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然不会去破坏人家的二人世界,于是按林霁远本来的计划去湖上泛舟,直到天黑才尽兴而归。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一个下午都陪着她说说笑笑,阳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像是带走了他平时的落寞,眼里只有淡淡的光彩,柔和而明亮。
在乌篷船的船舱里,她靠在他的肩头小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左手边是初夏的艳阳,右手边是他沉静俊美的脸,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完满的人生,不过就是如此。

天黑下来以后,未若才发现,远离城市的灯光,竟然能看到天上如此璀璨的星光。她坐在人工湖边的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谢婉婷聊天,才发现,她们两个人竟然同年同月出生,谢婉婷只比她大了三天,顿时生出莫名的亲切感。
“未若,你太厉害了。”谢婉婷盘腿坐在椅子上,捧着半个西瓜,一边吃一边说。
“我哪里厉害?”她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未若颇为惊讶,差点把勺子的西瓜都翻出来了。
“你没看见刚才霁远被那个笨蛋拉去看球赛的时候,表情多无奈?人家是重色轻友,他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想理了。我还从来没见过霁远这样呢……”
未若不知道答什么好,只好低头吃西瓜,只觉得西瓜特别甜,像在蜜里浸过一样。
“不过……跟霁远这种家伙在一起,挺累的吧?”谢婉婷伸长脖子,好奇地看着未若。
“还好啊。”
“嘴硬。”谢婉婷笑起来。“他脾气那么大,平时肯定都是你迁就他。”
“那倒是。”未若笑着点点头。“不过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他迁就我,就是我迁就他呀。两个人都不肯让步的话,日子不是没法过了。”

谢婉婷愣了一愣:“你还真想得开。”
未若低着头专心地吃西瓜:“我知道他吃软不吃硬,真跟他对着干,吃亏的只有我。再说了,就算我迁就他,也不过都是些小事,要真是遇上关键问题,我才不会迁就他呢。”
谢婉婷咬着勺子,一脸认真地说:“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霁远再找到你的时候,会这么开心了……”
“什么叫再找到我?”未若抬起头来看看她。
“那个……”谢婉婷支支吾吾地刚开口,便听见后面有脚步声。
她转头一看,林霁远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低头看着未若问:“起风了,冷不冷?”
说着,便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原来是件薄薄的针织衫。
未若接过衣服拿在手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谢婉婷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屑:“本来挺暖和的,你一来,恶心得我直哆嗦。我回去了,把这里让给你们卿卿我我吧。”说着,便转身进了屋子。

未若一边套上他拿来的衣服,一边笑着问:“你球赛看完了?国际米兰和AC米兰谁赢了?”
他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问题,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有没有蚊子?”
“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坐在水边上,有没有蚊子咬你?”他说着,又从背后拿出一瓶驱蚊精油。
“没有没有,这里只有萤火虫,没有蚊子。”她忽然觉得心花怒放,连说话声音也更加轻快了。“就是还真有点冷。”
“快回去睡觉吧。别在这傻坐着了,当心受凉。”他不由分说地伸出一只手,拉着她起来。
“噢。”她站起来,拽着他的袖子,像个孩子般乖巧,一边走一边默默地想,迁就他,听他的话,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第 26 章
夜里,未若有些睡不着,躺在床上暗自懊悔,下午在船上的时候,不应该被柔软的阳光一晒,被飘飘荡荡的乌篷船一颠,就稀里糊涂地睡了一觉。她本来就有一点点认床,现在更是睡意全无,躺在床上,只觉得忽冷忽热,难受得很,于是索性起床,打算去人工湖边吹吹凉风。她推门出去,吸了口新鲜的空气,整个人都心旷神怡,方才翻来覆去的烦躁,顿时一扫而空。

那湖面平静幽黑,只有淡淡的月光洒在上面,随着微风吹皱的涟漪,一层层的光晕渲染开来。湖边疏密相间的树影间,飞着许多小小的萤火虫,那一朵朵浅绿色的柔光,在黑夜里来回穿梭,好像一个美好而虚幻的梦境。

