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人们都有些不可思议。
张杰又说道:“这姑娘…”
贺霖鸿摇头:“这可不是姑娘家…”
杜轩嘘声:“我们梁姐儿就是个姑娘家,她会做饭!”
贺云鸿瞥了他一眼,杜轩对着贺云鸿无耻地嘿嘿一笑。
凌欣环视众人:“我希望大家也这么想!山外有山,楼外有楼,强中自有强中手,世间所有人和事,都有其弱点!”
有人玩笑着问:“那姑娘你的弱点是什么呢?”几个人随着笑了几声。
凌欣看过去,淡淡地说:“我的弱点,是我爱面子!”
问话的人低声笑:“女子都是脸皮薄啦,小心说大话会丢脸…”
贺云鸿皱眉看去,想看清是谁在说话。
张杰探头:“我打他去,怎么这么说话…”
凌欣平静说道:“是,我是个怕丢脸的人。我受不了,有人明火执仗地打入了我的国家,逼到了我的京城,将我以前称为皇帝陛下的人,任意侮辱不说,还当着我的面,活活砍死,我觉得很没面子!”
其实,出城抢夺老皇帝这件事,从战略和战术上来看,都是不明智的。但不仅因为凌欣对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许下了诺言,这也关乎国家的荣誉,她不得不行动。可这毕竟是一次冒险,她必须争取到大家的赞同。
凌欣说了这话,屋子里安静了些,凌欣加重了语气:“我实在不得不出城!我忍不下这口气!北朝过于猖狂,他们今天能砍了太上皇,明天就能砍了朝臣,后天就能灭了京城,任意宰割百姓!就是我能逃出去了,国土沦丧,我何处安身?就是我忍气吞声,尽量苟活,但是早晚,只是早晚,在一个被人奴役的地方,总会有人来伤害我的家人,向我,向我在意的人举起屠刀。我今日不去救人,那么日后,也不会有人救我的亲人,救我!”
好几个人出声道:“姑娘说的对!“
凌欣看向方才讥笑她的人,说道:“当然,这只是我一介女子的浅显见识,你大可不必如此…”
那人腾地站了起来,杜轩忙跳了起来,招手大喊:“梁姐儿!我会陪你去!”
韩长庚说道:“是呀!”
张杰也大声说:“姑娘!我和你出城!”
孤独客缓慢地摇头:“真知道怎么激人!”可也斯文地说道:“我早就说,我会同姐儿一起去!”虽然隔着远,但是他的话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
石副将看勇王,见他点了下头,就说道:“姑娘,我与你前往!”他这么一说,赵震也立刻道:“我也会带兵同行!”  
这两个人这么一说,出兵就算是彻底敲定了。
贺霖鸿在一边喃喃着:“这是…这是…女子吗…”他扭头看贺云鸿,贺云鸿眼睛半合,静静地凝望着凌欣。
虽然凌欣的言辞中,依然含着挑衅,可贺云鸿却觉得凌欣比他印象中,少几分霸道蛮横,多了些随意自然。他听出她说那些话,完全是为了激励人心,而非情绪高昂。她目光闪亮,意态中有种轻松,好像不甚在意事态的严重。她自己不知道,这种气质更让人信服,还减轻了人们对敌人的畏惧。
他不敢在离凌欣近的时候长久地看她,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眼神一定会泄露出自己的心意。他不能冒险让她反感自己,只能先守在她身边。她现在不会往这边看,他可以无所顾忌,久久地看着她,眼睛都不眨。
凌欣点头道:“好,就如我料想的,与我一起出城的人,并不少!”
人们应和着:“当然不会少!”“怎么能让你一个姑娘家出城?!”…
既然出兵得到认同,凌欣开始下一步操作,她一手按在桌子上,郑重地说道:“那么,诸位,我们这次出去,不是被动地去抢夺太上皇…”
许多人露出疑问的眼神,凌欣说道:“…而是一次杀敌!一次反击!”
杜轩马上捧场:“说得好!”
张杰也觉得特别合他的心思,说道:“对!”
