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南宫信的神情,彦卿知道自己这几句话大部分意思他还是能听懂的,就又加了几句,“你自己想想,要是现在这么过得挺舒服,那我没什么意见法:您想怎样就怎样)。要是你自己都觉得这么过得挺麻烦,我还是建议你搬回静安殿的好,你要是还想和南宫仪斗下去的话,那点儿体力最好还是用在值得消耗的地方吧。”
不知道是这几句比前几句略难懂了,还是南宫信琢磨了一阵子,总之他是半晌没说话,浅浅地喝了口水,才道,“好,我搬回去…但有一点,你不许再乱画我的公文…”
彦卿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很有成就感并且做好事不留名地替他在公文上改了个错别字。
“国乍”改成了“国祚”。
不就是比他写得难看了点儿,至于把那叫做乱画吗!
“我写得有那么难看吗?”
“看不见,不知道。”
忘了这茬了…
“那你凭什么说我是乱画啊!”
“父皇批复,字有异形,心有不专,驳回复查。”
异形…
算了,在这里就是半文盲的命了,走都要走了,不跟这些没进化完全的人一般见识!
“好,我答应。”

 


不陪你玩了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求评啊求收~<>南宫信真把办公室搬到静安殿,彦卿就后悔了。
南宫信是管军政的,跟他有工作往来的多都是些带兵的大老粗,那些人往来的动静可不像是南宫信那么静悄悄的。据她在睡梦中估算,昨晚最后一个来访的官员是将近凌晨两点走的,今早第一个是早晨五六点钟到的。
真不知道是这国家事儿多,还是这些吃皇粮的办事效率低下。
在床上硬赖到将近十点,骗自己说睡饱了八个小时了,才打着哈欠爬起来。
今儿得开始干正事了。
彦卿在静安殿找了个离他办公室远远的僻静的小屋子,让绮儿把之前找来的木炭硫磺草木灰拿了过去。
在桌子上看到那些原材料的时候,彦卿哭笑不得。
让绮儿找“一点儿”材料,她还真就找了一点儿!
每样材料各放在一个平时吃饭用的盘子里,都是一盘街边正常小餐馆里西红柿炒鸡蛋的量。
准备好的工具也算是彦卿这辈子用过的最奇葩的化学实验仪器了。
彦卿本来就没指望这地方能给她找到个正儿八经的研钵,吩咐的时候就说找个能捣碎东西的工具来,于是一个大理石的蒜臼子就摆在桌面上了。
拿中药房里常用的那种称药的小称来也就算了,偏偏秤杆上标的还不是阿拉伯数字,这一个一个点儿的,鬼看得懂啊!
什么试管烧杯一类的容器全用大杯子小瓶子的代替了,药匙搅拌棒什么的就用勺子筷子顶上了。
这么粗糙的工具,配这么粗糙的爆炸实验,再加上她这么个神经粗糙的女人,要是能做成功的话还真得谢谢佛祖保佑了。
好歹卯着化学学了这么写年了,比黑火药威力强大的炸药彦卿不是不知道,但什么TNT苦味酸之类的东西实在不是眼前这种条件能造的出来的。就算是造出来了,一旦遗留到这个空间,那对这个地方肯定是祸不是福。
黑火药就黑火药吧,大不了试爆成功之后多多加量,这王府还不至于会缺了她这三样不值钱的东西吧。
有那些奇葩的实验工具,这本来挺简单的实验过程也就变得略揪心。
在彦卿的概念里,拿蒜臼子砸蒜本身就是件很暴力的事儿,现在还要拿这玩意儿把小碎块儿的木炭敲成细粉。好在草木灰和硫磺都是磨好的粉,否则这机械性的暴力动作不知道要重复到猴年马月呢。
一硫二硝三木炭,这是初中生都知道的黑火药配比,但要想配出爆炸力稍强的军用火药,这三种原料的配比就要调整成10%硫磺加76%硝酸钾加14%木碳才行。显然,凭彦卿的本事,能用那个上面全是鬼画符的小称称出一比二比三来已经是极限了。
彦卿就这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这僻静小屋里,把一组组配好的火药取样制成简易的小炮仗,一个一个地试效果,试到日头偏西还没从屋里出来。
之前一个配比的爆炸效果感觉上已经接近于军用火药配比了,再加几克草木灰,这次应该就够了。
听着最后这声动静,彦卿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
好了,现在就剩下按着自己在秤杆上做的记号批量生产了。
开门想叫绮儿帮她准备更多的材料,门一拉开,彦卿吓了一跳。
绮儿就站在门外,目瞪口呆,一副受到很大惊吓样子。
不用问,肯定是听到爆炸声了。
这么大动静,加上开门迎面扑来的火药味,着实把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吓得不轻。
“呃…那个…我在做一种过年时候用的东西,是玩具,玩具…你怎么会在门口啊?我不是说任何人不能接近这里吗?”
