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清云忽然想到什么,有些紧张地把他捧了起来,放在手掌里翻了个面,仔细盯着他的小胸脯,观察了许久,发现他的胸脯还在一起一伏,他松了口气。
瞟到桌角那破碎的小布块,宿清云抚了下额。
他起身,来到床边,把君烜墨放到柔软的被褥上,拉了被子的一小角,给他的小身子盖上。
君烜墨陷进被子里,包子般的小脸蛋蹭了蹭,发出一声小呼噜。
宿清云盯着他的睡脸,盯了好一会儿,当桌上的油灯快熄灭时,他轻叹一声,回到桌边,挑了挑灯芯,使之重新亮了起来。
扶正翻倒的茶杯,摆回原位,捡起桌上和地上的水果放回盘里,重新铺好紫棠色的法衣,在桌子底下找到匕首,按着原来的痕迹,割出小小的片衣。
天渐渐亮了起来,油灯早已燃尽,一缕青烟袅袅地腾升,宿清云放下针线,把缝好的几套小衣摆在桌上,仔细检查,看看是否有纰漏。
三套分别为紫棠色、嫩黄色、藏青色的精致小袍,整齐地摆放在桌面,款式独到不失华丽,针线细密匀整,点缀的绣纹秀丽雅致,富有立体感。
宿清云捏了捏眉心,略显疲惫。
收起边角料,整理桌面,拿起三套小衣,来到床边,但见那小魔尊睡姿清奇,不知何时,整个人趴到了枕头上,撅着光果的小屁股。
他摇了摇头,把小衣服放到枕头边,掀起被子,脱了鞋,合衣躺了进去。
累了一夜,铁打的身体也有些撑不住了。
闭上眼睛不到半刻,他便沉睡了过去。
晨日初升,鸡鸣犬吠,村里的魔人陆续起来干活了,男人们结伴往田地里走,女人们喂禽畜,小孩子顽皮地追着玩游戏,一派生机。
村长家里也不例外,全都早早起床了,唯独那位留宿的魔修,房门紧闭,毫无动静。不过无人敢去打扰,一则大部份魔修趾高气昂,魔人不敢得罪;二则昨夜村长听到动静,曾特地过去问候,得知他半夜仍修炼,早晨或许刚歇下。
如此,宿清云一觉睡到了午时。
君烜墨动了动,抓到一把发丝,不禁揪住,揪了一会,他感到不对劲,猛地睁开眼睛,宿清云俊秀的五官赫然入目。
他倏地坐了起来,像看巨人般地仰望沉睡中的宿清云,震惊地抬手往头上一摸,不意外地摸到了那把插在发髻里的冰魄惊天剑。
发生了何事?
他本已恢复真身,为何又变小了?
气愤地握紧小拳头,他紫眸中燃起了两团火焰,欲叫醒宿清云,忽然瞟到枕头旁摆放整齐的三套精美小衣袍。
作者有话要说:君烜墨迎着风,黑发衣袍飘飞,一脸深沉。
宿清云:师兄…不要蹲在窗台上,小心掉下去。
君烜墨:…
第20章 忘恩负义
葱郁茂密的树林中,一道红影一闪而过,数道黑影紧追其后,白发雪衣男子手执玉笛,脚踏银剑,不紧不慢地飞着。
前面的红影满头大汗,呼吸急促,左躲右闪,避开身后的攻击。
“唐玉泽——你跑不了——”
声音洪亮震耳欲聋,惊得林子里的猛禽振翅高飞,落下一大片羽毛。
红影回头一看,追兵近在咫尺,吓得他灌注魔气于双腿,踏空而行,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飞离这片山林。
他不过是想进星陨山躲避邪风宗弟子的追杀,为何会撞上离恨宗的姬枫涯?
姬枫涯是何许人?
他是离恨宗的首席弟子,是那个出了名的笑里藏刀,阴险奸诈,杀人不见血的可怕魔头。得罪他的人,从未有好下场,躲得过十年,躲不过百年,姬枫涯无孔不入,出现得无声无息,一曲《诀别离》听得人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承受不住自爆经脉,气绝而亡者,数不胜数。
如此厉害人物,为何会出现在星陨山?还好巧不巧地与自己撞了个正着。这倒罢了,那离恨宗的弟子见着他,立即目露凶相,直嚷着要他交出宝物。
宝物?
