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铁青。难道是莫名其妙的下床气?
“不许走。”他一把拉住我,手指收紧,仍然是余怒未消的样子:“你说过不跟我分开的,不许走。”
“好好,不走。我去帮你弄点冰敷敷好不好?你还在发烧呢。”我碰碰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大概是发烧烧得糊涂了,
“不行,你要溜掉的。”他把我塞进被子里,牢牢圈住。
“我不溜,你这样压着,我都透不过气了。你放开我,睡觉吧。”生病的人,真是得罪不起。
他放开压着我的腿,胳膊仍然不客气地压在我的胸口。“不睡,就是不睡。你陪我聊天。”
“好好,你想说什么?”我还是顺着他比较好。
“随便。”
“嗯,那就说说,Maggie是谁?”
他的脸色因为发着烧,白里透红,倒是很好看,听我问这个问题,他的眼神飘忽了两下。“是我的初恋情人。”
“噢,原来老情人要来找你啦?”他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没有故事,我心里并没有一丝芥蒂。
“她在美国念书,只是回来探亲。”他的脸贴着我的肩头,温暖的不正常。
“你心虚啦?”我笑。
“谁心虚了。我困了,想睡觉了。”他不肯承认。
“那你跟她见面的时候带上我好不好?我就偷偷看看,我到底比她好在哪里。”我继续揶揄他。
“看不出来的。喜欢你就是喜欢,没道理的。”他认真说了两句,就不再说话,默默的睡了。
他睡着的时候样子很乖,因为感冒鼻子不通气,嘴唇有一点点张开,可以看见白白的牙齿,很奇怪,他抽起烟来那么凶,牙齿却一点也没有变黄。房间里开着一盏小夜灯,灯光柔软的落在他的脸上,看着他的侧脸,我不自觉地微笑着。原来爱一个人,真是没道理的。我越来越觉得,中间那两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从开始到现在,我们一直是这样甜蜜的相爱着。
第 25 章
他的病又过了两天才好,我们在酒店里住了三个晚上,他在酒店的房间里都是用一条腿跳的,我只能跟在他身边扶着他,嘴里嘲笑他像个演杂技的,心底却跟着他的每一步,上上下下的颤抖着。我仍然每晚睡不着,好在白天也不是很忙,就没有跟他抱怨过。
“越越,醒醒。”有人拍我的脸,我费力的睁开眼睛,是刘黎。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今天早上没有课,我是到她家里来看她的。“我说,你是来看我,还是来我家睡觉的?”
“这两天晚上没睡好。”我不好意思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揉着眼睛。
“江海潮蹂躏你了?”
“呸,你真是……他生病了,我这两天陪他呆在酒店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
“怎么会?不是高档酒店来的吗,难道有虫子咬你?”刘黎知道我一向最嗜睡。
“不知道啊,心跳得难受。”我也很莫名。
“估计是你跟雪季八字不合。”大概是看相书给孩子取名看多了,刘黎竟然学会了封建迷信。
“你胡扯什么,酒店还有什么八字。”我白她一眼。怀孕以后她胖了一圈,本来的瓜子脸变成了苹果脸。“你好象又长胖了。”
“无所谓,宝宝健康就好,我胖就胖呗。”她耸耸肩,拿起桌上的酸奶大喝特喝。“等你怀孕就知道了。”
“我才不要……一个大人就够我受的了。江海潮的儿子,不知道得有多皮呢。”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他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来。
“瞧你那花痴样,就算人家长的帅,你也不用一提到他就笑成这样吧?”
“对了,有正事跟你说。”我决定不跟刘黎计较。“把你妈祖传的煲汤秘方传我一份。”
刘黎看了我两眼,叹了叹气:“那小子也不知道哪来的福气。”一边说,一边去了书柜,拿出厚厚一个硬皮本子。听说这就是刘黎的外婆传给她妈,她妈又传给她的秘方,只是这大小姐,估计从来没有用过。
不知道是这本秘方真的神奇,还是我有作厨娘的天分,我揣摩了半个月,竟然慢慢的,能让这个大少爷每天下班回来都先往厨房钻。
“越越,你每个月能赚多少钱?”他一边喝汤,一边打听。
“学生的学费大概七八千吧,琴行的收入不稳定,没法算。”我老老实实的回答。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低头继续喝汤。
“干嘛?查我的帐?”
