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君烜墨问。
宿清云捏着他的手指。“不若明日师兄与我切磋切磋?”
君烜墨挑眉,道:“师弟终于想起师兄了?”
宿清云轻叹一声:“师兄修为高深,我找师兄比试,只怕是不自量力。”
“仅是如此,所以你宁可找陆江,也不愿找我?”君烜墨剑眉一拧。
“仅是如此。”宿清云坦然道。
君烜墨揽住他的肩,与他一道往山路走去。“放心,以师弟如今的修为,尚能在我手下过两招。”
“才两招?”宿清云问。
君烜墨怕他反悔,改口道:“五招吧。”
宿清云停下脚步,正色道:“师兄,莫要敷衍。”
“…你要师兄说实话?”君烜墨半眯眼睛。
宿清云一怔,摇头道:“不,你还是不要说了。”
他怕打击了自己的自信心和自尊心。
君烜墨紫眸一转,低头贴在他耳边轻语:“小清云,若是换个方式,或许你可与我大战数百回。”
耳朵被吹了口热气,宿清云偏了下头,他疑惑地问:“换个方式?”
他的眼睛里一片清明,神情纯然,看得君烜墨心痒难耐,忍不住凑上去封住他的红唇。
“唔?”突然被吻了个正着,宿清云微微瞪眼。
君烜墨猛地把他压在路边的树干上,紧紧贴着,把他吻得晕头转向,好一会儿,才放开他。宿清云靠在树干上,微微喘气,神情迷蒙。
“可是懂了?”君烜墨低笑问。
宿清云舔了下嘴角,道:“我若说不懂呢?”
“那便再来一次。”君烜墨说着又要吻他,宿清云伸手一挡,捂住他的嘴,斜眼瞅他。
“回去了,邪光神帝或者说廖瑾,也许会在今日到玉鼎山。”宿清云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
君烜墨捏住他的手,啃了啃他修长皙白的手指,含糊地道:“真是个碍眼的家伙。”
宿清云道:“师兄,莫任性。”
君烜墨轻哼一声,与他一起回半山腰的宫殿。
到达宫殿时,有魔修来禀报,赫连丹和姬枫涯从沙漠回来了,正在主殿的殿堂里等他们。
“巫王可是来了?”宿清云问眼前的无相天魔。他是秦重的下属,如今在宫殿里当管事。
“来了。”魔修道。
宿清云颔首,拉着君烜墨往主殿走去。
此时,主殿的殿堂里坐了十二个人,除了赫连丹等人外,还有一位金发男子优雅地喝着茶。因他是客人,故特意安排了靠近王座的位置,但从他身上散出来的死气,叫人寒栗,于是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离他三米远。
金发男子也不在意,他放下茶杯,抬头打量四处,视线落在离他最远的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直到那人侧过身,他方似有若无地笑。
唐玉泽轻咳数声,挪了下身体,为巫王挡住廖瑾那□□裸的视线,他开口道:“廖公子身上的死气,果然不同凡响,单是面对面坐着,我都感到快要窒息了。”
廖瑾道:“幸而玉鼎山有灵脉,巫气充足,不至于被我的死气所侵蚀,变成荒芜之地。”
唐玉泽奇异地问:“如此说来,廖公子这一百多年来,一直在沙漠,不觉无趣么?”
廖瑾叹道:“确实有些无趣,故尔,隔段时间,我便到沙漠的周边走走,不知不觉就扩大了沙漠的范围。”
唐玉泽汗颜。以邪光神帝那与身俱来的浓郁死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沙漠能不扩大么?
“我看廖公子似乎对无定地界情有独钟。”唐玉泽笑容可掬地问。
廖瑾道:“无定地界有我的故人在,自然想多走动走动。不过,闲暇之时,我也会去其它地界转转。”
唐玉泽摸摸下巴,惊叹。“难怪沙漠越来越大。”
廖瑾无奈地道:“我亦身不由己。”
好个身不由己!
唐玉泽简直要暗骂他无耻了。巫王啊巫王,眼前这个蛮族,真是你口中那个刚正不阿,忠于职守,视死如归的万西城城主?