绮儿以为彦卿动了怒,慌忙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见用晚膳的时辰到了,想来问问娘娘要不要准备用膳…惊扰娘娘,奴婢该死!”
“别怕别怕…”彦卿哭笑不得地扶起这吓坏了的小姑娘,“我没怪你的意思。我还有点儿事没做完,晚饭不急着吃。你再去给我取些木炭硫磺草木灰来,越多越好。”
听到彦卿没有发火意思,绮儿马上应是,不多会儿就带着两个家丁把材料拿来了。
一直折腾到三更半夜,总算是把一个威力足够炸死人的大炮仗搞出来了。找了个木盒子把炮仗塞进去,又在外面包了块布,彦卿才抱着自己动手做的机票心满意足地回房去了。
藏好机票,洗了个澡,再回房时南宫信已经在房里了。
今儿倒是挺早的,刚好还有机会道个别。
南宫信刚换好衣服,正要上床,彦卿刚走近过去,南宫信就皱起眉头问了一句,“府里失火了?”
“失火?”自己做实验也没把他家房子点了啊。
“你身上的气味…像被烤过。”
被烤过…你这是饿疯了吧!
明明已经把自己好好洗干净,从里到外的衣服都换了,这人居然还能闻出来。
“放一百个心吧,没人点你家房子,我就是去了趟厨房。”
彦卿说着,先他一步上了床。南宫信没再就“失火”的问题追问下去,上床躺下就准备睡觉了。
大半个月来,已经习惯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个人了。
虽然这人隔三差五就让自己暴走一回,但说到底,对这个人的敬佩,心疼,担忧,每一项都比对他的恼火要多得多。
要走了,那女人扯开的烂摊子,她就最后收一次尾吧。
“哎,”彦卿侧过身来面朝南宫信,看着他轮廓清俊的侧脸,“我有话要跟你说。”
南宫信没说话,也没睁开眼睛。这么近的距离,彦卿能清楚地看到南宫信细密的睫毛轻轻地搭在苍白的皮肤上,细微地动了动。
“我明天就要走了。”
这句话说出来,南宫信才睁开了眼睛,微蹙起眉心。
“走?”
“是。”他不信自己不是齐彦卿,现在再解释也没什么意义了,索性就让他那么以为着吧,毕竟自己想说的与这事无关,“我有些事要告诉你,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好好记住,时间早晚会证明一切。”
看着南宫信眉蹙得更紧了些,彦卿一边理着脑子里的那些还没完全连成线的思绪,一边不急不慢地说,“第一,小心南宫仪,小心齐穆。据齐穆说,这府里有不少他们的人,我只知道有一个是半夏,其他的你自己要防着点儿。第二,南宫仪在想办法从你这里找个什么玉印,我知道那东西对这个国家挺重要的,如果那东西真在你这儿,你千万要保管好。第三…”彦卿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是把剩下的说了下去,“第三,齐彦卿嫁给你是为了帮南宫仪夺权的,南宫仪曾经给她承诺,他登位之后要封她为皇后。”
南宫信咳了几声。
“她之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估计都是有计划有目的的,你好好想想,也许能帮你躲过一劫。”
南宫信咳得愈发厉害起来。
彦卿扶他坐了起来,轻轻帮他拍背。扶着他单薄清瘦的身子,感觉着他微凉的体温,彦卿轻声念叨起来。
“不要紧的公务满可以分给手下人去做,别整天天不要命地干活,病不是治好的,是养好的,你总这么熬着吃多少药都没用。”
“这儿的厨子水平是很一般,但该吃饭的时候还是得好好吃饭,不然哪儿来的体力跟他们斗啊。”
“我看着绮儿这小姑娘挺机灵挺细心也挺老实的,你再查查她的底细,要不是南宫仪那边的人的话,倒是可以让她照顾你日常起居。”
“酒这东西实在不适合你,你喝多了酒会吐血是因为伤到了胃,再这么多折腾几回是会要命的。”
看着渐渐呼吸平复的南宫信露出些许诧异的神情,彦卿在心中苦笑。
连自己都不没意识到,自己竟然把这些关于他的事一点一点地都记得那么清楚,还用这么碎碎念这么肉麻的方式一股脑倒了出来。
一时尴尬,彦卿扶南宫信躺了下来,迅速地做了个conclusion(法:总结,结论),“反正,以后你好自为之,好好保重吧。”说完就背对着南宫信躺了下来,不再去看他的反应。
静了一阵,小心脏砰砰砰直跳的感觉还在,就听到背后传来那人声音。
一如既往的清冷,却似乎夹杂了点儿清浅到难以辨别的情绪,“你不用搞这么多花样…我明早有事进宫,随便你去哪儿…”
很好,这样,明天就不用再道别一次了。
彦卿没有回过身去,就这么背对他躺着。
想说句“再见”,突然发现,就算背对着他,这两个字怎么还这么难说出口?
“晚安。”
彦卿背着身,并没看到南宫信吐出这清浅的话时蹙起的眉心。
浅浅的川字里没能藏得住他那不知忍了多久的痛楚。
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我一直都在。
原来如此,如今亦然。