凌欣继续说道:“…危险的时刻总是有机遇,只要对方告知了我们地点,那么我们就知道太上皇在哪里,这样比我们在敌营中胡乱摸索要可靠,我们的胜算比暗中营救要高,借此机会,还可以予敌痛击!”
痛击?!这可不是那么容易!过去都是北朝将周朝“痛击”得满地爬…
殿堂里,除了杜轩一贯地点头赞同道:“对!”其他的人回应寥寥。
凌欣理解地说道:“大家现在也许觉得不可能,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没有将对方赖以取胜的优势分析出来,所以不知道如何下手。不明白要往何处去,自然找不到路径…”
杜轩笑着说:“姐儿!那就讲讲对方的优势吧!”
有人说道:“这还不明显吗?他们是骑兵,我们是步兵,这就是优势!”
凌欣点头说:“好,那么我来说说骑兵的优势,第一,是骑兵的速度太快!所以,首先打击的目标,是马匹…”
杜轩大声说道:“我们梁姐儿说话比较委婉,我来替她说个白话,就是首先,要让对方的马,不要跑那么快!”
众人安静了片刻,许多人开始交头接耳,赵震点头说:“若是要阻碍对方马匹,的确有多种方式…”
张杰小声问:“哦,这位姐儿是哪里人…”
孤独客慢吞吞地说:“这该跟你没关系了…”
凌欣接着说:“第二,是骑兵与步兵交战时,骑兵在马上,步兵在马下,骑兵有高度…”
杜轩笑着说:“就是他们冲过来,在马上高高地往下砍我们,太占便宜!”
张杰一拍手掌:“那就得把人弄下来呀!”大家都笑了。
张杰说得很对,可凌欣知道贺云鸿在这边,使劲控制住没往这边看,继续说:“第三,就是近身战时,我军将士处于弱势,一对一,肯定不行…”
杜轩大声说:“就是把人弄下马来,和我们打架,一个对一个,我们也打不过…”
这本来是不好的事,可是这么说了出来,众人反而觉得很平常了,有人笑,有人出声叹气。
石副将说:“勇胜军可非平常军士!我们这次进城,戎兵根本无法阻挡!”…
赵震道:“我们禁军里,也有汉子…”
张杰接着说:“就是!别小看我们!”
杜轩说:“姐儿这么说了,肯定不是让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打,要想办法将对方这个优势抹平。”
许多人都点头,凌欣接着说:“第四,就是他们嗜杀!”
这次杜轩不用解释,人们也都听懂了。大殿里的气氛又变得沮丧:京城外的几次交手,周朝的兵士们都伤亡惨重,出城的人没多少能活着回来。
有人说道:“若是怕死,就别出城呗…”
凌欣看过去:“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出去,不是去送死的。每个兵士的性命都是宝贵的。在军事安排中,要设计进攻,也要设计后退,要最大程度地消灭敌人,也要最大程度地减少我方的伤亡。”
张杰问道:“这说来容易,可是该如何做?”
凌欣就是不往这边看,自顾自地说道:“一般来说,最惨重的伤亡是在撤退时,或者败退时发生的。”
赵震点头:“是啊!军心涣散,兵士一乱跑,无还击之力,就任人宰割。”
凌欣说道:“所以,我们要解决的是,撤退时,不能让敌人追过来…”
张杰一击掌:“说的对呀!”他太突然,凌欣这次实在没忍住,下意识地就顺着声音看来,一下见贺云鸿正看着自己,他眉眼平和,沉静安然,完全不是凌欣过去见过的那种冷傲的表情…
凌欣心头一跳,忙扭回了脸。
凌欣讲了这几条,屋子里的人们开始议论起来:“这么看,这些事也不是无法应付。”“对呀,就说马匹跑得快那个问题…”
凌欣正想逐条讨论对策,殿门前有人报说:“陛下一定要来见勇王殿下,不让来就寻死觅活。”
赵震对凌欣说:“我对他说了你要绑他出城,他就一直在撒泼打滚,这么长时间了,看来没停。”人们出声嗤笑。
凌欣点头说:“带他来吧,我亲自跟他说。”这事必须处理。
赵震看勇王,见柴瑞表情木然,像是在竭力忍着悲痛,就不再等勇王示下,按凌欣的话去吩咐人了。

  第82章 禅位

  不多时,门外传来吵闹声,裕隆帝挥着双臂走进来,中间的人挪走椅子,让出空地。
裕隆帝一见凌欣,指着她骂道:“你这险恶毒妇,你要朕如何?要朕如何啊?!”
