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每次摆这种乌龙,都是因为你。要不是急着出来追你……”未若说到一半,忽然脸一红说不下去了。“总之反正都怪你。”
她发现,对付林霁远,只能胡搅蛮缠,只能发嗲,否则,一定是撞的满头包的下场。“现在怎么办啊?”
“是你没带钥匙,干嘛问我?”他看着她的眼睛,镇静地说。
“你……”未若愣了愣,这人显然恢复了正常……那股奇怪的强大气场又回来了……
“回我家好了。”林霁远一边说,一边伸手拦下了正好路过的一辆出租车。
未若坐进车里才发觉,自己竟然就这样身无分文,连手机也没带,穿着已经皱皱的衬衫和长裤,被他骗上了回家的车。
“我……真的去你家啊……”她靠在他的肩头,有点惴惴不安地问。
“不然你想去谁家?”他绷住脸反问她。
“去你家,你家最好了。房子大,装修好,楼层正合适,小区环境也不错……”未若立刻拼命点头说。
因为已经超过10点,所有的出租车都不能进入小区,所以他们只得在大门口下了车。
“霁远,你每次送我回家,都要在这里下车?”未若下了车,站在门口问他。
“有什么问题?”他一边拉着她往前走一边问,头也不回。
从这里走到小区最深处他的家,要走将近一刻钟,对于他来说,肯定是有些辛苦的。
“没什么。”她摇摇头,跟上他的脚步,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她只是真的后悔,真的懊恼,没有早一点遇见他。“我膝盖疼,走慢点。”
他的脚步略微停滞了一下,转脸看了看她,点点头说:“嗯。”
回了家,未若便被林霁远拖进浴室,按在浴缸边的脚凳上。“坐着别动。”
“噢。”她乖乖地点头,看着他找了条新毛巾,放在热水下浸湿。
“别麻烦了,又没多严重……”她刚说话,就被他斜眼瞪了回去,接着,他便慢慢地蹲下身,一股滚烫的温暖立刻贴在了她的膝盖上。
“你刚才不是说要用冰块的吗?怎么现在又变热的了?”未若好奇地问他。
“刚才是刚才,现在淤青已经这么大一块了,冷敷也没用了。”他低着头,略带鼻音地说。
未若从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他,看得见他衬衫雪白的领口,脖子后面短短的黑发,还有瘦瘦的脊背,感觉得到他温暖的手指,就这样轻轻地触在自己的皮肤上。
“霁远……”她像是下意识地叫他的名字。
他只是嗯了一声,却没有抬头,倒了点药油在手上,把整个手掌覆在她的膝盖上,慢慢地开始揉。他专心起来的样子,未若不知道见过多少次,这一次,却是前所未有地,觉得他非常非常,性……感……
她看着他细长的手指,膝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疼了。他像是有种魔力,能让她忘记周围的一切,眼里心底,都只有这一个身影。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像勇气也增加了不少。“霁远,原来有人关心的感觉这么好……”
他不置可否,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像是微微地笑了一下下。
“可你为什么总是不让我关心你呢?”
他的手指微顿,但很快就继续进行刚才的动作,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一味地低头回避。
“我知道你说过,不需要我同情,可我又不是同情你,我只是关心你,就像你现在关心我一样。”不看着他的眼睛,她憋了好几天的话,终于能说出来了。
“再说了,其实我……什么都看见过了……骂也被你骂过了,你对我还有什么好躲躲藏藏的,早晚都是要……”
她话说到一半,林霁远忽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她,那有一点点严厉的眼神,顿时把她的话吓了回去。
“药擦好了。”他仍旧是蹲着,抽过了一张纸巾擦擦手说。
“噢。”未若站起来,晃了晃膝盖说:“真的不怎么疼了哎。”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
未若俯下身来,扶住他的胳膊,故作轻松地说:“快起来,不然你堵着门,我都出不去,我渴死了,要喝水。”
她这样搅和了一番,他想拒绝她,也没法开口,只好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他只是稍微皱了下眉头,便听见她有些紧张的声音:“霁远……”
他没说话,只是紧了紧拉着她的手指,接着默默地站起身来,转身往客厅里走,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未若倒了水,又帮他冲了杯蜂蜜,一回头,看见他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来,感冒了要多喝点水。”她走过去,把杯子递给他。
他接过杯子,拿在手里,还是一言不发,那修长的指尖映在透明的玻璃上,反出淡淡的柔光。
“我放了很多蜂蜜,很甜的,你不是喜欢甜的嘛,快喝了。”
他点点头,终于老老实实地一口气喝完,不声不响地,只是抬头看着她。
“怎么了?太甜了?”
