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俩很快就一起睡着了,直到雪容被自己的手机吵醒,才发现刚十点半而已。
她把手机按成静音,走到房间外面才接起来。
“在你哥哥家?”陈洛钧问。
“嗯。你怎么知道?”
“听你说话这么小声就猜到了。”他笑笑,“什么时候回家?”
“今晚不回去了。”雪容继续压低声音,“我现在任务艰巨啊。要给人当保姆。”
“啊?”他有些意外。
“怎么了?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他踌躇了一下,“只是……最后一场演完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雪容犹豫了。
整整一个月来,他只有周一是没有演出的,而不巧的是每个周一都是她们公司跟英国的总部做汇报的日子,她总是要加班到很晚,所以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面了。
“没关系,我明天开始就没事了。不急。”陈洛钧倒是很快回过神来。
可是我很想见你啊,现在就想。
这句话雪容酝酿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说了。
“那我这两天下班早的话给你打电话?”
“好。”
“你早点回去,好好休息吧。养足了精神再来见我。”雪容笑了笑。
“嗯,好。”他不知道是不是累了,说话的声音格外柔软温和,“你也早点睡觉吧。别玩太疯,明天还要上班。听说要下雪了,记得带伞。”
挂了电话,雪容捏着手机站在走廊上愣了一会儿。
书房的门缝里透出灯光,她小心翼翼地敲敲门探头进去,发现江海潮正对着电脑神色严肃地工作。
“这么晚还在干活啊?乐乐睡着了?”她小声问。
他点点头:“白天哪有时间。”
“当爸爸好辛苦。”雪容由衷地感叹道,“希望糖糖长大了不要像我一样欺负老爸。”
“我也难得一个人带他们。”江海潮谦虚起来,“平时都是他们妈妈带得比较多。”
“哦……”雪容低头在门口蹭了蹭脚,“那个……”
“要出去?”他很善解人意地问,“听到你接电话了。”
“哎呀呀,江总你要不要这么犀利啊。”雪容脸红起来。
“去吧。糖糖应该也睡着了。明天早上醒了我就说你上班去了。”
雪容更不好意思了:“算了算了,这么晚了,外面又冷。”她往门外退了一步,“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哦。”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人说破心思以后,反而有点害怕面对自己的心了。
“对了容容。”江海潮叫住她。
“嗯?”她走回去。
“你爸爸……是不是一直不肯见你?”江海潮字斟句酌地问。
雪容点点头。
“你别怪他。他应该也是不想影响你,耽误你的时间跟工作。”他柔声安慰道。
“嗯。我知道。”雪容抬起头笑笑,“我都习惯了。”
江海潮陪她笑了笑:“我一直在想办法托关系,看看能不能照顾你爸一点,不过B城我实在不熟。”
“没关系的。”雪容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洛钧有个朋友认识那边的管教干部,会帮忙的。”
“那就好。”江海潮点点头,“快去睡吧。”
雪容走回房间,可是再躺下去以后,就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她看着天花板折腾了半天,终于又一次爬起来穿上了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路过书房的时候,她推开门,冲江海潮尴尬地笑了笑。
他心领神会地笑笑,压低了声音说:“路上小心。”
一出门,雪容就有点后悔了。
夜半的寒风呼啸而过,冷得几乎要把人的骨头血液都冻起来。
她戴起羽绒服的帽子,裹紧围巾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给陈洛钧打电话。
他的电话是忙音,她只好先挂掉,一口气快步走到小区门口。
这个小区本来就安静幽深,冬天的马路上人烟愈发稀少,雪容老远就看见一辆停在路边的自行车,和站在车边的身影。
那个人低头看着手机,似乎也在打电话。
雪容还没看清他的样子,就已经下意识地心花怒放。
她的手机紧接着响了起来,轻快的铃声划破冰冷寂静的黑夜。
陈洛钧在马路对面错愕地抬起头来,看见站在路这头的雪容,便会心一笑。
雪容跑过去:“你怎么来了啊?”
“你怎么出来了?”他反问道。
“是不是想我啊?”雪容又问。
他笑着把她羽绒服的帽子拉拉紧:“走吧,送你回家。”说着,他就走到路边准备打车。
“我要坐这个。”雪容跳到他自行车的后座上。
“这么冷的天,打车走吧。”陈洛钧皱皱眉。
雪容耍赖:“不要,我就要坐这个。人家都没坐过你的车。”
陈洛钧只好走回来,把她的帽子又紧了紧,骑上了车。
雪容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隔着厚厚的棉衣,他的呼吸声闷闷的。
“这出戏结束了?”雪容问。
“嗯。”
“演得开心吗?”