自廖瑾出现后,俟蔺封一直端坐在角落里,如木偶般,安安静静。其他人时有与廖瑾搭话,唯他不曾开口说一句。
听到他和唐玉泽的对话时,俟蔺封摆在膝上的手,不禁握成了拳头。
宿清云和君烜墨的到来,令俟蔺封暗松了口气,那道恼人的视线,终于离开了。
坐在殿堂里的人全都起身,向站在门口的两人行礼。
宿清云率先走进来,温和地对众人道:“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其他人都听话地坐下,只有廖瑾仍站着,探究的眼神落在宿清云身上,金眸里闪过一丝惊讶。此人的境界并不高,为何在座的不管是魔帝还是魔王,都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俨然视他为主。
“哼——”
突然一股庞大的境界威压迎面袭来,廖瑾浑身一颤,即使体内有邪光神帝的神魂,亦抵挡不住这可怕的力量,他猛地转头,看向跟在宿清云身后的君烜墨。
“砰——”他控制不住地重重地跪下,紧张地咽着口水,直愣愣地望着两人一同坐在王座上。
宿清云见他跪在地上,讶然地道:“廖公子不必行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君烜墨冷道:“让他跪着。”
宿清云无奈地道:“师兄,来者是客,岂能让客人跪在地上?成何体统?”
君烜墨傲慢地道:“他不是特地过来求着要见本尊么?既已见过,便可回去了。这一身浓郁的死气,简直令人作呕。”
宿清云蹙了蹙眉。师兄这是故意给人下马威呢?可是…邪光神帝既然是有目的地前来,怎会轻易离开?
果然,廖瑾抵住他的威压,必恭必敬地道:“在下廖瑾,见过尊者,见过…宿尊主。”
他适才听到其他人喊这赤袍青年为宿尊主,便学着喊这尊称。
宿清云轻轻地点了下头。“廖公子请起。”
廖瑾依然跪在地上,没有起身,那磅礴的境界威压还笼罩着他,他不敢轻举妄动。
“师兄。”宿清云伸手一拍君烜墨的手,君烜墨顺势握住,同时撤了境界威压。
身上一松,廖瑾暗吐一口气,从地上起来,坐回椅子上。
他想起来了,二十年前,沙漠绿洲,他故意带蛮士攻击蔺封和他的巫士,胜利在即时,突然出现了一道强大的魔气,令他十分忌惮,便带人迅速离开了绿洲。那道魔气,与此时尊者身上散发出来的魔气如出一辙,只是——当时不见其人,否则他体内的邪光神帝定可知道,他是何人,亦不必等这二十年了。
君烜墨锐眼看廖瑾,语气不善地道:“既然你是廖瑾,能否代邪光做主?”
廖瑾不敢大意,回道:“在下虽主控身体,但神帝亦可感知外界。”
言下之意便是,两魂意识相通,可在体内相互交流。
“这倒省下不少事。”君烜墨道。
宿清云环视殿堂,看到缩在角落毫无存在感的巫王,温和地道:“巫王往前坐吧,既有故人来,不妨续续旧。”
俟蔺封闻言,浑身一震,神识不由自主地往宿清云身上扫去。
前日他从外面祈福归来,遇上唐玉泽,听闻闭关半月余的宿尊主出关了,且有事寻他,他便立即随唐玉泽一起进主殿见宿尊主。
然而,当他的神识扫到宿尊主的刹那,怔愣了许久。
为何…宿尊主的相貌,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不仅仅是他的脸,连他身上的气息都不一样了,仿佛雪山上洁白的冰花,突然染上了人间烟火,多了一丝血气。与尊者站在一起,气息交融,不分彼此。
今日再见宿尊主,依然有些不习惯,然而,听到他喊自己过去坐时,俟蔺封心底是抗拒的。巫修者对蛮族的死气极为排斥,隔着如此远的距离,都令他浑身不适,何况近距离接触?
