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最后定在她胸口被衣衫包裹的那处隆美丰盈,微微入了神。
“皇上,该您了——”
双云已经报过了黑子方才的一手,见皇帝陛下久久不动,小心地出声提醒。
皇帝如梦初醒,终于收回目光,随意扫了眼棋枰,摸了枚白子,落在了中央天元之上。
嗯,再十几手,就该收地了,然后——
他再次看向对面的她。
嘉容见他入彀,不动声色,继续落子。
再几十手过去,观看棋面,局势却已经大变。白子虽角边尽占,却大多被黑子压得龟缩于三线之下,而黑子却已经围起了绵绵大势。
若无意外,这一局,必定是以黑子撒下绵绵密网,四面埋伏,令原本气势汹汹的白子深陷绝境而告终。
皇帝陛下终于觉察到了不对,从美人诱中挣扎着回过了神,再次把注意力放回了棋枰之上。只可惜大势已去,面对黑棋后发制人,连连丢城失地,在黑子最后一记绝杀之后,再也无力回天。
这一盘对弈,足足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之久。从戌时一直持续到亥时深夜。
双云仔细数过目后,面对脸色铁青的皇帝,战战兢兢地道:“黑子以一目半胜。”
嘉容长长吁了口气,握拳轻轻捶了下自己略酸的后腰。见双云报完目,头已经叩在了地衣之上,显然是极为害怕,便对她温和地道:“你下去吧。辛苦你了。”
双云磕头,从地上爬了起来,急忙退了出去。
“陛下,承您的让了。”
嘉容见对面男人还那样坐着不动,极力不让自己现出半分的愉快之色,只是望着他,很是诚恳地来了一句收尾。
~~
棋品如人品。这话真的不错。
这个男人,他现在就算登顶人极了,骨子里,还是从前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混混。
毫无风度可言。
面对自己的诚恳收尾,他的脸色竟然愈发难看了,忽然呼地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站直了身后,俯视着她,冷冷道:“今晚算我输了,明晚继续。”
嘉容大惊,方才因了一场鏖战而致的疲乏不翼而飞,跟着从地上起来,极力辩道:“我在开棋之前,就已经说得清楚了。你输了便是输了,如何还要耍赖?”
皇帝哼了声:“你只说倘若我能赢你,你便心甘情愿和我睡觉,可没说一局定输赢,我哪里耍赖了?你等着便是!”说罢拂袖转身,一把挥开拦住了自己的那幅绿玉珠帘,头也没回地大步去了。
人走了,珠帘还在剧烈晃动,抖得瑟瑟有声。嘉容立着,定定不动。
她倒没留意到他与元宵那晚送她回来时的说话方式一样,自称从“朕”变成了“我”,除了他的无赖,让她倍觉刺耳的,还有他脱口而出的那句“和我睡觉”。
这个可恶的逆首,越来越肆无忌惮本性毕露了。
嘉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羞愤之下,连耳朵根都要烧起来了。
~~
片刻之后,阿霁和双云等人重新入内,默默拣拾着棋枰上的黑白棋子。阿霁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坐在边上一语不发的嘉容。
嘉容的情绪,渐渐已经有些定下了。
这贼厮,棋风虽偏,却过于激进,一旦激进,就容易留有破绽。回忆方才一战,起头自己落于不利,主要还是因了第一次遭遇如此怪异棋风的对手,开头不适,加上又有些轻敌所致。等下再细细揣摩方才那局棋,研究他的下手习惯,以自己的棋力,到了明晚对弈之时,寻其破绽、以柔制刚,胜算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只是到时,一定要牢记今日教训,先讲好条件,省得到时候他又耍赖。
嘉容抬头,对着阿霁等人道:“棋局不要收拾了,摆着吧。你们出去,我晚些睡。”
~~
话说皇帝陛下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这个下半夜,一直就是在猫爪挠心中渡过的。
他对自己的棋力颇为自信,这也是先前他肯应下棋战的原因之一。
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有这样的棋艺。眼看自己就要拔尽山河,一时分心,竟就被她给反转了过来。
皇帝越想,越是气闷,发誓下次定要一雪耻辱,好叫她不敢轻视自己,苦于长夜漫漫,恨不得立刻就是明晚才好。终于熬到了近五更,临要早朝,这才终于压下了心绪,如常早朝、处置白日朝政,渐渐又到傍晚时分,天刚擦黑,他便立刻起身,也没情绪像昨夜那样先整饬自己了,仍是着了白日身上的龙袍,一语不发地便往月华殿去。到了那里,华灯初上,宫女见他这么早竟就来了,一时惊诧,急忙相迎。
皇帝视若无睹,径直往寝阁去,入内,却见空无一人,唯妆台侧的落地架上,松松搭了几件她的纱衫,最外垂落一条双叠珠络的绯红束腰,上头的整齐排珠在新上的烛光之中,发出柔和的莹莹光芒。
“她人呢?”
