鬟上前来服侍,潘氏已轻轻拍一下思敏的肩让她随自己出去。
等出来到了外面,潘氏才笑道:“五妹妹好大的福气。”思敏被说的微微低头,小声地道:“不过是我不中用,讨不了婆婆的欢心,才让老太君跟着烦恼。”秦氏已上前挽住思敏的胳膊,笑着道:“若是说你性子不好,侍奉不好婆婆讨不了她的欢心倒也罢了,偏偏她那样的出身,还敢嫌你不是嫡出?定安侯之女嫁给太后旁支族孙,又有哪点不配,你不是嫡出,难道他家又是嫡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和太后沾亲就可以作威作福,笑话。”
跟在她们后面的苏静初听了秦氏的话,对婉潞一笑,这样的话也只有秦氏敢说,秦太后嫡亲的侄孙女,自然可以瞧不起罗太后的旁支族孙。况且今上即位之后,对早逝的母亲诸多追忆,上个月宫里才刚刚降旨,秦氏的弟弟尚皇帝长女洛安公主。
有了这位公主,秦府的荣耀还会持续好多年,而罗太后已经风烛残年,等她一去,本就不是皇帝嫡亲舅家的罗家会到何处去,谁也不清楚。
承恩公嫡出的儿子罗八爷,上个月定的亲,对方是吏部侍郎的二女儿,虽说吏部侍郎没有嫡出女儿,可承恩公的儿子要定别人家的嫡出小姐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非要和吏部侍郎结亲,不就是因为他是陛下跟前的宠臣吗?也只有罗四太太这样的人才看不清楚形势,以为靠了太后这棵大树可以尽情乘凉。
除去刚回府时候的小风波,思敏整个归宁还算顺利,罗家跟来的人早被灌醉,分不出一个人回罗府报信。中午时候罗七爷进来里面给月太君磕头,月太君见他行动之间温文有礼,和他那个娘不大一样,面色这才好看一些,问过了他,才知道罗七爷从小是养在他祖母身边的。
罗七爷的祖母是当时襄远侯的小女儿,毕竟是大家出身的小姐,有些看不上罗四太太,罗四太太扶正时候,这位夫人是极不高兴的,不过木已成舟,她在京城又鞭长莫及只得忍了,但罗四太太一回京,她生下的儿女就全被这位夫人养到自己身边,直到三年前这位夫人去世。
罗七爷是晓得自己母亲的做派的,不过自己总是做儿子的,有些话也不好说,只是劝思敏罢了。月太君见罗七爷话里有为罗四太太请罪的意思,她这才高兴一些,脸上露出笑容:“你们小夫妻的日子过的和和美美我们做老的也就放心了。”
罗七爷连连应是,又陪着月太君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告退。等罗七爷一退出去,月太君这才对楚夫人道:“这女婿还不错,我也就不怪你们把五丫头胡乱配人了。”楚夫人忙笑道:“老太君,这女婿也是侯爷千挑万选的,这世上总没有十全的人,有了女婿这点好处,婆婆那点不好处也就只有不去管它。”
月太君点一点头,已经有婆子悄悄进来禀告秦妈妈刚才说的话了,她说的和思敏所说,丫鬟所说都能对上,月太君的气已经生的差不多了,听了这话只是冷笑什么都没说。楚夫人做媳妇的不好再劝,只得去打点月太君进宫的事。
到了晚间罗七爷告辞时候,罗家跟来的人都还沉醉在醉乡里,罗七爷还是赵家这边派人送回去的,思敏要住过三天之后罗家才派人来接。
月太君第二日一大早进了宫,楚夫人送她出了门,心里却是七上八下。让管家娘子们有事都去回潘氏,自己坐在屋里想事,儿媳们来问候的一个不见。楚夫人如此,思敏想必更不好过,媳妇们互看一眼,又到思敏的屋里去瞧她。