然而,那个蛮族是廖瑾,曾令他魂牵梦萦,亦曾叫他恨之入骨,爱恨交织,似痴似傻似狂。
“蔺封?”宿清云轻轻地又唤了一声。
廖瑾突然道:“宿尊主不必勉强巫王殿下,巫修者与蛮族乃是死敌,坐得太近,恐怕会忍不住大打出手。”
第140章 请君入瓮
听到廖瑾的话, 俟蔺封拳头捏得更紧了,脸色苍白了几分,深吸一口气,他猛地起身,往前走去。
其他人不禁盯着他, 唐玉泽欲言又止, 秦重的手指在茶几上轻轻点了点。
俟蔺封毫不犹豫地走至前面,来到廖瑾身边,转头对上他旁边的空椅。
“宿尊主说得不错, 有朋自远方来, 不亦乐乎,我身为无定地界的界主, 自当要好好招待客人,尽地主之谊?”
“这…”宿清云有所顾虑地道, “若真如廖公子所言,巫修者与蛮族无法和睦共处,巫王还是请坐回原位。”
“无妨。”俟蔺封袍摆一甩, 面不改色地坐在了廖瑾左手边的椅子上。“此座恰到好处, 离得近, 方便叙旧。”
然而, 他的额头无法抑制的渗出汗珠,身体微微发颤, 体内残留的死气仿佛苏醒了般, 令他呼吸急促。
廖瑾笑容可掬的脸, 在俟蔺封坐下时,渐渐凝重,他抖了抖手指,竭尽所能地压制体内的死气,却无济于事。
唐玉泽等人曾见过巫王被死气折磨得死去活来,虚弱的模样风一吹即倒,后来在貔貅的帮助下,逐渐拔除死气,这些年发病的次数已越来越少,如常人般,能正常修炼提升境界了。
巫王对蛮族深恶痛绝,众所周知。
然而,如今他坐在廖瑾身边,近距离承受浓郁的死气,该是如何的痛苦难耐?
唐玉泽不禁看向宿清云,不懂他为何要让巫王坐到廖瑾身边受折磨,以往宿尊主极为体恤下属,今日却一反常态,令人费解。
“我这有件能隔绝气息的披风,巫王若不嫌弃,可拿去一用。”唐玉泽好心地提议。
“隔绝气息的披风?”廖瑾金眸一亮。“有此好物,不如给我。”
唐玉泽道:“这…恐怕于廖公子无用。”
“可惜…”廖瑾叹气。
“阿泽那件披风品阶太低,用处不大。”秦重扬声道,“倒是我手中有一法宝,可最大限度地隔绝廖公子身上的死气,只是——”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秦重,等待他的下文。
他既然有如此绝妙的高阶法宝,为何不早点拿出来?邪光神帝的死气不同凡响,为了防止死气侵蚀入体,他们一直在消耗魔气,辛苦地抵挡着。
“只是如何?”廖瑾追问。浓郁的死气使他修炼事半功倍,却限制了他的行动,令他颇为苦恼。也曾寻觅许多法宝,效果甚微。
秦重迟疑地道:“法宝虽好用,只是略有瑕疵。”
宿清云看向秦重,和悦地道:“若是好用,有一点瑕疵亦可忽略不计。廖公子身上的死气的确与众不同,我修为不足,也有些受不住了。”
君烜墨握住宿清云的手,释放魔气,护住他,神情冰冷地对廖瑾道:“问问邪光,想不想谈合作的事,不想,就滚回沙漠。”
廖瑾不敢直视君烜墨,低头连连称是。与体内的邪光神帝一番沟通后,他恭敬地道:“尊上之命,属下岂敢不从!”
他转述邪光神帝的肺腑之言,顶着君烜墨锐利的视线,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君烜墨玩味地审视他。“想做本尊的下属,也得看看你够不够资格。”
廖瑾的心头涌上一股煞气,他迅速垂目,敛去眼里的不屑。邪光神帝乃是昊天界的神,在座的这些无名小卒有何资格与他相提并论?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顺从地道:“属下对尊上的心,日月可鉴,待取回本体,融合善魂,尊上便知属下的一片忠心了。”
君烜墨慢不经心地道:“闲话少说,先试试那法宝。”
“是。”廖瑾应道。
宿清云适时地开口:“既然我们决定合作,便是盟友了,盟友之间以诚相待,定不会让你吃了亏。”
廖瑾抬眼看向宿清云,道:“在下敢独自前来,便是怀着一颗诚挚之心,相信宿尊主和尊者绝不会故意为难。”
“秦重。”宿清云示意。
秦重立即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只黑色的护腕。“此为四象封灵腕,是我在魔修界时,从地下市场淘来的法宝,据卖家所言,此乃仙器,不知真假,但使用过后,确实可以封锁灵气,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会或多或少地禁锢修为。”
禁锢修为?
