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色渐暗宫中刚点起烛火,我和善善、如意等一干宫人围坐在屏风后面,九珍说她今天要做个小表演给我们看。
不一会儿彩绘水榭楼台的屏风上出现了黑黑的影子,定眼一看,原来是只雁儿不停地挥动着翅膀,九珍在屏风另一面脆生生地说:“天色黑了,雁儿渐渐飞远…”
然后蓦地雁儿消失,又变成了一只小狗,九珍学着汪汪地叫起来,把下面的人都逗笑了。
接着九珍又打出一只小鸟立枝头的影子,最后才收了手。待九珍从屏风出来时下面的宫人都鼓起掌来。
我伸手唤九珍坐到身边,摸着她的头发笑着问她:“小机灵鬼,你什么时候学会打手影了?”
“是女儿叫年儿教我的,现在才刚刚学会三样。女儿少见母后的笑容,因此想叫您开心起来。”
我听了心中动容,将九珍往怀中拉紧了些。
年儿说:“朵颐帝姬的手指比同龄孩子的要修长些,不只打手影好看,还很适合弹琴呢。”
我笑了笑,对年儿说:“你还有哪些好玩的,都让我们见识见识,宫中总是玩投壶也没趣儿了。”
年儿低头想了想,回答:“在宫外奴婢们这些侍女闲下来时经常凑到一起玩转罗盘,人多了玩着热闹,就是这是奴婢们下人玩的游戏,怕唐突了太后您。”
“这游戏哪有轻贱和高贵之分,你说来听听。”
“其实游戏也很简单,就是大家坐着围成一圈,中间放着罗盘,指针转到谁那了,谁就说一个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者是身边的小故事给大家听。”
“母后,我要玩,就玩这个游戏!”九珍来了兴趣,嚷道。
我叫九珍安静下来,对年儿说:“今天咱们就玩玩这个游戏,你去拿罗盘吧。”

 

 


第22章 罗盘
我们围坐一圈,年儿拿手转了指针,就见那指针转着转着越变越慢,最后就停在菟丝面前,大家一阵惊叹。
“菟丝姐姐,您得说个故事了。”年儿笑着解释道。
菟丝平时不苟言笑,所以轮到她说故事大家都有些好奇与期待,如意就调笑道:“菟丝,你可得说个好玩的,要不我们可不依。”
菟丝看了如意一眼,笑说:“叫你取笑我,好玩的有啊,那我可得把你的那桩趣事给说出来了。”
如意开始紧张,想要阻止而菟丝却已经开始讲了,“话说啊上次主子过寿辰我与如意姐核对各地大臣进献的寿礼,因为清点得太晚了,后面两人都很困,我索性也就在如意姐的房里睡了。你们别看如意姐平时端庄大方的,她晚上可爱说梦话呢…你们猜猜她说什么?”
大家都低头围紧了去听,就听见菟丝大笑着说:“她说;‘一定要好好服侍小姐,一定要好好地服侍小姐,不能出一点差错…’你们说,她梦里都在想这些,是不是忠诚得特别可爱啊?还有点傻里傻气的,哈哈。”
周围爆出笑来,如意有些窘迫地说:“菟丝你上次已经取笑过我一回了,你不是答应我不会告诉别人吗?真是丢死人了。”
“傻姐姐,我可没有害你,我这可是为你邀功呢。”
我也呵呵地笑了,打开纸扇对如意说:“如意哀家有让你那么紧张吗?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如意有些惊慌地解释:“小姐那只是梦话,您可别当真…啊,不,不对,这梦话也是奴婢的心声,不过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说这些…”
看着如意手忙脚乱解释的样子,大家又笑了起来。
我阻止了她继续解释,笑着说:“这难得看见如意如此手足无措的样子。菟丝这笑话讲得好,如意也忠心可鉴,都打赏。”
菟丝和如意各自谢恩,然后由菟丝转罗盘,停在了奶娘的位置上,奶娘说:“奴婢倒没什么可说的,不妨就讲讲小帝姬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吧。”
“前几天帝姬身边服侍的小宫娥被一名看起来傲慢的太监欺负了,哭哭啼啼的,帝姬知道后就拉着宫娥找到了那名太监,上前就赏了他一巴掌说:‘我身边的人是你能欺负的?!你这不知轻重的奴才!以后再这样小心你的狗命!’当时那太监被帝姬威震的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看在眼里,看着小帝姬正统的皇家公主风范,都觉得脸上沾光呢。”
“那太监是在哪侍候的?”