甚么宝物?
他一路从邪风宗的地界逃过来,初入星陨山,哪里来的宝物?莫非…是邪风宗的人要离恨宗帮忙,寻回他们的镇宗之宝?
不可能!他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
离恨宗和邪风宗不对盘,他们双方人马遇上了,不斗个你死我活绝不罢休,岂有合作的道理?
既然不是邪风宗的镇宗之宝,那定是其它宝物,莫非——
唐玉泽忽然想起前些天的异相,雷鸣电闪,惊天动地,引得众多魔修争先恐后地往星陨山的曦照崖赶。
那时他离得远,经过邪风宗的地界时,遇到点事,耽搁了些时间,后来邪风宗的弟子便开始追杀他了,他一路向西,跑进星陨山,想尽办法地诱杀了他们,遇上好心的魔人饱食一顿,哪知走了狗屎运,撞上了离恨宗的姬枫涯。
姬枫涯追着他要宝物,一定是曦照崖出世的宝物,显然他运气不好,宝物被别人抢了,他们便一直在整个星陨山转悠,追寻得宝人,而自己倒霉的成了他们目标。
“天地良心!唐某初入星陨山,根本不知什么宝物!”唐玉泽边躲攻击,边高声嚷道,“姬枫涯,你讲讲道理!我唐玉泽虽然有雁过拔毛的习惯,可也不是什么便宜都占。”
姬枫涯倏地一闪,封住了唐玉泽的前路,唐玉泽急忙转了个弯,躲开姬枫涯刺来的剑,他哇哇大叫,苦不堪言。
“姬枫涯,有话好好说,真惹急了我,我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唐玉泽义正辞严地呼喊。“唐某人虽是散魔,背后却还有个散魔盟,杀了我,散魔盟三千八百位兄弟皆会为我报仇雪恨,离恨宗便永无安宁之日了!”
散魔即为无宗门的魔修,因无宗门,常被有宗门的魔修欺压□□,于是散魔们成立了散魔盟,盟主乃是一位修为深厚的魔尊,实力不下于四大魔宗的宗主,故此,散魔盟在魔修界尚有一席之地。
姬枫涯听了唐玉泽的话后,挥了挥手,让众人暂时停下攻击。
“你有何话要说?我给你半刻钟。”姬枫涯道。
“半刻钟太少,不如半个时辰。”唐玉泽以商量的口吻道。
“嗯?”姬枫涯眯眼,危险地盯着他。
唐玉泽对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毫不惧怕,他笑嘻嘻地道:“那便一刻钟吧,不能再少了。”
“…罢。”姬枫涯道,“给你一刻钟,为自己辩白几句。”
唐玉泽清了清喉咙道:“你们口中的宝物,可是曦照崖里出的宝物?而我来的方向,却与曦照崖完全相反,故不可能是得宝人,这是其一。”
姬枫涯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算你有理。”
唐玉泽伸出两根手指。“其二,以我的修为,若真得了宝,定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绝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过往那些失宝之人,皆拿不出证据,证明我便是那偷…呃…借宝之人。”
“偷即是偷。”姬枫涯冷道。
唐玉泽摊手。“不管如何,总之,你们可有在曦照崖附近查线索?那些线索能指明是我么?”
姬枫涯身边的青衣男子道:“姬师兄,那洞穴留下的气味和痕迹属于普通魔人,而这姓唐的是天魔,或许真不是他?”
“武师弟你这就真信了他的话?”大胡子男人道,“既是普通魔人,如无人帮忙,如何逃得过我们的天罗地网?”
“刘师兄,你的意思是得宝人的身边有魔修?”青衣人诧异地问。
大胡子道:“显而易见!姬师兄也早已看出来了吧?否则我们这么多人翻遍整个星陨山,为何不见得宝人的踪影?却偏偏在此处遇上了神偷唐玉泽?”
