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小姐已经拍十七小姐背一下:“你婆婆待你,算好的了,你还这样抱怨,换了刘亲家太太,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婆婆立媳妇的规矩,这是天经地义的,天下除了宗室千金无需守这样的规矩,别的女子,不经过这遭的,凤毛麟角。
就算徐家心疼女儿,也不能说出一个不字来,众人也只能叹息一番,就讲些别的话,丫鬟已经笑着进来:“各位姑奶奶,有大喜事,十一爷归家了。”
虽说徐十一爷是和曼娘他们一起从福建回来的,可是徐十一爷是为公务,一直在津海那边,此时怎会突然归家?丫鬟已经笑道:“就在前面和老太爷他们说话呢,三老太爷他们也过来了,老太爷还说,今儿既然大家都到得齐,就让几位姑爷都别走了,还让人去请十四小姐和姑爷回来,说今晚要大开晚宴,好好贺贺。”
说着丫鬟还双掌一拍:“十一爷还是个什么将军,记不得了,可是三品的官呢。老太爷十分高兴,称文武双全的人家,又有几家。”
三品的将军,曼娘已经问道:“是昭武将军,还是怀远将军?”丫鬟的眼眨巴眨巴:“是定远将军。”定远将军,从三品武官,能辅佐指挥使,徐家众小姐们都欢喜,娘家越好,她们这些嫁出去的姑娘就越面上光彩,忙让奶娘们去唤醒孩子,带了孩子们去见舅舅。
大大小小二十来个孩子,有些还打着哈欠,都被带到堂上,你说我问,十分热闹,乱了好一阵才叫消停,几位姑爷也过来陪着这位舅兄,天没擦黑就摆上酒席,几位老上辈请在上面,十一爷和陈铭远下面相陪,剩下几位姑爷依序而坐,才是徐家那几位在家的爷。
里面的座次也差不多,不过因十一爷没娶妻,别说三老太太和七太太婆媳俩,就连不爱关心别人家事的四老太太都忍不住相问:“这男人啊,总是要娶妻子的,三嫂你可要好好地给小十一选房闺秀。”
三老太太不是一般的欢喜,孙子有了出息,还是同辈人中最有出息的一个,这是多么值得夸耀的事,连声音都不由变大一些:“那是自然,这一进门就是三品诰命,这附近的闺秀还不是任我挑?”
三老太太说的欢喜欣然,五老太太已经开口,她比几位妯娌都要小一些,说话也是很温柔:“只是,十一孙儿毕竟已经不小了,今年都足足地二十八了,那二八佳人,只怕也不愿意嫁进来。”三老太太摇头:“五婶子你说的差了,虽说年纪稍微大了些,可是这一进门就是三品诰命,又不是填房,还这样富贵,嫁个年龄相当的,哪有这样的?”
上面说的热闹,下面的姐妹们也在议论,十小姐还问曼娘:“你在福建也见过十一弟,怎么没听他说过是否在外娶了?”孤身在外的人,有时婚事难免要自己做主,这也是常见的,曼娘悄声道:“我问过来着,十一哥说刀枪不长眼,谁晓得什么时候就没了命,何苦累人家年轻轻守寡?再说徐家又不是缺儿孙,几位老人家面前都是满堂儿孙的。”
十小姐哦了一声,十二小姐望了望:“去刘家请十四妹妹的人已经去了有两三个时辰了吧,怎么还没回来?”十七小姐算了算:“差不多快三个时辰了,再慢,也都该请到了。”
刚说着呢,就见一个婆子进来,走到几位老太太面前说了几句,大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变了,三老太太面色更是沉如锅底,剩下几位也忍不住蹙起眉头。席上别的人都面面相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这几位老太太都面色突变,毕竟最年轻的五老太太,也已年近六旬,
今日晚宴就设在厅上,只用屏风隔了,外面已经传来吵嚷声,有丫鬟奔进来:“老太太,十一爷说要去刘家,接十四小姐回来,还说要痛打那负心人一顿,老爷们怎么都拦不住。”外面那么多的人,说拦不住只怕也是乐见其成,徐老太太索性命人把屏风撤了,果然见像丫鬟说的,几个老爷正在那拦住十一爷,可是十一爷已经冲到厅门口,还让人把他的马牵来。
看见屏风被撤,七老爷忙对徐老太太等人道:“大伯母二伯母母亲四婶子五婶子,这总是后院事情,你们也要拿个主意。难道就任人这样欺负,可十一这样跑去,这亲,只怕从此就断了。”
旁边的十三爷已经卷着袖子:“七伯你就是这样小心,这样的亲,要照我说得来,有什么好做的,早在十四姐夫不问十四姐就纳妾,这几年那个妾还仗着宠爱每每欺负十四姐的时候,就该打上门去,徐家的女儿,可是不能这么被欺负的。况且今日这么多的姐夫妹夫在,若任由刘家欺负,以后可让姐妹们怎么在婆家做人?”