思敏屋里的摆设和没出嫁前是一样的,思敏果然坐在窗前掉泪,秦氏扑哧一声笑出来:“五妹妹,你这才离开五妹夫一天,就想他想的掉泪,果然是恩爱夫妻。”这一打趣让思敏的脸都红了,丫鬟一边给她们各位安放座位,一边笑着道:“三奶奶果然和原来一样,一说话就惹的人笑。”
婉潞虽跟着来了,却只是坐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丫鬟上了茶,思敏一个个递到了,这才叹道:“我也不晓得那根玉钗祖母会如此看重,若知道了,当日不管婆婆怎么说,我都不会把玉钗拿给婆婆。”秦氏拍一拍她的手:“你这话就不对了,老太君给你的东西,别说这样一根钗子,就算一针一线也要瞧瞧对方是谁这才能给了出去。”
思敏低头由着她们说,婉潞只是浅笑,见思敏这样对秦氏笑着道:“五妹妹生来柔顺,在婆家本该是受尽宠爱的。”婉潞没有说话,思敏的脸已经又红了,咬一咬下唇,秦氏拉着她的手,什么都没说。
人人都想知道月太君进宫到底和太后说什么,但宫禁森严,即便是赵府也只打听到月太君和罗太后用过午膳后到了御花园消食,接着罗太后就招承恩公夫人入宫,别的就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很想这章就让女主生孩子的,郁闷,一怀孕很多事就不能做了。今天是我生日,求抱求鲜花。

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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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太君进宫这一日,楚夫人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吩咐人守在宫门口,一有消息就快马回来报。侯爷面上虽还镇定,但心里和楚夫人的焦急也差不多。这事虽说是罗四太太做的不地道,满京城去打听打听,也没有做婆婆的用了媳妇的东西去送礼的。
话又说回来,媳妇孝敬婆婆好东西也是应当的,月太君为此大怒又有些过分,顶多仗了自己是长辈,派人去和罗四太太说说道理就是,哪有为这么点事就跑进宫和太后说的,还让太后传召承恩公夫人进宫。不过侯爷知道自己身为人子,对娘是不该这样抱怨的。
女儿受了委屈,她在家本就是个娇怯的人,难道还要去骂她不成?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楚夫人没把女儿教好,让她怯怯懦懦,没有一点大家风范。但看着自己夫人的焦急神色,侯爷那怪罪的话又不好说出口,只是长长叹息。
楚夫人听到丈夫的叹息,反自己开口道:“这事说起来是我的不是,我因家里事多,五姑娘从生到长我都没好好带过她,只让万姨娘帮我多瞧着五姑娘,等她出嫁前才惊觉她这性子太过柔顺,到别人家怎好当家理事?虽自己亲身教导过几次,终究日子太浅,不然也不会闹出这么一场风波。”
侯爷听到楚夫人自己请罪,倒有些不好埋怨,自己妻子上侍公婆,下抚子女,料理家事妥妥当当,思敏不是她的女儿,她想着有万姨娘照顾自己省些心也是人之常情。侯爷的眉只是皱紧:“夫人,这事也怪不得你,只是你当日既知道思敏是这样的性子,她的陪房就该好好挑拣,选几个知礼又护主的陪过去才是,我昨儿瞧了瞧思敏的那几个陪嫁丫鬟,也是和她差不多的,这样的主仆遇到懂礼的人家倒罢了,遇到不懂礼的,怎会不受气呢?”