“未若,有些事,给我点时间……”他忽然轻叹了一口气说,那双深潭般的黑瞳里,全是恳切。
未若当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只好点点头说:“好。”可接着,仍然忍不住愣了片刻。自我安慰了一番,她倒也释然了,身体的缺陷本来就是他最碰不得的地方,再逼他,只会适得其反。
“早点睡吧。”他放下了杯子,抬头看着她。
“嗯。”她点点头。“你也快睡吧,记得把被子盖好,夜里别再受凉了。”
“好。”他闭了眼睛,仰头靠在沙发上,脸上有一丝疲惫不堪的神色。
未若心里忽然掠过一缕酸楚,这几天因为赌气,也没好好真正地关心过他,她走近了,俯身下去吻他的额头。“还好,已经不发烧了。”
“发不发烧,是这样检查的?”他不动声色地抱住她,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顺势在他的身边坐下,捏着他的手,极小声地说:“让我这样检查的,你是第一个……”
他的心头顿时一热 ,拉过她的手指放在唇边,闭了眼睛,感觉着她指尖淡淡的温暖。
第一个……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好像是个解不开的魔咒一般,沉沉地压在心头,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清,为什么会如此介意,如此执拗,如此放不开。
像是感应到他心底里的愁绪一般,未若靠在他的身旁,捏着他的手指说:“霁远,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他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无力睁开。
未若伸手够到沙发上的一条薄毯,打开盖在他的身上,直到把他裹得像个粽子,才放心地侧过脑袋靠在他肩上,继续说:“这个故事,是我从朋友那里听来的。从前有个女孩,她跟她的未婚夫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可是她的未婚夫却娶了别人。女孩受了打击,一病不起。后来,有个仙人出现了,这个仙人问她,你想知道,为什么你跟他没有缘分走到最后吗?女孩说,想。于是仙人带着她飞到了一片海滩上,那里躺着一具尸体,一 丝 不 挂,女孩走近一看,吓了一跳,原来那具尸体,跟她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三更半夜的,不许讲鬼故事。”林霁远忽然出声,倒把她吓了一跳。
“不是鬼故事,你听就是了。真是的,胆小鬼……”她想了想,便又继续说,宁静的夜里,她的声音单薄地飘在房间里,温柔而缓慢。
“仙人跟她说,这具尸体,就是她的前世,因为事故,年纪轻轻的就死在了沙滩上。这个时候,有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女孩再一看,这个人就是她的未婚夫,他看见女孩的尸体,于是就走过去看了看,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女孩盖上,叹了叹气,感叹了一番,可惜啊可惜,然后就走了。仙人对女孩说,你继续看。后来,又走过来一个年轻人,他也看见了女孩的尸体,于是他便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挖了个坑,小心翼翼地把女孩掩埋了,为她做了一个小小的坟墓,给她烧了香。”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忽然不知道后面该怎么说。
“没了?”林霁远睁开眼睛问。
未若摇摇头,再一次开口,看着他的眼睛,极慢极认真地说:“仙人告诉那个女孩,她的未婚夫,前世跟她,只有一件衣服的缘分,所以这一辈子跟他在一起这段时间,她只是为了还他一段情,而后面那个埋了她的,让她有了个归宿的人,才是她这辈子,真正要等的人。”
她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故事的气氛有些诡异,令他一时间,竟然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她自己也有些愣住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确定,他就是她这辈子真正要等的人,可是这一刻,这一分这一秒,她确实是无比的坚定,只想拉着他的手不放,这样的感觉如此强烈,强烈到她根本无力思考,只是下意识地,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恍惚间,她看见他的脸靠近了一些,有些灼热的气息暖暖地落在脸颊上。
