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很强。”他道。
“我本来就很强。”君烜墨一脸傲气,“师弟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以前知道师兄强,但不知道自己与师兄之间的差距,竟还大言不惭地说要与师兄并驾齐驱。如今融了师兄的精血后,方知你我之间乃是天渊之别。”宿清云长叹一声。
“这便是静不下心来的原因?”君烜墨问。
“是。”宿清云坦然地承认。
君烜墨放下他的手,笑道:“我还以为你在烦恼与蛮族合作的事。”
宿清云摇头。“我相信以赫连他们的能力,定能妥善处理。”
先前他问过师兄,邪光神帝来了玉鼎山,身带死气,必定会造成不小的影响,有何办法限制住他。师兄道只要有仙器品阶以上的隔绝法宝,可阻断他死气外泄。于是他立即想到了曾经身为地下商人的秦重,请他帮个忙,岂料运气如此之好,还真找到了一个。
两人一合计,就给廖瑾下了个套,一举成功,只能说侥幸。换个场合,廖瑾或者说邪光神帝,一定不会掉以轻心,想让他上当可没那么容易。
“那你也不担心巫王了?”君烜墨撩起他的发丝,在指尖把玩。
宿清云重新铺上一张白纸,拿起毛笔,蘸了蘸墨,道:“我们曾经承诺巫王,帮他夺回廖瑾的遗体。但廖瑾未死,换了个身份活着回来了,我们也算是完成了对巫王的承诺。至于巫王的心病,解铃还须系铃人,廖瑾来得正是时候。”
当他提笔画下第一条线时,君烜墨贴在他耳边,沙哑地问:“那师弟的心结,何时解?”
宿清云手一滑,画错了一条线,他叹了一声,放下毛笔。“我觉得除了自己修为不足这一点,并无其它心结。”
“不,你有。”君烜墨道。
“既然师兄觉得我有心结,不如说来听听。”宿清云收起符纸,打算与师兄促膝长谈。
“我不说,你自己也知道。”君烜墨轻哼两声。
宿清云盯着他生气的俊脸,不禁想起师兄变小时,鼓着包子脸的有趣模样,他轻咳一声,压下笑意。
“师兄,我有我的坚持,也有我的骄傲。”他柔声道。
“那你我何时方能名副其实地双、修?”君烜墨眼神灼热地盯着他问。
宿清云红了耳朵,不敢与他对视。“这…我…”
萤火之光,如何敢与皓月争辉?
他是萤火,师兄是皓月,他望尘莫及,故而生了自卑之心,于是便开始思考,他和师兄在一起,是否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第141章 情到深处
宿清云自认是一个理智的人,在感情之事上, 一直顺应本心, 既心悦一个人, 便不会望而却步。但身为男子,皆有一种不愿认输的傲气。
力量的悬殊,造成双方的不对等, 他彷徨,害怕终有一日师兄不再欣赏他,弃他而去。这种患得患失的感情, 时不时地绕上心头,令他犹豫不决。
“我年少之时,喜欢争强好胜。”宿清云的视线落在案桌上的石砚上,目光迷茫。
“年少之时?几岁?”君烜墨盯着宿清云姣好的脸, 不禁打趣。
宿清云好不容易积攒的愁绪,被他一问, 莫名地消散了,转头横了一眼, 问:“师兄到底要不要听?”
“要听, 自然要听。”君烜墨往他身边挪了挪, 挨着他的肩膀,柔声道,“师兄把肩膀借给你靠靠。”
宿清云轻推了下他, 道:“正经一些, 说心事呢。”
“靠着我, 如何不正经了?师弟真是太过矜持了。”君烜墨手一揽,把他抱进怀里。
靠着宽厚而温暖的胸膛,宿清云没有挣扎,与师兄相处久了,早已习惯了身体上的接触。
他调整了下姿势,自然而然地靠着,缓缓地道:“我出身富贵,家财万贯,兄弟之中,我排最末,自是家中的宠儿。父母虽早逝,但大哥对我们教导有方,未使我成为纨绔子弟。不过,年轻气盛,无可避免地有些富家公子的通病。”
“人不轻狂枉少年。”君烜墨道。
宿清云叹道:“话虽如此,但我十四岁那年,曾差点酿成大错。”
“哦?”君烜墨挑了下眉。一直以来,清云皆是个冷静自持的人,竟也有意气用事的时候?