楚夫人心里的委屈着实不晓得该去和谁诉,听了这话忙道:“是,老爷说的是,这事确是我的不是,只想着五姑娘挑的都是她用熟的,倒没想到别一层。”他们夫妻在那里叙话,在一边伺候的万姨娘一张脸通是血红,虽然没一句怪罪自己的,但这事到头来全是要怪自己。
马姨娘虽站在那里身子笔直,看着万姨娘脸上的羞赧之色,心头不由泛起一丝得意,再让你仗着生了女儿,太太高看你一眼在我面前得意,你的女儿嫁出去没给侯府长脸,你还不是一样没脸面。
若不是当着侯爷他们的面,马姨娘只怕一口吐沫都吐到万姨娘脸上了。猛然侯爷唤万姨娘:“萱草,你和夫人商量着再给思敏挑两个知礼懂事的婆子去伺候。”万姨娘忙近前应是,侯爷已经站起身:“夫人,这事就劳烦你了,我先去外面书房,有什么事你就派人去叫我。”
楚夫人应了,就和万姨娘开始说话。马姨娘掀起帘子,那眼里含着秋水,柔柔地往侯爷脸上看去,帘子上的穗子打了侯爷的头,马姨娘忙伸手去拉穗子,侯爷趁机捏一下她的手,小声地道:“夜里等我。”
楚夫人虽正襟危坐,这一幕却看在眼里,见马姨娘那娇弱可怜的样子,楚夫人声色没动,万姨娘不由伸手摸一摸自己容色尚存的脸,回过神来又恭敬应着楚夫人的话。
等守着的人来回称月太君的车驾已经出了宫,而且是太后吩咐用暖轿送出的时候,楚夫人这才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落了地,忙遣人去回了侯爷,自己带着人赶到前面去迎接月太君。
太后既用暖轿送回,楚夫人就吩咐开了中门,小厮已把路上的人驱赶干净,楚夫人带着人在大门口迎候。从出门到能看见车驾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前面四个大灯笼,上面的字清楚明白,慈宁宫。轿上挂着一串小明角灯,抬轿的四个宫人步伐一致,轿旁还有个红衣宦官骑马护轿,身后又有四个小宦官护送,再最后才是月太君自己的车子。
看见那个红衣宦官,楚夫人知道他品阶不低,原先预备的赏钱只怕不够,忙又小声吩咐身后的管家娘子再去预备两百两银子来。等吩咐完了,月太君的轿子也到了门前,红衣宦官已经翻身下马,跪地给楚夫人行礼:“奴婢奉太后懿旨,送侯太夫人归府。”
他一抬头楚夫人才看出这是慈宁宫的二总管,罗太后跟前响当当的红人,楚夫人哪敢怠慢忙命人扶起他,吩咐管家带着他下去款待,自己带着人簇拥着月太君的轿子进去。
月太君的轿子一直抬到她自己的上房门口,侯爷知道信也赶了过来,亲自掀起轿帘搀扶月太君下轿:“母亲这一日辛苦了。”月太君打个哈欠这才睁开眼,瞧着自己的儿子,神色之间有些得意:“你们当父母的思虑不周,难道我们家的女儿还能白受了委屈去?”
侯爷连连请罪:“是,是,儿子没有考虑周到。”训过了儿子,月太君这才又打着哈欠:“那个小猴子呢?太后不是有话要说?”小猴子?慈宁宫的二总管的确姓侯,不过人人都唤他一声侯总管,没人敢这样叫。
侯总管本没有跟着管家们下去而是一直跟在轿后,听到月太君的招呼已经小步上前:“老太君,奴婢在呢。”月太君伸手指着他:“我乏了,太后的话你就说给他们听吧。”
侯总管急忙应了,还伸出一只手作势扶了下月太君,等月太君往内室去了,侯总管这才笑着对侯爷道:“侯爷,府上的五姑娘在哪里,还请侯爷请出来一见。”
果然是为思敏来的,侯爷忙连连应道:“侯总管还先请厅上待茶,我再唤小女出来拜见。”侯总管还是笑嘻嘻的:“侯爷不必了,奴婢今儿是奉太后旨意来的,还请五姑娘出来说几句话就走。”他话虽然这样说,侯爷还是把他请到月太君的厢房那里待茶,思敏也被唤到。
见了侯总管,思敏刚要行礼已被他拦住:“五姑娘千万莫如此,这不是折杀我了?”思敏看向侯爷,侯爷微一点头,思敏也就站直身子,侯总管站起身道:“太后对五姑娘说,这事她知道五姑娘受委屈了,揭过之后大家还是好好一家子,休要生怨恨。”
他说话的时候思敏已经笔直侍立,听到后面几句忙跪下道:“太后慈训,定当铭刻在心。”说着思敏又对皇宫所在方向拜了几拜,侯总管等她拜完才从怀里掏出个小匣子:“这是太后年轻时候戴的首饰,说白撂着可惜,今儿找出几件送给五姑娘,权当是给姑娘添妆。”
此时不光是思敏,连侯爷都跪下了,连连磕头道:“太后慈爱,为臣没齿难忘。”思敏看着侯总管手里的匣子,一时不敢伸手去接,侯爷忙拉她一下,思敏这才接过侯总管手里的匣子,连连称谢不止。
事情已完了,侯爷又要请侯总管前面待茶,侯总管坚辞了,侯爷也就不再强留,奉上五百两的银子,笑着道:“知道这些东西侯总管也不放在心上,不过拿去赏人罢了。”侯总管命个小宦官收了,又谢过侯爷厚辞这才告辞。
除侯总管这五百两,每个宦官按了品级大小从二十两到十两不等,光赏银就送出去七百多,楚夫人并不心疼这送出去的银子,能换来太后这么几句话,那是多少银子都买不回来的。
思敏还在候着,手里那个匣子一直不敢打开,眼神又是欢喜又是无措:“母亲,太后的首饰要不要收起来?”楚夫人已疲累异常,见她这样心里不由叹了句,难怪别人这样欺上来,脸上挤出笑容:“太后赏的,你就戴出来又有何妨?”