奶娘回道:“具体倒也不太清楚,就是在路上闯出这么个太监,不过好像不是侍候哪宫的,应该是后宫管事一类。”
我了然,转身对九珍告诫说:“以后可不能这么胡闹。”
九珍不以为然道:“那不过是个奴才,难道我作为大胤堂堂正姬连责罚一个奴才的权力都没有吗?!”
“傻孩子,主子确实可以责罚奴才,但你需要顾忌的是这个奴才背后的主子是谁。每个奴才并不只是表面那样干活伺候人的下人,他的背后还代表着一股势力,在这后宫,并不是大鱼吃小鱼那么简单,即便处罚一个下人也需要有理有据要耍手段的,懂吗?”
九珍点了点头,“母后,女儿听明白了。所以,母后,那个内侍根本没顾虑我下人的身份背景就敢随便得罪,他才是最蠢的不是吗?女儿处罚他再天经地义不过了。”
周围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叹,善善哎呦哎呦地说:“小帝姬思维敏捷,这,这不愧是小小姐的女儿,恐怕小小姐都被说得哑口无言呢。”
我真是哭笑不得,不过听九珍这么说我也心中暗暗认同,说:“小机灵鬼,你有理,处罚得对,有什么事母后都给你扛着。”

接着罗盘又转了几轮,大家讲着故事有说有笑的,突然指针渐渐地停在了我的面前。
转罗盘的那宫娥有些惶恐了,急忙说:“这次不算,这次不算,奴婢再重新转一次。”
“算了,没关系”,我淡淡地说,张开牡丹纸扇半遮着,我的脸在满屋的烛光下掩盖在一片阴影之中,“那么哀家就来讲一件哀家听说过的事情吧。”
我缓缓道来,“从前有位大户人家,家里有两个女儿,大女人是正夫人所生,二女儿是小妾所生。男主人对大女儿百般疼爱,对小女儿则极为刻薄,大女儿也因为自己身份尊贵看不起小女儿,因此小女儿对大女儿就产生了深刻嫉恨之情。后来机会来了,男主人早逝,两位女儿就被寄养在另一个大户人家中,小女儿凭借自己的心机,讨得了新男主人的喜爱,在新的家中赢得了很高的地位,那时一切都颠倒过来了,小女儿开始尽一切可能去报复她的姐姐,在她姐姐面前展示她漂亮的新衣服,嘲笑作弄她的姐姐,到她们长大后小女儿还抢了她姐姐的心上人,但最后却又没和那人在一起。你们说,那个小女儿是不是很坏?”
我说的故事宫人们不敢擅自评论,九珍左看右看奇怪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啦?那如果要我来说,我觉得是小女儿做得过分了。大胤的律法以嫡为贵,庶者轻。大女儿享受好的是天经地义之事,小女儿有什么资格为自己抱不平呢,说起报复就更不应该了吧。”
“母后,女儿说得对不对?”九珍见其他人不回答,就抬头问我。
我只扯出一丝笑容摸着她的小脑袋没有回答。
“这有点像说书的情节,若是小说里那结局肯定是姐姐后来沉冤昭雪,得到了幸福,而妹妹坏人有坏报,下场凄凉吧。不过现实中这个结局是什么呢?”年儿好奇地问。
“哀家也不知道结局是什么,也许后来姐姐得到了她应得的,也许后来小女儿小人得志吧。”
“哦…”大家心思各异,但都有些沉重地应道。
“好了,不说这个没结局的故事了,该轮到哀家了。”我伸出手开始转罗盘,当指针稳稳地停下指在年儿面前时,我半眯起了眼睛。
“呦,那,那奴婢该说点什么呢…”
“那你就讲讲以前权禹王府里的事情给我们听听吧。”善善知道我的心思,代替我说道。
“王府里的事啊…”
我看了看旁边的九珍,说:“女儿,时辰不早了,你是不是也困了?奶娘,带帝姬回去睡觉吧。”
“九珍还想继续听故事呢,要不女儿就继续听,然后晚上和母后一块儿睡。”
