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清云轻抚领子,对唐玉泽道:“他是我师兄。”
唐玉泽无奈地点头,既然这位不愿透露姓名,他还是继续唤他尊者吧。
宿清云感到脖子有些痒,便不再与唐玉泽交谈,继续欣赏两岸的风景。
师兄分明是不好意思报上大名,堂堂魔祖因一把剑而缩小了身体,既羞愤又难堪吧?倘若将来恢复真身,被他人知晓真名,提及此事,定当恼羞成怒。
小舟乘风而行,终于在夕阳西下之前,到达了晋阳江河城附近河域。
河里来往船只渐渐多了起来,各种豪华船只尽显其尊贵的身份,他们这艘小舟夹在其中,略为寒碜。大船甲板上站了许多人,大部份是魔修,也有为奴仆的魔人,因三次一年的拍卖大会即将举行,慕名而来者千万,诺大一个晋江城快要人满为患了。
水陆空三路交通繁忙,光是码头便要排队靠停。
唐玉泽的小舟体积小,见缝插针,穿梭于大船与大船之间的空隙中,不一会儿便到了岸边,他纵身一跃跳到岸上,朝宿清云伸手,宿清云摇了下头,轻盈地跳上岸。
唐玉泽耸了耸肩,收起宝舟塞回储物袋。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码头,衣着普通,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到达晋江城前,两人稍作了一番乔装。宿清云这一身竹月色文士袍已被姬枫涯所知,以防万一,他给天羽真鳞法袍腰带上的一颗玉石输入玄灵之气,须臾,竹月色的文士袍立即变成了灰蓝色的长袍,样式简单朴素,质感一般,即使配着一张俊逸的脸,却也不失寒酸。
唐玉泽见到宿清云的前后变化,惊讶地张大了跟嘴巴。宿尊主这身法袍,妙不可言,他偷遍整个魔修界,还不曾见过如此独特的法袍呢。
君烜墨傲然地坐在宿清云的肩头,鄙夷地瞥了眼唐玉泽那副震惊的模样。堂堂魔祖的法袍,岂是凡物?
不过,为了配合宿清云,他换了一套藏青色的小衣袍。这是师弟为他缝制的三套小衣中的一套,样式既无棠紫色那套华丽,也无嫩黄色那套鲜亮,而是一套修身的劲装,穿上后,君烜墨显得更小巧玲珑了。
唐玉泽看着宿清云坐在小舟里,从储物戒中取出小衣,递给小魔尊,再以宽袖阻挡了他的视线,待小魔尊换好衣服后,他放下袖子,正经八百地叠起棠紫色小衣服,放回储物戒中。
他情不自禁地别过脸,捂嘴偷笑。
不知为何,看那两位相处,竟有一种莫名的美好之感,宿尊主的神情非常柔和,轻拿轻放,小心翼翼。而小魔尊神色略为慵懒,靠在师弟的脖子边,还会不自觉地用鼓鼓的包子脸蹭一蹭,极为信任。
他们换好衣袍后,唐玉泽也给自己换了一套黑色简单的打短衣袍,放下刘海,遮了半边脸,身上的气息一变,如下层魔人般,毫不惹眼。
不愧是神偷,伪装术超群。
两人上岸,到达晋江城的入口,交了一定的魔币,畅通无阻地进入了。
宿清云看到唐玉泽递给城门守卫十块棱形的石块,终于知道,储物戒中那堆了半数的石块,竟是魔币。
第30章 城中小院
唐玉泽熟门熟路地带着宿清云进入了晋江城, 他是此城常客,数百年间来过无数回。
宿清云跟在他的后面,好奇地打量。
他从山林来到山村, 接触了普通魔人, 并未觉得他们与他原来世界的百姓有何差异,但今日进入繁华的城市后,他明显地感觉到了区别。
此城道路宽阔,纵横交错,车马粼粼,人流如织。道两旁店肆林立, 诸如茶楼、酒馆、客栈、绸缎铺、武器铺、胭指水粉首饰挂饰铺等等,令人目不暇接,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对宿清云而言比较奇怪的店铺。毕竟是魔修汇集的大城市,其中有许多提供魔修所需的商铺,那些商铺的建筑雄伟高大,雕栏玉砌, 楼阁飞檐色彩鲜艳, 进出的顾客锦衣华服, 尽显尊贵。