思敏的脸上这才透出几分欢喜,楚夫人叹了一声:“五丫头,你虽不是我生的,我心里也是疼你的,你要记住,你嫁出去别人踩你的脸面就是踩了侯府的脸面,这样的事以后休再有。”思敏忙把匣子放下:“女儿知道了。”
楚夫人摸一摸她的脸:“夜了,歇着去吧,明儿罗家派人来接,我让钟妈妈陪你回去。”钟妈妈是楚夫人的奶妈,丈夫早就没了,一个女儿也出嫁了,本该荣养的她舍不得自己一手带大的楚夫人,还在楚夫人身边。
楚夫人敬她就如自己的母亲一样,她性格直爽,最是知礼,这次思敏的事出来,钟妈妈已经在楚夫人面前抱怨过,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婆婆。思敏听到钟妈妈要跟自己回去,微微愣住:“母亲,钟妈妈的身份?”楚夫人又挤出一个笑容:“她跟了你去,就如我教导你一样。”
这样的慈爱思敏很少从楚夫人这里得到,心头开始泛起暖意,抬眼见楚夫人已闭目思睡,忙告辞出房。
月太君回府的时候孕中的婉潞已经早早睡了,这些情形都是第二天起来时候才知道的,伺候她梳洗的春燕一边给她梳头一边笑着说:“这下太后都出面做了主,瞧那个罗亲家太太还敢不敢要五姑奶奶的东西,真是没见过这样不长面皮的。”
婉潞身子发懒,肚里做怪也不答话,月太君这一出,面子是争足了,却让罗四太太对思敏又添怨恨,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可若是全然不管,任由这样下去,谁知道事情结果如何?婆婆不喜欢儿媳,千方百计地在儿子和媳妇中间做耗的事情又不是没有?
若是月太君这样的体面人,最多不过多说几句,罗四太太这下已经没有了体面,思敏这脾气一时半会又转不回来,难。
婉潞瞧着镜中的自己已经装扮妥帖,扶着肚子站起来:“六爷过几日就要下场了,一应东西总要准备齐了。”秋烟正走了进来,听到婉潞这话忙应道:“六奶奶,东西都已预备妥当了,只等后日交给六爷的小厮就是了。”
婉潞瞧春燕一眼:“你也要和秋烟学学,她多妥帖,哪像你只知道说话。”春燕只是笑笑,秋烟的眼色黯了黯,但还是上前服侍着婉潞穿衣:“春燕姐姐活泼嘴巧,极讨二奶奶她们的欢喜,哪像奴婢是个笨嘴。”穿好外衫婉潞带着她们出门,却不是去请安,而是在这园子里四处转转,听稳婆说只怕就是这几日了,多转悠到时也好生产。
外面草长莺飞,正是春光好时,婉潞走了一会,坐在一棵树后歇一歇。春燕去给婉潞采花,秋烟给婉潞轻轻捶着背。有几个婆子说笑着走过,话里透着轻松:“这个钟铁面走掉了,这下我们日子该轻松了。”婉潞不由一愣,钟妈妈是楚夫人的奶妈,怎么会走掉?