他摇摇头,摸摸我的脑袋:“本来还想说让你给我做专职保姆的,可你赚得那么多,我请不起。”
“江海潮,我现在不但没收你钱,而且比保姆强多了吧?”我每天挖空心思,结果被人当成保姆?
“那当然,保姆不会每天晚上抱着我睡觉。”
我决定不理他,转身去厨房。
“别生气嘛……”他一路跟着进来。
“我哪有那么小心眼。”我笑着转身把准备好的便当递给他。“去放进冰箱里,明天上班记得带着。
“是什么?”他好奇的打开来看看,眼里闪过惊讶的神色。“给我的?”
“是啊,反正晚上都要做饭,干脆多准备点,给你明天中午吃,省得你一忙起来,就随便糊弄。怎么,总经理带便当很丢脸?”
“越越。”他激动地抱住我。“谢谢你。”
我哪有什么,值得他谢。
他一向忙碌,最近更是夜里也睡不好,常常能感觉到,他小心的翻身,怕吵醒我。
看着他的脸色,憔悴,却对我淡淡的微笑着,我一阵一阵的心疼,又无计可施,怎么问他,他都只说是工作上的事情太多,忙得不可开交,自然脸色差。我知道自己能为他做的并不多,除了多体贴他一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在他睡不着的夜里抱着他。
开了学以后,我的课渐渐少了下来,秋天一向是我最喜欢的季节,只可惜上海的秋天,一向被夏天和冬天挤在中间,短的可怜,有时还有连绵的细雨,空气湿嗒嗒的,秋高气爽的日子,很少。
“亦越,我有事要跟你说。”袁非这天下了课却不走,在琴行里坐着,顾左右而言其他了半天,才切入正题。
“怎么了?”他一脸严肃,我不禁有些紧张。
“我要出国了,德国,柏林音乐学院,我有个老师在那边,可以帮我申请到全额奖学金。”他说的,好像自己要离家出走一般凄凉。
“那很好啊。学钢琴,还是去欧洲最好了。”我确实挺为他开心的。
“我的课帮我取消一些吧,我要尽快学德语,早点考完试过去。”他的神情,没有一丝开心。
“没问题。要恭喜你啦。”我看着他沉思的表情,忽然想到了。“那你的女朋友……”
他露出一丝苦笑:“还没跟她说。估计,是要分手了。”
我低头。他这一去,没有五年回不来。这样长距离长时间的恋爱抗战,任谁估计也坚持不下去吧。
“那让她跟你一块去?”
袁非摇摇头:“她是学中文的,现在工作又不错,怎么可能去德国?”
我们两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静静的坐着。
“她应该会理解你的。你也没有办法……”我只好安慰他。
“希望如此。”他仍旧低着头,看不出脸上什么表情。“可我也舍不得她。不知道怎么办。”
其实,我如何不知道,有些事,说起来轻巧,做起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这种痛苦。
有快递员来敲门,送给我一个小小的信封,没有寄件人的任何信息,我放在一边,暂时不想管它。
“我先走了,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跟她开口。”袁非愣了很久,才站起身来。
“袁非,祝你好运。”我无力的安慰了他一句,自己都觉得像是敷衍。他笑着点点头,脑袋仿佛有千斤之重。
我送袁非出门,在琴行门口跟他告别,转身回去的时候,忽然觉得头一阵眩晕,差点要跌到在地,赶紧扶着桌子坐下,心底升腾起一股浓浓的恐慌,几乎要把整个人活活吞噬。这样不祥的预感如此强烈,我从未有过,心跳一下子狂飙起来。下意识的,我打了电话给海潮。他听到我的声音,竟有些讶异。“越越?”
“你在干吗?”我立刻就问。
“在办公室里啊。你怎么了?”他的声音也有些慌乱,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
“没什么。我没事。”我没好意思说自己仅仅因为心慌,就心急火燎的打电话给他。“晚上你早点回家好不好?我今天下午很早课就上完了。”我恢复了轻松的语气。
“越越,你真的没事?”他的语气倒很奇怪。
“当然没有啊。”
“那我下班了来接你回家,你在琴行等我好不好?”