 


上辈子欠你的

拿蒜臼子捣了一天炭块不是白捣的,彦卿一晚上都睡得很沉,早晨醒来的时候两个膀子都酸疼酸疼的。

身边那人已经不在了,记得昨晚他说过一早要进宫,看样子是已经走了吧。

这声“再见”到底是不用说出口了。

把绮儿叫来,帮自己上上下下好好打扮了一番。这么一炸,还不知道这副皮囊会成什么样子,要是就此寿终正寝了,这次打扮也算是给这皮囊送终了吧。

擦,自己给自己送终,想什么呢!呸呸呸!

这要真穿回去了,那怎么都好说,要回不去,还把自己搞死在这儿,不就是自己给自己送终了吗?

尼玛,自己在搞毛啊!

绮儿给她梳妆打扮着,她脑子里就一直纠结着这乱七八糟的逻辑,绮儿就看着自己主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失神,不知道她在琢磨什么,当然也不敢问。直到帮彦卿都收拾好了,绮儿才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地道,“娘娘,可以了。”

彦卿这才把自己从那堆乱麻逻辑里揪出来。

机票都准备好了,还瞎琢磨那么多干嘛!

看了看镜子里映出的这副皮囊那精致中透着妖冶的绝美面容,彦卿在心里默默苦笑。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能跟一个皇子有什么深仇大恨啊,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有这样的美貌偏偏嫁给一个无法欣赏她的人,或许就因为这个,那女人才跟南宫信过不去吧。

“娘娘,奴婢让人去备早膳吧?”

