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小姐勉强开口:“祖母,十一哥现在是三品官儿,能请三道诰命呢,要我有嫂子,那不正好每个一道。”三老太太露出舒心笑容,又和徐老太太说起要给十一爷寻个什么样媳妇的事。
刘二太太在厅里坐了半响,晓得今儿只怕一直要坐冷板凳了,趁丫鬟来换茶就道:“还劳烦您去给大舅母说了,今儿,只是来拜访舅母的,并没有别的事。再说我还听说几位表侄女也回来了,正巧一起见见。”
那丫鬟笑着道:“表太太,您啊,稍安勿躁,老太太从来都是待人极好的,这会儿,只怕不得空见您。”说着就走了,刘二太太带来的丫鬟不由皱眉:“太太,这事又不是我们家惹出的,凭什么要我们来担着?再说,我悄悄听说,陆家那位表小姐上个月生病死了,三太太才这样对待七奶奶的。”
刘三太太当时想把自己娘家侄女嫁给自己儿子的事,算是家里人人都晓得的,刘二太太呵斥一声:“偏你知道,不许胡说。”丫鬟重新垂手而立。
刘二太太想了想,总不能就这样等着,看情形,能凉自己家整整一日,对丫鬟道:“你去找人,把三太太请来,三太太不愿来,捆也得捆来。”丫鬟忙应是去寻人。
刘二太太稍微压下心中烦躁,等到天快擦黑,有人来掌上灯,还没见徐家的人来。门外已经传来刘三太太的声音:“二嫂,你让我来做什么,那样媳妇,就该…”刘二太太把弟妇拉进来:“你少说两句,现在,跟我去上房跪着给舅母们道歉去吧。”
天下哪有婆婆给媳妇道歉的理,刘三太太还想嚷,已经被刘二太太一把扯住往上房走,此时丫鬟们倒也没拦她们,一路到了上房门口,刘二太太扯着刘三太太跪下,高声道:“外甥媳妇给大舅母问安,这回的事,确是我们做的不是,大舅母要打要罚,做外甥媳妇的也只有受着。”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都记不得刘家还是徐家的外甥啊?徐首辅的长女就是嫁到刘家,从血缘上来说,十四小姐和十四姑爷和徐首辅的血缘是一样近的。所以,舅舅要收拾外甥,是很轻易的。反过来,外甥要找舅舅撒赖,也是很简单的。
于是,这样的安排,其实是我故意的,掩面。
、146管教
刘三太太满脸不情愿,就那么点事,值得这样大张旗鼓吗?门帘掀起,走出来的是七太太,她看着刘家这两妯娌,走到刘二太太面前道:“表嫂还请起,大伯母说,当不得这个礼。”听到请起两个字,刘三太太一咕噜爬起来就连连点头:“亲家太太,说的是,说来,昨日的事也是我急躁了些,想了想,这种事情…”
七太太都不理她只是看着刘二太太:“二表嫂,事不在你,还请起,至于刘三太太,我们徐家庙小,盛不下您这位举人老爷的娘,还请出去。”对刘三太太,连表弟妹都不用,刘二太太晓得这是徐家大怒,哪里敢站起来,还把刘三太太也扯了重新跪下:“表弟妹休如此说,娘亲舅大,爹娘都已去世,所余长辈不多,舅舅很该对我们这些做外甥的多加提点才是。反倒我们让舅舅舅母操心,实在罪该万死。”
说着刘二太太伏地大哭起来,七太太重又进屋,刘三太太跪了一回,心里的怒气开始慢慢上来,毕竟在她看来,十四小姐是软柿子,怎么捏都没关系,趁着昨儿出的事,就要好好地把这口气全都出了,这样才能消当年被婆婆严厉对待的气。谁知十一爷竟然冲进门来把人带走,刘三太太当时被吓的魂快飞了,接着就是恼怒,你家女儿做出错事,你家竟这样护着,这亲戚,还要不要做了?