其他人皆心照不宣。赫连丹似有若无地看了眼王座上温文尔雅的宿清云,那张有细微变化的俊美脸上漾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极为亲切,令人不由自主地放下防备之心。
不过闭关半月余,为何宿公子变得有些不同了呢?
从踏进殿堂里时,他便已经和尊者配合默契地给廖瑾下套了。尊者毫不留情地下马威,以强大的境界威压让廖瑾失去了判断力,宿公子极时劝阻,博得了他的好感,等他坐定后,宿公子又亲切地请巫王坐到前面来,美其名老朋友久别重逢,必然要叙叙旧。
巫王既然认他为主,心情再复杂,身体再不适,也要听从他的命令。
此一举,宿公子分明在试探廖瑾对巫王的真心,是否旧情未了。果不其然,廖瑾婉拒了。然而,宿公子又以退为进,迫使巫王用苦肉计,坐到了廖瑾的身边,廖瑾顾虑巫王,当真乱了心神。
两难之际,秦重提出四象封灵腕,如及时雨般,为廖瑾解了围,偏偏宿公子再次与尊者一唱一和,把邪光神帝也绕了进去。
这四象封灵腕,他是戴也得戴,不戴也得戴,骑虎难下了。
赫连丹看向从秦重手里接过四象封灵腕的廖瑾,墨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手指忽然被人碰了一下,他转头看向姬枫涯,姬枫涯冲他眨了眨眼睛,嘴角上扬。显然他也看出了宿尊主给廖瑾设了个防不胜防的陷阱。
众目睽睽之下,廖瑾把四象封灵腕轻轻地扣在了左腕上,咔的一声,灵腕完美地戴上了,如量身定制般,大小适中。
在他戴上灵腕的刹那,殿堂里的死气一下子淡薄了,快要窒息的俟蔺封咳了数声,晃了晃身体,虚脱了般靠在椅子上,长吐一口气。
“成了。”秦重朝宿清云微微行礼,宿清云温和一笑,自然而然。
廖瑾摸着手上的黑色护腕,震惊地发现邪光神帝与他的意识联系仿佛被切断了,隐隐约约地,无法完全地感应彼此的心思。他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腕上的卡扣,发现卡扣纹丝不动,终于发现自己被人阴了,而阴他之人,居然是王座上那个身着赤袍,春风和煦般的青年。
不过,廖瑾毕竟经历过大风浪,他泰然自若地对秦重道:“这四象封灵腕不愧是仙器,好生厉害,不但锁住了我体内的死气,还令我下了一个境界。”
秦重歉意地道:“凡事不能两全,不过为了让巫王好受些,便委屈阁下了。”
廖瑾看向坐他身边的俟蔺封,情不自禁地靠过去,关怀地询问:“蔺封是否舒服些了?”
俟蔺封轻道:“多谢阁下关心。”
“唤我阿瑾即可。”廖瑾金色的眼睛痴痴地凝视俟蔺封。已多久不曾如此近距离地看他了呢?