十三爷这话刚落,那几个年纪小的爷就道:“说的是,今儿要再不肯出头,以后难保别人家不有样学样,欺负起别的姐妹们。”八姑爷见自己舅兄虽没说话,但已看向自己,忙对五爷道:“舅兄,你是晓得的,我对令妹,从来都是和和气气有商有量的,别说宠妾灭妻,连纳妾的念头都不曾有过。”
八小姐看向八姑爷的眼里满是嗔意,七老爷见这些子侄们都这样说,眉微微一皱,毕竟十四小姐是他女儿,三房的女儿少,十四小姐也是备受宠爱长大的。三老太太已经上前扯住儿子的胳膊双眼含泪:“刘家做事太过分了,小十四也是从小疼宠的,哪能这样被糟蹋。”七老爷忙安慰自己的娘:“可是刘家说了,是小十四嫉妒,推倒了那个妾,才让那妾流产,关系子嗣大事,刘家这才轻易不得。”
轻易不得,三老太太啐了儿子一口:“小十四有儿有女,又有这样的娘家,她疯了才会做这样的事,我不管你们什么面子,横竖刘家不要脸,我们也就不要脸一把。就是原来太要脸了,才被这样欺。”
这时马已经被牵来,十一爷也不管厅内这些人的议论,走出厅翻身上马,十三爷见了,眼里亮光闪现:“十一哥,等等我。”就对小厮道:“去,把我的马牵来。”十三爷这一说,也有几位要跟去,倒还免了小厮们跟随。
七老爷见去了些子侄,才对徐尚书和徐大太太道:“大伯、大伯母,您看。”徐尚书慢悠悠的说:“他们几个孩子去给他们姐妹撑面子,也是平常事。”徐老太太也点头:“不管做没做,我们都不能任由刘家这样说。真是我们孩子做了错事,也要去赔礼,若不是,刘家要栽赃,那也要讨个说法,不能任由刘家这样处置。”
两位为老的长辈们都这样说了,别人自然赞同,徐尚书又命下人们把酒席重新收拾:“我们就边喝酒边等吧。”虽然他这样说,众人也听从重新坐下,但没几个能咽得下去的,方才席上的欢喜融洽的样子已经不见,只是彼此低低说话,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
虽然刘家那边说的,是十四小姐推倒了妾,让妾肚子里的孩子流产,可就照三老太太说的,十四小姐没必要这么做,自身有儿女,娘家又势大,别说一个庶子,就算是一百个,也动不了半分。
都已过了子时,孩子们早就去睡了,四老太太也熬不住去睡了,别人都还等在厅里,听着蜡烛滴落的声音,等着他们回来。有婆子跑进厅来:“老太爷,十一爷他们,带了十四姑奶奶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一个正常的能延续下来的大家族,平日有内部冲突是正常的,但是遇到事,也会站在一起才是正常的。
、144诉说
话音没落,就见十一爷走进来,十四小姐被几个丫鬟搀着,十三爷他们手里还抱着十四小姐的孩子。这架势,徐老太太不由吓了一跳,让十四小姐回来也就罢了,怎么还把孩子们也抱了来?紧接着再一想,既然要闹,索性往大一些闹,不然刘家那边,还真当这边为了面子什么都不敢说。
十四小姐原本是姐妹里生的最好的一个,可此时面容憔悴双眼红肿,那花容月貌已经不见,年岁瞧起来比八小姐还要大,三老太太已经上前把十四小姐抱在怀里,儿啊肉啊地哭起来。十四小姐也在那哭,口口声声只说祖母救我。