他没有片刻犹豫地点了点头。
她会心地笑起来,又问:“那你是不是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嗯。”他答应了一声,胸腔随着说话的节奏微微起伏着,“暂时没什么事了。”
“哇,那你答应我要给我做一个月饭的,终于可以开始了哦?”
“嗯。”
“明天开始。不许赖皮。这可是我的生日礼物来的。”
“知道了。”
雪容消停了一会儿,又紧了紧抱着他的胳膊:“阿洛,唱首歌来听。”
“……”
“唱嘛,我现在这个位置,听得比较清楚。”
“不会唱。”他断然拒绝道。
“骗人,你肯定上过什么发声练习课,怎么可能不会唱歌。”
他继续无视她。
“唱不唱?”她偷偷摘了手套,把一双不是很热的手伸进他衣服里面。
他一个激灵,车头也跟着歪了歪,还好路上没有其他车,没发生什么事故。
“快唱嘛……”她继续用手挠着他的肚皮。
陈洛钧忍无可忍地停下车,把雪容赶了下来。
“你坐前面来。”他绷着脸说。
“哪里?”
他指指自行车的横梁。
“不要。”雪容哼哼一声,“你想让我帮你挡风啊。”
“你在后面老捣乱。”他瞪她一眼。
雪容没有继续挣扎,乖乖地坐到了横梁上。
这回她两只手都要扶在龙头上保持自己的平衡,再也没法撩拨他了。
回她家的路并不是很近,骑了没多久,天上开始飘起小雪。
“哎呀,下雪了。”雪容抬头看看天,“你骑慢一点哦。”
“嗯。”陈洛钧在她身后答应道。他骑得本来就不快,也很稳,被她一说,又放慢了一些。
准备拐一个弯的时候,他忽然说:“帮我回头看看有没有车。”
“哦。”雪容乖乖地回过头去,刚瞄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唇就猛地一凉,被他亲了上来。
他的鼻尖也刚好贴上了她的脸颊,凉凉的,让她全身一颤,差点坐不稳。
这个猝不及防的吻虽然很短,却温柔地让她脸红心跳。
“原来骗我坐到前面是为了这个……”她红着脸转回头去,小声嘀咕道。
陈洛钧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久违的轻松。
雪渐渐地越下越大了。夜半的城市在晶莹剔透的白色雪花中显得如此遥远,连暖黄色的路灯都变得模糊起来。
雪容趴低了一点,把整个人都藏进了陈洛钧的怀里。
万籁俱寂的夜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交错着,不太规律,却很温暖。
一路骑到雪容家,陈洛钧已经微微冒汗了。
“我是不是很重?”雪容问。
“比原来重。”他很老实地承认道。
她很不满意地把脸扭到一边:“什么嘛,原来你又没有骑车带过我。别人都是上高中的时候坐男孩子的车的,我都大学毕业好几年了,这才第一次坐。”
“我原来抱过你。”他淡定地解释道,“比现在轻多了。”
雪容无语地又脸红了。
“赶紧睡吧。”他看她窘迫的样子,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我回去了。”
“哎……”雪容叫住他,期期艾艾地说,“那个……外面雪下大了哎。”
“知道,我会小心的。”他又笑笑。
她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房间,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陈洛钧冲她伸出手:“不早了,你快睡吧。把钥匙给我。”
“什么钥匙?”
“你家钥匙。明天不是要来做饭?”他很理所当然地说。
雪容只好去找了另外一套钥匙给他。
他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就道别转身离去了。
还真单纯得像个高中生。雪容叹叹气想道。
第二天雪容刚好没什么事,就提前下班,早早地回了家。
她开门进了客厅,发现陈洛钧在她的沙发上睡着了,厨房里飘来一阵阵骨头汤的香味。
雪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发现他的胸口那儿鼓鼓的,好像还在动弹。
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闻声从他胸前的拉链那儿探出头来,好奇地看了看雪容,“喵呜”了一声。
陈洛钧睁开眼睛:“你回来了?几点了?”
“五点……”雪容伸手想摸小猫的脑袋,没想到它却一扭头躲开了,还伸爪子要拍她,“这么凶的小猫……哪里来的啊?”