“不用了。”彦卿摇摇头,转过身来看着这半大丫头。搁在现代,这还是个赖在父母身边耍着青春叛逆期小脾气的高中生,而在这里,不管她是谁那边的人,过的肯定都是提心吊胆的日子。

“绮儿,我待会儿要出门一趟。”

“是,娘娘。”这姑娘十有□以为自己是要出去逛街的吧。

“王爷要是回来了,你好好照顾着。”

“是,娘娘。”

“王爷…王爷挺不容易的,伺候王爷多上点儿心,别让他由着性子胡来。”

自己说这些干嘛…

看着绮儿向她投来的略带疑惑的目光,彦卿慌忙转身离开梳妆台,“好了,就这样,我该走了…”

“是,娘娘。”

小丫头,这鬼地方生存不易,就祝你能时时事事置身事外吧。

拿着那个用盒子装着又用布包好的特大号机票,彦卿一边在心里默默对沿途所有向她行礼的仆婢说再见,一边走出王府大门。

还记得上回南宫信说她走反了,也就是说,她要找的那种适合爆炸的荒郊野地沿着另一个方向走就能找到。

果然,出门往反向走了半个钟头,远远地就看见一座城门。

不知道是紧张是兴奋还是感伤,彦卿觉得小心脏一阵砰砰乱跳。

理论上来说,出了城门应该就是城郊了,沿着城郊再往远处走走应该就有所谓的荒野了。

她的机场也就快到了。

深深呼吸,赶紧着吧,回去不知道还来不来的及按时把projet搞完按时毕业,再在学校里拖下去真要等着做老姑娘了。

不知道这短短半月的伪□经验能不能让她在那边的女人堆儿里增加点儿竞争力。

老天爷行行好,下回赏个让人省心点儿的男人行不行!

正要继续往城门走,突然听到渐近的狂奔马蹄声,还不只一匹。

她很确定这不是近阶段总在自己心里奔来奔去的那群小动物。

打头的两匹马很快在城门口现身,马上穿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制服的人一边高声喝着开道,一边狂抽着身下那可怜的牲口呼啸奔过。

彦卿赶紧和其他各种路人一样乖乖地让到道边儿。

现在才发现,跟这个开道方式比起来,飙警车封路神马的气场全无啊!

南宫信一个王爷出门都没这么大排场,要来的这人官儿不小吧。

彦卿踮起脚来好奇地往城门口张望。

又跑过俩牲口。

接着就是一个大牲口带着十来个小牲口略减速奔来。

领头的那个人和牲口都披了铠甲,远远奔来,马蹄声混杂这金属声,听得彦卿热血沸腾。

这装配帅啊!

“是路将军回朝了啊…”

听到身边有路人小声地说。

将军,这人果然是个当大官儿的啊。

“听说要跟灼华国打仗了。”

另一个路人这么说。

灼华。

这不是她给南宫信改错别字的那公文上出现过的名字吗,原来是他们敌国的名字。

要打仗了,难怪那个执掌军政的人会一天到晚忙成那样。

想到这儿,那将军的马正奔到身前。

不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还是那将军心有旁骛,彦卿觉得他在马上看了她一眼。或者不只一眼,只是她看过去的时候隐约看到那人把目光从自己身上收回去。

电光火石的一瞬,人和牲口就奔过了。

呵,就算是最后一次享受这副皮囊带给她的福利吧。

这些马几乎跑出了机车的速度,一会儿就过完了,路人们也就继续各干各的事儿去了。

彦卿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又传来了渐渐清晰的马蹄声加金属声。

回头一看,果然是那牲口又奔回来了。

这一回身的工夫,马就停在她面前了。

彦卿一愣。

这一幕看着略熟,好像在古装戏里常见。

好像…不是抢人就是求交往吧!