君烜墨从他的衣领里探出头,转着小脑袋, 看一路的风景, 视线扫过几个商铺, 记了下来。
天色将黑, 许多商铺门口挂起了灯笼,而那些魔修的商铺门前,更是闪动着一些色彩绚丽的漂亮阵法,充当灯笼。
唐玉泽带着宿清云七弯八拐的过了数条繁华的街,来到城中相对清冷的街区。
走在昏暗的小巷里,宿清云略有不解。
“为何不去住客栈?”他问。
“如今正逢拍卖大会,客栈定人满为患,那些掌柜都有一双火眼金晴,只给身份显赫的达官贤贵留房,如我们这般外表寒碜的,恐怕还未跨进门槛,便被轰出去了。”唐玉泽道。
宿清云拧眉。看来不管是何处,皆有狗眼看人底的势利小人。
“宿尊主放心,在下带你去的地方绝对安全,住得也舒适,不会比那些客栈差。”唐玉泽安抚道。
“既由你安排,便随你定。”宿清云无异议。唐玉泽是本土人,他是外来人,客随主便。
“最好如你所言。”君烜墨道。
唐玉泽忙道:“定不会让尊者失望。”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宅院前,宅院门口只挂了一盏小红灯笼,唐玉泽上门,敲了敲,里面毫无回应。他再敲了敲,耐心地等了一小会儿,大门依然紧闭。
唐玉泽啧了一声,在门上摸索了下,“卡”门开了。
宿清云看着他顺利地开了门锁,自然而然地推门而入,像回自己家般随意。
唐玉泽走了几步,发现宿清云还站在门外,朝他招招手。“宿尊主快进来。”
“…不问主人便登堂入室,非君子所为。”宿清云摇头。
唐玉泽解释道:“这里的主人,乃在下的朋友,他性情古怪,喜静,明知我来了,却懒得出来开门。我们以往有约,若敲两下,门未开,便叫我自己想法子进来即可。”
朋友清楚他懂机关之术,所以每次敲门时,都懒得出门迎接。
“他如何得知门外的是你?”宿清云好奇地问。
“在下敲门的方式与众不同,他清楚着呢。”唐玉泽笑道,“宿尊主请进。”
宿清云跨过门槛,往前走了几步,“砰——”身后的门竟无风自动,关得紧密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感到门上闪过一个符文阵。
看来,这里的主人也是魔修。
“秦重,客人都上门了,你这个主人为何还躺在床上犯懒?”唐玉泽进入宅院的大堂,冲着四周大喊。
宿清云文质彬彬地,悠闲地欣赏着墙上的字画。
君烜墨对着某幅画评价:“笔墨运转力道不足,难看。”
宿清云自也是懂字画,他却觉得那画中意境悠然自得,充满了洒脱,笔力虽有不足之处,却瑕不掩瑜。
“唐玉泽,你不是被邪风宗的人追得躲去星陨山么,为何又回城里来,难道不怕被邪风宗的人发现?”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接紧着一位青衣病容男子走了进来。
他瞥了眼唐玉泽后,视线忽地落在宿清云的身上。
宿清云对上他犀利的眼神,从容不迫地微微点头,气度不凡。
青衣男子愣了下,问唐玉泽:“你为何带人来我家了?”
唐玉泽正色道:“他不是其他人,是我刚认的主子。”
“咦?主子?”青衣男子诧异地上下打量他。“你确定?你唐玉泽自由惯了,竟也有认主的一天?”
唐玉泽对他的调侃无动于衷,他退到宿清云的身边,介绍道:“这位是宿尊主,正是我新认的主子。”
青衣男子奇异地看向宿清云,见他衣着普通,气质平凡,实在看不出来有何能耐唐玉泽的主子。不过既然是唐玉泽亲口所言,他也只能朝他作了作揖。
“在下秦重,是这座宅子的主人。”青衣男子道。他虽与唐玉泽是朋友,却不想明言了。唐玉泽认一个刚入道的人为主子,他这个作朋友的莫名其妙地矮了一节,如何情愿?