“前两个星期在剧场后门捡的。”陈洛钧坐起来,把小猫从衣服里拎出来,捧在手上,递到雪容面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小猫在他手里很乖巧,可雪容一伸手过去,它就又炸毛了,扭来扭去地要往他怀里钻。
“哇,这我可不敢要。”雪容往后退了退。
“过来。”陈洛钧让她在沙发上坐下,把小猫慢慢放在她的腿上,撸了撸它的背,“不要乱动,这里以后就是你家了。”
小猫很听话地趴在了雪容腿上,一动也不动。
“这回可别养丢了。”他跟雪容说。
“嗯。这次不会了啦。”雪容靠在他的肩头,“这次你跟我一起养嘛。”
“给它起个名字吧。”他搂住她纤细的肩膀。
雪容想了想:“小洛。”
“不行。不要老是给猫起我的名字。”
“那你说叫什么?”
他也想了想:“小雪。”
“不给叫你的名字,为什么要叫我的名字?”雪容抗议道,“况且它根本就不是白色的。”
“就这么决定了。”他完全无视她的意见,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往厨房走,“汤应该好了。”
“喂!”雪容打算站起来反抗,但是看见小猫难得已经安静地趴在了她的膝盖上,又舍不得动了。
她伸出一只手指,小心翼翼地挠了挠它的脖子,它没什么反应,只是懒懒地伸了伸爪子。她胆子大起来,把它抱了起来。
“小雪。”雪容试着叫了一声。
小猫看她一眼,似乎对这个名字没什么意见。
“小洛。”她又叫。
这回小猫龇了龇牙。
“好吧,小雪就小雪吧。”雪容只好认栽地把它放回自己腿上,“谁让我叫了那么多年阿洛呢。报应啊。”
晚上陈洛钧回去以后,雪容找了一件自己的旧棉衣,垫在给小猫当窝的纸箱里,又把自己平时用的电暖手炉烧热了,裹了好几层毛巾放进去,让小雪趴在了上面。
她自己爬上床,钻进被窝,又探头出来看了看就睡在她床头的小雪。
它其实长得跟当年的阿洛完全不一样,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自己的阿洛回来了。
不光如此,她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回来了,仿佛她想要的所有幸福都在身边,触手可得。
“你乖一点啊,多吃点,长快点,不要像那个阿洛一样,老是瘦了吧唧的,知不知道?”她趴在床边跟猫说话。
小雪完全没有理她,只是抱紧了暖手炉,睡得很香。
它长得很快,肉嘟嘟的圆脸,嫩黄色的短毛,很招人喜欢。
不过它似乎只喜欢陈洛钧一个人,雪容每天给它喂好吃的,陪它玩,它都一副理所当然的大爷样,可是陈洛钧来的时候,它就立刻放下架子,黏在他身边,只要他往沙发上一坐,它就马上跳到他的腿上求抚摸,每每把雪容气得哭笑不得。
而陈洛钧几乎每天都会到雪容家里来给她做饭,跟她一起吃完,陪她洗完碗,再一个人回家,给她留出两三个小时翻译书的时间。
渐渐地,雪容已经习惯了这种平淡的生活,她甚至每天都把他做的菜拍下来,在电脑里整理好,没事就翻来看看。只是让她一直都隐隐觉得不安的是,他们几乎很少聊天谈心,吃饭时说的,也不过就是这两天天气如何,明天想吃什么,和她最近的工作忙不忙这类话题,她从来不曾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连他在做什么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偶尔会接到一些工作,消失几天,却连他去演了什么,是电影,电视剧还是话剧都不知道。
她知道这种状态并不健康,只是她实在太想珍惜现在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怕自己行差踏错,就会又一次毁了他们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幸福,所以他不肯说的,她就从来不问,闭起眼睛捂上耳朵,把自己封在这个小小的、风平浪静的世界里。
雪容第二次见到齐诺,已经是半年以后的初夏了。
齐诺这次是纯粹来玩的,特地约雪容在人山人海的城隍庙碰头,让她带他去吃A城著名的小笼包和三鲜烧卖。
虽然是周六,但雪容一早被拖去办公室加班赶一个新项目的计划书,忙到傍晚才匆匆忙忙地出来见齐诺,难免有些无精打采。
“你怎么都不说话?”齐诺挤在人堆里,一边舔着个草莓蛋筒一边问,“跟你男朋友吵架了?”
“没有没有。”雪容慌忙摇头,“在想刚才做的那个PPT呢,好像有地方没弄好。”
“那星期一再弄好了。”齐诺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嗯。”雪容点点头,“你这两天怎么安排?”