这一哭,女眷们不免个个垂泪,好容易等她们祖孙哭歇了,徐老太太才道:“三婶子,都知道你疼孙女,可光哭没有法子,还是要先商量个章程出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一家子商量好了,才好应对。”
三老太太夫妇历来都是唯兄长们马首是瞻,此时也不例外,三老太太这才拿帕子擦擦眼泪:“大嫂你说的是,我啊,是一瞧见十四这样,这心,就跟被刀割了似的,在家时候是千金万金的小姐,出阁了,说的是嫁到大姐家去,原来还好,可现在竟被磨成这样,真是看见了都让人心疼。”
说着三老太太又把十四小姐搂在怀中哭起来,十四小姐此时如乳燕归巢总算有了依靠,长久积累的委屈都发出来,自是哭个不亦乐乎。二老太太见她们祖孙哭成这样,那边问的也是乱七八糟,只听到几句刘家确实不对的话,别的什么都听不到,对三老太太道:“三婶子,你先带了十四孙女回去,孩子们也好安置了。这边我瞧还有十四的陪嫁也跟了来,问清楚了,若真是我徐家人的错,我们徐家也不包庇,若不是,那总要讨个说法。”
两位嫂子都这样说,三老太太也晓得,自己从来都不是那么擅长处理这些事,拍着十四小姐道:“那我先带小十四回去,这边的事就有劳两位嫂子了,这件事,真是…”说着三老太太又要哭,徐老太太已让丫鬟婆子搀扶着她们祖孙下去,这才和五老太太商量几句,招呼站在那一直没说话的十一爷:“你告诉我们,你去了刘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十一爷正准备开口,旁边正和弟兄们说的眉飞色舞的十三爷就转身道:“大祖母,您不晓得,十一哥可威风了,哎呀,要晓得在军中可以这样,我当初也该去从军。”二老太太已经笑骂:“你都当爹的人了,还当自己小呢,我看你们也辛苦等了这一夜,明早刘家定会过来,该歇息的就歇息去,七侄儿你们几个留下。”
七老爷是十四小姐的父亲,留在这是常理,又开口道:“为小女的事,还要累到大家都等,不如…”二老太太摆摆手:“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徐家的事,五婶子,你先带孩子们都下去歇息,你也好好歇着。”
五老太太点头:“也是,说不定明儿一早刘家那边就来人了,我们先下去歇着,等他家来了,也好讲道理,人人都在这里,明儿连气势都没有。”有人听了这话,差点憋不住笑出来,但也不敢笑出来,都告退下去。
厅上就剩的徐老太太、二老太太、七老爷、十一爷和十三爷几个,徐老太太这才对十四小姐的陪嫁道:“好了,你们小姐在刘家,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丫鬟方才就被人围着问了些,当时也光顾着哭,只晓得请几位老爷做主,此时听的徐老太太这样问,就哭着跪倒:“老太太您可要给我们小姐做主,我们小姐虽说是个庶出,也是名门闺秀,嫁过去后孝敬公婆和睦妯娌生儿育女没出一点错,太太要是真能拿出错处,我们也不敢说一个什么,可太太她,就是鸡蛋缝里挑骨头。”
十一爷可忍耐不得这样哭诉,眉已经皱紧:“你也别说那些别的,我们进门的时候,看见那奶娘竟然掐外甥到底怎么回事?”要说奶娘会欺负也是有的,但多是欺负不受重视的庶出子女,可十四小姐生的孩子,是刘家的嫡出,哪有这样的?