BOSS亲自出面?诚恳倒是诚恳,但这也显得气场略弱吧…

那将军翻身下马,在彦卿面前一抱拳拜了下来,“末将拜见娘娘。”

擦,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在这鬼地方还是没习惯把自己当有夫之妇啊…

“路将军免礼了。”最后装一次逼呗。

将军谢过之后站起来,彦卿这才看清楚这人的模样。看年纪也就三十刚过,肤色微黑,高高壮壮的,打眼看着就是久经沙场的模样,从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和这一身风尘上看得出这人现在肩负的责任之重。

“一路奔波,路将军辛苦了。”那个时空的那朝那代,这些当兵打仗的都不容易。

“末将职责所在,不敢言苦。”颔首说了这么一句,那将军抬起头来,向彦卿凑近了一步,彦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放低了声音很快地说出了一句话,“请娘娘放心,您吩咐之事已悉数安排妥当。”

彦卿着实愣了一下。

她很确定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个男人。

她吩咐的事?

还没等反应过来,那将军已经一拜上马,扬鞭而去了。

她?

那女人!

我的亲娘四舅奶奶哎,那女人还干了些什么啊!

怎么连带兵打仗的她都吩咐上了!

兵,打仗。

想到这些字眼,立马想到那个管军政的人。

那女人处处跟他过不去,这回难不成是要在他的工作上摆他一道?

公文上一个字的偏旁写丑了都要发回来重做,要是真在行军打仗上出什么实质性的篓子,皇帝还不得吃了他啊!

不管怎么说,牵扯到带兵打仗的事肯定都小不了。

听那将军的话,一切都安排好了,也就是说很可能现在还没开始实施。

现在回去告诉他,也许还来得及。

走到这儿了,现在回去?

看着包在手里的重型机票,彦卿咬了咬牙。

尼玛,算我上辈子欠你的!

用半个钟头从王府走到这儿,从这儿走回王府却用了还不到二十分钟。

“娘娘,您回来了。”

在起居间看到气喘吁吁的彦卿走进来,绮儿赶紧迎了上去。

回来…她本来是再也不用回来的。

把盒子放到桌子上,喝了两口绮儿递来的水,把气顺过来了,彦卿张口第一句就问,“王爷回来没?”

绮儿颔首回道,“回娘娘,王爷刚回来。您真是料事如神,提早就吩咐奴婢照顾殿下了。”

等等,这话怎么就听着不像是有好事呢。

“什么意思?殿下怎么了?”

“回娘娘,殿下在宫里议政时昏倒了,宫里刚刚来人把殿下送回来。”

是他自己身体的问题,不是被人加害,还好。

“贺大夫来看过了吗?”

“回娘娘,宫里人说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殿下是过度劳累,要好好休养,其他并无大碍。”

猜也猜到了,这人的身子骨怎么能经得起他这么折腾。

“其他呢,还有别的什么事吗?比如王爷公务上的事。”

比如那个将军,或者他的什么手下。如果他们聪明的话,这个时候至少应该假意来访探探虚实。

绮儿颔首道,“娘娘恕罪,奴婢不能议政。”

这认死理的姑娘…

“是我问的你,你怕什么啊,就是听到点儿什么传言之类的也行。”

绮儿犹豫了一下,“回娘娘,倒是有件朝堂上的事,奴婢也是听刚才来的宫里人说起的…”

听到“朝堂”、“宫里”这两个词,彦卿心里一紧。

不会这么快吧!

彦卿急问,“什么事?”

“宫里人说…殿下昏倒之前是在朝堂上商议边关战事的,听说…听说朝中诸多重臣都力推殿下挂帅…”

绮儿越往后说动静越小,彦卿一时没听清楚。

“挂什么?”

“挂帅出征。”

挂帅出征?!

他?!

带兵上前线?!

尼玛,这群人玩过火了吧,这是要赌上国家兴亡就为整死他吗!

“皇上同意了?”

“是,娘娘,就等殿下受封了。”

这也算是亲爹啊!

这也算是一国之君啊!

“王爷呢,王爷接受了?”

他要是咬死了不肯去,她还能借用那女人之前的势力,想办法试试耍点儿小聪明把这事儿扳过来。

“好像…皇上是在殿下昏倒之后才敲定此事的,殿下恐怕还不知道。”

这爹当的真尼玛极品…

还好,南宫信还没答应。

南宫信,我为你这些破事半道返回来,你要敢自己往人家枪口上撞,老娘就敢抽你丫的!