“好。”
“一定要等我,别先走。”
“知道了,等你。”
我挂了电话,拆开手边刚收到的信封。看完,就明白了我莫名其妙的心慌,他的反常,都是为了什么。
天已经黑的越来越早,十月,刚六点多,黑色的天幕就已经压了下来,昏黄的路灯跳了两下,一瞬间同时亮了起来。门口的梧桐树叶开始零零星星的飘落,一阵秋风吹过,诡异的逶迤着,被卷到半空,随即缓缓落下。
琴行对面一辆黑色的轿车慢慢停住,车上走下来一个修长的身影,车便无声的开走,像泛起一阵涟漪的水面渐渐恢复平静。
那个身影只是下了车,便站在原地没有动过。
琴行的玻璃门关着,我听不见外面的声音,里面的灯也没有开,显得比外面更暗了。
对面是家咖啡馆,叫做“Lost”,每天傍晚会开霓虹灯,深蓝色,映着银色的字母。路灯并不是很亮,那个身影里咖啡店又比较近,所以整个人身上都笼着一层幽幽的蓝光,看不清五官,看不清表情。
我的手里,捏着中午收到的一封信,已经捏了整整一个下午,不知道字,是不是已经被汗水浸湿。
信上的字体,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凌厉挺拔。
“越越,有些事情,我想,还是我自己告诉你比较好。不想再对你隐瞒,不想你从别人那里听说。
你答应过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相信我是爱你的。
所以,我现在才把这件事告诉你。
爸爸去世的时候,手上有70%雪季的股份,只不过他公平的留给我和大哥每人35%……”
后面的内容,我不敢再看第二次。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知道,一辈子做一个懵懵懂懂陷在爱里的傻鸵鸟,也好过这样清醒地疼痛。即使一遍遍的回忆他最后写的要我相信他,要我等他的话,这疼痛也不能减轻一丝一毫。
下班的高峰时间里,即使是我面前这条小马路上也人来人往,人们脚步匆匆,赶着回到一个叫做家的温暖地方。
我看着门口的人流从密到稀,看着“Lost”里面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已经失去了再站起来,再去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只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我收拾心情,给自己打了无数遍气,才站起来,拉开琴行的门,转身锁好,走到马路的对面。
有人推门进咖啡馆,门缝里泄出一缕爵士乐,慵懒而轻松。我拖着脚步,走到他的面前,像以前无数次一样,仰起脸看着他:“海潮,站了这么久,不累么?”
即使努力控制自己,即使尽力勾出一个笑容,我仍然感觉到,脸上有股液体,热热的,缓缓滑过脸颊。
“越越……”他抬手想帮我擦眼泪,我却像触电般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敢再看他的脸,只好把眼光落在咖啡馆门前的一个小小圆桌上。
“海潮,你瞒了我那么久,瞒得那么好,不累么?”
“原来,你是跟那个叫Maggie的初恋情人订婚,才得到她家另外30%的股份的支持,才得到雪季。”
“原来,我以为你是为了保护我才离开,只是一个误会。”
“原来,我那样迫不及待的回到你身边,只是自作多情。”
这些话,好像再说一遍,就会听到他说:“不是的,越越,我只是骗你,逗你玩的。”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一团灰烬。
“越越……”他拉着我的手,可是除了叫我的名字,说不出任何话来。
“难怪你从来不跟我提工作,从来不说以前的事。还好,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要是别人告诉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崩溃呢。”我站了很久,才勉强说出一句话来。
“越越,我……你……”他仍然说不出话。奇怪,明明今天知道真相的是我,为什么我比他还要冷静?
“我知道,我知道你爱我。”我竟然有勇气走近了一步,有勇气看着他的眼睛。“可是,你明知道我们不能有结果,为什么要任由着我和你都越陷越深?”