徐老太太和二老太太的眉都皱起,那陪嫁已经抽噎着道:“十一爷您不晓得,这是顶小的一件了,原本奶娘是十四小姐挑的,自然是尽心尽力服侍,可自从年前太太借口说那奶娘服侍的不好,重新挑了这么个来,就不尽心了,开头还只背着我们打骂,后来,就是当了我们面,也打骂孩子了,小姐说她几句,她还顶嘴,说都是前头那个奶娘教的不好,不然都三岁的孩子了,怎还会这样挑食?再多说几句,她就…”
说着陪嫁就放声大哭起来,十一爷已经恨得不行:“这样奴才,当时就该一刀砍了。”二老太太的眉皱的更深:“总不会亲家太太反帮着奶娘骂你们小姐?”陪嫁点头:“二老太太明鉴,太太就是如此,不光如此,连姑爷也…”
陪嫁止住口,徐老太太已经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是在徐家,怕个什么,你说出来罢。”陪嫁这才道:“姑爷还说,当初去求娶的,明明是十二小姐,再不然就是十三小姐,结果徐家仗势,把嫁不出的十四小姐嫁过来了。还说十四小姐为人嫉妒,不容许他纳妾,还说,本该休了十四小姐的,只是徐家势大,这才忍了,还说…”
只听的哐啷一声,七老爷已经把面前的那些杯碗全都扫到地上,指着丫鬟问道:“他真这么说?当日他刘家明明求娶的是谁,谁不清楚,竟然还敢颠倒是非黑白,早知如此,谁肯把女儿嫁去,我留女儿在家一辈子都好过受这样侮辱。”
十三爷也卷起袖子:“八伯父说的对,八伯父你不晓得,今儿我们去刘家时候,那样对我们啊,连茶都没有一杯,更不说让十四姐出来见我们,要不是十一哥威风,直接闯进内室,只怕十四姐都回不来。”说着十三爷就道:“八伯,这样人家,也不用再把十四送回去了,我瞧着,他家下人那副嘴脸,活似十四姐已经被休了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才教出这样没规矩的。”
二老太太已经开口:“小十三,你又不是孩子了,还这样?我看,你就是从没吃过亏。还不如跟你十三姐姐一起进京,拘束你段时候再说。”徐家在这地面上,足以算得第一等人家,知府县令,初上任都要来徐家拜见,过往官员也是十分客气,十三爷在家乡长大,京里就去过几次,没受过多少拘束,难免性子有些跳脱。
此时听到二老太太这样说,十三爷忙道:“祖母,我只是说几句罢了,千万别让我进京,孙儿啊,这辈子没什么大志向,就在家料理那么几亩田地,做个田舍翁罢了。”
二老太太不由微微一笑又问那丫鬟:“你方才说的,可是实的?只是我不明白,他刘家怎会突然翻脸?”背后貌合神离,当了人面还要恩爱和睦的夫妻多了去了,哪会连嫡出子女都不肯多照顾的?
丫鬟应是才道:“奴婢原也不晓得,只是后来才听说,当日老姑太太在时,对几位媳妇十分严厉,太太在家时候又是个幼女,十分娇惯,等嫁过门后老姑太太这样严厉,未免生出几分怨尤,后来老姑太太没了,太太相中她们族内一个侄女,说生的十二分好看,想给姑爷娶回来,谁知老太爷又念着老姑太太,非要从徐家求娶一个。太太只得听了,可老太爷在时,待我们小姐也好,是这样,难免新仇加上旧恨,等老太爷没了,不就慢慢发作起来,先头也是常见的,几个跟小姐嫁过去的,都找了各自错处撵的撵赶的赶,到现在,小姐身边就只剩得奴婢和另一个人。我们俩都是因嫁了刘家的小厮,才不被赶走的。”
饶是徐老太太也听过不少事,也未免被气的用手拍下胸口:“这样的事,怎不见你们来回?”丫鬟的头低垂:“这是十四小姐的意思,说毕竟和姑爷要做一辈子夫妻的,如果一些些小事也要来回,要娘家做主,未免就有些不对。况且十四小姐也说,姑爷原来是个好的,只是被红姨娘勾走了魂。”
小事?徐老太太气的直捶胸口,二老太太摇头:“这傻孩子,这什么是小事,我听过无数的话,从没见过哪家的婆婆,要把媳妇的陪嫁赶走的,陪嫁再不好,那也轮不到婆婆来赶走。你也别说别的,那姨娘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端端的胎掉了?”