“学院秋猎之时,我与一位李姓同窗打赌,较量谁打到的猎物最多最凶猛。平素与他偶有矛盾,虽皆是他挑起的,但我一直视若无睹,仅那一次,我应下了赌约。”宿清云细细回想,发现过往的记忆竟有些模糊了。当时的愤懑,早已变得微不足道了。
“我们手执弓箭,骑着骏马,不分上下地在林中狩猎,后来我略胜一筹,那位同窗不肯认输,恼得将箭指向了我。”宿清云平静地道。
君烜墨却听得脸色一沉。“他敢!”
宿清云失笑。“师兄莫气,已是过去的事了。”
“幸而他未得手,否则有机会到你那世界,我定将他碎尸万断。”君烜墨冷哼。
“…凡人寿命只有寥寥几十载,便是有机会回去,怕是见不到的。”宿清云道,“何况…”
“何况什么?”君烜墨感到他语气低沉。
宿清云在他胸膛上蹭了蹭,道:“他用箭射我,我又非木桩,站着不动让他射?自是不甘示弱地反击,他的箭术不如我,未伤我分毫,我的箭却射中了他的大腿。”
“干得好!”君烜墨拍手称赞。
宿清云道:“他伤了腿,流了许多血,而我们又在森山野林中,身无旁人,我若对他置之不理,他极有可能成为野兽的腹中之食。正在犹豫之时,林中突然冒出一头巨熊,马匹被惊吓得跑了,剩下我和受伤的同窗面对巨熊。”
君烜墨不由自主地揽紧他,唇贴在他的发丝上。“后来呢?”
“我要是不管他,勉强能一人逃走,若是带着他,便束手无策了。他那人,平时虽处处为难我,偶有在夫子面前搬弄是非,不讨人喜欢,但抛下他独自逃走,却非君子所为。”宿清云蹙眉道。
“那是他咎由自取!”君烜墨不屑地道。
“话虽如此,可终究是一条生命,又是我射伤了他的大腿。”宿清云道,“我欲拿箭射熊,想引开它,却不料那同窗先我一步,朝熊射箭,并大喊着让我离开。”
“怎么?这等小人也会舍身取义?”君烜墨问。
“是啊,完全出人意料。”宿清云感慨。
“所以,你被感动了,就傻得没跑去救他?”君烜墨皱眉。
宿清云被他说得脸一红,摇头道:“我留下来,并非被他感动,而是被他的阴险所震惊。倘若我独自离开,他死了,那么到时候官府查起案来,我绝脱不了干系,我若留下来助他一起杀熊,运气好两人都能活下来,运气差两人都要葬身熊腹。他以自己为诱饵,设下这么一个令我进退两难的局,用心极其邪恶。”
君烜墨磨了磨牙。“我更想将他挫骨扬灰了。”
“生死悠关之际,另一同窗突然出现,救了我们一命。”宿清云道,“这位同窗姓林,与这李姓同窗乃是好友,关系亲密,为人却是不错,在知道了来龙去脉后,诚恳地替李姓同窗求着我,莫向夫子禀报此事,否则一旦夫子彻查,李姓同窗在德行上有了瑕疵,便不利于将来的仕途了。”
“你答应了?”君烜墨问。以清云的性子,想必会放他一马。
“没有。”宿清云轻咳一声道,“我说过了,我年少时,喜欢争强好胜,且决不肯吃亏。那李姓同窗用心邪恶,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我,我岂能咽得下这口气?回去后,自是向夫子揭发了他的恶行,回家又对兄长诉苦,我要让那人知晓,我宿家子弟并不好惹。”
“该!”君烜墨非常赞同。
“学院查清事实后,让那李姓同窗退了学,而大哥直接向李家讨要说法,李家虽也是一方富贾,却决不敢与宿家为敌,李家家主多次上门赔礼道歉,吃了数个闭门羹,第五次,方终于平息了大哥的怒气。”宿清云不禁笑道,“大哥平日极少发脾气,可若是有人欺负我们这些弟弟,他绝不手软。李家的生意受到打击,熬不住了,这才上门致歉。”
“你这大哥,不错。”君烜墨道。莫怪清云如此执着地要入道修仙,只为了寻找兄长。