“未若……”他哑着嗓子轻轻地叫了一声,接着便又靠近了几分。她下意识地闭了眼睛,以为他要吻上她的唇,可他却慢慢地抽出了手,极轻柔地撩开她衬衫的衣领,露出白皙的锁骨和半个肩膀。
“霁远,你……”
他的呼吸,火热而有些急促,离得近了,一瞬间便让她整个人发软,那是种从来都不曾有过的,全身发烫的体验。
他只用了一只手,便把她的两只手腕紧紧捏在一起,背在身后,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就抱紧了她的背,让她不由自主地前倾着。
忽然,她的颈后一阵暖热湿润,他的双唇,已经轻轻地吻了上来,那柔软的感觉,就好像一块热得融化了的巧克力,浓稠,粘腻,甜蜜。
可只是一瞬间,温柔就忽然消失无踪,他竟然开始激烈地□着她的皮肤,那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一下子忍不住低吟出声:“霁远……疼……”
她的话刚一出口,他便下意识地松开了她的手腕,可嘴唇,却依旧不依不饶,只是力道减弱了几分,成了个极用力的亲吻。
他的脸颊就贴在她的颈边,每一次的呼吸,每一次的心跳,甚至每一次睫毛的抖动,她都感觉得到,她只觉得全身无力,低头倚在他的怀里,他的双臂,那样用力地抱紧了她,将她胸腔里每一寸空气都逼了出来,直到她呼吸急促,才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只是那滚烫的双唇,仍然留在她颈后,恋恋不舍地,在刚才留下的那个吻痕那里,徘徊了许久。
他仍旧把脸埋在她的肩上,只是找到了她的两只手,跟自己的手十指交错,牢牢地牵着,不再放开。像是踌躇了很久,他终于伏在她的耳边,低声地说:
“未若,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先遇到你。”
她从没发觉,自己的眼泪如此之多,只是听见他这句话,便又红了眼眶,低着头紧咬嘴唇,心里满是翻江倒海的酸楚。只为了这句话,她便真的有些怨恨老天,真的懂得什么叫做相见恨晚。
断断续续地说完那句话,他便抬起了头,又伸手捧起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坚定而又柔和,像是想清楚了什么,斩钉截铁地说:“这辈子,你不用再等别人,也不许再等别人。”
未若临睡前洗澡时才发现,他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个吻痕,是深紫红色的,甚至有些发黑,她的皮肤本来就很敏感,这个深紫的痕迹,足足过了两个多星期才渐渐消退。而她直到很长时间以后,才真正明白,这个紫色吻痕对林霁远来说,到底有多重大的意义。
第 24 章
这一年,似乎是A城历史上入夏最早的一年。梅雨季节里,并没有多少雨水,温度倒是很快就飙升了起来,一路热到了30度。大城市的热岛效应尤其严重,所以一到周末,便无数的人开始想着出去避暑,直把周围几个水乡小镇挤得比市中心还热闹。
“未若,我们周末去海边玩,你也一起来吧。”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未若接到丁莉静的电话。
“这个周末?两天?”未若的心有些动,但是又舍不得牺牲一个周末跟林霁远在一起的时间,他平时太过忙碌,只有周末的时间,才有可能归自己支配。
“嗯,星期六早上出发,去海边吃海鲜,在小渔村里过一夜,然后第二天看日出啊。我们一家三口,再加上你,正好一辆车。”
“我……”未若刚想说,我考虑考虑,便看见对面的大会议室门砰地一声打开,采购部的总监周麒大步流星地走出来,满脸的不满焦躁,接着便又是砰地一声,厚重的大门被他重重地带上,震得门梁上的石灰粉都有摇摇欲坠的趋势。
“姐姐,林总在发火,我晚点打给你。”未若哀叹一声,做贼一般地悄悄挂上电话。
周麒是宏远最早的一批元老,大概也是全公司唯一一个敢对林霁远摔门的人,第一次看到他跟林霁远吵架的时候,着实把未若吓了一跳,她从来没见过谁敢指着林霁远的鼻子叫他“你这小子”,也从来没见过林霁远当场掰断手上的一支水笔,额爆青筋地吼一个人出去。
周麒站在电梯前,仍旧是气鼓鼓地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未若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很像一个人……张飞……一样的忠心耿耿,一样的火爆脾气……
很快,会议室里本来开会的人鱼贯而出,个个垂头丧气,最后一个出来的女孩叫陈莹,平时跟未若比较熟,走了过来,冲她做了个抬手抹汗的手势:“林总又发飚了……”说完便靠在未若桌上,头昏脑胀的样子。
未若看了看会议室的门,林霁远似乎没有要出来的征兆。“还是为了那个Alpha项目?”