要照刘三太太想的,倒不如一口气写休书,把十四小姐休了,然后再寻房好的来。谁知除了儿子,连丈夫都不同意,说总是舅舅家的孙女这样做脸要怎么搁,此时跪的膝盖疼又听的刘二太太在那哭,不由站起身就道:“二嫂你慢慢哭吧,我从没听过这样的事,媳妇做了错事,反要婆婆过来道歉的,就算是舅舅,也不能这样颠倒黑白。”
说着刘三太太就对屋里道:“大舅母,您既不肯见我们,我也不好意思再在这待着,我啊,先走了,至于您家的闺女…”不等说完,刘二太太已经起身,左右开弓就往妯娌脸上打了两巴掌:“你给我好好待在这,今儿不是什么媳妇婆婆,而是舅舅外甥。要你连这点都不晓得,别怪我写信给大伯,七侄儿的前程就别想要了。”
刘三太太不料二嫂竟然打了自己两巴掌,况且还拿最牵挂的儿子的前程来说事,不由泪汪汪道:“大伯那边,可是亲亲的侄子,难道还不护侄儿,而是护一个外人。”到这时候还冥顽不灵,刘二太太觉得,自己这个弟妹到底是怎么了,是原本就这样呢,还是公公去世后她觉得没人可以压制才变成这样?
刘二太太已经觉得无力,真和徐府闹翻了,那是半点好处都没有,大伯虽官位显达,有一多半是仗徐家的势,不然公公也不会执意求娶徐家女儿为孙媳,好把这亲再续下去。想到此刘二太太再次跪地大哭:“大舅母,我总只是个嫂子,管教不了,求大伯母看在我死去的公公婆婆份上,管教管教小婶子。”
管教自己,刘三太太脸色立即变了,还待要说话,就见门帘掀起,这回走出来的是十一太太,她走到刘二太太面前扶起她,柔声道:“二表嫂请起,这事,本就不是你的错,婆婆请二表嫂进屋里奉茶。”
说着十一太太就和刘二太太进屋,刘三太太没人理,哎呀了一声,屋里已经走出一个丫鬟,笑眯眯地走到刘三太太面前:“刘三太太,老太太说了,您是举人老爷的娘,身份贵重,我们这地方小,盛不下,还请您出去。”说着就有几个婆子过来,一副请刘三太太出门的样子。
这样狠,真是半点亲戚情义都不顾了,刘三太太跺脚,下巴一抬,哼,到头来还不是要求到自己头上,昂着头走出去,走到大门口不见自己家的人,不由转身想问问徐家的人,可徐家的大门已经关上,门口除了那两盏灯笼什么都看不见,这是怎么一回事?刘三太太有些慌张,走下台阶,四周都是漆黑的,想想又回到大门前,好歹这还有点光亮。
可也不能这么等着,刘三太太伸手拍门,门里毫无反应,只得坐到门口,二月下旬的天气,夜里还有些凉,徐家大门口自然赶不上刘家的上房,刘三太太只觉得手脚都冻僵了,起身往门上拍了两下:“你家就这样对待亲家吗?徐…”
徐家大门这时打开,露出张睡眼惺忪的脸:“原来是您啊,我们老太太说了,您要还认她这个舅母,就在门外好好想想。”这样的羞辱,刘三太太眼里的泪顿时下来了:“好,等天一亮我就找人评评理,这有为了媳妇把婆婆关到门外的,徐家护短,未免也太过了。”
守门的把门打开一些:“您就算走到天边,这舅母管教外甥媳妇,也没人敢说个不字,您不会把这个给忘了吧?”没了爹娘的外甥,舅舅管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刘三太太后退一步,觉得和这样的人说话太有*份,重又坐下,门再次关上,刘三太太越想越伤心,就没过过什么顺心日子。
台阶下有脚步声,接着刘七爷跑上来:“娘,您怎么在这。”刘三太太一把拉住儿子:“儿啊,徐家做事也未免太,等天一亮,就写休书,这门亲,不要了。”刘三太太说的气势汹汹,刘七爷却没有说话,刘三太太不由拉儿子一下:“你怎么了?”