“大哥自然是顶尖的好。”想起这般好的大哥突然失踪,宿清云的眉头染了几分愁云。
“嗯…你说这么一件往事,是想对我说,你的大哥极好?”君烜墨的语气中有些酸溜溜。
“不是,此事尚未结束。”宿清云继续道,“李姓同窗…该唤李公子了,他本是个骄傲的人,受此挫折,性情大变,那林姓同窗与他交好,一直寒嘘问暖,不离不弃…后来我才知他们曾是契兄弟,在学院同住一处,朝夕相处,有了这层关系。而那李公子只因林姓同窗曾夸了我几句,便妒忌在心,想法设法地为难我。”
“分明是无理取闹。”君烜墨嘲弄地道。
“唉,我那时候才十四岁,哪懂什么情情爱爱,更不知契兄弟之间如何相处,完全无法理解一个男人,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心生妒忌,不折手段地伤害他人。那李公子伤了腿,成了瘸子,又失了学业,荒废在家,三年不到,便无了往日的风采,但林姓同窗却正是意气风发之年,三年间勤奋好学,终于考上了举人。从此,两人的身份、地位、才能等,有了天差地别,再深厚的感情,亦禁不住考验,又过了一年,终于分道扬镳了。”
听到这里,君烜墨的神情逐渐凝重,抱宿清云的手紧了几分。
宿清云的手搭在君烜墨的手背上,轻轻地磨着。“我在紫道观里当道士时,有一日听到两位香客提到他们,那李公子受不住打击,在林姓同窗的新婚之夜,投河自尽了。”
故事说到这,正式结束了,宿清云不再说话,靠在君烜墨怀里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君烜墨执起他的手,紧紧地与他十指交缠。
“这便是你的心结所在?”君烜墨低沉地问。
宿清云轻轻地点了下头。“两个相爱之人,情到深处时,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可若是过了浓情蜜意期,彼此之间的缺点无限放大,一旦有一方示弱,将失去尊严,成为强者的依附。”
“你在害怕?害怕成了我的依附?”君烜墨轻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头看着自己。“我对你的感情,难道就如此肤浅?”
宿清云毫不闪躲地对上君烜墨专注的眼神,无惧于他眼内的怒火,平静地道:“我在道观三年,磨平了性子,但内心深处,依然有着不肯认输的骄傲。你我相遇后,我不曾因你是至高无上的魔祖,而妄自菲薄。既心悦于你,便不会逃避。然而,近日我突有感悟,不管我如何努力追赶,始终都无法超越你。”
“你为何一定要超越我?”君烜墨放开他的下巴,抚摸他的脸颊。
“因为独|占|欲。”宿清云咬了咬唇,羞涩地说出几个字。
“嗯?”君烜墨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师兄——”宿清云闭了闭眼,忽然猛力一推,将君烜墨推倒在地,在他错愕地注视下,紧紧地压制住他,扣住他的手,那张清俊的脸上,竟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占|有|欲,黑如墨的眼眸内充满了侵|略性。
“清云?”君烜墨微微动了下被扣到头顶的双手,发现纹丝不动。
“师兄…烜墨,莫动。”宿清云声音沙哑,仿佛正在极力压抑什么。“我知道你的境界比我高,若要反抗轻而易举,但是…我怕自己会做出疯狂的事。”
君烜墨的紫眸里闪过一丝光,他饶有兴趣地道:“你想如何?”