未若绕着湖边慢慢地走着,夜里凉爽的微风吹起她的裙脚,一切都那样平静而惬意。她绕到湖的另外一边,不期然地看见湖边的躺椅上,有一个身影。
他似乎并没有看到未若,只是半躺着,伸出手掌,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就神奇地停在他的指尖,微弱的光芒一明一暗,他紧盯着,好像兴致很高的样子。未若不敢打搅他,只是轻轻地又靠近了两步。
那只萤火虫在他手上停留了片刻,还是展翅悄悄地飞走了,他的脸上,滑过一丝失落,那本来专注的眼神,也放松下来,很快便转脸看见了未若。
两人四目相接的那一瞬,未若发现,他的眼里,竟然全是惊慌失措。他立刻撑着扶手,坐直了身体,慌乱地想掩饰什么,却立刻反应过来,一切都是徒劳,躺椅上那一条空空荡荡的裤腿,早已经出卖了他。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未若的眼底,顿时一阵酸涩,她走过去,默默地坐在他的身边,躺椅宽大结实,她贴近了,侧对着他,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伏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霁远,你这么晚还不睡,想什么呢?”
他仍旧只是慌乱,除了那次在游泳池里,他从来没让她看见过自己最真实的状态,他也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潜意识里,却无法控制自己地一直在逃避。
未若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在悄悄地挣扎,于是便不再说话,只是又坐近了一些,轻轻地吻上他的唇。

夏夜里的草丛里,有蟋蟀的低鸣,湖面上的荷花已经绽放,那若有似无的淡淡香味,随着一阵阵夜风飘到鼻端,她闭了眼睛,只是专心地吻他。这个吻,悠长而轻软,她感觉得到,他的身体,从僵硬到慢慢放松,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环上了她的腰。

她偷偷地睁了一下眼睛,看见他的表情投入而专注,有萤火虫在他的身后盘旋,黑夜中星星点点的微弱光芒,就像她现在的心情,平静中又有一些忐忑。
她一边跟他唇齿交融地亲吻着,一边腾出一只手,慢慢地往身后他的腿上摸去。
他顿时停了下来,撑着躺椅的扶手,整个人条件反射般地往后挪了一下。
“霁远,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她就猜到他会这样,皱着眉头质问他,可看着他低了头,不敢再看自己,那闪烁的眼神里,有淡淡的伤痛,她的心便又软了,情不自禁地又坐近了一些,趴在他的肩头,低声着说:“你还要多少时间?先跟我说一声,我好有个心理准备,不然老是被你拒绝。”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下一下,慢慢地抚着她的背。
“我们来打个赌吧。”未若只觉得气氛太沉重,便转了个身,跟他并排坐在躺椅上,看着他,笑吟吟地说:“我们都把手伸出来,这里这么多萤火虫,谁的手上先有萤火虫停下来,就算谁赢。”
说着,便平平地伸出了右臂,举在空中。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孩子气的举动,眉开眼笑地,像个真的要做游戏的小女孩。
“来啊,你怕输?”未若一边说,一边拉了他的手臂,悬在自己的手边。
“我怎么会怕输。”他被她一激,顿时上了当。“赢了有什么奖励?”
“谁赢了,就可以让输的人做一件事,输了的人,一定要听话哦。”未若转头看了看他,仍旧是笑着说。“比如说,你要是赢了,就可以让我明天一早起来给你做早饭。”
他的心一沉,却再也不忍心驳了她的主意,因为她,明明是在逗自己开心,因为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水边的萤火虫虽然多,成群结队地飞来飞去,可要在手上停下来,哪里那么容易,没过多久,未若就把脑袋放在林霁远的肩上了。
“霁远,我……胳膊好酸。”
“你可以选择认输。”他好心地建议。
“不要。我不认输。”她倔强地摇摇头,坚持了不到一分钟,就又有些泄气了。“真的好酸啊……我不行了……”
林霁远侧了侧脸,看她嘟着嘴的样子,终于不再坚持,拉住了她的手,轻声地说:“那我认输。”他低了头,把她的手捏在手心里。“你要我做什么,说吧。”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闭上眼睛,躺下就行。”她小声地说完,便扶着他躺下,接着便俯下身去,再一次吻他,手指触上他毫无一丝赘肉的腰身,接着,便慢慢往下滑去。
他果然听话地躺着不动,只是伸手环住了她的纤腰。
未若能感觉得到,她的手越是往下,他的唇舌便越是僵硬,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已经不想再继续了。既然对他来说这么难,她就放弃便是,可她的手,似乎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仍然毫不犹豫地进行着原来想好的动作,直到摸到他的右腿。
她只是轻轻地触碰了两下他的大腿,便感觉到他不自觉地有一丝颤抖。
她顿时心里一惊,坐起身来,收回了手。
他也跟着坐起来,看着她的眼睛问:“害怕了?”
“不是,我只是……不想勉强你……”她赶紧急急地辩解。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地说:“是你,就不勉强。”
说着,他便捏着她的手腕,放在腿上,渐渐地往下。
她低了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在他的引导之下,到了右腿的尽头,那里,似乎也是他心的尽头,是掩藏得最深最深的痛楚。
他穿着一条薄薄的棉质睡裤,单薄的,能透过布料,感觉到下面皮肤的温度,暖暖的,很是舒服,只是这温暖,忽然间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空虚,隔着软软的棉布,未若似乎能感觉到那里有凹凸不平的伤疤。