唐玉泽一听,忙摇手。“冤枉啊!哪有什么魔人与我一起行动?这都是你们的猜测。”
姬枫涯沉吟地道:“你适才说,若真得了宝,绝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呃…”唐玉泽眨了眨眼。“不错。”
“我们一路追踪过来,确实不曾发现你的气息。”姬枫涯道。
唐玉泽吐了口气。“是嘛!我就说不可能是我!”
姬枫涯却笑道:“说吧,与你一起的魔人藏于何处?”
“啊?”唐玉泽一脸错愕。“你…你不信我的话?”
大胡子男人大声喝道:“姓唐的!你自己说偷东西时绝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还在狡辩。”
唐玉泽敲了敲脑袋,半晌,他恍然大悟,不禁拍了下大腿。“你们这是歪理!我若真得了宝贝,还会在星陨山逗留?早就溜之大吉了。”
“呵呵,谁知你是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大胡子男人咧嘴。“你以为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惜…我们姬师兄早就看破你的计划。”
唐玉泽的俊脸都扭曲了,他看向姬枫涯,对上那双深沉如晦的眼睛,头痛欲裂。他唐玉泽顺手牵羊了那么多东西,被人追杀一点都不冤,然而就此次什么宝贝都没得到,却受了天大的冤枉,太委屈了。
提到魔人,他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身竹月色文士袍的冷静少年。
莫非…是他得了宝物?
唐玉泽摸摸光滑的下巴,眼珠子一转。
“姬枫涯,你口中的魔人,唐某人或许真见过。”他道。
“哦?”姬枫涯挑眉。
唐玉泽冲他抱了抱拳,道:“我从青州过来,初入星陨山时,曾遇到过一个在山间行走的普通魔人,那魔人还给唐某烤了两条鱼吃,虽说吃人手短,但是生死攸关之际,唐某只能当个忘恩负义的人了。”
“那魔人给你烤鱼吃?”姬枫涯问。
“正是。”唐玉泽点头。
“姬师兄?”青衣人道,“此话听着有点可信度。”
他们追那魔人到溪边时,看到了熄灭的火堆以及成串的鱼。
“如何证明你与他不是一伙?”姬枫涯望着唐玉泽,沉声问。
“哎,实不相瞒,唐某之所以逃进星陨山,乃是为了躲避邪风宗的人。”唐玉泽无奈地道,“你们若不信,可去西北方的榕树林,那里还有邪风宗弟子的尸体。”
“邪风宗——”姬枫涯转了转手中的玉笛,黑眸中精光一闪。“你偷了邪风宗的东西?”
“呵呵,顺手,顺手罢了。”唐玉泽尴尬一笑。
“于你唐玉泽而言,凡是到了你手中的东西,皆为顺手。”姬枫涯道。
“这只是唐某人一点小小的乐趣。”唐玉泽比了下手指头。
“既然如此,你便带路吧。”姬枫涯手一挥,十几个离恨宗的弟子围住唐玉泽。
唐玉泽轻叹一声,为自己争取利益。“到了榕树林,还唐某人清白后,你们可不能再为难我了。”
“若宝物不在你手中,自然不再追究。”姬枫涯道。
唐玉泽脸上一乐,带他们往榕树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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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清云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他遇到了大哥,大哥温和地抱着他,轻拍他的背,嘱咐他不必担忧,他已入道修仙了,渡劫之后,即可位列仙班。
他拉着大哥的手,说了许多思念的话,立誓定要追上大哥的脚步,得道成仙飞上天庭,与大哥团聚。
大哥腾云驾雾,带着他飞在天空,他新奇地享受着飞翔的感觉,飘飘然地,似要乘风而去。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回归身体,他慢慢地睁开眼睛。
看到灰色的床帐,闻到被子上陌生的气味,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哪有什么大哥?哪有什么祥云?此处分明是魔修界的小山村。
轻叹一声,他坐了起来,揉了揉额穴,肚子适时地咕噜噜叫了。
“醒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到君烜墨,不禁一愣。
拇指大小的魔尊,一身紫棠色衣袍,精致华美,尽显贵气,坐在色泽温润的釉色盘子里,怀抱一颗被啃了一口的青色果子,紫眸深邃地望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君烜墨:师弟饿么?可要吃果子?