宿清云压低身体,两人紧紧贴着,他凑上去,啃咬君烜墨的唇,咬得狠了,竟出了血。看到君烜墨嘴角的血,他的脸上出现了兴奋的神色。
君烜墨舔了舔嘴角的腥味,只觉得此时此刻赖在他怀里的宿清云,像一匹刚觉醒野性的小狼。
“师兄,你可知,你越强,我就越想抓紧你?无论我如何努力修炼,都跨越不了万万年的差距。我甚至在惶恐,万一太弱,被师兄抛弃了,该如何自处?会不会如那李公子般,万念俱灰,尸骨无存?”
宿清云的眼泪夺眶而出,一滴滴地落到了君烜墨的脸上,但是他整个人却充满了攻击性,仿佛压抑的情感瞬间爆发了,既令人心痛,又令人战栗。
然而,这样的清云,在君烜墨眼里,却显得格外可爱,他不禁柔和了眼神,嘴角溢笑。
“我岂会抛弃你,我爱你还来不及啊,小清云。”他低沉地道。
宿清云猛然清醒,蓦地面红耳赤,急忙松开君烜墨的手,把脸埋进他的怀里,身体情不自禁地发颤。他…他竟把深藏在心底的想法,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这…这让师兄如何看待他?
君烜墨低笑出声,他抱紧怀里的人,笑得十分愉悦。
“…你别笑了…”宿清云闷闷地道,拳头捶了一记他的胸膛。
君烜墨揉了揉他的发丝,抱着他坐起身,捏捏他的耳垂,道:“我若喜欢,便是蜉蝣,都要掬在手心宠着,我若不喜欢,便是日月星辰,都不屑一顾。你是我的心头血,是我魂之所依,情之所系,无论天崩地裂,还是万世俱灭,我都要将你锁在我的怀里,决不放手。”
男人磁性而深情的话语,如珠似玉般地落在宿清云的心湖,荡起激昂的波涛,久久无法平静。患得患失的情绪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蜜意。
深吸几口,他平复心情,抬起头,迎上君烜墨深邃的眼神。
“我本想着,若是没有和你遇上便好了,但我偏偏在冰洞里发现了你,又恰好拔出了冰魄惊天剑,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安排。可那又如何?”他伸手搂住君烜墨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间,亲密无间。
“呵,是,那又如何?”君烜墨重复他的话。
“我对师兄的情,亦早已融入骨血,无法分割了。”宿清云喃喃。
“既然如此,师弟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与我双修?”君烜墨略为满地问。
宿清云一震,情不自禁地揪住他的发丝,犹豫再三,他小声地道:“我…对男子之间的…情|事…略有困惑…”
“嗯?”君烜墨面露惊讶之色。
宿清云推开君烜墨,重新坐回到案桌前,心跳如雷,脸颊绯红。
君烜墨扯了扯他的袖袍,懒洋洋地问:“虽说上次在冰晶之上,我强迫了师弟,未做到最后,可师弟也应知男子之间如何做吧?”
宿清云不禁抬头,瞪他一眼。“我那时光顾着害怕了,哪还记得清细节,何况…单是一根手指都疼痛难忍了…若是…唉…我不说了!总之,师兄想双|修,不如你先来试一试。”
君烜墨一脸惊讶。
宿清云气呼呼地瞅着他。“难道非要我承受你不成?”
君烜墨突然笑了,笑得魅惑,笑得邪气,他执起宿清云的一缕发丝,放在唇边轻吻,目光充满了挑衅。
“看来,师弟真正在乎的是这个?”
“莫非师兄不在乎?”宿清云反问他。
“唔——”君烜墨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道,“只要师弟强过我,让我雌|伏倒也不无可能。”
一句话就戳中了宿清云的痛点,令他毫无反击之力。强过他?万万年都望尘莫及!
“那师兄便等着吧!”宿清云从他手里抢回自己的发丝。
君烜墨捉住他的手,引诱着覆到某处,在他羞耻地注视下,询问:“你情我愿的,为何要等?”
“放…手…”宿清云脸都要滴出血了。
“巫虞妖姬曾献本尊一部上层双修之法,只要试上一试,便知其中乐趣,师弟若有不解之处,可先看看。”说着,他自掌心的阴阳珠坠中丢出一本厚厚的书。
宿清云目瞪口呆。“她…她何时…献的功法?为何我不知?”