 

我去

本来是想回来给南宫信报个警就走的,谁知道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又冒出来个这么狗血的事儿。
这会儿还躺在锦被下的南宫信仍微微蹙着眉心,好像昏迷中都在纠结那些乱七八糟的政治问题。
二十二岁。在原来的时空,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出息点儿的应该是在拼学分,忙打工,愁就业,堕落点儿的应该还在拼DOTA,比战靴,炫耀风流史呢。
这人,在这个年纪之前就已经开始负担超出年龄的责任了。
还是在后妈不疼亲爹不爱兄弟臣子一起迫害的条件下。
彦卿记得初中语文课本上有句话,囫囵个儿的句子是记不清了,大概的意思是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好好折腾折腾他。
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情不自禁,彦卿伸出手指轻轻抚上他眉心那个清浅的结。那清冷的温度传到指尖的一瞬,彦卿倏地收回了手,慌忙从床边站了起来。
自己这是在干嘛!
同情,自己一定是同情他。
一定是,要不然走都走了,怎么还会掉头回来这一趟,要么是自己正义感泛滥,看不得他这么苦逼的境遇再雪上加霜,要么就是自己责任感泛滥,觉得那女人干下的缺德事儿自己还有点儿义务扫扫场。
对,就是这样。
等这事儿一完,马上走。
见南宫信不是一时半会儿能醒来的,彦卿找地方把装火药的盒子放了起来,卸了妆,换了便服,然后就一头钻进厨房去了。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暂时留下,都是为了那人好的。
为那人好,前提得是那人还活着。
照他这种既拼命干活又吃不下饭的生活习性发展下去,估计轮不到人家把局布好,他自己就能主动消失了。
管不了他干活儿的事儿,还管不了他吃饭吗?
作为小半个吃货,彦卿对做饭这种在现代女人堆儿里越来越稀罕的技能还是掌握得不错的,但要说食补,她脑子里就只有一样——老母鸡汤。
当彦卿把需要的材料一样样数给厨娘的时候,厨娘就这么见鬼一样地看着彦卿。
“怎么,这些材料找不齐?”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材料,就是几味普通调料和几样常见食材,再加一只拆洗干净的老母鸡。这么大个王府不至于缺这点儿东西吧?
厨娘忙道,“回娘娘,材料都有。您…您真要亲自来做吗?”
敢情是惊悚在这儿了啊…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把你这地盘儿点了。”
“娘娘息怒!奴婢这就去准备材料。”
在一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时空里最放心的就是食品安全,最不靠谱的就是烹制这些安全食品的不安全炊具。
炉子用的是烧柴火的土灶,不能精确控温也就算了,还满屋子烟熏火燎的,比昨天她做爆炸实验搞出来的烟火味还重。最要命的是大夏天的守着个货真价实的大火炉,厨娘很敬业地拿着扇子扇灶火,彦卿就一边拿着扇子扇自己,一边无限怀念穿着短裤文胸在单人宿舍里做饭的清爽日子。
难怪这地方的菜品水平一般,这种烹饪条件能做出那样水平的菜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去油,焯水,撇血沫,加了蘑菇和滚刀切的山药胡萝卜,撒了红枣枸杞党参和现压的胡椒面,彦卿每做一步,厨房里的厨子厨娘们目不转睛地看着。
不是看厨艺,是看这个人。
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王妃娘娘今儿是中邪了,还是又想起来什么折腾他们王爷的法子了?
但看着她用的材料,看着这精细劲儿,怎么都不像是做假的啊!
彦卿没搭理这些乱七八糟的眼神儿,就一边在心里怨念着这恶劣的烹饪环境,一边淡定地该干嘛干嘛。要是眼神儿能对人体产生什么实质性影响,她早多少年前就已经死上个千八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