凌欣清晰地说:“我要你禅让帝位!”此话一出,满室静了片刻。
贺霖鸿缩了脖子,悄声说:“天!”
张杰吸口气:“好爽快!”他扭头看贺云鸿:“贺侍郎,她和你有一比了!”
贺云鸿望着凌欣,没看张杰。张杰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看看贺云鸿,又看看凌欣。扭脸正看见杜轩的目光,才抬起眉毛,杜轩眼睛往天上一翻,张杰莫名其妙。
裕隆帝听了凌欣的话跳脚:“呸!你做梦!”
凌欣一耸肩:“那你就与我一同出城吧!”
众人怔然地看着穿了一身书生汉服的女子:明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娘子,此时却比男儿还敢说话!虽然皇帝已经没有了兵权,但是他毕竟是个皇帝,谁对他做了什么,日后都要在历史上被指摘一番。朝臣、禁军、勇胜军的人,谁敢开口让皇帝禅位,都会担上个协助勇王篡位的恶名。可是这个女子,勇王称她为义姐,但是无名无分,是个实实在在的民女!与皇帝天上地下,相距十万八千里,她行事再出格,一句“乡野民妇不知深浅”就全遮掩过去了…
在众人一片低声议论中,裕隆帝对凌欣愤怒地说:“绝不!朕才不会与你出城!”
杜轩学着关庄主捏着鼻子小声说:“因为妾身胆小怕死呀…”他周围听见的人窃窃发笑。但是屋子里有身份的人,此时都尽量不对裕隆帝说什么。
凌欣不耐烦地对裕隆帝说:“不出城,就禅位!二选一!”
这回,有人出声笑了。
贺霖鸿感慨:“当初,我听说这位姑娘曾经踹了一个陪房一脚,就觉得她已经很厉害了…”
张杰笑,“她一定有她的道理!”贺云鸿回眸瞥了张杰一眼,张杰一愣,杜轩向他探头说:“道可道,非常道…”
裕隆帝一片人声中使劲摆手:“你休想!朕是天子!是主君!不立危墙之下!朕不出城!也不禅位!”
凌欣对裕隆帝说道:“有多大权位就要有多大担待!你是主君,那么江山社稷就在你肩上。你感不感到沉重不堪?你感不感到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都要你来负责?一旦行错,你就无法安宁?如果你根本没有这种感觉,那么你放心吧,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绝对不是天下之主,放弃王位是应该的。”
厅中人们交头接耳,只有杜轩为凌欣捧场:“对呀!”
张杰看了看周围,大声说:“我听说贺侍郎当初在朝上就讲过,欲先民必以身后之!”托着个贺侍郎的名头。
这个杜轩可懂,他忙说:“对!就是你想当头儿,就要把自己的利益排在百姓的后面!”
贺霖鸿只能摇头:“天…”
裕隆帝指着凌欣:“你是什么人!怎么能对朕指手划脚?朕是主君,你是一介草民!一个女流之辈!你不敬主君,该当何罪?!”
凌欣很讲道理地说道:“我其实尊敬有成之君,神勇果敢,高瞻远瞩,襟怀宽广,再不济,也能礼贤下士,好让别人给自己干活。可是你干了什么?为打败政敌,竟然不惜危及社稷江山;借着侵略者的帮助登上皇位,随时想着降国保命;当着外敌,残害手足。你如何让我敬你呢?”