“是啊。”陈莹唉声叹气地说:“挑个供应商,挑了那么久。他看得上眼的公司吧,报价太高,报价能接受的吧,他觉得人家不好,好不容易有家什么都合适的吧,他又死活不同意。也不知道人家怎么惹他不开心了,那叫一个吹毛求疵啊。”
未若笑笑,他一向这样挑剔,全公司人都知道,她本来挺想符合陈莹两句,可是下意识地,就替他辩解了起来。“Alpha好歹也是我们公司第一次做电子产品,又是挑这么关键的芯片供应商,总归是要深思熟虑的吧。”
陈莹摊摊手。“现在完了,他让我们周总继续跟人家谈判,要把报价压下来30%,这怎么谈啊……估计最近我天天都要加班了……未若,我真同情你啊……摊上这么个老板……”
未若差点把一口水喷出来。“……谢谢你哦,这个时候还替我着想……”
陈莹拍拍她的肩膀,长吁短叹了一番,才转身离去。而林霁远仍旧一个人在会议室里,不知道做什么,一直没有出来。
未若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去打搅他,便坐在位子上,静静地对着电脑发呆。
Alpha……芯片供应商……
“好不容易有家什么都合适的吧,他又死活不同意……”
她隐约想到些什么,几次想登陆到林霁远的邮箱上去看看,却又几次都放弃了。
天色慢慢地黑了下来,透过走廊尽头的落地窗,看得见刚落山的夕阳,橙红的颜色热烈而浓重,天边有一抹极绚烂的火烧云,映着对面大楼的深蓝色玻璃,好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未若终于按耐不住,轻轻地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林霁远就站在落地的玻璃窗边,会议室里没有开灯,又拉着百叶窗,只有一缕淡淡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在他的身上。他穿着深蓝色衬衫的背影,明明是在阳光下,却显得格外清冷寂寥,那投在地板上细长的影子,好像徘徊在世界尽头一般孤单。
未若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底里最深的孤独寂寞,都好像随着他的身影,慢慢地泛了上来。
她开门的时候极小心,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林霁远还是很快便转过了身。阳光从他的背后照进房间里,反而衬得他的脸一团黑暗,看不清五官表情。他转身看见了未若,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伸出了一只手,他的衬衣袖子卷到手肘,露出一截消瘦而线条分明的手臂,在阳光下,显得手心特别白净。
未若也默默地走过去,把自己的手交给他。
他低了头,看着她的掌心,指尖就无意识地,慢慢地在她手心画圈,一圈又一圈,久久不肯停下来。
未若低了头,在地板上四处张望。
“你找什么?”他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捏紧了她的手问。
“看看这次又是什么东西被你弄坏了……你是把电脑摔了还是把本子撕了?”未若笑嘻嘻地抬头看着他说。
“你……”他挑起了眉毛。“开始敢教训我了?谁借你的胆子?”
“对不起林总,我现在就出去面壁反省。”未若仍是笑着,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假装要溜。
林霁远只是手臂一长,便从身后抱住了她,接着,便用下巴牢牢地卡住她的脑袋。“就站这儿面壁。”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拉开了落地的百叶窗,两人站在窗前,看着耀目的橙黄色夕阳,在远处高楼的掩映下,慢慢地离开视线范围。窗外一片车水马龙,极热闹的景象,而世界的这一角,这个空荡的会议室的小小角落里,却那样安宁静谧。
“周末有没有空?”他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低沉而温柔,像是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如果是让我加班,就没空,陪你,就有空。”她警惕性颇高地说。
他的手臂紧了紧,无可奈何地说:“我像是那么剥削人的老板吗?当然是出去玩。”
“怎么忽然想到出去玩?”她有些好奇,这个一向把工作当娱乐的工作狂也有转性的一天?
他沉默了片刻,接着轻描淡写地说:“出去散散心。”
她的心微微沉了一沉。“那我们去哪里?”
“到时候跟我走就行了。”
“切……卖什么关子,明天就星期五了,你也就只能神秘一天了。”她笑着转身给他一个暖暖的拥抱。这一次,微弱的最后一缕阳光正映在他的脸上,她极为满意地发现,他不再像以前每次发完火一样,把眉头皱成一个小小的川字,而是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动作轻柔而缠绵。
“霁远。”她仰起头,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笑起来比较好看。所以,以后不要跟别人生气了。”
他定睛看了看她,伸手捉住她的手指:“并不是我想生气,有时候……”
“我知道,有时候,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我们林总生气,对吧?”
她仰脸笑着,在并不明亮的阳光下,她的眼神,清澈透明,像个单纯的孩子,令他很快放松下来,心底里,也是那样透彻澄静。
“要是我惹你生气,你会不会也那样发火?”未若忽然收了笑容,认真地问。
林霁远眼底蓦地闪过一缕惊诧,随即摇摇头,平静地说:“不会。”
“真的?”