宿清云:嗯。
君烜墨:不给吃,哼~
第21章 无法拔剑
宿清云掀开被子,下床整了整衣袍,走至桌边。
“师兄身体如何?”刚睡醒,声音略沙哑,性感诱人。
君烜墨轻哼一声:“看到我这副模样,师弟觉得如何?”
宿清云坐到椅子上,低头瞅他。“应是不错。”
“不错?”君烜墨把怀里的青果往盘里一扔,倏地悬浮而起,来到宿清云面前,双手抱臂道,“师弟,劳烦你动动手指,把这该死的剑从我的头上拔下来。”
宿清云的视线落到他小揪揪里的冰魄惊天剑上。
昨夜他无意间拔出了它,君烜墨的身体突然恢复正常,然而,却因此使自己陷入了骇然、紧张、气愤的情绪中,压在他身上的魔尊本性毕露,居然调戏他,实在可恶。
不知是否自己生气的原因,冰魄惊天剑响应般,金光一亮,自动插回了君烜墨的头发里,压制了他的力量,再次把他变成三寸短的小魔尊。
“师兄如此大小,恰到好处。”宿清云道。帮他把剑从头上拔下来?再次被调戏么?
君烜墨见宿清云神色冷淡,眼神锐利,便知他在恼自己戏弄他的事,挑了挑眉,他温和地问:“师弟可是恼昨夜之事?”
宿清云冷冷地瞪着他。
“师兄乍然恢复身体,欣喜之余,便想与师弟亲近一番,不想师弟却似乎怕极了师兄,面露骇然之色,这令师兄心生不快。你我之间既有口头之约,理当互相信任,可你不但没有为我高兴,反而充满防备,伤人之极。”君烜墨控诉地道,话语中充满了委屈。
宿清云闻言,面上闪过一丝愧疚。
君烜墨骤然变大,令他措手不及,本能地做出反应,抗拒与他接触,在两人之间竖起一道防备之墙,竟一时忘了与他的承诺。
见宿清云沉默不语,君烜墨再接再励。“此剑压制我的修为时,极伤身体,每次变小,我皆要昏迷一段时间。以往在山林间,魔修不多,较为安全,而今我们入世后,将会遇到无数魔修,你初入道途,修为不足,如无我相助,恐怕寸步难行。倘若因此丢了性命,如何是好?”
“…我错了。”宿清云低声道,手不禁握成拳头。“但是师兄昨夜不该那般戏弄我,你欲强行脱我衣服,我定然要生气。”
他别过脸,眼睛微微泛红。
君烜墨靠近他,伸出小手,轻触他的额角。“师兄也有错。往后不再如此便是,不过师弟的反应确实有趣得紧…”
“师兄!”
“罢了,昨夜之事过去了便莫再提了。”君烜墨轻扯了下他的发丝,温和地道,“辛苦了。”
“嗯?”宿清云转头,对上他一双柔情似水的紫眸。
君烜墨拉拉身上的衣服,道:“熬夜为我做了三套小衣,难为师弟了。”
“…我既答应了师兄要为你做衣裳,自然遵守承诺。”宿清云道。
“做一套即可,为何要做三套?”君烜墨徐徐落到桌面,仰头问他。
宿清云道:“这些法衣被裁剪了后,似乎无了原有的特性。”
君烜墨挑眉。“成套法衣皆绣有符文,被裁剪后,符文阵法被破坏了,自然与普通衣物无二。”
“原来如此。”宿清云恍然大悟。
“待你学了阵法后,在衣服上刺绣各种符文,即可做出真正的法衣。”君烜墨道。
宿清云点头,看着站在桌面上的小魔尊,抬手轻触他头上的小剑。“我为师兄拔剑吧。”
“且慢。”君烜墨头一偏,躲开了他的手。
“师兄?”宿清云困惑。不是急着要恢复真身么?为何又躲开了?