“多有打扰了。”宿清云道。
“哪里。哪里。”秦重道,“三年一次的拍卖会不日便要开始了,这些天是晋江城最繁忙的时候,客栈恐怕住不下。”
唐玉泽拍了拍秦重的肩。“行了,别客套了,我快累死了,今日乘了一天的船,肚子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秦重横他一眼。“我早跟你说过,尽快废了你现有的功法,换个能辟谷的。”
唐玉泽道:“岂是你说废就废的?这功法虽无法辟谷,却大为有用。闲话少说,快给我们安排房间,再好酒好菜地招待。”
“…你可真不会客气。”秦重瞪他。
“跟你还客气什么?”唐玉泽耸肩。
宿清云看他们二人斗嘴,略觉有趣。他们显然是非常相熟的朋友,否则不会如此互相打趣。
秦重叹了一声,领着他们去后院,给宿清云安排了一间独立的雅间,又唤了一个小童侍候,便拎着唐玉泽的后领拖他走了。
唐玉泽的哀叫声渐渐远去,宿清云摇了摇头,立在雅间的客厅里,环视了周四,不禁感叹。此处确实比客栈好,单是这布局便可看出主人的用心,其装饰的物件无一不精致。
这不像客房,倒像主人的房间。
君烜墨从他的衣领里出来,坐到他肩上。
宿清云朝门口看了一眼,小声对君烜墨道:“师兄,那小童还在门外。”
君烜墨淡定地道:“无需担忧,那小童不过是个傀儡。”
“咦?傀儡?”宿清云不解。
“这里的主人是魔修,魔修善长炼尸之术,那小童死得早,便被炼成傀儡了。”君烜墨道。
宿清云不禁唏嘘。“可惜。”
“世事无常,又生于此界,早逝无可厚非。”君烜墨道,“何况他成了傀儡,也算是一种福气。”
“福气?”宿清云怔愣。
“魔修炼制了他的尸体,绝不会亏待了他的神魂,或可为他托生个好人家,来世不必再受苦。”君烜墨道。
“来世…”宿清云喃喃,“人真的有来世?”
君烜墨飘浮到半空,道:“与其说来世,不如说神魂换了具身体罢了。”
“但转世投胎后,皆忘却前尘往事了。”宿清云轻语。“成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了。”
“会忘记那是因为他们的神魂太弱了。”君烜墨道,“只要神魂相同,绝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性情、喜好等皆如出一澈,只是他不自知罢了。”
宿清云叹了一声,道:“再讨探下去,就不必休息了。”
君烜墨道:“那便尽快梳洗一番,让那傀儡给我们送顿美食饱餐一顿。”
宿清云望着他严肃的包子脸,嘴角不禁上扬。
他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发现整个房间被分成了几块,有小客厅,有卧室,有书房,竟还有专用的出恭房间。
站在出恭的小间门口,他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大浴桶。
君烜墨绕着浴桶飞了一圈,道:“让门外的小童为我们打满温热的水,便可沐浴了。”
“浴桶如此之大,以那小童一人之力,需要费些时间吧?”宿清云道。
“莫小瞧了傀儡的力气。”君烜墨扬了扬小下巴,道。
宿清云将信将疑,招来门口的小童,交待了几句后,那小童会意,立即行动,不必他去提水,盥洗室中设有阵法,能直接导进热水。
他手脚麻利地启动墙上的阵法,对着浴桶的管子里立即流出水来。
宿清云新奇地站在浴桶边,看着冒温水的管子以及墙上繁琐的阵法。
此界的生活条件完全优于他原本的世界,看似同样古色古香,却便利太多了。
水漫至八分满,小童恭敬地出去了。
宿清去关上房门后,优雅地脱下天羽真鳞袍,再泡进温水里,发出舒适的声音。
君烜墨站在浴桶边上,也要求进浴桶。