“我在这里待两天,然后出发去西藏。”齐诺继续舔着蛋筒说。
“西藏?一个人?”雪容不禁追问道。
“是啊。怎么了?”齐诺奇怪地看看她。
“没怎么。就是觉得一个人去那里好像有点危险。”
“那你陪我去?”齐诺立刻冲她飞眼说。
“去你的。我们领导肯定得杀了我。”雪容瞪他一眼。
“你们公司难道都没有休假的吗?”齐诺不满地说。
“有是有,不过我从来没休过。实在是太忙了,哪有机会休。你知道我们这种小公司,钱少事多,向来一个人当两个人用的。”
“难怪我找你聊天的时候你经常都在加班,视频里经常心不在焉的。”
“是啊,没办法啊。”雪容苦笑说,“钱不好赚嘛。对了,你不是说给我带了你的新书吗?在哪儿?”
齐诺这时倒不好意思起来,扭捏了一下才从背包里翻出一本崭新的书递给雪容。
雪容接过来就要翻开,齐诺却赶紧拦住她:“回去再看。”
“哦,好吧。”她只好把书塞进包里,顺便拿出手机看了看。
她刚开始排队时给陈洛钧发了条短信,让他晚上待在家,她吃完饭给他送好吃的烧卖过去。
她跟齐诺排队排了半个多小时,也一直没有收到他的回音。
她吃饭时也不时地瞄两眼手机,搞得齐诺都不乐意了。
“我难得来一次,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他气哼哼地晃着一头金亮得耀眼的头发说,“跟我吃一顿饭而已,有这么难熬吗?”
“没有没有。”雪容赶紧哭笑不得地求饶道,“陪你吃饭我求之不得,你还是我的摇钱树呢。”
“这还差不多,那把手机给我。”齐诺得寸进尺地伸出手说。
“啊?那就不用了吧。”雪容赶紧把手机塞回包里,“我不看了就是了。”
齐诺虽然还是一脸不满的样子,但终究还是饶过了雪容,没有没收她的手机,只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在等人电话啊?”
“没有。”雪容摇摇头。
“跟你男朋友吵架了?”齐诺还是死皮赖脸地继续问。
“没有啦。”
“真是奇怪,我认识你也挺久了,跟你也挺聊得来的,但是为什么每次问你男朋友的事情,你总是含含糊糊地不肯说呢。”齐诺挠头道,“我只知道,他是个演员……”
雪容苦笑一下。
“那他平时都演什么啊?电影?可以看到吗?”
其实陈洛钧都已经快半年没接到过什么戏了,这个问题雪容哪里答得出来,只好岔开话题:“吃完了吗?隔壁有家味道很好的甜品店,我带你去尝尝。”
“有没有我上次跟你说的,在一家香港人开的店里吃到的那种红豆做的……”齐诺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地转移开来。
“有,有。”雪容把他领出去,吃完甜品,两个人又在老城墙边逛了一圈,才在地铁站里告别。
“等我从西藏回来再找你玩哦。”齐诺抱着一大包刚才买的零食,笑嘻嘻地说。他笑起来时总是满脸的明媚,孩子气的眉眼和淡金色的头发似乎能把周围的一切点亮。
“嗯。”雪容也笑笑,点了点头。
转过身去,她再一次掏出手机,却发现屏幕上依旧什么消息也没有。
雪容犹豫了片刻,掂了掂手里拎着的三鲜烧卖,还是上了去海棠花园方向的地铁。
从电梯里出来时,她特地停下来,调整了表情,挂上一个单纯的微笑,才去敲门。
听见陈洛钧走过来开门的声音,雪容一下子心情大好,拎起手中的塑料袋笑着说:“先森(先生),你的外卖到了,全市最有名的三鲜烧卖哦。”
他只是笑笑,退后一步把她让了进来。
她拎着东西走进厨房,把烧卖装在盘子里再端到他面前说:“快吃,还热着呢。”
“好不好吃?”她趴到桌上谄媚地笑着问。
“嗯。”他点点头,却只吃了一个烧麦就停下了筷子。
“怎么不吃了?”
“刚才吃过饭了,不饿。”陈洛钧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把碗筷送到厨房。
雪容跟他过去,看他洗手。
“你怎么找到我还房贷的银行卡的?”他背对着她,忽然问道。
“啊?我……”雪容一下慌了,“你去过银行了?”