可是自从权禹王来了之后,我就没敢再让九珍晚上与我一床睡觉了。
我有些心虚地说:“都多大的孩子了,还和母亲一床睡觉,听了也不怕人笑话。九珍,乖,回去好好睡觉。”
好不容易哄着九珍被奶娘带下去睡觉了,善善接着说:“比如说——静淑妃的事,我们太后一直很关心自己姐姐的情况呢。”
“哦,静淑妃啊,淑妃夫人人很好,与后院众眷的关系也很好,也很受皇上的喜爱…”
“你不必顾忌哀家与静淑妃的关系,说实话。”
“那…怎么说呢,奴婢在王府服侍四五年了,有些是自己看到的,也有些是听后院夫人茶余饭后闲聊的,倒也不知道准不准。听说淑妃来到王府是当时的太后赐婚的,本来也是极风光体面,但没想到不受当时王爷的宠爱,外表以礼相待,但实际听说是连房都没圆过呐。”
“哦?淑妃还有过这么一段被冷落的时候?那后来又怎么生出孩子的呢?”有人疑问说。
“有段日子淑妃夫人过得是比较凄苦的,不过好在淑妃夫人不哭也不闹,对其他夫人也总是谦卑有礼,和和气气的,尤其对皇后就是当时的王妃更是谦恭,每日请安连刮风下雨都没间断过,更别说王妃有个身子不适在榻前端茶倒水的了。再说,因为淑妃夫人不受宠,对哪个夫人都没有威胁,也无争风吃醋之说,所以渐渐地她和后院夫人们关系都处得不错。”
“这么说静淑妃还真是有耐心能吃苦之人。”形单评论说。
“这样也可以说她很有心计呢。”菟丝说。
年儿喘了口气继续说:“不过后来事情发生了一些小转折,就是淑妃夫人突然怀孕了。那可真是震惊了其他夫人,因为大家都知道王爷不太待见她,谁想到突然多出了一个孩子,后院甚至暗中议论说这个孩子是淑妃夫人和其他男人私通生的,最后还是王妃力排谣言说此事都是经过她安排的,这才让人没话说。不过淑妃夫人怀孕期间确实过得比较辛苦,有一些夫人开始对她冷言冷语,还要提防着什么,之所以能平安也全仰仗着当时王妃的关心和庇护。”
“然后静淑妃就生下了戈敏,因为生下儿子,日子就开始过得称心如意,众夫人开始巴结她,亲王也格外高看她一眼是不是?”我神色平静地接话说。
“众夫人因为淑妃夫人生了儿子开始巴结她倒是没错,王爷后嗣很少,就一女两儿而已,别说生了个儿子,就是生了个女儿都金贵得很呐。但是这次王爷却出乎意料地不上心,不仅孩子出生没去探望一眼,就是名字也懒得取,敏这个字还是淑妃夫人自己取的。倒是这两三年,随着敏儿小主的长大懂事,知书达理,教学师傅也常常在王爷面前夸赞他聪慧,再加上王妃也时常说好话,王爷这才逐渐注意这个儿子,对那样的敏儿小主哪能不喜欢呢?所以淑妃夫人这几年不可不谓春风得意。”
菟丝说:“这便是母凭子贵了,那些没孩子的夫人肯定要为自己以后打算,日后过得好不好都是有儿子的静淑妃的一句话嘛。”
年儿认同地点了点头,“不过静淑妃倒是没有为怀孕时的事情记仇,现在待人依旧是客客气气的,于是这后院中就更有威望受人尊敬了。”
“这静淑妃她…真的有这么好?”我幽幽地说。
“淑妃夫人人应该是不错,这后院当中十之有八能与她为善,至少表面是这样。听说淑妃夫人待下人也是极宽厚的,从不打骂什么的,奴婢虽没伺候过她,但是也接触过一两次。充媛夫人当时年轻气盛,有些嫉妒淑妃吧,但自己又不敢明面得罪,因此总是暗中唆使我们这些下人去找静淑妃下人的麻烦。我们实在是迫不得已,又不敢不遵命,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去找碴了,有一次恰巧被淑妃夫人逮了个现着,当时奴婢魂儿都吓破了,但是没想到静淑妃只温和地说:‘我知道这并不是你们的本意,你们也有难处,所以请转告你们的主子,如果她再这样,我不鞭笞替罪的奴才,我只找教导不好下人的主子。’当时奴婢觉得众人对淑妃夫人的评价确实不虚。”