宿清云道:“浴桶太大,师兄还是在茶杯里泡泡。”
“我岂会淹进水里?”君烜墨冷哼一声。
宿清云见他态度坚定,只得同意了。他左顾右看,发现浴桶旁放了个葫芦瓢,伸手取了过来,在葫芦瓢盛半分水,任其飘浮在浴涌的水面上。
“师兄可以在此瓢中泡上一泡。”宿清云道。
君烜墨道:“稍等。”
他飞至桌边,把自己的小衣脱下来,光果着小身板,来到浴桶上方,对准葫芦瓢,轻轻地跃了进去。葫芦瓢里的水正好漫到他的小腰间。
适应温度后,他坐了下来,微微眯起眼睛,发出舒服的轻叹声。
第31章 袖珍餐具
听到君烜墨发出的舒畅声, 宿清云不禁放松了身体。
自打来了此界之后,一路风餐露宿,紧张不安, 进入魔人村本以为能喘口气, 却惊现追兵,幸而否极泰来,他们逃过一劫,到此处,怡然自得地泡在温水里。
宿清云披散着一头墨发,靠在浴桶边, 半闭双目,喟叹。
葫芦瓢里的君烜墨往脸上泼了泼水,再晃晃头,甩出一串小水珠,他一抬头,看到宿清云靠在浴桶边,昏昏欲睡。
墙上橘黄的灯, 照亮了整个盥洗室, 柔和的灯光打在宿清云俊逸的脸上, 长而密的睫毛投下两片淡淡的阴影,添了几分朦胧美。
君烜墨闪了闪眼, 掬一把水, 放到嘴边, 吹了口气, 手中的水瞬间变成了一颗小水珠,他舔了舔唇,手指一弹,那水珠瞬间被弹飞。
宿清云被水气熏得快睡着了,忽然有什么溅到脸上,他猛地清醒过来,低头一看,看到君烜墨正冲他咧嘴笑。
“师弟莫睡着了。”君烜墨道。
宿清云摸着脸颊,清醒了几分。“师兄可要帮忙?”
“瓢里的水有些凉了。”君烜墨道。
宿清云道:“那我帮你换一换。”
君烜墨却问:“你的储物戒中可有小布块?”
宿清云眼里浮现疑惑。“小布块?”
“正是。”君烜墨点头。
宿清云想了下,手指碰着储物戒,在角落里找到上次制作小衣时留下的一些小碎布,捡出一片方形的布块,递给君烜墨。
君烜墨接了过来,往腰上一系,围住了下半身,他拢了下及腰的发丝,轻轻飘浮而起,从葫芦瓢里出来,小脚尖一点,轻盈地立在水面之上。
宿清云把葫芦瓢里的水倒进浴桶,换上新的热水。
“好了,师兄。”他道。
君烜墨跳回葫芦瓢里,坐进水里,把腰间的小布解开,将之当成布巾,擦洗小身板。
宿清云见之,莫名地觉得这样的师兄有些可爱。
君烜墨动作一顿,盯着宿清云上扬的嘴角,问:“笑什么?”
宿清云掩饰般地捋了下发丝,避开他的视线。“不,没什么。”
君烜墨狐疑地瞅他半晌,得不到答案,便作罢了。
浴桶旁边有个小台子,台子上摆了一些瓷瓶,宿清云拿过一个瓶子,打开盖子,闻到一股花香味。
“这是何物?”他问。
君烜墨嗅了嗅道:“洗浴用液,你若喜欢,可滴几滴进水里。”
“此香如何?”宿清云问。
“过于浓郁了,换一个。”君烜墨道。
宿清云塞回盖子,把瓷瓶放回台子,取了另一瓶,打开后,慢慢地吸了口气。“此香淡而清新,闻之沁人心脾,甚好。”
“拿近我来闻闻。”君烜墨起身,扒着葫芦瓢的边。
宿清云将瓶子移到他的鼻下,君烜墨的小脸对着瓶口,小鼻子耸了耸,移开脸,朝宿清云点头。
“可。”
宿清云便滴了两滴进水里,淡淡的香味立即在浴桶里飘散开来。
他掬了点水,进葫芦瓢中,为君烜墨的葫芦瓢里增添一丝香味。
两刻钟后,君烜墨先起身了,拿着小布巾给自己擦了擦,向宿清云要了那套嫩绿色的小衣,穿上后,飞出盥洗室。
宿清云松了口气,从水里起身,带出一串水珠。
跨出浴桶,拿过挂在架子上的布巾,把身体擦得干干净净,头发太长,只擦了个半干。放下布巾,他看向小柜子上的天羽真鳞法袍。法袍上绣有符文,无需清洗便能一直保持洁净。
宿清云在叠放的法袍中,取出一条其貌不扬的亵裤,微微拧眉。这条亵裤是他自己的,当初君烜墨让他换上法袍时,其它他都穿上了,唯独亵裤,不曾更换。实在是亵裤为贴身之物,若穿上师兄曾穿过的亵裤,该有多羞耻?