刘七爷艰难地说:“娘,这话,还是别说了。”刘三太太怒了:“媳妇不好就要管教,你别怕,我们有…”刘七爷抱着头:“大伯不会护着我们的,方才表伯父说了,要给学道写信,革了我的功名,二伯也说,给我吃个教训也好,我这样的脾气,未免太唯我独尊,到时真出仕,说不定就给大伯带来麻烦。娘,”
刘三太太的唇张大:“可是,你可是大伯亲亲的侄儿。”刘七爷的声音很低:“大伯他,还是几位舅公亲亲的外甥呢,娘,我们怎么就忘了这个?”说着刘七爷叹气,其实妻子也没什么不好,样貌美丽,嫁妆不少,性子温柔,还给自己生了三个孩子,这些年来,对自己的起居也很用心。
若不是娘成日在自己面前说妻子不过是个庶出,当时就不该应下这门亲,来往都被亲戚笑话这样的话,又给了自己个娇美的妾,也不会这样吧?当初,也过过好日子的。刘七爷只觉得心烦意乱,不知该做什么,猛地站起身,刘三太太拉住他:“你要干什么去?”
刘七爷转头看着自己的娘:“我要去寻舅兄,让他打我一顿。”刘三太太的眼顿时睁大:“你疯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别说打你一顿,就算是,你不许去,你是我的儿子,我不会对你不好。”刘七爷只觉得头晕脑胀,把自己的袖子从刘三太太手里抽出就往三老太爷家的宅子走去,刘三太太看着儿子离开,颓然地坐下,感到风更冷了,自己没做错什么,天下的婆婆不都这样对媳妇的?
和冷风吹的门口相比,徐老太太的上房是温暖热闹的,刘二太太一进屋就跪在徐老太太和三老太太面前,口口声声只是道歉,外甥媳妇这样,两位老太太也不好再端着,徐老太太亲手扶她起来又让人送来燕窝粥给刘二太太垫一下才道:“这件事,原本也不怪你,可是这结亲,是两家之好,不是那随便两个人高兴了就结,不高兴了就分开。”
刘二太太急忙起身,十分恭敬地道:“舅母教训得对,其实呢,也要怪做外甥媳妇的,只想着妯娌间和睦,却忘了,这婆婆待媳妇不慈爱,传出去也是要被人笑话的。甚至还出现这样的事,外甥媳妇真是最改完。”说着又行礼下去,徐老太太搀住她:“我晓得你是好孩子,可是这事,说起来是真的难办。别说我们这样人家,就算再次一等的,嫁出阁的女儿受了这样对待,夫妻情分全无,婆婆毫不慈爱,也该…”
说着徐老太太叹一声,刘二太太的心肝都颤一下,原本以为被叫进屋来,又这样相待,再哭求一番,徐老太太就会点头,谁知毫不松口,不由看着徐老太太:“大舅母,我…”徐老太太已经摆手:“这事,本就不该你来赔罪,你来,是你知礼,我欢喜,你放心,以后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外甥媳妇,这点不会变。只是以后,等我们不在了,也就难说了,不过这也应了句老话,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就不来往了。”
徐老太太看似叹息,刘二太太却知道话里有深意,刘徐两家,都是走书香这条路子,官场上互为奥援本是常事,可此时徐老太太这话,轻描淡写的就要把刘家这边的亲断掉。不过想想也是,徐家族内人才济济,亲戚众多,多刘家不多,少刘家一个不少,但刘家可不一样。
刘二太太心里更恼刘三太太,正待开口十一太太已经笑着道:“其实这事说起来呢,还是我们家把孩子教的太好,太过贤良淑德,一心只想着孝敬婆婆,连嫁妆都全交到婆婆手里,才惹出这样事来。”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七太太已经把几张纸拿过来:“这呢,是今日我们细细去查访,才晓得我们姑奶奶的田庄铺子,统统换了人管,帐也只交到刘三太太那边,甚至,”七太太微微一顿才道:“我们千方百计寻到一个被撵出去的陪房才晓得,连去年那边的表侄女出阁,首饰里的一套玉作,也是我们姑奶奶的。其实去年我们去吃喜酒就看见了,想着只怕是她们姑嫂情深,送去添妆的,谁知道,竟是,”
、147利弊