丫鬟应是:“今日这事,奴婢是瞧的真真的,小姐还离红姨娘好大一截路呢,红姨娘就脚一歪,踩到青苔跌下去了,等丫鬟扶起来,红姨娘就口口声声小姐推了她,说小姐容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老太太,你们明鉴,红姨娘都生了个儿子了,我们小姐又哪里容不下了?这明明白白就是栽赃。可太太和姑爷都不肯听小姐的分辨,就着人把小姐拿到红姨娘床前,要小姐跪着给红姨娘道歉。小姐怎肯,就被他们一口一个毒妇妒妇的骂。还让人把小的们都关起来,要明儿一早找人把小的们都卖掉。小的不肯,他们就毒打。”
说着丫鬟伸出一双手,手上全是被柳条抽的伤痕。七老爷已经气的暴跳如雷,拍着桌子就大喊:“去,给学道写信,这样宠妾灭妻,当我徐家是死人吗?我让他这辈子都别想再有存进。再把那红姨娘也给我捉来,我,我…”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真心对一味只知道忍让的姑娘没好感,掩面。
、145上门
说了几个我字七老爷就咳嗽起来,总是亲生父女,比别人要关切得多,徐老太太让旁边服侍的婆子给七老爷倒了杯茶让他缓缓,这才对那丫鬟道:“好丫头,亏了你,不然你们小姐日子更难过,事情原委我们已经知道,你先下去歇着。横竖会为你们小姐讨个公道。”
丫鬟哭泣着又行礼:“小姐本也是为的夫妻和睦,才不肯让奴婢回来和老太太们说的,可是小姐越想着夫妻和睦,姑爷就做的越过分,特别是红姨娘生了儿子后,太太面前,更是挤的小姐快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徐老太太和二老太太都是经过事的人,当然晓得这话里是什么意思,不由叹气:“哎,你们小姐是不晓得,有些人,是给脸不要脸的。”七老爷的心情平静一些,这才跪到徐老太太和二老太太面前:“还求二位伯母做主,你们孙女虽则庶出,却也从来都端庄,现在被人这样欺负,初衷也不过是为了夫妻和睦,若,”
说着七老爷就大哭起来,徐老太太忙安慰几句,和二老太太又商量一下才道:“这事,我们定会管到底的,横竖有这么多的人证呢。”二老太太比徐老太太想的还更多一些:“明儿一早,就派人去十四的陪嫁庄子和铺子上瞧瞧,看是什么样的人管庄管铺,每年得的,又是送到哪里。我想着,外甥媳妇既能连人都赶出去,只怕连十四的嫁妆也要捏在手心。说起来,还是正正经经老亲,当初结亲,也是一番美意。”
徐老太太也叹一口气,又叫过十三爷问问,大致和那丫鬟说的也差不多,还说去的时候,十四小姐已被气的躺在床上,刘太太派来的婆子还在旁边冷言冷语,说刘家没休了就好的,要十四小姐安分守己,乖乖听话,别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天下婆婆丈夫管教媳妇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了。
这些不过是更让徐老太太他们恼怒,商量一下,也就天色泛白,各人先各自回去歇息,吩咐下人们,刘家若来人,就凉在那,不必传进来。
日上三竿之后,刘二老爷带了刘七爷前来,管家像平常一样接进去,请到倒座厅奉茶,请两位稍待后就出去,只剩的他们叔侄在那等候。刘七爷等管家一走就抱怨地道:“二伯,我娘说的对,就不该来,凉她几日,等凉的差不多了,再来接,那时她家自然会把人给来。现在,这么火热地上门,还真当我们家上赶着呢。”
刘二老爷差点把茶都泼到自己侄儿脸上:“你娘那是内宅女人见识,以为女人嫁了人,婆婆就可百般拿捏,现在闯出这么大的祸来。要我说,别说那个妾可能是自己摔的,就算真是侄媳妇推她一把,那又如何,不过是个庶出,难道和徐家为此翻脸,就是好事了?”