听了年儿说的这番话我心里不大好受,我问她:“既然静淑妃这么好,那么与她明面不和的十分之一二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其实太后您也许也想得到,自然是对自己地位产生威胁的,其他有孩子的夫人啊,确切地说应该是昭容夫人吧,她也有一个儿子呢。”
我暗中点了点头,难怪每日早上妃嫔们例行请安娜木朵儿都对我表现很排斥,她也许是考虑到我和姊的关系,把我也当成她的敌人了。
“那皇后怎么还那么喜爱静淑妃?照理说她也有扶养的孩子啊。”善善问。
“一方面大皇子性格懦弱,不讨皇上的喜欢;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为大皇子迟迟却没有半点后代的原因…所以皇后才格外提拔性情与自己相投的淑妃娘娘,觉得这样的人不会望恩负义,日后指靠得上吧。”
“朵昭容也有儿子,难道就不受后院的尊敬?”有人想到这一点问道。
“这个真的也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昭容娘娘不是我们中原人,礼仪习俗都不太一样,所以谈不拢吧。二皇子长得倒是威武高壮,豪爽开朗,皇上对这个儿子吧,谈不上特别好,但也不坏,外人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心思…”
听年儿说了这么多,我对姊心中有数,我不管她是真性情如此还是真有心计,但无可否认的是,她现在在后宫站着一个很有份量的位置。
后来大家又玩了几盘,便纷纷散了。我回到寝殿自己一个人静下来,手中的一杯茶是久久没有喝完,我在想我心中的那盘棋。目前这后宫大部分妃嫔是不知道我与姊有间隙的,更讽刺的是在许多人眼中因为姊的妹妹是后宫太后,无形中更加重了她的威望,甚至连菟丝这样晚侍候我的宫人也因为顾忌姊与我的亲缘关系而对她客客气气的。
我不能在正面上与姊做得太过分,即便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但那样言语间只会对我不利。我不能出面但我必须找一个帮我出面的人。

我早上醒来刚出寝殿就看见太监宫娥进进出出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不少物件,有一名站着指挥的太监见我出来,忙向我请安。我认得他是权禹王身边的人,就问宫娥端盘上的物品:“这些都是干什么用的?”
那名太监回道:“这些都是外域新进献的珍宝物玩,皇上说您喜欢珍奇玩意儿,让奴才们端过来,您先拣下您中意的,余下的再分赏给其他妃嫔。”
权禹王这样的行为让我心中稍暖,我转了一圈挨个看了看,那名太监忙着把礼品名单呈了上来,对照着一一解释。
我挑了几个自己喜欢的,然后要了笔,在名单上圈圈点点,再递给那太监说:“你就按照这上面的去分赏吧。”
那太监疑惑地接过去,看了一眼,为难地说:“这,这…”
“你不必为难,皇上决不会怪罪你的。哦,对了,打赏时就说是皇上的意思。”
那太监只得领命而去,其实那份名单的划分上并无什么特别的,只是娜木朵儿的分赏多了些,而姊收到的只是些末等之物罢了。