皇帝沉着脸,转头看向急匆匆尾随跟进的一个宫女。
宫女忙道:“皇上,不晓得您今日这么早便来,殷小姐方才先去沐浴了。”
她在洗澡?
皇帝眉头略皱,心中一动,转身便往边上的净房里去。
从前住这月华殿的妃子受宠,不仅寝阁地下铺设火龙管道,沐浴的净房之中,更是舒适至极,冬日里每浴之前,先燃热地下火龙,四边预设池中的水便热气腾腾,不仅随取随用,而且热雾氤氲,即便裸身在里,也是丝毫不觉寒冷。
嘉容昨夜凭了记忆,一步步重走当时与皇帝的那盘棋,一直研究到了天快亮,白天里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又想棋局,眼见天要擦黑了,觉得脑子有些疲惫。吃饱才有力气对阵,阿霁自然盼她赢,亲自去御膳房给她看取食物,嘉容便想着趁皇帝没来前,先去泡个澡,恢复些精神,所以此刻,人正泡在浴池里闭目养神。双云和另个宫女正伺候在外房廊子里等着召唤伺候,内外不过隔了扇内填丝绵的厚厚锦帘。忽然看见皇帝从廊道那头过来了,俱是一惊,慌忙迎了上去。
“你们出去。”
皇帝直接下令,丝毫不见犹豫。
双云和同伴对视一眼,见他面色森严,不敢违抗,只好低头离去。
皇帝见宫女被打发了,自己到了那卷锦帘前,站定,开始踌躇了。
要不要进去?
正不决时,忽然听见里头似乎传来泼水发出的轻快哗啦之声,宛如被人推了一下,心里阵阵难过,再也压不住了。
都到这地步了,就算不进去,好歹也要窥上一眼,否则太对不住这些天对她的忍让了。
皇帝屏住呼吸,拨出锦帘一道细缝,往里看了过去。眼前一片水雾茫茫,只瞧见她正背对自己靠坐在浴池边上,身影模糊,瞧不大清。正有些可惜时,忽然听见水声又起,她竟从水里站了起来。大约是泡久了乏力的缘故,手脚并用爬出浴池,坐在了池边之上,随手拿了放在边上的一块大绒巾,将洗过的长发拨到了胸前一侧,微微歪头下去,开始擦拭长发。
皇帝的视线渐渐已经有些适应里头的水汽。虽从头到尾,并未看到她转脸的正面,一片锦绣后背及腰臀处的玲珑曲线,却是完全曝露了出来。朦胧雾气之中,见她舒展玉藕般的双臂擦弄自己长发,动作带了几分娇弱无力,弓膝坐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软娇娇的,仿佛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把她推倒在地任人蹂躏。
皇帝看得口干舌燥,浑身血液激荡澎湃,恨不得立刻冲进去一口吞她下腹才好,正天人交战之时,忽然留意到她的一边圆臀之上,仿似有一团小小红痕。起先还以为是什么异物沾上,再仔细看,瞧着竟像是块绯红色的胎记,形状犹如一只振翅蝴蝶。玉肌雪白,蝴蝶绯红,便似要飞走了一般。
男人忍不住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
乖乖,竟然生了这样一副招摇人眼的玉雪身子,世上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好在,终于落入了自己的袋,扎紧才好放心。
“双云!”