他和师兄一直形影不离,他怎么不知有此一事?
“何时啊?”君烜墨道,“在师弟忙着找陆江学习阵法的时候,我抽了个空,问她要的。”
宿清云用力地抽回手,恼羞成怒。“师兄这样,叫我以后如何坦然面对她!”
这简直把私秘之事,摆到了别人面前,羞死个人了。
“她身为下属,为主上分担解忧,本就是份内之事。”君烜墨毫不在意地道。
宿清云掩饰般地铺开符纸,拿起毛笔,一本正经地道:“我要绘制符文阵法了,师兄请自便。”
君烜墨一脸不满,伸手抽走了他手里的毛笔,丢回笔筒里,揽住他的腰,霸道地把他带进怀里,抱着他起身。
“师兄!”宿清云手忙脚乱地挣扎。
“别动。”君烜墨紫眸深沉,染了几分欲望。“不想我在这里就要了你,便乖一些。”
宿清云果然不敢动了,心猿意马地窝在他怀里。
君烜墨抱着他往寝宫走去,越接近寝宫,宿清云的心就越忐忑,一路胡思乱想,直到被放到柔软宽大的床上,他方回神。
“怕什么?”君烜墨把他推倒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他。
“…不…不行…”宿清云吞吞吐吐地道,“我尚未…准备好…”
“刚才压制住我时,不是挺主动的么?嗯?”君烜墨慢条斯理地扯开他的腰带。
“我…我那是鬼迷心窍了…”宿清云心慌意乱地抢回自己的腰带。
君烜墨长叹一声,坐到一边,不知从哪里取出那本“双修功法”,翻开一页,摆到宿清云面前。“我身为你的师兄和道侣,理当为你传道授业解惑也。你先看看,不懂之处尽管问我。”
书本上那不堪入目的画面,大赤赤地摆在宿清云面前,令他目瞪口呆,听到君烜墨的话,他忽感头晕目眩。
君烜墨往他身边一躺,手执书本,居然一本正经地为讲解了起来。
宿清云想埋进被子里,用枕头压住自己头。
他可不可以不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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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辛和霍奇站在宫门口,远远地看到巫王回来了,立即迎了上去,然而走了几步,却震惊地发现巫王的身后还跟了个人。
那人金发飞扬,月白法袍飘逸,俊美阴柔的脸上,一双金灿灿的眼睛,正如狼似虎地盯着巫王。
是化胎蛮族!
不,确切地说,是他们的前主人,廖瑾。
“殿下——”两人快速地走到俟蔺封身边,往他身后一站,阻挡了廖瑾的视线。
“殿下,他为何跟来了?”霍奇忍不住开口询问。
俟蔺封尚未回答,廖瑾先扬声说道:“小奇,我可不记得你竟如此无礼,敢对巫王没大没小。”
霍奇回头看他一眼,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虽然已经知道廖主子未死,但他却成了蛮族。以前不知内情,在沙漠边缘遇上了,一直对他破口大骂,如今再见时,心里真是五味陈杂。
雷辛适时地微一行礼。“还请廖主子留步,殿下|体内的死气好不容易快清除干净了,若再受到死气的侵扰,恐怕旧疾会复发。”
廖瑾见他们两人护主心切,不禁转了转手上的封灵腕,笑道:“放心,我手上戴了仙器,死气被封,不会对你们巫王造成任何伤害了。”
霍奇狐疑,惊讶地发现他身上的死气,果然极为淡薄,难以觉察了。
俟蔺封温和地道:“不必拦着他,我与他有事商议,你们自行忙去吧。”
“我等是殿下的巫士,自要守着殿下。”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廖瑾扬了扬眉,只觉得两人非常碍眼,不过他说出的话,却饱含怀念。“当初我培养你们两人,本想留给自己当巫士,未料发生那场浩劫,命你们护着蔺封逃出万西城,这么多年过去了,看到你们对蔺封如此忠心,我心甚慰。”