廖瑾温柔的话语,俟蔺封恍若未闻,他挺直腰背,平静地道:“阁下既然特地来见尊者,旁的事还请放一边,正事要紧。”
廖瑾定定地看他一眼,转头望向王座上的宿清云和君烜墨。
他一时大意,竟着了他们的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对方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除了配合,别无他法。不过,他并不担心,只要回到圣域,凭邪光神帝的本事,这小小的护腕不足为惧。
“上次赫连帝君几位来圣域,简略地提了提合作的条件,闻之尊上在此界,神帝极为激动,故尔,特地亲自过来,想当面与尊上详谈合作上的细节。”廖瑾道。
邪光神帝无法将心思传递给他,他只能自作主张了。
“邪光想取回本体和善魂,我们要邪光手中的法宝,如此简单的合作条件,还有何异议?”君烜墨直视廖瑾,威严地问。
廖瑾忙道:“自是不敢有异议,只是既要合作,总要有个合作过程。”
君烜墨道:“此事本尊早已全权交给赫连丹,具体问题,你找他谈即可。”
廖瑾微怔。“这…”
宿清云朗声道:“我的这些下属,皆是不可多得的能人,廖公子只管放心地与他们商谈,定制出一个万全之策。”
廖瑾除了同意,还能如何?
君烜墨拉着宿清云起身,当了甩手掌柜,留众人在殿堂里大眼瞪小眼。
当两人一离后,廖瑾呵呵一笑,扬了扬手腕上的仙器,道:“诸位好手段。”
赫连丹无动于衷地道:“阁下既然来了玉鼎山,就客随主便。”
廖瑾放下手腕,神情自若道:“也罢,那便开门见山地直接说说你们的计划,如需我配合,绝不推迟。”
赫连丹看向一直在旁看戏的巫虞妖姬等人,齐二收到他的指示,立即开口道:“我们已知,巫修界百年举办一次祭祀大典,其目的便是封印祈天城高塔内的‘恶灵’——也就是邪光神帝的本体和善魂。”
“不错。”廖瑾点头。万年来,巫修者们一直尽职尽责,不敢怠懈。然而他们绝想不到,那被封印着的“恶灵”其实是蛮族的克星。
只要邪光神帝的恶魂和善魂融合,那祸害巫修界万年的死气将消失。
可惜,他们不知受谁误导,一错再错,造成多少生灵涂炭。
“距离上次祭祀大典已过去二十年,而我们的计划就定在八十年后的祭祀大典上。”齐二道。
“祭祀大典,全巫修界的大能都将集中在祈天城,单凭我们这些人,如何对抗整个巫修界?”廖瑾皱眉问。在祭祀大典上下手,万年来,邪光神帝试过无数次,皆铩羽而归,后来换了战略,壮大蛮族,扩大沙漠,争夺巫修者们的生存空间,只有时间充足,定可打破封印,夺回本体和善魂。
“有尊者在,巫修界的大能微不足道。”赫连丹道。
廖瑾一愣。想起邪光神帝曾与他提过,这位神人曾以一人之力灭了一界,如果有他出手,巫修界的大能确实不值一提。
咽了咽口水,他疑惑地问:“既然如此,你们为何又要与我们合作呢?”
不觉得多此一举么?
“尊者曾言,唯有恶魂和善魂合二为一的邪光神帝,才是真正的邪光神帝。”赫连丹沉声道。
廖瑾心头一跳,感应到邪光神帝激烈的情绪波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想,邪光神帝也许真的视君烜墨为尊上。
当廖瑾放下心防后,接下来的商谈就顺利多了。
两个时辰后,众人陆续从殿堂里出来,廖瑾跟在俟蔺封的后面,随他踏出宫殿。
站在广场上,俟蔺封淡然地对他道:“不知阁下是立即回沙漠,还是暂留几日?”
廖瑾盯着他眼睛上的黑丝带,道:“你我既是老相识了,不必如此生疏地喊我阁下。适才在殿堂里光顾着商谈大事,却没时间和你叙旧。这锁灵腕虽令我境界下滑,却是个好东西,我终于能够与你心平气和地说说话了。”
俟蔺封道:“既然阁下想暂住几日,那我便让下属给你住处。”
他避重就轻,视面前的男人为普通的客人。
“廖公子打算在玉鼎山住几日么?”唐玉泽和秦重走了过来,扬声问道。
廖瑾朝他们点了下头,真挚地道:“这些年,我和蔺封之间有许多误会,想趁这次机会,好好地解释解释。”
“唔。”唐玉泽看看一脸冷然的巫王,再瞧瞧一往情深的廖瑾,总觉得事有蹊跷。这个廖瑾,可不是巫王记忆中那个温良的准道侣。
“既有心结,不如弄清楚前因后果,释然之后,专心修炼。”秦重语重心长地道。
俟蔺封手一抖,清脆的铃铛声响起,轻轻地叹息一声,他道:“那我便给你一次机会。”
廖瑾面上一喜,对秦重抱了抱拳。“多谢。”
俟蔺封绷着脸,转身快步往自己的宫殿走去,廖瑾大步追了上去,扬起一头金灿灿的发丝。
“这样好吗?”唐玉泽双手抱臂,盯着他们的背影。
秦重道:“有四象封灵腕在,廖瑾不敢对巫王不利。”
唐玉泽歪了下脑袋,笑眯眯地问:“你是何时与宿尊主通了气?我为何不知?”