七太太话没说完,刘二太太就明白了,那脸顿时羞成一块红布,婆婆插手媳妇的嫁妆,插手媳妇的房中事,甚至为了妾逼迫媳妇,将心比心,刘二太太想想自己,若是出阁的女儿是婆婆这样对待,只怕也早寻上门去,此时对今日被冷待哪有半分不满,只想着怎样才能说服徐家,让这门亲不断,忙道:“表弟妹你不肯说,是给我留着面子,可是说句实在话,谁家婆婆不疼自己亲儿媳妇,去疼那下|贱婢妾的?我们平日也曾劝说,只是她总不肯听,到今日闹出这样大事,说来,我们本就是小辈,家里出什么大事还要舅舅们做主。只求舅母看在我过世的婆婆份上,给我们留点面子。”
说着刘二太太又哭,徐老太太示意十一太太她们上前劝着才道:“这事,今日也掰扯不出来,我乏了,想歇着去,你今儿也累了一日,和你表弟妹她们去歇着。”绝口不提刘三太太,可又句句似乎提到,刘二太太晓得,这事一定不能善了,只得起身随十一太太她们出去。
等刘二太太走了,里屋的帘子才掀起,十四小姐在几个姐妹的簇拥下走出来,脸上尚有泪痕,从刘家出来这一天一夜,哭诉、伤心,再到姐妹们劝说,十四小姐才晓得,自己有多离谱,此时见家里长辈都为自己操劳,更感惭愧,扑到三老太太怀里大哭:“祖母,是孙女错了。”
三房的女儿都是稀罕物,三老太太顿时眼泪也掉了:“哎,年轻的孩子,犯了错也是难免的,吃了个亏,以后的路也好走些,倒是我的不是,当初只想着是老亲,看姑爷也还好,没有教你那些,只要你好好去做人家媳妇,谁知,就害了你。”
七太太已经走进来,见三老太太在那伤心,忙上前劝道:“婆婆还请暂止伤心,十四小姐的事,总还要拿出个章程来。现在瞧着,刘家那边,摆出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十四小姐别嫌我这个嫡母多口,你呢,是想继续过下去,还是索性回来?”
这是十四小姐一直回避的事,现在被问出来,不由咬一下唇,十八小姐已经嚷出来了:“七伯母,那样人家有什么好回的,别的倒罢了,嫁妆也不过是些身外物,可怎能让下人那样对待几个外甥?今儿几个外甥还是有些怯生生的,我让人去问,还说奶妈妈吃他们的东西。虎毒不食子,别的能忍,这个万万不能。”
十一太太正好进来,听了自己女儿这话就拍她肩膀一下:“你爹把你宠坏了,出嫁时候还说什么,千万不能受委屈,女儿出嫁可不是让她去受委屈的,亏了你婆婆性子好,现在倒好,还撺掇起这件事来。”十八小姐吐一下舌,拉着十一太太的手撒娇。
八小姐已经点头:“其实十八妹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若没孩子,断了也就断了,可还有三个孩子呢。”十四小姐听着她们的七嘴八舌,只觉得有满腔的话也说不出,手在那里有些慌乱地绞着。
曼娘见状就道:“各位姐妹,这件事总是大事,十四妹妹也和他做了十年夫妻,要分要合,也要权衡利弊。”这话说的是,众小姐停口不说,十四小姐眼里的泪已经掉落:“我晓得,我没有几位姐妹们做人干脆,又想着要讨了人好去,未免有时会…”十四小姐停口,七太太拍拍她的手,轻叹了一声,终究不是七太太自己生的,待她还是有些不一样,难疼到心坎上去。
此时见她一张俏丽小脸上又满是泪痕,又想到被抱到自己面前时候,那个娇弱的孩子,不由生出几分怜爱来:“你总是徐家的千金,不管怎么说也是徐家千金,你做什么,我们都会听的。”
十四小姐那煞白的脸上现出几分红晕,对徐老太太道:“大祖母,孙女也想过了,孙女过成这样,虽说有婆婆和丈夫的不是,可是孙女自己,未免也过于软弱,甚至怕出丑而不敢告诉家里人,谁知今日反出了这么大的事。”
贤良淑德本是好的,可也会遇到不懂珍惜步步紧逼的人,此时若再一味忍让,就是让人堕入深渊。原来,在拜见公婆时奉上的那对鞋子里藏的那根针是这个意思,绵里藏针,才能让自己过的更好。
十四小姐深吸一口气对面前众人道:“大祖母,就让孙女在家多住些日子。”要忏悔,也要看他们家是怎么做的。徐老太太点头:“正好你姐妹们都在,只是明日她们就回去了。”已经出阁的小姐,能归宁两日已不寻常,待的太久未免有些不好说。十八小姐听出祖母话里那淡淡的叹息,搂住她的脖子:“祖母,孙女今晚就不睡了,陪祖母说一夜的话。”