雷辛一脸复杂,他恭敬地向廖瑾行礼,沉声道:“多谢廖主子往日对属下的栽培。不过——那日廖主子命我二人誓死保护巫王殿下,绝不许有人伤害殿下,一百多年来,我等一直遵循这个命令,不敢有丝毫的怠懈。”
廖瑾深深地看他一眼,道:“你们…做得不错。”
俟蔺封停下脚步,立在宫门口,淡然地道:“他们已是我的巫士。”
言下之意,便是廖瑾休想要回他们了。
廖瑾道:“我是蛮族,蛮族用不到巫士。”
俟蔺封微微点头道:“如此最好。”
第142章 我在等你
巫王宫殿的摆设简单又不失典雅, 一切以舒适为主, 平日在主城王宫办公, 这里便成了闲暇时的住处。
俟蔺封带廖瑾进了水榭,此处既可观赏风景, 又可招待客人,一举两得。
廖瑾环视一圈, 看到水榭临水台上摆了一张美人榻, 美人榻上铺着柔软的丝绸垫, 左侧的小桌上摆了一副精巧的茶具, 不由地笑了。
“这么多年了, 你的习惯一直不曾改变。”
俟蔺封闲适地坐在美人榻上, 对廖瑾道:“既是习惯,便不会改变。”
廖瑾站在水榭中心, 发现唯一一张椅子摆在最外侧, 距离美人榻十分遥远,雷辛端着茶具, 放到椅子旁边的茶几上。
这是怕他伤害俟蔺封,所以故意把椅子挪得如此之远?
“廖主子请坐。”雷辛恭敬地道。
廖瑾看着雷辛,金眸锐利。“看来巫王平日待你们过于宽容, 以至于连待客之道都不会了。幸而我与蔺封是老相识,不欲计较,换了其他人, 定觉得巫王不知管教, 手下如此不懂规矩, 简直有失地界界主的风范。”
雷辛虎目一睁,敢怒不敢言,绷着脸站在一旁。
“确是我管教不严,还望阁下见谅。”俟蔺封扬声道,“雷辛,还不将椅子放回原位?”
那椅子原本就摆在美人榻的右侧,两者相距三尺,方便客人和主人一起观赏水中的鱼儿。今日廖瑾来了,在宫殿门口打了招呼后,霍奇便率先进水榭布置,把椅子给挪到了门边,远离了美人榻。
可惜,客人并不满意这样的安排。
巫王发话,雷辛只能听命行事,把椅子和茶几放回原处。
廖瑾这才满意地坐到椅子上,稍一转头,便看向俟蔺封。
霍奇捧着熏香炉进来,发现到椅子挪回去了,而那金发的蛮族正大赤赤地坐在椅子上品茶,雷辛一脸深沉地站在旁边。
“殿下,香来了。”霍奇快步地走了过去,把半米高的精致香炉放置在美人榻和椅子之间,袅袅的白色烟雾腾升,阻隔了廖瑾的视线。
“此香是?”廖瑾放下茶杯,略为好奇地问。
霍奇道:“此为墨离香,可抑制殿□□内的死气,殿下休息时,便一直点此香安神。”
“原来如此。”廖瑾点了点头,透过云雾,望着美人榻上的俟蔺封,感慨地道,“这些年,苦了蔺封。”
俟蔺封语气平淡地道:“都已习惯了。”
廖瑾瞥了眼两个杵在一旁的高壮巫士,挑眉道:“我与蔺封想说些贴心话,你们二人不妨先出去。”
雷辛道:“我等乃殿下的巫士,保护殿下是我们的职责。”
“呵呵呵——”廖瑾低笑道,“我深知你们护主心切,但蔺封和我在一起,岂会有危险?”
霍奇瞪眼。殿下正是与这蛮族在一起,才会危险!
“蔺封?”廖瑾温和地看向俟蔺封。
“…你们先出去吧。”俟蔺封发话。
“不行,殿下,我们——”霍奇一脸着急。
“出去吧。”俟蔺封的声音不高,却充满威严,霍奇憋红了脸,被雷辛拉着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水榭。
待水榭的门关上后,廖瑾弹了弹手指,瞬间在水榭四周设下域,隔绝了一切,即使雷辛和霍奇守在外面,也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