堂中人们这次有人说好了,杜轩将手指放在口中打了个唿哨。
裕隆帝摇头说:“不!朕就是朕!朕是皇帝!你无论是谁,都是…都是朕的草民…要为朕所用…”
凌欣看着裕隆帝说:“我可以为你所用…”人们都愣了。
裕隆帝眨眼,马上对凌欣说:“既然如此,朕可给你高官厚禄…”
凌欣说道:“你既然无心抵抗,坚持给你的皇族抹黑,我怎么也得救救你!你与我一同出城,如果死在了战场上,就能留下一个身后的好名声,抵去你前面做出的下手谕投降,残害忠良的丑事!”
大家笑起来,裕隆帝张着嘴,慌张地四下看,一下看到了沉默地坐在桌子边的勇王柴瑞,他突然抓到了稻草,指着勇王咬牙切齿地说:“你!你们挟持朕,逼朕退位,还要谋害朕的性命!说什么去救父皇,为了江山,都是借口!你自己就是个皇子,救父皇?!你呢?!你去不去?!”
众人都安静了,柴瑞眼睛里都是泪,点头说:“我去!”
凌欣瞪大眼睛:“殿下!”
赵震也忙行礼:“殿下!”一群将士都齐声说:“殿下!”
裕隆帝仰头哈哈笑起来,眼泪都出来了:“你们听听!还敢说让朕出城不是要朕去送命吗?!”他笑够了,问凌欣:“你可是说,禅位或出城,二选一?”
凌欣只能点头——她当初就是想这么逼迫裕隆帝退位。
裕隆帝扭头看柴瑞,脸还是笑着,解开了玉带,脱下龙袍,摔在了地上:“拿去吧!你们现在随意囚着朕,这皇袍还有什么用?!你穿上!去城外救父皇吧!朕…孤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敢去!”
柴瑞忍着眼泪点头,说不出话来,只是又点了下头。
裕隆帝轻蔑地说:“哼!只是说的好听吧!”
柴瑞紧闭着嘴唇,没有开口。裕隆帝以为自己说中,又呵呵笑了几声。
赵震从地上捡起龙袍,走到勇王身边,将龙袍胡乱地搭在了勇王一边肩头,勇王没有动,只是眼泪涌出了眼眶,他咬紧牙关,没有哭出声来。
当堂的人们都齐齐跪拜,高呼:“参见吾皇陛下!”连贺云鸿都被搀扶着离开担架伏倒在地。与方才的裕隆帝进来时,没多少人搭理成了对比。
凌欣也单膝跪下,行了个礼。
柴瑞哽咽着,带着哭腔说:“大家…平身吧…”
凌欣站起身,心说总算把这事完成了!听余公公说,当初皇帝和太子离京出逃,太子带走了郑氏嫡系,他再回城,就无法全面掌控禁军了。赵震与勇王交厚,马光与裕隆帝有杀兄之仇,张杰又是被裕隆帝追杀的人,这些人的势力脱离了裕隆帝的控制,而勇王自己也有兵,裕隆帝一失去郑昔,就无法指挥兵将,被替代只是个手续问题。凌欣只是想让这个过程别太血腥,禅让是最好听的了。
但是凌欣又担心,柴瑞一说出城,这事情就有些后患了!现在这个裕隆帝的确退位了,可如果柴瑞真的出了城,万一死在了外面,这个才退位的裕隆帝,弄不好摇身一变就又成了皇帝!…
凌欣暗中纠结,一般来说,该是杀了这个废帝,可是她还真不愿意勇王杀了兄长继位,那样,给柴瑞自己埋下了报应的隐患不说,前面一个皇帝刚被兄弟谋害了,这个皇帝也被兄弟所杀,这个国家在外敌面前真抬不起头了!
她有些发愁,自己和柴瑞都要出城,这件事,其实最该接手的是贺云鸿…转身间,她的眼睛不自觉地看向贺云鸿的方向,正看见贺云鸿被人扶着再次躺下,一抬头也看向她。两个人目光一对,贺云鸿眼神明锐,如剑般锋利,完全不是方才的安和,凌欣赶快挪开了目光,但是她有种感觉,贺云鸿知道她在想什么…
刚刚脱了皇袍的废帝却没有跪拜,在当堂指着勇王笑道:“你觉得不同了吧?舒服吗?得意吗?怕死了吧?!”