徐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你啊,别和我撒娇了,你娘还在旁边呢,我昨儿闹了一夜,也乏了,要睡去,你们小姑娘要说话,就说去。”八小姐笑了:“还小姑娘呢,祖母难道不晓得,我的锦儿,都已经十三岁了。我们啊,都早是小姑娘的娘了。”
三老太太搂着十四小姐:“这不一样,在我们面前,你们就算做了祖母,还不是小姑娘。”众人顿时都笑了,十四小姐抿唇一笑,就算各自母族不一样,可走出去,人人都只会说是徐家千金,自己原先也太,十四小姐更感惭愧,低头不语。
徐老太太终是上了年纪,众人也就服侍她睡下,移到园子里继续赏花说笑,此时除园中亭山有灯光,别的地方全都黑了,大半个月亮挂在天上,照的刚挂上花苞的牡丹如镀了银边一样,十几棵桃花开的粉白粉红,这月色下的园子和平日大不一样,十四小姐觉得自己心情都好了许多。
丫鬟跑进亭内:“十四姑奶奶,方才外面传进来,说刘家那个去求十一爷揍他一顿,十一爷不肯,说不想脏了手,他又跪在那,说十四小姐您不原谅他,他不肯起。”众人都知道十四小姐历来心软,不由齐齐看向十四小姐,若在平日,十四小姐定已经心疼,现在十四小姐只是垂下眼:“让他跪着吧。”
这话说出口,一直压在心上的什么东西似乎消失,十四小姐淡淡一笑,问曼娘:“十三姐,那岭南的荔枝,真的极鲜?”徐家这等人家,荔枝也不是弄不到,可是这东西保鲜是个很麻烦的事情,千里迢迢运来,一人只能分一两个不说,味道也和那新鲜摘下的不一样。
曼娘半合着眼,似乎在回忆当日福建时候的事情:“是啊,你外甥女调皮,还常爬上树去摘,说这样才能吃到最好的。吃了,又要麻烦我烧荔枝壳水给她喝。”众人都笑了,谈笑说说,已是金鸡唱白的时候,天边先是露出一丝鱼肚白,接着那丝鱼肚白渐渐变的绚丽,然后天边开始铺上七彩云霞,一轮红日如挣脱束缚一样从天边跳出。
已有多少日子没有这样安定地看看花听听鸟叫,而是害怕婆婆不高兴,担心丈夫生气,可怎么从没问过自己,如果他们真在意自己,怎么会不担心自己高不高兴,生不生气呢?十四小姐握紧亭子的栏杆,很多事,将会不一样了。
刘二太太并没歇息好,这一夜是辗转反侧,天一亮随便梳洗了就去见徐老太太,徐老太太也刚起床在梳洗,见外甥媳妇到了就道:“不管怎么说,十四还要在这家里多住几日,至于别的事,总要过些日子再说。”
出了这么大事,自然不是上门道歉就能轻易平息下徐家的怒气,刘二太太自然知道,见早饭送上来,忙服侍徐老太太用饭:“大舅母,这我知道,侄媳妇的嫁妆,自会全部交回给侄媳妇。那些不听话的下人,也会该打的打、该撵的撵,以后更不会让侄媳妇受一毫委屈,至于那个姨娘,也是好办的。不好办的,只是那个孩子。”
徐老太太示意刘二太太坐下:“有丫鬟们呢,你又是个客人,其实你我都晓得,不管是那姨娘也好,下人也罢,甚至嫁妆也好,都不过是细枝末节。”刘二太太的心在往下沉,心里也承认徐老太太说的对,最关键的,是在自己妯娌身上,她占着的,是婆婆的名分。
刘二太太正要说话,丫鬟已经道:“三老太太来了。”接着三老太太走进来,刘二太太忙起身相迎,三老太太对刘二太太点点头就道:“你那个弟妇,我已经让人扶进来喂她喝了一碗粥,这会儿大概好些了。还请带回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徐家的底线已经划出来,不给个满意的交代,这件事不会轻易了结,徐家这边,只说舅舅外甥,不说婆婆媳妇,为的,就是站在这一点上。刘二太太点头:“是,两位舅母的话外甥媳妇明白了,只是这件事,总不是我能做主的,还要回去商量,至于侄媳妇,就还在这边多住几日。”
徐老太太嗯了一声:“外甥媳妇你明白就好,其实要不是出这些事,我也不愿意拿出长辈的款,你也是晓得的,我最怕这些事了。”刘二太太应是,也就告辞出去。
到徐家门房那里寻到刘三太太,刘三太太在外面被冻了足足一夜,已经浑身颤抖,唇都有些发青了,见到刘二太太就哇一声哭出来。刘二太太毫不心疼,就她做的那些事,冻上一夜算轻的,上前拉了她:“跟我回去吧,这是舅母管教你呢,要不是亲舅母,谁愿意做这样会被骂的事?”