“待我先脱了衣裳,以防如昨夜那件般,被撑暴了。”君烜墨解开自己的腰带,优雅地脱衣。
宿清云顿了顿,移开视线。
“好…”
君烜墨把里外三件套加小裤裤全都脱了,整齐地叠放到一旁,他光果着小身子,站到宿清云的手边,道:“师弟,可以动手了。”
宿清云哦了一声,目不斜视,伸手去抽他小揪揪里的冰魄惊天剑。
君烜墨气定神凝,紫眸里却精光闪烁。
宿清云捏住小剑柄,欲抽出时,那剑竟纹丝不动。
“咦?”他疑惑。
“怎么?”君烜墨问。
宿清云没有回答,他用了点力气,使劲地拔君烜墨发间的剑,然而冰魄惊天剑仿佛长在他的发间了。
“师兄,不行!”他皱眉道。
“拔不出来?”君烜墨惊道。“不可能!昨日你分明轻轻一碰,便抽出了剑,今日为何不行?”
“不知为何抽不出来。”宿清云捏着小剑,换着角度抽,但无论他如何使力,皆无济于事,他的额头布满了一层薄汗。
“师兄…真拔不出来了。”他放下手,丧气地道。
君烜墨锐利地审视他,看到他脸上的汗水,便知他没有说谎。
他抬手自己拔了拔剑,同样无可奈何。
“冰魄惊天剑认你为主,便为你所用,只是以你如今的修为,恐怕无法使用它。昨日被你拔出,或许是运气。”君烜墨道。
宿清云盯着自己的双手,道:“不知要修炼到何种境界,方可任意使用它?”
“与其纠结这个,不如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君烜墨拿起叠放到一旁边的小衣,一件件地套回去。
“眼下的问题?”宿清云困惑地问。
“你的肚子已叫唤了数次。”君烜墨系上腰带,抚平衣袍,笑道。
宿清云两颊泛红。
昨日进村后,并未进食,原是要吃回魔丹,却被君烜墨变大的事一闹,给忘了。如今醒来,不知是何时,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君烜墨走到青釉盘边,轻轻一跃,跳了进去,抱起一颗青色的果子,对宿清云道:“此果味道不错,不但可充饥,还可回魔气,我适才吃了三颗,已是大饱。”
宿清云望着他怀里的青果,想起这正是凤儿姑娘送给他的,好像叫魔菱果,乃是贡品。
既是贡品,定不是凡物。
“给。”君烜墨举起果子。
宿清云伸手拿了过来。“多谢师兄。”
“何需谢我?要谢,该谢那位凤儿姑娘。”君烜墨道。
宿清云捏着青果,瞥到君烜墨脸上的戏谑神情,失笑。“师兄莫取笑我了。”
“这如何算取笑?有姑娘青睐,可见师弟长得俊。”君烜墨道。
“那是她不曾见过师兄,师兄的相貌,才是真正的天下无双。”宿清云轻轻地咬了一口青果,却感觉吃到了土味,他拧眉,仔细一看果子,发现上面有一点灰。
这是…
昨夜君烜墨变大后,不但打翻了茶杯,还打翻了盘子,有些青果掉到了地上。他后来整理时,只把地上的果子捡起放回盘中,尚未清洗。
“师兄…有几颗青果掉到了地上,沾了灰。”他一脸严肃地道。
君烜墨正抱着那颗被他咬了一口的果子,听到宿清云的话,诧异。“什么?掉地上了?”
难怪先前吃到一颗果子味道有点怪,竟是因为上面沾了灰?
“呸——”他把果子丢回盘里。
宿清云失笑,拿起一只茶杯,提起水壶倒了些水。经过一夜,水壶里的水早就凉了,但拿来洗果子正好。
清洗完毕后,他和君烜墨把盘里的魔菱果分食了。
果然如君烜墨所言,这魔菱果即可充饥又能补充魔气。他的肚子不再咕咕叫了,而缝制衣服消耗的玄灵之气也恢复了,丹田中有一种饱满的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从屋子里出来,天边晚霞如锦,绚丽夺目,已是傍晚。
村长一家似乎深知魔修的习性,他一整天闭门不出,竟也不曾过来打扰。
宿清云慢慢地走在院子里,转悠着。
“尊者?”村长从屋里出来,看到院子里的宿清云,忙过来作揖。
“不必多礼。”宿清云朝他抬了下手。
“尊者要离开了?”村长看了下天色。“今日晚了,若无急事,尊者不如再住一宿?”