下午午睡醒来,我在梳妆镜前精心打扮后,对左右宫人吩咐说:“总是待在尔玉宫怪没意思的,咱们到朵昭容那去转转吧,哀家小时候和她相处过一阵子,算是老朋友了。”
我来到万和宫时,突然觉得万和宫很是狭小。不,并非万和宫真的如此,只是经常穿梭于尔玉宫和帝王正殿之间,就突然觉得其他殿室小了许多
当我来到庭院眼角瞄到右手侧的那棵粗壮古树时,想起我小时候来过这个庭院,我的风筝就是落到了这棵树上。
万和宫,是啊,我就在拾我的风筝时第一次遇见了九皇子,这个庭院曾住过虚弱的九皇子和温柔的玉昭容。
我再环视四周,除了这棵古树我依旧认得外,其它的摆设已经全不一样了。
故人也不在了。
“太后娘娘,您怎么了?”后面宫人见我突然停下好奇地问。
“啊,没有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你们过去通报吧。”我收回感伤的思绪说道。
不一会儿娜木朵儿就携着宫人紧忙出来迎接,我拾阶而上,笑着寒暄道:“朵昭容何必亲自来接,不用这么隆重,哀家啊就是想过来看看你,跟你叙叙旧。”
娜木朵儿迎我入上座,有些不知所措地说:“实在不知道太后会上臣妾这寒舍来,也没提前打扫,恐怕让您见笑了。”
我摆了摆手,让她不要这么客气,这时有一小宫娥端上茶来,我闻着味道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喝惯了尔玉宫的上等新茶再闻着这略沉的茶反而有些不自然,再看了看屋里的格局摆设,想想虽然昭容居嫔之亚位,与妃只差两个阶次,但却不可同日而语。
我抬头不着痕迹地打量娜木朵儿,她依旧是那典型的西域人相貌,鼻子挺翘,眼睛深邃,头发有着细微的卷儿,只是她比那个时候老态了不少,身段也没有当初那样的纤细婀娜了,也难怪,她也是奔四十的人了。
“哀家刚睡完午觉,怪发闷的,就突然想起到你这来串串门,来的路上还在想也不知昭容睡没睡醒,有没有太叨扰。”
娜木朵儿有些拘谨的回答:“没有,没有,臣妾本来就没有午睡的习惯,晌午也正闲得发慌,也只有摆弄些小东西打发时间。”
“哦?”我故意问道,“什么东西如此有趣,这么打发时间?”
娜木朵儿难掩好心情,低头笑而不语,反倒是站在她身旁一直服侍的回纥宫娥神色自豪地说:“今早皇上给各宫分赏礼物,我们主子得到的赏赐格外的丰厚呢。”
我露出一丝笑容,说:“这真是再正常不过了。哀家上次还跟皇上说呢,朵昭容是育有皇子的功臣,出身也很高贵,与其他的妃嫔的待遇自然不同。”
娜木朵儿很敏感地捕捉到了我对她的示好,抬头看我,眼神有些讶异和疑惑。
我突然转了话题,张扇掩嘴道:“说起来真怪呢,哀家睡醒之后想想后宫这么多妃嫔,就只想到了朵昭容这。”
“太后您不是还有姐姐在瑞雀宫…”
我没有直面回答,隐晦地说:“也许朵昭容不太清楚我们大胤的习俗,嫡出的孩子和庶出的孩子差别是很大的,关系也谈不上密切,毕竟不是一母所生。哀家之所以对朵昭容感到那么亲切,也许是因为小时候寄住在权禹王府,和朵昭容相处得很愉快的原因吧。也不知道朵昭容还记不记得,你曾经把自己小时候的衣服借给哀家穿,虽然那时候哀家看不见,但至今都印象深刻呢。”
听着我后面一番诚恳的话,娜木朵儿应该差不多已经明白我的亲近之情了,她开门见山地问我:“臣妾能为太后娘娘做些什么呢?”
我摆了摆手,“昭容说得严重了,哀家只不过是有些看不懂罢了,静淑妃她何德何能居于瑞雀宫呢?”
娜木朵儿被挑动了心事,她站起身来,抛却了刚才恭谨的语气,问我:“那么臣妾能得到什么呢?”