刘七爷甚为不满:“二伯,那可是我刘家的子嗣,子嗣是何等大事?”刘二老爷见侄儿还是不开窍,用手摸了摸胡子:“你啊,可知道你大伯做官为何顺利?”怎么会问起这个,刘七爷自然对答如流:“当然是大伯能干,甚有才华,陛下赏识,才做到这样大官。”
这个侄儿,的确是被自己弟媳妇宠坏了,全不知道什么大事,刘二老爷摇头:“错了,俗话说,朝中无人莫做官,大哥他,能如此顺利,不过是因为,他是徐首辅的外孙,我还记得当日外祖父初告老的时候,我们来拜见他,外祖父对我们道,才有、财有、势有,三者都有,才能在官场上游刃有余,单只有一样,总会有比你更有才、更有财、更有势的人出现。七侄,你是个小儿子,从小被宠坏了,不明白这些我不怪你,可是你爹也糊涂了不成?这样大事,竟任由你娘去做。”
刘七爷被训的烦躁,借口起身走走,刚走到厅门口,就被人拦住:“表少爷,今儿家里有客,本地知府前来拜会十三姑爷和家里的十一爷,老太爷吩咐不许闲杂人等走动。”刘七爷差点被气死,徐家他从小也来过数次,哪有这样被冷待,不由摔下袖子对刘二老爷道:“二伯,他们家这样做,只怕连亲戚都不想做了,要照这样,才该休了她,免得这样待我们。”
刘二老爷今日是打着要来赔礼道歉,受冷遇的心来的,自然不会这样就被气到,喝一口冷茶就道:“坐下,你还想惹出什么祸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是我舅舅家,我在此地尚不敢放肆,更何况你?”
刘七爷只得坐下,百无聊赖地瞧着外面,刘二老爷又喝一口茶,把杯子放下走到门口对小厮道:“还请去叫我的管家来,就说,让他回去把我太太请来。”小厮应是,却没有直接去寻刘二老爷的管家,而是先去寻了婆子,把这话告诉了婆子,让她去请徐老太太的示下。
徐老太太毕竟老了,一夜没睡也有些乏,正在那打盹,听了婆子传的话就笑了:“我说二外甥不是那样糊涂人,可三外甥,那就难说了。”吩咐婆子去告诉小厮,照了刘二老爷的话行,又问小姐们都在哪里呢?
婆子笑着道:“今儿一早,八小姐就带着小姐们去探十四小姐,又说园里花开了,去看花去了。其实照小的看来,这件事,若不是十四小姐一开始忍了,刘家那边,也没有这样越欺越上的。”徐老太太对着镜子摇一摇头:“这种事,总要吃些亏才晓得苦,再说怎么都是自己家的孩子,难道忍心看着她受苦?”
刘二老爷伯侄等到午饭时候,也没见人送午饭来,刘七爷怎耐得住饿,又走到门口:“去告诉厨房,送些点心来,再说,你家就这样待客?”小厮还是恭敬有加:“表少爷,今儿家里有客,厨房一时忙不出来做你们的,要不,让厨房送两碗我们的饭过来?再说了,我们老爷说了,您算起来,也是他表侄,算不了什么外人。”
刘七爷七窍生烟,跨出门,早有两个小厮拦住:“表少爷,这是为您好,十四小姐昨儿回来,和老太太哭了一宿,十一爷气的七窍生烟,我们都不敢告诉他您来了,要告诉了,只怕他会过来打您一顿。您要晓得,十一爷是从军的,和家里这些爷不一样。”
提到别人也就罢了,提到十一爷刘七爷不由抖了下,昨儿闯进刘家时候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又在眼前,只轻轻一抓就把自己抓过来,那手,今早还疼着呢。真要把自己打出个好歹来,舅兄教训妹夫,这也是常见的,只得忍着饥又坐回去。
午饭过了一个多时辰后,刘二太太已经到了徐家,她和刘二老爷数年夫妻,自然明白丈夫是怎样想的,索性没去三老太爷这边,而是直接去了徐老太太那边,用的是,外甥媳妇拜见舅母的名义。
此时众人吃完午饭,都在徐老太太这边说话,十四小姐重新梳妆过,大家又逗着她女儿玩笑,听到刘二太太来了,十四小姐忙对徐老太太道:“大祖母,二伯母对孙女,也没什么不好,还是…”
徐老太太哼了一声:“坐好,别说什么分了家就不好管了,上面没了父母,长兄又在外面做官,他们做哥哥嫂嫂的,见了不对就该说。同样,做弟弟的,见了兄长有不对,也该劝说,这才是一家子的道理,不然为了和气,什么都不肯说,等到子弟们欺男霸女,败坏起家业来,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