“我只是……只是不想再失去你。”他的声音低沉,抬头把目光放到远处,回避着我的眼神,可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哽咽。
“可是你也一样不能失去雪季对不对?你觉得,现在告诉我这些,就能什么都不会失去?如果真的能这样,两年前你就不会跟我分手,去跟别人订婚了。”我已经想了整整一个下午,现在要做的,只是让理智占据上风。
“越越,现在不一样,我可以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他扶着我的两个肩膀,急急的说,他极力的解释,也极力的抓紧我。
“海潮,我知道你不可以,不然,你就不用现在告诉我这些了。”对我来说,天,忽然间就塌了,让我一瞬间知道,我在他心里,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要不是她回来,要不是她逼你放弃我,你也不会告诉我这些的,对不对?你说你可以放弃雪季,可是你明明自己都没想好,不然,你明明可以瞒我一辈子的。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你有没有雪季。”
“越越……”他词穷的,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海潮,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好不好?我不要逼着你做决定。”我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拉下来,他几乎要站不稳,我只能扶着他的胳膊。
“越越……”他还是叫我的名字,眼里是乞求的神色。
“海潮,就当给你时间想清楚,就当也给我时间想清楚好不好?你觉得,你今天告诉我这些,我还能像平时一样,笑着面对你,笑着面对别人的未婚夫吗?”我已经不能再看着他,多看一秒,我都要脚软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他苍然一笑,便不再出声,只是全身僵硬的站在那里。
路边的行人很少,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有两个人,奇怪的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像两座雕像,静静的等着时间流逝。
“我很累了,我要回家了。”我放开扶着他的手,他怔怔的,没有说话,毫无表情。“等我们都想清楚了,再见面吧。”我好像一个赌徒,要拿自己一生的幸福去做赌注,我不知道,在一切都清楚以后,他是不是还在我的身边,是不是还是我的海潮。
我几乎是飞快的落荒而逃,要去哪里已经不重要。
可是走到街角,我还是忍不住转身,看见他仍然站在原地。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吹皱了他的衬衫。他伸手,想够到身边最近的一棵梧桐树扶住,却差了那么几公分,手臂又颓然的落下。
我紧紧咬着嘴唇,克制着自己把脚牢牢钉在地上,只是打了电话给他的司机。我甚至没有勇气等到司机来接他,就脚步漂浮着走开。
路边有个小小的摊位,有人在卖小狗。那狗是刚生出来不久的萨摩耶,雪白一团,还没有长出样子来,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惶恐的举目四望。
“小姑娘想要吗?是我们家的狗自己的宝宝,家里养不下了才拿出来卖的。种很纯。”摊位的主人,是一个打扮朋克的青年,他见我停下脚步,忙拉着我问。
我摇摇头,哪里还有心情养狗。
“美女,最多我算你便宜点。”他仍是不屈不挠,亢奋的拉着生意。
我边摇头边退了一步,准备走开,小狗忽然叫了一声。它的叫声,更像是吃奶的孩子在呜咽。
我重又上前,摸了摸小狗的脑袋,黯然着说:“对不起,我很喜欢你,只是我不能带你回家。我家里没有让你呆的地方。”
主人看我倒伤心了,笑着说:“没事,以后买了大房子再养。这条没缘份,但总有跟你有缘的狗。”
我点点头,居然笑得出来。
我走到琴行边常去的肯德基,吃了一个套餐,喝了一大杯冰冻的可乐,直冻的五脏六腑像是一坨冰块,一边吃一边盘算着本来的房子还好没有退掉,现在回去应该还可以住,只是要好好打扫一番。飞快的走回原来的家,开了门,果然扑面而来一股尘土的味道。这样很好,等我里里外外打扫完一遍以后,已经筋疲力尽了,倒在床上,刻意的不去想发生过的一切,蒙着头努力的想要入睡,只是身体和意识完全分开,明明累得无法动弹,头脑却无比清醒,有个声音在苦苦的嘲笑,原来这半年多美好的时光,竟都是我偷来的,那样一个温暖的怀抱,竟是根本不属于我的。我如此执迷的相信爱情,即使明知道他有事情不肯说,也自欺欺人的,幸福到现在。
我在被窝里蜷成一团,唯一能做的,就是忍住眼泪。
只是我的努力,抵不过他发来的一条短信:越越,我睡不着。
我一边哭一边对自己说,哭吧哭吧,睡醒了明天就好了。我关了手机,不敢再看,看着他的名字,想到这三个字竟然会跟别的女人的名字一起,出现在结婚证上,就恨不得自己还是立刻失去意识的好。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为一个人流过那么多眼泪。从开始到现在,我们的关系,就在我的泪水里,一步一步,走到这里,走到这个令我完全找不到方向的地方。
第 26 章