我合了扇子,笑着说道:“哀家让昭容做的,不正是昭容想得到的吗。”
娜木朵儿也笑了笑,“臣妾还是不太理解您和淑妃之间的感情,不过也许您今天找臣妾就如同皇后对静淑妃的关系一般,为自己的以后谋个出路罢。”
我隐约听出娜木朵儿话中的得意之情,皱了皱眉,也不知她莫名的优越感从何而来,不过却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说:“也不尽然吧。哀家这个后宫的老人还有什么可图的,好也说不上怎么好,坏也坏不到哪去。不过是以往与昭容交好,想助昭容一臂之力罢了。至少目前昭容依仗哀家恐怕要比哀家依仗昭容多些,如果昭容不领情哀家也不自讨没趣了。”说完起身要走。
娜木朵儿意识到自己失言得罪了人,慌张拦道;“臣妾一直不太懂中原言语间的礼节,若是哪唐突了太后娘娘您不要放在心上,太后娘娘的好意臣妾是真的感激涕零的。”
见娜木朵儿放低了姿态,我神色稍缓,站在她面前缓缓地对她伸出了手。

 

 


第23章 情动
夜晚一番缠绵过后,两人疲累地拥在一起。权禹王搂着我,大手在我的背脊上轻轻摩挲着,他手上薄薄的茧擦过我光滑的肌肤带来的异样舒适。他在欢好过后会这样温存,那是我喜欢的方式,只是不知道他对其他女人是否也是这样。
他问:“今天送来的礼物还喜欢吗?”
“喜欢。不过你真正想问的是不是分配礼物的事?”
“不”,他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不用问也能想到你是怎么做的,恐怕又是因为你的姊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请不要拿大道理教育我。我与姊的小时候,你不会明白。我就是喜欢欺负她,你心疼了?若是觉得她好、她懂事你大可去找她罢。”说完扯过被子转过身去闭着眼睛不看他。
轻微的声响,我能感觉权禹王在后面撑起身体看着我,他温柔地说:“奴兮你自己知不知道,你闭上眼睛蜷起身体睡觉的模样极为乖巧,可是你睁开眼睛时却又很咄咄逼人。”他拉过我将我又揽在怀中,叹口气说:“好,一切都随你的意思吧 。今天的事朕也没说什么不是吗。”
我支起上身看他,前面的长发延着我的胸前流泻在他的胸上,他伸出手顺着描绘我的胸型,赞叹道:“你的身体真像是一块神秘的宝地…身体纤瘦但这却很丰满,形状也迷人…也难怪汉成帝管这里叫温柔乡了。”
我拿开他的手阻止了他继续调笑,一本正经地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娜木朵儿呢?因为她年纪大了长得不好看了吗?”
“哦?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他惊异地说。
“因为我想不出,为什么娜木朵儿明明有了年长的儿子,却只被封了一个嫔,甚至连嫔之首昭仪都没有得到。那么只能用你不喜欢她故意贬低她来解释了。”
权禹王沉思了一下,回道:“谈不上喜不喜欢,若说喜欢,朕是不是说过除了你,其他的妃嫔朕都不喜欢?你是故意问这个问题来考验朕吗?”
听他这么说我真是哭笑不得,这个问题就这么被他巧妙地回避过去了,但我心有不甘,欲继续追问下去,却听见权禹王说:“奴兮,你刚才问的真不是个好问题啊。你想听到的答案是什么呢?喜欢或者因为失貌不喜欢?恐怕无论朕回答哪个对你来说都不会是个开心的答案吧。”
我叹了口气,知道这个问题他恐怕不会明确回答我了,因此也没有在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下去,转换了其他话题。
言语间我意识到我和权禹王说话已经随意多了,他也表情轻松地与我探讨这些,两人都自然而然的。而这些话我未曾与他人说过,即便亲近如善善我也不会说这些无聊的事情。
不知谈到哪权禹王似乎想起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说起你和你姊的关系,朕倒是想到了朕小时候的一些事。也许你是知道的,朕的母亲并不受父皇的宠爱,因此朕当时也不受父皇的重视,那时候他极喜欢的是从小就被称为神童的清翎王。父皇当时甚至说以后的皇位都是他的,更何况别的,什么东西都是他先挑选。朕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朕和清翎王都相中了一匹西域进献的小骏马,那匹马朕真是很的喜欢,但最后父皇赏给了清翎王,那个时候朕也为这种差别不平过,甚至现在也很清楚地记得…”然后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不过这就像是内心深处的一块小污渍,也许无伤大雅,但却确确实实存在着。所以,朕并不是一点都不了解你的心情,朕吃惊的只是关于她你竟然这么介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