秦重漫不经心地道:“什么通气?”
“嘿,你可别骗我了!宿尊主刚出关那日,特意找了巫王谈话,今日廖瑾来了,他就安排巫王坐到廖瑾身边,演出一出苦肉计,你再适时的拿出仙器,把廖瑾给算计了。这环环相扣,若不是通过气,如何做到?”唐玉泽眼里闪着精光,望着秦重。
秦重道:“如此明显么?”
唐玉泽挑眉。“果然如此。”
只要是个聪明人,事后回想,都能理清头绪,然而,当是时,在魔尊大人的境界威压下,身边坐着心心念念的老情人,廖瑾便是再精明,也会一时糊涂,着了道。
秦重抬头看蓝天白云,轻语:“那仙器我也是偶尔得之,放在储物袋里许多年,几乎快忘了。昨日宿尊主特意过来问我,有无可隔绝灵气的法宝,我便一一翻找,竟翻出如此有趣的法器,便顺水推舟,在今日用上了。”
唐玉泽拍了拍手,感慨。“只能说,天时地利人和。不过,这玩意儿一戴上去就拿不下来了么?”
“那倒不是。”秦重在储物袋里摸了下,拿出一把像钥匙的东西。“用这个便可打开了。”
唐玉泽张了张嘴。“就这样简单?”
秦重道:“看似简单,其中有极复杂的机关和阵法,如果以蛮力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啧了一声,唐玉泽好奇地问:“后果?难道会魂飞魄散?”
秦重点点头。“既然是仙器,必有其不可估计的威力。”
“哈哈——”唐玉泽耸了耸肩,只觉得廖瑾这次被宿尊主阴得很惨。
“对了,你一会要去哪?”唐玉泽凝视秦重俊朗的脸,舔了下唇道,“若无事,不如与我一道去——”
“我要去一趟医馆。”秦重劫下了他的话。
唐玉泽一愣。“是…是吗?”
“嗯,你要与我一道么?”秦重似乎没有看出唐玉泽脸上的失望。
“不了。”唐玉泽挥了挥手,转身道,“你去医馆吧,我找齐二有点事。”
秦重垂下眼睑。
——————————
却说宿清云和君烜墨出了主殿殿堂后,就回天宫了。
君烜墨靠在案几上,看宿清云手握毛笔,全神贯注地在纸上绘制精细繁杂的符文阵法。符文阵法五花八门,种类不计其数,只要掌握了规律,即可自创阵法。
这些年清云向陆江学习阵法,从基础到高级,已熟能生巧了,但他仍觉得自己有许多不足之处,时常静坐下来,不停地绘制阵法,查出破绽,再修补至完美。
每当这个时候,君烜墨就坐在一旁,安静地陪着他。
不过今日,宿清云只绘制了几张,便放下了毛笔。
“怎么?不如意?”君烜墨问。
宿清云拿起纸张,检查一遍,道:“心静不下来。”
“为何静不下来?”君烜墨伸指一点,道,“这里,有漏洞。”
宿清云在他所指的地方仔细看了看,一脸佩服。“还是师兄厉害。”
“倒不是我厉害,而是我身经百战,破解过数以万计的阵法,会本能地寻找漏洞。”君烜墨道。
“不知何时,我才能像师兄一样。”宿清云羡慕地道。
“像我一样?”君烜墨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尖指上传来的酥麻感,令宿清云颤了一下,不过他没有抽回手,而是任由君烜墨咬着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