凌欣向赵震示意废帝:“带…殿下先去休息吧。”
废帝看向凌欣,冷笑着:“你大概连…孤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凌欣因为柴瑞要出城,乱了思绪,按了下太阳穴说:“这个,我真的不是那么在意,人名就是符号而已,人不是因为名字而被记住的,是因为他们的作为。你没有做出让我佩服的事,我无需知道你的姓名。”
废帝看着凌欣摇头:“那我偏要你记住,孤姓柴名珍,珍宝的珍。”他像是要对凌欣讲明白原委,带着惆怅说道:“当年父皇有孤的时候,名孤为珍宝。孤之后其他人都是实物,美玉神珠之流,只是到了五弟,却名他为瑞,祥瑞,非珍非宝,却无比好运。”
凌欣点头说:“我也觉得那是个好名字。”
柴珍泪眼:“我的母后就说父皇有心扶五弟上位为帝,她让我要严加防范!”
凌欣眨了下眼睛,柴珍说:“你也明白我母后没说错吧?五弟才多大,夏贵妃就让贺相之子为他伴读,两人同吃同住,别以为孤看不出其中的含义!五弟年长,夏贵妃又求父皇给了五弟军权,夏贵妃已经为五弟铺好了路。可是孤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地为父皇做事,谨小慎微,从不出错,父皇不是无情之人,孤到底也是他的珍宝!孤终于等到父皇交托了国事,五弟看似只是安守兵权自保,孤以为政局已定,可谁知贺相竟然兴兵!他在朝中把持上下,父子三人完成了二十万军队的集合和军粮的调配,这说明了什么?!他们的权力比孤大!只要贺家不倒,孤就一日不能全权理政!孤日后是君,他们是臣子,岂可如此做大!孤只想让他们兵败,这难道不对吗?!”
厅中人们都悄悄看向贺云鸿,贺云鸿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似乎没有听见废帝的话。
想到父兄的悲惨,贺霖鸿气得眼泪涌起,才要开口,凌欣对废帝摇头说道:“你真是吃饱了撑的!贺相是去阻拦戎兵,又不是去刨你的祖坟!你有那心思不想着怎么帮着他,哪能去扯人家的后腿呢?!他本事大也是护着你的国家呀,你不该高兴吗?省了你多少劲儿!你就是实在看不过他在朝上比你有权,想要玩阴的,也至少该等着他把戎兵拦在外面再说吧?!这戎兵来了,对你有好处吗?你这人怎么这么傻呢?不明白敌先我后吗?要先料理敌人,而后才能内斗,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都没弄清,你还想当皇帝?你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要我说,你就是当个边境小兵,弄不好都会因为跟厨子吵个架,没吃饱饭,就投敌叛了国!”大家哄堂笑了起来。
废帝忍泪笑着:“都是说的好听!谁能说他不是借机兴兵,好辅佐五弟上位?谁能说他不想乘机将孤拉下来?!再说,我军准备充足,怎么可能拦不住戎兵!”
凌欣摇头:“外面有敌,怎么能只想着权斗?你就那么怕丢了那位子?你看看你如今,不正好应了你怕的吗?也难怪你,一辈子待在宫中,以为天下之大,就是政敌间打来打去。你其实是该入兵营的,让你在野外和戎兵打一仗,你这辈子都会枕戈待旦!本来种田的就打不过打猎的,你还敢给自己人釜底抽薪!战场如火场,一旦失控就会烈火燎原,生灵涂炭!你凭私心行事,不计国家后果,真是不明轻重,败事有余!”
厅中的人们又笑了。
孤独客对杜轩说:“有空该对姐儿提一句,说话要委婉柔和,才有好姻缘哪。”
杜轩说:“哦,我过去说过她,她以前特别直截了当!其实我倒是觉得她最近变得好多了,平时不怎么批评人,还总说些好听的话。她现在大概是真生气了。”
孤独客点头:“看来是生气了,算啦,骂骂那个败类,也是情有可原。”
张杰回头说:“直截了当怎么了?我喜欢这泼辣劲儿!”贺霖鸿回头给了他一眼刀。
废帝柴珍看着凌欣摇头:“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这么说话,不是一介山民!是谁让你算计孤的?孤都是多少年的太子,是天子!”