“霁远,你……很疼吧?”她不敢抬头,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
“未若。”他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边叫着她,一边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你看。”
她顺着他的手势转头一看,看见有只小小的萤火虫,停在他另外一只手的手背上。他的手就撑在躺椅的扶手上,手背极瘦,线条分明,手背上那只萤火虫微弱的光芒映照着他的皮肤,有种奇异的美好。
“你看,打赌还是我赢了。”他看着她红红的眼眶说:“我要你做的事,就是不许哭。”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本来只是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忽然便流了下来。
林霁远无奈地抬起手,用指尖轻轻地抹去她脸颊上的两行泪水,低声地说:“你以前多听我的话,现在倒好,学会跟我对着干了,而且刚才打赌还是我赢了,你这样,不是耍赖吗?”
他的声音,低沉柔软,在这初夏朦胧的月色里,比面前这潭清澈的湖水,更加让人心神安宁。

未若只是心疼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趴在他的肩头,眼泪很快便收住了,却不想起来,而他不再说话,只是抱着她,抱得很紧很紧,吻着她的脸颊,不肯放开。他的嘴唇有些微凉,触在脸上,却有淡淡的甜蜜。

良久,未若才平复了心情,抬头对上他的眼神,他刚才的慌乱早已经不知所踪,脸上只是平静而温暖的样子。
“好了?”他摸了摸她的脸颊问。
“嗯。”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揉了揉眼睛。“霁远……”
她只是叫了声他的名字,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以后……别为了我的腿掉眼泪,听见没?”他压低了声音,像是严厉的口吻,却有说不出的温柔。
“知道了。”她低了头,看着他的手心:“以后经常都要看到,我哪来那么多眼泪掉?”
她低着头,还有一点眼泪留在眼眶的样子,格外的孩子气,令他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问:“你怎么半夜不睡觉,跑出来了?”
“我下午睡过了,又换了床,睡不着,所以才出来转转的。”她转了头,看见躺椅边的小茶几上,放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一张非常复杂的Excel表格。“你怎么半夜还在看这些东西?不许看了。”她一伸手,“啪”地一声合上了电脑。
“哎……你……我刚看到一半……”他皱着眉头抱怨说。
“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你星期六半夜看不可啊?工作狂也没你这样的……”
他无奈地摇摇头说:“不看这些,你让我做什么?”
“看电视,看电影,看书,找我聊天,你做什么不行?还说出来散心,结果还是要工作,你一天才睡几个小时?周末也不休息……” 她愤愤地看着他已经有了些红血丝的眼睛,心疼又着急。
“好好,我不看了还不行吗?我现在就回去睡觉,行了吧?”林霁远一听见她唠叨,顿时头大如斗,就因为平时她太顺着他,所以一到她不讲理的时候,他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立刻站起来:“好,现在就回去。”

他却不肯动,只是拉住她的手,抬着头看了看她。
“怎么了?”她见他不肯走,又拉着自己不放,只好坐回他的身边。
他揽过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地说:“再陪我一会……”
“好。”她低了头,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他抱了她很久,夜里的风,还有些微微的凉意,他们贴的那样紧,彼此的体温,好像是这个世上,最温暖最柔软的所在。

“若若……”他的声音,忽然在夜空里低低地回响着。
她顿时怔住了,一时间,除了抱得他更紧一些,竟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从来不曾有人这样叫过她,若若,宠溺而执著的口气,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让她的心,轻易地便被卷入他心底最深处,在那里,她是他最亲近的人,而他也是她最亲密的人。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这样亲昵地叫她若若,把她放在心尖上,放在心里最柔软的那个角落里,就像这世上,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这样轻言软语地融化他心底里的冰山,让他能轻轻松松地放下自己最介怀最沉重的包袱。