但如今,自己的亵裤已经穿了数日,再不换下,便要散发出臭味了,太叫人难堪了。
长叹一声,他把这条亵裤放到一旁,手指摸着储物戒,在其中翻了翻。戒中还有几套法衣,是榕树林里那些死人的衣服,虽然这些法袍亦有洁净的功能,但亵裤这贴身之物,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拿来穿。犹豫了半天,他取出了与天羽真鳞法袍配套的亵裤,红着脸穿上。
亵裤自动调整大小,腰身缩小了半圈,与他精瘦的腰贴合,而裤|裆更是恰到好处。
宿清云别扭地拉了拉,不再琢磨了,迅速地拿起衣袍,往身上套。穿戴完毕后,他把那条换下的亵裤在水里仔细地清洗,拧干,挂到架子上,待干了后,再换回去。
从盥洗室里出来,两颊仍热得绯红,来到客厅,看到君烜墨站在桌上,使唤着傀儡小童给他倒茶。
听到动静,君烜墨转过头。
“…师弟的脸为何如此通红?”他奇怪地问。
宿清云被他一问,脚都迈不开了,差点撞上旁边的花盆架。
君烜墨更疑惑了。“师弟这是泡晕头了?”
“不,没有。”宿清云冷静下来,走到桌边,低头询问,“师兄肚子可是饿了?”
君烜墨紫眼一亮。“已一日未进食,早就饿了。”
“我去问问唐玉泽,师兄是随我一道走,还是暂先呆在房里?”宿清云问。
“何必如此麻烦,让傀儡小童去即可。”君烜墨挥手,对提着茶壶的傀儡道,“小童,去问问你的主人,是否准备了晚膳?”
小童放下茶壶,转身往门外走去。
刚开房门,唐玉泽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宿尊主,在下为您送晚膳来了。”
傀儡小童让到一边,唐玉泽笑眯眯地提着食盒跨进门槛。
“在下算着时间,让秦重家的厨子做了几道美味佳肴,给宿尊主和尊者尝尝。”
“有劳了。”宿清云道。
唐玉泽把食盒摆到桌上,君烜墨腾空飞起,落到宿清云的肩上。
四菜一汤,两碗米饭,摆在桌上,香气四溢,闻得人食指大动。
宿清云看到只有一幅碗筷,正想开口询问,却见唐玉泽又从食盒里拿出一个小玉盒,翻开盖子,里面竟摆了一副小巧的餐具。
“这是?”宿清云惊讶。
唐玉泽一脸讨好地道:“此套袖珍餐具乃是秦重的藏品,我厚着脸皮要过来了,还请尊者笑纳。”
君烜墨身影一闪,落到桌面,走至玉盒边上,伸手拿起一只小碗。那小碗非常趁手,于他用恰到好处。除此之外,还有玉制的小筷子、茶杯、茶壶、酒杯、勺子等等,每一个都做工精致,玲珑剔透,令人爱不释手。
“不错。”魔尊大人表示很满意,赞许地看向唐玉泽。“小子,这套餐具,本尊便不客气地收下了。”
唐玉泽嘴一咧,朝小魔尊作揖。“尊者喜欢,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多谢。”宿清云对他道。
唐玉泽拍对了马屁,心里乐滋滋的,这小魔修终于不再冷眼对他了。
“二位请慢用,在下先告退了。”他拉过傀儡小童,识趣地离开了。
待门关上后,宿清云坐到椅子上,低头凝视君烜墨兴趣浓厚地摆弄着他的小餐具。
“师弟,劳烦你为师兄夹些菜。”君烜墨盖上玉盒,充当桌子,把拿出来的几个餐具摆在玉盒盖上,闻着菜香味,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宿清云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却发现厨子极为用心,每道菜的食材,都切得很小块。他夹了一小块肉,放到玉盒上面的小盘子里。
“师兄请用。”他道。
君烜墨拿起筷子,夹起小肉块,放到嘴边,啃了一口,包子脸鼓鼓的,嚼了嚼,咽下去后,眉目舒展,点了点头,道:“妙极。”
宿清云见他吃得欢,便又夹了其它菜,放到另外的盘子里。玉盒上共摆了四个盘子,他每样都夹了一些,再给小玉碗里添上米饭,方便他食用。
君烜墨饭量可不小,他能啃掉一条烤鱼,自然也能吃下半碗米饭,宿清云自己吃两口,还时不时地为他添些饭菜,一顿饭,两人吃得津津有味,心满意足。
君烜墨摸着鼓鼓的小肚子,打了个小饱嗝。宿清云把空碗筷和盘子放回食盒,又将他的小餐具清洗过后,摆回玉盒中。
“师兄,此玉盒暂且放我这里么?”宿清云问。
君烜墨道:“自然要放你这。”
他身上没有储物戒,如何随身携带?