宿清云道:“倒无急事,却怎好意思再打扰一夜?”
“尊者不必客气。”村长呵呵一笑,觉得这位尊者实在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宿清云还未回答,藏在他衣领里的君烜墨伸出小手指,戳了戳他的脖子。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宿清云道。
村长面露喜色。“尊者可要用晚膳?虽说辟谷,亦可以吃些魔灵谷物。”
吃了一肚子青果的宿清云婉拒道:“多谢你的好意,我正修炼中,不宜多食。”
“哦…那好,那好。”村长搓了搓手。
“不知凤儿姑娘可在。”宿清云问。
村长一愣。“尊者找小女何事?”
昨夜凤儿丫头不是说尊者拒绝了她么?为何今日又来询问她?莫非有戏?
村长眼里充满了希冀。
宿清云从储物戒中取出针线包,递给村长。“昨夜借了凤儿姑娘的针线,今日需还于她。”
村长盯着凭空出现在宿清云手里的针线包,心中感慨。拥有珍贵的储物法宝,果真是魔修啊。
“她不知疯哪里去了,这都晚膳了还不回来。”村长道。
“那便请村长将这针线包转交给她。”宿清云道。
村长犹豫了下,接了过来。“行。”
“多谢。”宿清云道。
“哎,哎,应该的,应该的。”村长汗颜。竟有魔修向他一个魔人道谢,这真是…真是不可思议。
宿清云看了看天色,尚有夕阳余晖,便向村长告辞,打算到村里转转。
村长望着他清俊的背影,若有所思。
“老头子,在看什么?”村长妻子从屋里出来,询问。
村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宿清云在村子里慢悠悠地逛着,路上遇到的村民,无不向他行礼,那是普通人对魔修本能的畏敬。不知为何,今日路上再无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向他抛媚眼了。
他不禁松了口气,自在了许多。
君烜墨从他衣领里探出小脑袋,托着腮,打量四周。
“此村设有阵法。”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后,君烜墨突然道。
“阵法?”宿清云惊讶。
“此村位于山脚下,位置偏僻,村民却安居乐业,看似畏敬魔修,却并不惧怕。”君烜墨道,“大部份修炼者自认跳出红尘,高人一等,视凡人为蝼蚁,杀起人来毫不手软,这些魔人即是此界的凡人,身处最底层,在魔修面前卑躬屈膝,毫无尊严。然,此村之人,遇上你时,除了敬重外,眼睛里没有恐惧。”
宿清云沉吟,觉得他言之有理。
“刚才绕村走了一圈,我看到四个石碑,形成四方镇守阵,分明为抵御外敌侵入而布置的防御阵。”君烜墨道。
“师兄的意思是…若有魔修对此村图谋不轨,此村将启动防御阵,抵抗他?”宿清云诧异地问。
“不错。”君烜墨道,“这个问天宗,可不简单。”
在如此偏远的小山村都设了阵法,可见他们对自己界地的重视。
回到村长的家,天已黑了。
宿清云梳洗一番,准备睡觉了。
君烜墨坐在枕头上,见他合衣而睡,不禁道:“师弟为何不脱了外袍?”
宿清云解开发带,任一头青丝顺柔地垂下,将他的脸衬得更柔和了。
“如此方便。”他道。
方便?
君烜墨笑道:“师弟莫非怕师兄半夜偷袭?”
宿清云躺进被子里,道:“没有。”
君烜墨在枕头上侧躺下来,屈起一条腿,支着头。“只要我头上的剑不□□,便无法变大,师弟大可放心。”
宿清云揭开被子一角,问:“师兄不躺进来?”
君烜墨挥手。“不必了,睡枕头上即可。”
进被子,他怕被压扁。
宿清云见他不愿进来,便不再理会,闭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