很久很久以后,每当未若回忆起这个夜晚的时候,那深静的湖水,淡淡的荷花香味,在树间穿梭的微亮萤火虫,都在记忆里混成一团,模糊不清,她却能清楚地记得当时他心跳的声音,和身上一点点特有的男人的味道,还有那一声低回着的“若若”,如此清晰,如此温柔,就像这一场爱恋,缠绵而美好,给了她在心头萦绕一生,久久不曾飘散的甜蜜。
第 27 章
“霁远这个人最挑剔了,明明爱吃甜的,红烧肉又不肯让人放糖,害得我还要特地给他做一份。”林霁适掂着锅铲,不胜烦恼地对着未若抱怨。未若一边憋不住笑地洗菜,一边帮他出主意。“那你就都不放糖不就好了,少吃点糖也健康点。”
“那怎么行?”林霁适尖叫起来。“我们婉婷要吃放糖的啊。”
未若看他皱眉的样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你是新时代好男人,有什么办法呢。”
“那倒是。我比林霁远好男人多了吧?”林霁适冲未若挤了挤眼睛说。
“那个……你们各有千秋……哎呀,水要烧干了!”未若赶紧打岔。可林霁适倒是一点也没上当:“什么各有千秋,明明是我优秀得多了。我告诉你,霁远从来没谈过恋爱,你是第一个。所以他根本没经验。”
“切,怎么可能啊。”未若不以为意地继续洗菜。
“真的。”林霁适放下锅铲跳到她面前。“我像是那种乱骗人的人吗?”
“怎么会?”这下,未若倒是真的懵了。林霁远怎么可能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把女朋友隐藏的比较好而已,从来没想过,他竟然会没谈过恋爱。
“他……”林霁适又走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八卦:“他高三那年出的车祸,没来得及高考,就住医院去了,后来被爸爸送到国外读书,两年读完人家四年的课程,又回来接班,忙得团团转,哪有时间谈恋爱?”
他见未若愣在那里,便继续补充说:“再说了,他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谁肯跟他在一起?”
未若站在水槽边,无意识地看着水流淹没绿油油的小青菜,密密麻麻的心疼,好像一张网,渐渐包围住了她。
林霁适看她情绪低落,赶紧拍拍她的肩膀继续说:“不过这个家伙,以前暗恋过一个人。那个时候我在国外,他整天跟我打电话,什么都不说,专说人家,那叫一个痴情。”
未若知道他在岔开话题安慰自己,只好微微笑了笑:“是么?他也有这么不成熟的时候啊。”
“是啊,一会说她运动会上穿着一套粉红色的运动衫,可爱死了,一会说在学校小卖部里看到她买可乐了,一会说秋游的时候看见她跟别的男生划船了,恨得牙痒,哎,谁知道还没跟人家表白呢,就……”
她还是笑笑,打断林霁适的话:“那还好他没表白,不然岂不是没我的份了。”
“那也不一定哦。”林霁适眯起眼睛笑笑,转身去看他锅里的红烧肉。

未若帮林霁适做完午饭,便去书房找林霁远。她轻轻地推开门,看见他对着电脑的屏幕,眉头紧锁。
“霁远,吃饭啦,别看了。”她走过去,站在他的身边说。
“好。”他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头也没抬。
未若看他一脸严肃,忍不住问:“怎么啦?看什么看得废寝忘食了?”
他仍旧皱着眉头,语气里有些迷惑:“这里的数据好像不对……”
未若弯腰低头一看,原来他在看一张财务的报表。这张报表,是她星期五下午整理好,发给他的,听他说有数据不对,顿时心里一虚,想了想,晃了晃他的胳膊说:“先下楼去吃饭吧,待会我帮你一起看。”
他终于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掌,站起身来。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想到他一个人在这楼梯上上下下的样子,便有一点心酸。
“怎么了?”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不像平时那样笑语嫣嫣的样子,
她撇撇嘴,又笑着说:“刚才你哥哥跟我说你以前暗恋别人的事情,我吃醋了。”
谁知道,他顿时脸色一变,站在楼梯上就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未若看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真的笑起来:“没说什么,就随便提了两句,瞧你小心眼的。我又不会真的吃醋……”
他的脸色仍旧有些沉重,未若更忍不住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原谅你,还不行吗?不过你要是再看见人家,可不要魂不守舍哦,不然我就真生气了。”
他回过神来,重新拉住她的手。“怎么可能?就算我看见她,眼里也只有你。”
未若知道,林霁远很少会说甜言蜜语,这样淡然的表白,似乎已经是他的极限。刚想感动一下,就看见林霁适站在楼下,仰头说:“二少爷,您总算肯赏脸下来吃饭了?架子越来越大了啊,还要人上楼去扶呢。”
未若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林霁远却伸手揽住她的腰,让她又贴近了自己几分。“怎么,你嫉妒?”
“我……”林霁适皱皱眉头,像是沉思了一下,才抬头说:“还真有一点……”
未若被这两个人弄得哭笑不得,只好低头看着楼梯。
“那简单,你上来,让婉婷再陪你下去就是了。”林霁远继续嘲笑他说。
“婉婷?她不一脚把我踹下来就不错了……”林霁适苦着脸,转身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我煤气上还有甜汤呢,不跟你们啰嗦了。”
林霁远摇了摇头对未若说:“这个人怎么好像永远都长不大?”
“什么啊,是你自己太老气横秋好不好?”未若笑着说,接着便感觉到他环在她腰上的手臂紧了紧,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那你换一个试试?”
“二少爷,我哪敢啊?”她吐了吐舌头,极自觉地表态。