凌欣很超然:“我还是个天才呢,算计你又怎么了?”
人们又笑。张杰一个劲儿地问杜轩:“真的吗?真的吗?这位娘子是天才?”
杜轩说:“当然!”他看贺云鸿,见他又半睁着眼睛看凌欣,就神秘地对张杰说:“我这位妹妹十岁时告诉我们这事的时候,我可提了下贺侍郎呢,说大概只有贺侍郎能和她相较。”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韩长庚也想起来了,感慨道:“天意啊…”
孤独客皱眉叹气:“我真是左右为难啊!”
张杰问:“您为难什么?”
孤独客特别斯文地看张杰:“为难是不是把你赶走。”
张杰很好脾气地说:“赶我走干嘛呀!我觉得和你们很投缘呢,看来你们都熟悉那位姑娘吧?”
贺霖鸿说:“赶他走!浪荡子!”
张杰忙说:“别瞎说呀!我可不浪荡!我没有不尊重的意思…”
柴珍气得指着凌欣:“你如此能辩,是个奸诈小人!孤是为小人所误!这不是孤败了!…”
凌欣摇头:“是你败了!你败在你的性格上!性格决定命运。这么多年,你曲意奉承你的父皇,就知道察言观色,早就没了硬骨头!勇王殿下…陛下说了,只要你不降,有点儿气节,你可以继续为帝。你也可以与我出城,我会努力让大家活命,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活着回来?”
柴珍使劲摇头:“你不知道他们的残忍…孤,看到过他们怎么砍杀军士们,真是血流成河…”
凌欣说道:“国难当头,就是一个平民百姓,尚要照顾妻子老小。你是国君,就要保国护土。如果你做不到,就莫怪别人把你推下去!现在你不是了,好好轻松地活着吧,真有一天京城破了,你再降不晚。”大家再次笑。
柴珍气得对凌欣吐沫星子飞溅地大喊:“你懂什么?!孤的母后…可人要活着!只要活着就行!活着就有盼头!就有可能翻身!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说京城破了,就这么轻松!京城若是降,有人还能忍辱偷生地活下来,不是死得干干净净!如果抵抗,那就是全城屠尽!一个也不能幸免!这么大的干系,你能担当吗?!你难道不知道多少人想活命吗?你别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不怕死!你巧言令色,鼓动大家抗敌,真的死到临头,他们会怨恨你!如果降了,至少他们知道孤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们活命!任何活下来的人,都会感激孤!你是在牺牲京城!牺牲一城百姓!就是为了让勇王登基!你敢说孤不对吗?!”
大厅的人们都看向凌欣,凌欣郑重地点头:“对,我承认,京城降了,可能活下来的人,比京城抵抗,陷落后遭屠城,要多。”
柴珍狞笑着点头:“你至少说了实话!”
凌欣说:“但是我不降,可不是为了勇王登基。”
柴珍冷笑:“那是为了什么?”
凌欣一摊手:“第一,因为我胆小啊!”
众人一愣,柴珍摇头:“你说你胆小?那就该投降!”
凌欣摇头:“那怎么成?那不是把我的命放到对方手里了吗?这是多危险的事啊!我可不敢干!”众人哈哈笑。
柴珍说道:“投降至少不会死。”
凌欣摇头道:“谁说的?当初,赵国二十万降兵被活埋,不都死了吗?而且,一时不死,怕是日后死的更惨!反正我喜欢自己拿着武器!这样觉得安全。就是那边捧着鲜花过来劝我投降,我还得想想他们是不是在骗我放下武器,会前怕狼后怕虎地犹豫半天呢!现在他们骑马挥刀地过来,怎么可能对我好?所以,我不降!”炸药包会来的,干吗投降?
厅中的人大笑起来,有人拍着桌子喊:“不降!不降!”
赵震点头道:“贺侍郎当初就是如此说,坚决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