刘三太太的哭诉顿时被噎回去,有些不大相信地看着自己嫂子,刘二太太已扯着她出了门,上了马车:“你赶紧改改你的脾气,真要这边写信给大伯,只怕他会让三叔休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三太太啊。
、148平常夫妻
休了自己,刘三太太掀起车帘就要下车:“我要找人评理去,天下有这样撑媳妇腰踩婆婆脸的?”看来昨儿那两巴掌还没够,刘二太太把她按在那里:“你给我安分守己些,别以为公公没了,既没了长辈,你就可以横行霸道了。别忘了,几位舅舅还在世呢,你要真把刘徐两家的亲给搅散了,你这辈子,别想有好日子过。”
刘二太太平日甚少这样,刘三太太不情愿地坐下,嘴里嘀咕着:“那又如何,难道还要为媳妇把我这个婆婆赶出去,刘家的脸,到时候怎么搁?”刘二太太唇一抿:“你以为现在刘家多有脸?你是糊涂了还是疯了,看不上媳妇的婆婆我见的多了,可从没见过你这样的,拿媳妇的嫁妆贴自己女儿,把媳妇的陪嫁全赶走,连媳妇生的孙子你都不待见。那种下|贱婢妾,喜欢了,就当个玩意,哪似你那样的,为了让媳妇面上不好瞧,就把她当宝贝似的疼。三婶子,我瞧啊,你去庙里住上一些时日,好好修炼修炼。”
刘三太太这下真的跳起来,头一下碰到车棚上:“二嫂,我敬你是个嫂子,才这样待你,可你,”刘二太太晓得,这下是要下狠心了,不然就刘三太太这样,到时徐家不肯让十四小姐回来,受牵连的可不止三太太这一房。刘二太太瞧都不瞧她:“你要真狠心,就跳下去,腿断了正好让丫鬟们伺候着,免得我还要找理由把你送进庙里。”
这次是来真的,刘三太太的眼顿时瞪的极大,唇都发抖:“她那样的蛇蝎女人,你们怎么个个护着,我晓得,你们不就是嫌陆家家世单薄配不上,不这样的话,我那侄女也不会死,可怜她从小就…”刘二太太已经断喝一声:“住口,别去诉这些,你那侄女,是自己嫁的不好,你陆家又贪了对方的财势,不肯为她出头,才让她死去,管我们刘家什么事?从昨晚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当初公公为和必要和徐家结亲?三婶子,我瞧啊,你是好日子过太久了,忘了自己姓什么了。这件事,现在由不得你了。”
由不得自己,刘三太太又感到一阵寒意袭来,木瞪瞪地看着刘二太太:“这不是徐家以势压人?”刘二太太心说,要不是徐家势大,自己公公未必一定要结这门亲,只是哼了一声:“你真以为用婆婆管教媳妇的理由,就全天下行的,舅舅管教外甥,那也是上到金銮殿也说的嘴响的。说到这个,我都不稀得说你,你三个儿子,何苦非要和小儿子挤在一起住,让他们小夫妻好好过日子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