林霁远吃完饭没一会便要上楼继续看报表,看着他略显疲惫的神色,未若终于忍不住,对他发起火来。
“你就休息一会,能怎么样啊?自己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的黑眼圈,昨天晚上那么晚才睡,一早起来就又钻进书房,以为我不知道吗,那报表明明不急着看完,你慌什么?明天上班再看也不迟……”她气得直接把他往书房门外拉。
“……表里有一行数据不对,我不搞清楚,怎么能静得下心来休息?”他一手扶着门框,跟她理论,却明显有点底气不足。“再说,早晚都是要看,也不会有人替我……”
未若跺跺脚,继续把他往外赶:“我去帮你看,帮你搞清楚,你先去睡一会,等下我叫你起来,还不行吗?你这工作狂,还说跟我出来散心,自己又满脑子想着工作,早知道我就不陪你了……”她越说越是心烦意乱,他看着她委屈的神色,终于肯让步了:“好好……那你也别看了,我们出去走吧。”
未若倒是愣了一下,想了想说:“这表格是我发给你的,不搞清楚有什么问题,我也没心思出去。”
林霁远顿时哑然失笑,这个人,还说自己工作狂,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未若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只好催他走:“你先去休息一会,我搞定了就来找你。然后再出去,好了吧?”

成功地赶走林霁远以后,未若坐在他的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研究了一会,发现原来是Excel里面有一个单元格的公式出了问题,难怪数据会不对。她很快解决了问题,想想他大概还刚刚躺下,索性不去打扰他,一个人去书柜里找书看,却不经意看见书柜最下层的角落里,有许多奖杯,水晶的,铜的,各式各样,层层叠叠。
她好奇地蹲下去拿起一个,发现似乎年代已经颇为久远,铜制的底座上,铭文已经有一点点不太清晰,却一尘不染,定睛一看,上面刻着一排字:“B省昆剧团XX年优秀演员,许慧英”。
她隐约记得,许慧英,是他妈妈的名字,而这座奖杯,离现在已经有快三十年了。
未若没想过,跟林霁远还有这样的交集。B省的昆剧团,在全国都赫赫有名,以前上学的时候,未若也曾经看过他们的演出,那样开到荼糜,极致的美,几乎能让人立刻停止呼吸。她还一度很庆幸,自己是B省人,又生活在省会,才有这样的福气,能够看到这样美的艺术。不知道他的妈妈当年举手投足,是怎样的风情。
她又好奇地拿了另外几个奖杯看看,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内容。只有最后一个,令她觉得有些奇怪。
那是十年前的一个奖杯,像是某次大赛的什么奖项一类的,也是B省昆剧团颁发的。只是,他明明说过,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爸爸妈妈离开B城,到A市来了,他妈妈怎么会在十年前还拿到那边昆剧团的奖杯?
她有些迷惑,更觉得好奇,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他,宁神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拿过手机,打给丁莉静。
“姐姐,你是不是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在昆剧团工作?”
“是啊,是当家花旦,怎么了?”
“你要是碰到她的话,帮我打听一个人好不好……”
第28章+V文公告
清晨,整座城市似乎都还没有苏醒,街边的路灯仍然开着,灯光跟初升的阳光混成一团,空气里,似乎还有一些没有散去的夜间的凉意。入秋的天气,虽然中午仍旧热得灼人,早晚却已经颇为凉爽。宽阔的高架路上,偶尔有急速掠过的车辆,预示着这城市里喧闹的一天,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