他答非所问:“你存进去的一万块钱,我下个月还给你。”
她早就知道她的小动作瞒不了多久,可是明知道他最近都没接到什么工作,手头一定拮据不堪,她实在不能坐视不管。
“不用了啦。”雪容嬉皮笑脸地说,“反正你说过这房子是我的嘛,还点贷款不是很正常嘛?再说了,你每天都买菜给我做饭的,也得花不少钱,就当我们俩扯平了嘛。”
他置若罔闻地转过身来,从她身边绕出去,面无表情地说:“这种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干吗啦,我现在也有工作赚钱了好不好?虽然赚得不多,但……”雪容话还没说完,陈洛钧便已经走到了门口,换鞋准备出去。
“你去哪儿?”雪容跟在他后面弱弱地问。
“跑步。”他头也不回地关门出去了,留下雪容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客厅里。
难怪他都不回她的消息,原来是闹别扭了。她知道自己这事做得确实是伤他的自尊了,理亏地不敢生气。
环顾四周,他的茶几边、电视柜里、书架上,全都整整齐齐地堆满了各种影碟,那是他这几个月来足不出户的全部动力,而沙发的一角都已经被他坐得微微塌了下去。
她走过去坐下来,觉得自己离他的生活,离他的世界,还有他的心,都越来越遥远,远得她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雪容一个人无事可做,只好把刚才的碗洗了,擦了遍厨房的灶台,拖了地整理了洗手间,再跑去阳台上帮他把晾着的衣服收回来,挂回橱里。
他阳台上的君子兰已经好久没开过花了,暗淡的叶片在角落里垂头搭脑的。而衣橱里他的衣服她很久以前就都见过,没有一件是这几年新买的,她看着看着,愈发觉得心酸。
衣橱角落里有一个叠得很整齐的纸包,她有些好奇地打开,发现是自己以前送给他的一副手套。这对手套是名牌真皮的,价格也不便宜,几乎顶得上她一个月的伙食费了,只是她当年上大学的时候从来没有为钱操过心,买就买了,不过是自己少买件新衣服而已。
可他当时就不肯戴。
她一度以为他是嫌弃自己的品位,很不开心地放弃了劝说他的念头,时间长了,早就把这事给忘了,现在才明白过来,他是怕如果自己表现得很开心的话,她会一直这么大手大脚地给他买东买西。
可他却一直默默纵容着她,连每次给她买的水果都是最新鲜上市最贵的,要不是她自己意识到,他永远都不会提什么房贷的事情。
她把手套重新包好塞到橱底的角落里,关了橱门,坐回沙发上,无意识地开着电视挨个把所有台一个个按过来。
等到快半夜,他还是没有回来。
她知道他的习惯,不开心想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会去跑步,跑得越久,就说明他的心情越差。
她本来还想等他回来以后好好聊聊的,可越等下去,越是知道他不想跟她聊心事。那种疏离的感觉重重地击中了她,让她已经没有了再等下去的信心,只得灰溜溜地一个人回了家。
从到海棠花园到她家只有三站地铁的距离,她因为一路都在发呆,竟然不小心坐过了一站。
陈洛钧打电话问她去哪儿了的时候,她刚从地铁上下来。
“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就回家了。”她没什么精神地说。
“到家了吗?”
“快了。”
“哦……”他好像没什么话好说,“那你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问:“明天你在家吗?”
“啊,明天我要陪齐诺去买户外装备。他到了中国才决定去西藏的,所以什么都没带呢。”雪容解释道。
“哦,那好。”
“我最近几天估计都要被他缠住了。”雪容惊讶自己怎么还笑得出来,“没办法,财主可不能得罪哦。等他走了我们再碰头吧。”
“好。那你路上小心,到家给我短信。”他也没什么异议地答应了。
“嗯。拜拜。”雪容挂了电话,连提都没有提刚才的事情。
浑浑噩噩地晃回了家,信箱里有一封爸爸寄来的信,雪容站在楼梯口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封。
爸爸在信里还是没有提他自己的情况,只是跟雪容说:“上次来信时,你说最近你升了职,爸爸很为你开心。没有想到我的女儿虽然娇生惯养,但是也有做女强人的潜力。而你说洛钧这几年来一直不顺利,又让我不禁担心,虽然我想洛钧不至于被挫折击垮,但你一向任性娇蛮,加上自己的工作又一帆风顺,难免更加心高气傲,忽视他的感受。爸爸希望你能够多为他着想,该忍让时要忍让,该温柔时要温柔,不要在这种时候跟他争吵,伤了和气,更伤了感情。”
雪容暗自郁闷,不知道自己爸爸是站在哪一边的,通篇都在帮陈洛钧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