她对秋烟微一示意,秋烟已经笑着问道:“妈妈们?钟妈妈去哪了?”这几个婆子回头瞧见婉潞坐在那里,忙上前行礼道:“也是太太心疼五姑奶奶,今儿一早就吩咐钟妈妈去服侍五姑奶奶。”婉潞心中的那丝不确定已经淡掉,有了这样一位陪房妈妈,罗四太太的计策也使不出来。
刚用过午饭,罗家就遣人来接思敏,来的人不光是罗七爷,罗四太太也来了,她虽然面色不善,还是满脸堆笑地和楚夫人见了礼,又去给月太君磕了头,这才带着思敏夫妇走了,回去的人里面多了位钟妈妈,罗四太太心里清楚钟妈妈是去干什么的,拒绝的话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昨夜里承恩公夫人把她找了过去,把那根玉钗递到自己跟前,嘴里就开始怒骂:“我当你是真的为我好,才特意寻了这么根上好的钗子给我,谁知道这是你媳妇的陪嫁不说,竟还是当年慈恩太后赐下的,你也不打听清楚明白就把这钗子从你媳妇手里给了我,你真是害苦了我。”
罗四太太是真的不清楚这钗子背后的事,嘴里喃喃地道:“我媳妇只是说这是月太君送她的,我做婆婆的拿媳妇一根钗也没什么了不起。”承恩公夫人见她还不悔过,怒的连连拍桌子:“拿媳妇的陪嫁?这样的脸我们罗家可丢不起,今儿太后问了我一句,这钗哪来的,我还说是你送的寿礼,结果太后又来一句,这钗当年慈恩太后所赐,这根是赐给月太君的。丢脸丢到太后那里,你叫我怎么说?”
罗四太太被训斥一顿,只得拿着玉钗预备出去,承恩公夫人又叫住她:“你休想再回去折腾你媳妇,今儿太后说了,月太君的孙女就是她自己的孙女一般,内里轻重你自己好好想想。”
罗四太太满脸通红地退出去,回到屋里见了这玉钗就想把它摔给几段,只是又怕不好交待,只得忍气吞声收了这钗。
赵思贤二月二十下了场,婉潞虽然心焦但明白这事焦是没有用的,还是安心等着待产。会试一结束,赵府的人派去接了赵思贤,回到内房婉潞刚道了辛苦就觉得肚里开始疼起来,初还能忍住,后面的疼痛一阵比一阵更急。
赵思贤刚脱掉外衣就看见妻子面色苍白,紧紧咬住下唇,知道她要生了,顾不得许多上前抱住她就大喊:“来人,快来人,你们奶奶要生了。”稳婆是早在赵府候着的,都不消去请就来了,烧开水,烫剪刀,东西都是预备齐的。
赵思贤在廊下等候,楚夫人得了信也来了,稳婆进去不过一个时辰,就听见传来孩子的哭声。赵思贤的心头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稳婆已抱着个小襁褓出来报喜,母子平安。
看着怀里白白胖胖的儿子,赵思贤乐的都不知道姓什么了,妻子儿子都有了,对读书人来说,只要再能做官就万事俱全了。
婉潞在做月子,洗三这些都是楚夫人安排,算着日子也该到了发榜时候,楚夫人特别把满月酒办在发榜那日,就盼着能有个双喜临门。
作者有话要说:婉潞晓得婆婆的苦心,虽在满月酒席上坐着,心却是七上八下的,只是勉强吃喝着,酒才饮了几杯就听到外面有人来报:“宫里有人来传旨。”
传旨?这又是什么事?按说报高中不需宫里传旨。

作者有话说,已经不是第一次写生孩子了,所以就直接简写了。

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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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客们的酒席已经停了,侯爷带着人出外候旨。女客们的酒席虽还摆着,但此时没有一个人有心情饮酒,楚夫人不免有些焦急,婉潞握住她的手,楚夫人的焦虑才收了些,在座各人面色各异,但没有一个人说一个字,也没有一个人说要走的话。
这等待似乎很漫长,其实只是过了一刻而已,就能看见管家娘子从园门口走进来,见她面上的神色并无一点慌张,楚夫人的心这才落了下来。管家娘子刚走到花厅门口就笑着道:“给太太道喜,给四太太道喜,给郡主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