如果不去想,痛就可以不那么尖锐。所以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该做什么还是继续,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我一直恍惚着,似乎已经无力感知这个世界。一个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尖叫,你的海潮,是别人的,你的海潮,为了他的理想,可以就这样放弃你。
像是为了配合我的心情,雨,开始连绵的下了起来,持续了一整天。
听见第一滴雨落在屋檐上的声音,我的心情,在一瞬间从低落变成了担心。
这样的天气,他会很不好过。
我找出那张被自己揉得绵软的信纸,又看了一遍。
“越越,有些事情,我想,还是我自己告诉你比较好。不想再对你隐瞒,不想你从别人那里听说。
你答应过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相信我是爱你的。
所以,我现在才把这件事告诉你。
爸爸去世的时候,手上有70%雪季的股份,只不过他公平的留给我和大哥每人35%,另外的30%,是在那天你问过我的Maggie家里。
我一直嫉妒大哥,家里几乎所有的生意,都是在他的手上,爸爸去世的时候,除了雪季的股份,什么都没有留给我。在他眼里,我仍然是那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我甚至没想到他会给我这些股份,也许这只是他安抚我的手段,又或者是他知道大哥早晚能把它们从我手上再夺回去。
为了得到雪季,我利用了Maggie,她一直喜欢我。她要跟我订婚,要我跟你分手。我答应了。
就这样我当上了雪季的总经理,却出了车祸。
如果不是她家的势力,大哥也不会这样就放过我,不会移民。本来大哥的股份,已经都在她的手上,成为她拴住我的工具。
但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她。我爱的,只有你一个,真的。
我跟你在一起,她已经知道。我不想你从她那里听说这些事,所以才自己告诉你。
越越,我欺骗了你,可我是真的爱你。给我一点时间,相信我,我能解决好一切,回到你身边。等我。”
我能明白,他是犹豫了多久,才决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这信,有些语无伦次,并不像平时那个果断干练的他。
中间发生的很多事情,他并没有说清楚,但仅仅是这些,已经足够让我崩溃。他说他能解决好一切,回到我身边,但是,这怎么可能。他能跟我在一起半年多,能拖到现在仍没有跟那个女人结婚,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事。
即使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他也为雪季付出了很多,差点连命也没了,他说自己可以放弃雪季,那又怎么可能。我见过他那么执著的工作狂样子,他怎么能放弃的了。
他只能再一次放弃我,好好的做他的江总,顺理成章的成为别人的丈夫。
我对他,恨不起来,只是听见命运噼噼啪啪扇我耳光的声音。
一天的课很多,我还是一节一节的上完了。上课的时候,我没有难过,没有伤心,更没有愤怒,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最后一节课,是秀秀。
看到她的妈妈,我微笑着,这样强压着翻江倒海的苦水微笑的本事,也是因为他,才学会的。
“江总今天没有来嘛。”秀秀的妈妈跟我开玩笑。
“他最近比较忙,哪有时间来接我。”我笑着敷衍。
“噢,也对,过两天就要开董事会了。”她点点头。
“而且又下雨了。”听着雨声,我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董事会的事,我本来就根本不知道。
“难怪……”秀秀的妈妈再次点点头。
她带着秀秀回家的时候,我仍在看着外面纷纷洒洒的雨丝。
第二天,雨仍旧在下。前晚下了整整一夜,我无数次拿起手机又放下,惦念着他,却无法再面对。过去的这一天,他没有任何消息。应该也是在不断的犹豫,踌躇。
早上没有课,出门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几乎都搬去了他那边,家里只有一些平时不太穿的旧衣服,本来是打算退了房子,全都扔掉的。现在,只好回去拿。
犹豫了很久,我出了琴行,鬼使神差一般的,到了他家。
他当然不在家。
卧室的床单皱成一团,不知道他前一晚是如何翻来覆去的挣扎。
书桌上一片凌乱,根本不像他的风格,平时他的书桌上,除了电脑,电话,文具和一些正在看的文件,什么都没有,干净整洁,今天却散落了一桌的纸张,中间还落下了他的记事本。
我走过去翻看,记事本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工作的计划和安排,直排到好几个星期以后。
每个月的10号左右,都有一个日子,画上了浓重的边框。整整一年,12个月,都是如此。
那是他计划好,要去琴行买弦的日子。
可我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如果不是我,他仍然意气风发的做着总经理,只在每个月的那一天,小小的脆弱一下。
也许用不了多久,连这点小脆弱,也会被事业的光环覆盖。
我跟他的世界,本来就不该有交集。
我把记事本翻到本来摊开的这个星期那一页。后天那一栏里,写着一条“Board Meeting”,董事会。
再走回卧室的衣橱边,我犹豫着要不要拿几件衣服,毕竟,这才是我过来的主要目的。
可床头柜上的一样东西,让我无法下决心,拉开衣橱的门。
那是一板药片。止疼药。少了几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