他低了头,抬起手指,触上她光洁的额头,眼眸低垂:“我知道,你不会惹我生气。”他的口气,如此笃定确信,郑重其事的,好像在说这世上,最重要的一桩大事。
第 25 章
星期六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才到了林霁远那个神秘的去处。
未若站在黑色雕花大铁门前,不禁发出一声感叹:“霁远,你真的……好有钱啊……”
铁门里,有一座三层的白色小洋楼,极精致的欧式风格,搭配完美的尖顶,罗马柱,回廊,楼前还有一个人工湖,湖边种着青翠碧绿的高大树木,池里开着粉嫩的荷花,那亭亭的荷叶,绿的几乎要满溢出来。
比这座别墅本身更有价值的,是它的位置,背山面湖,远离尘嚣,却离A市的市中心,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未若早就听说,这里便是A市最高档的别墅区,只是近年来这一带新开发的楼盘,已经不是风水最好的区域了,真正的好地方好房子,早已经在几年前就被真正有眼光的人抢购一空,例如,眼前这座。
林霁远只是笑笑说:“本来是我父母打算用来养老的。”接着,便推开了高耸的大门,领着她进去。
她早就知道,他的父母都已经去世,只是他平时从来不提,她也不好打听,便低头跟着他进了院子,一路粗粗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就爱上了这小巧精致的别墅,尤其是那个小小的人工湖,因为有前面大湖的活水引进来,显得格外灵动清澈。
林霁远拿了钥匙开门,拉着她进去,才发现别墅里还有别人,正在一楼的厨房里忙活着,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那人转身,满脸的意外。
“哥?你怎么来了?”林霁远站在门边,手里还拿着钥匙,微皱了眉头问。
林霁适先冲过来,笑眯眯地跟未若打完招呼,才挑衅地看着林霁远说:“小子,这好像也是我家吧,就许你带人家未若来,不许我带我们婉婷来?”
大约是自觉理亏,林霁远岔开了话题:“婉婷人呢?”
“还在楼上睡觉。让我做完饭再叫她起来。”
未若忽然忍不住,在一边笑了起来。两个人一起转头看她,质疑的眼神格外相似。
“看不出来,原来钢琴家也会做饭……”未若笑着看林霁适身上穿的碎花围裙,只觉得分外和谐。
“你记住,凡是林霁远不会的,我都会。”林霁适说完,得意洋洋地转身重新进厨房切菜去了,碎花的围裙带子荡在身后,飘逸的很。
林霁适的厨艺,的确让人大跌眼镜,未若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轻轻松松地,就做了四冷四热外加点心甜品,连蟹粉小笼都是自己包的,她举着筷子,只觉得姓林的人都妙不可言。
“别看了,吃吧。”林霁远帮她夹了块白斩鸡放在碗里,似乎对于她的少见多怪很不满。
未若一边低头享受美味,一边听着耳边谢婉婷的声音,温柔但语气坚决:“今天的虾好像不是很新鲜……糖醋排骨糖太多了……百合有点苦……”
她抬头看了看谢婉婷,她长得并不算十分漂亮,只是一双眼睛分外明亮,一看就是非常聪明能干的那个类型,留着齐耳的短发,干练豁达的样子。
林霁适对于她的点评听得十分耐心,不时点头,一点也看不出来半分艺术家的桀骜。
因为是在全市最大的湖边,这里并没有城市里那样炎热,风清日暖,落地的纱帘迎风卷起,带进房间里来的,只有清新的空气和阵阵花香。阳光从玻璃窗外照进来,空气中每一粒微小的尘埃都清晰可见,未若陪着林霁远站在水槽边洗碗,两个人都卷起了袖子,清凉的水流滑过指间,她不小心一抬手,透明的水花溅了他一身。
“哎呀,你衣服全湿了……”她满脸窘色,赶紧拿了纸巾慌手慌脚地帮他擦。
他只是低着头,摊开两只胳膊,看着她在自己的胸口上上下下地擦来擦去,就忽然一个忍不住,自然而然地抱住了她。
她只是怔了一下,便也顺势环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还有些微湿的衬衫上时,她听见门口有人咳嗽的声音:“洗个碗也要抱在一起洗?”
他们同时尴尬地放开了手臂,转脸看着站在门口的另外一对人。
“我们去爬山,你们好好看家。”林霁适看了他们一眼,咽下无数嘲笑的话,只是平静地说:“不要跟过来破坏我们的二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