宿清云收了玉盒,起身在房中踱步,消食。夜已深,该就寝了,然饱食了一顿不可立即躺床上休息。君烜墨见他在客厅里来回走,便飞到他的肩上。
“师弟何不将那卷轴拿出来看看?”他问。
“卷轴?”宿清云一怔。
师兄不提,他差点忘了。此卷轴正是他在地下洞穴的殿堂里得到的宝物,那时情况紧急,没时间细究它的用途,如今时间充足,正适合拿出来与师兄一起研究。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卷轴,摆在桌上。
第32章 锦绣天阙
“师兄觉得此卷轴有何用处?”宿清云把手指按在凹槽处, 解开锁,慢慢地把卷轴展开。如上次所见一般,轴内空无一物。
“此物未认主, 自然不显现它的真面目。”君烜墨道。
“认主?”宿清云把卷轴平整地铺在桌上。此卷轴长约三尺, 宽一尺,适合挂在小厅堂中。
“但凡宝物皆需认主,认主之后方可发挥其作用。”君烜墨从宿清云的肩上跳到桌面上,站在卷轴旁边。
“如何认主?”宿清云对此一窍不通。
“你将玄灵之气注入轴中。”君烜墨的小手拍了拍白玉轴。
“好。”宿清云点头。在地下洞穴里用玄灵之气收了飞行法器后,再次使用得心应手。他把手按在卷轴的丝帛上,微微闭眼, 调出丹田中的玄灵之气,凝聚在掌心,慢慢地注进卷轴中。
初时卷轴毫无反应,宿清云继续输送,源源不断地注入玄灵之气注,然而卷轴如无底洞般,贪婪地吸噬着, 几乎要掏空他的丹田了。
宿清云的额头布满细汗, 丹田隐隐作痛, 但他并未放弃,咬牙坚持。
君烜墨目光如炬地盯着卷轴, 他知道宿清云快到极限了, 却不曾出声提醒。若他能突破困境, 或许会更上一层楼。
豆大的汗珠滴在桌面上, 宿清云低喝一声,把体内所有的玄灵之气注入卷轴,丹田枯竭了般,空荡荡的,痛如锥刺,身体轻飘飘的,头晕目眩。
“莫放弃。”君烜墨稚嫩的声音钻进宿清云的耳内,他猛地一震,神智恢复清明,不顾一切地刺激着丹田中的那颗小珠子,小珠子受到逼迫,承受不住,表面龟裂了开来。
宿清云强忍巨痛,气喘吁吁,如此坚持了半刻钟,小珠子终于炸了开来。
他闷哼一声,身体靠在桌上,手却不曾从卷轴上移开。
“成了。”君烜墨却放松了神情,他跳到宿清云的手背,小手掌按在他的手背上,宿清云只感一股清凉之气从手背蔓延,顺着经脉一路窜进丹田,那颗炸裂的小珠子重新凝聚成形,较之前更加的圆润饱满,璀璨晶莹,令宿清云惊讶的是,珠子竟绵绵不绝地吐露出浓郁纯净的玄灵之气,枯竭的丹田如春回大地般,焕然一新,玄灵之气充盈丹田后,再滋养身体的每一条经脉,褪去萎靡,整个人神采奕奕。
宿清云如释重负般,继续给卷轴注入玄灵之气,终于,卷轴开始发生变化了。
黑色丝帛的一角,出现一个金光点,那金光点如活物般,慢慢地在丝帛上游走,带出一条条金丝线,金丝线在丝帛上绘制出一幅图腾,当全部绘制完后,那图腾倏地浮现在空中。
宿清云专注地盯着图腾,一刻都不曾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