她大概是擦好了头发,回头朝着这方向叫了一声。
~~
双云二人进去,服侍嘉容穿上衣衫时,她还在想着晚上即将到来的棋局,有些心不在焉,并未留意她二人的神色。穿好衣裳出来后,一边理着自己还湿润的长发,一边往寝阁去。刚进去,一怔,看见皇帝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来了,正端坐在棋枰之侧,神情端庄,似在研究她先前尚未收掉的那盘残棋。听见珠帘被打开的声音,他这才像是从棋局中醒悟,终于抬头,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微微笑道:“你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嘉容没料到他今晚这么早就竟来了,且瞧他这样儿,似乎已经坐这里等了有片刻功夫,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身后双云和另个唤作丽珠的宫女。双云甚是惧怕的样子,只垂目不语。那丽珠年有十七八了,是前头留下的宫女,历练许多,望了眼座上皇帝,恭顺柔声道:“皇上方才过来,听得您尚在净房,命奴婢们不去打扰,他便先在此处等着了。”
嘉容听罢,再看一眼皇帝,见他气定神闲,自己心头却总觉怪异,只勉强按捺下去,道:“那便开始吧。”
皇帝瞟了眼她还垂在胸口的发,指了下:“还湿着。你先擦擦干,弄好了再来。朕不急。”说罢随手拿了几枚棋子在手捏玩,摆出一副耐心等待的样子。
自从知道阿霁身份,且她能与西南那边联系之后,原本死活两难、进退无路的嘉容便觉骤然似是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如今给父亲的信被递出去了,剩下来的,就是等回讯了。自己对面前这人虽深痛恶绝,只也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所幸他如今也不似一开始那样只会狠霸霸地一味威逼,此时自然不宜再逆他的鳞。嘉容便顺他手势低头,见一边长发果然还垂在胸前,发梢滴滴答答不断垂下晶莹小水珠。瞥他一眼,见他目光已经落在自己濡湿了的半爿衣襟之上,暗暗咬了下牙,转身不声不响坐到了妆台之前。双云与丽珠便到了她身后一道服侍。用柔软吸水的绒巾印干长发里的水痕,再取那柄镂金丝桃木梳,小心地将她一把及腰长发从顶细细梳透直到发尾,最后只用一根绸带松松系住,绾了个状如蝴蝶的结,垂落在脑后。
铜镜镜面之中,清晰照出背后男人盯着自己后背的两道灼灼目光,嘉容只觉浑身从头到脚满满都是不自在,等湿发理完,命双云递了搭在架上的那件暗绣海棠氅穿在了身,从领口处密密系好,镜中看了一眼,见包裹得严严实实,终于转过了身去。
阿霁和另位宫女已经取了吃食来。皇帝见她终于转过了身,指指已经摆在案上的碗碟,继续道:“你再去吃些东西吧。省得等下肚子饿,朕胜之不武。”
嘉容腹中暗自冷哼了下,默默过去坐下,继续在背后男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填饱肚子。阿霁递来一碗红枣雪蛤甜汤,嘉容摇了摇头,推了开去,拿帕子拭了下唇,站了起来,径直往棋枰去,坐在了绣垫之上,低头稍稍理好堆在地衣之上的裙裾,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道:“让陛下久等了。只是开棋之前,咱们还是先把话说清楚的好。今晚一局定胜负。输赢各按先前议定执行,陛下可愿遵照?”
皇帝眼前闪现过方才偷窥到的那片雪灿灿出浴景象,身下一阵酸热,喉结动了动,慢慢挺直了腰板,声音略微干涩地道:“照你说的便是。”
嘉容道了声谢,棋局开始。
仍如昨夜一样,自信不减的皇帝执白,嘉容执黑,双云在侧计目。
昨晚第一场厮杀过后,嘉容早收起轻视之心,忙着总结教训,研究对付他棋路的方法。皇帝昨夜回去之后,却是生了一夜闷气,把自己的失败归咎在分心之上,想着今日只要不再走心,拿下她便是十拿九稳。不想,也不知是天公作美还是作梗,竟让他将她出浴窥了个满满实实。方才她在梳头吃饭,他看着她后背,满脑子便都是白花花身子在眼前晃动,还有臀上的那个蝴蝶胎记,想着再看个清楚才好。此刻正面相对,她越包得严实,神情越是端庄,他便越是心猿意马,勉强按捺下心绪与她对弈,巴不得速战速决斗倒了她,这才趁他心愿。偏她不慌不忙,每下一手,中间必定要隔片刻思考功夫,往来才不过几十手,半个时辰便过去了。
照这速度,下到最后分出胜负,还不跟昨晚一样,至少要到夜半?
明日一早四更多,他可还要起身去早朝的。
赌什么棋,简直就是浪费大好春宵。
皇帝心里开始焦躁、继而后悔了起来。
做什么要被她这样牵着鼻子走?
他是皇帝,一切他说了算才对。
~~
论到这二人的实力,黑子一方的嘉容,自小从师当代大师,功力自然不俗。皇帝虽不似她那样师出名门,但凭了野狐禅的刁邪棋风,倘若全力以赴,本来也不是没有赢面,偏他此刻心不在这上头。一个是专心致志,冷眼旁观,一个是心猿意马,患得患失,棋盘掌控很快便见分晓。中盘刚过,黑子便占上风,渐渐对白子形成合围之势,白子幡然醒悟,极力突围,却处处受到掣肘,开始左支右绌,露出狼狈之相。
嘉容拈了枚子,终于打在了她预先埋设好的一个生死位上。双云报过目后,她抬眼看了眼对面的敌手,见他死死盯着棋盘,面上霾意浓重。
他落子,速度一向很快。轮到这一手时,却迟迟不下。沉寂半晌后,忽然开口道:”你出去!这里用不到你了。”
双云知道皇帝这在对自己说话。听他声音不快,不敢违背,看了眼嘉容,叩了个头后,默默退了出去。
皇帝手中本来拈了枚待下的棋子,待宫女走开,噗一声,将棋子投回了棋罐之中,眼睛也不再看棋枰了,改为盯着对面的嘉容,目光再次灼灼,燎星点点。
嘉容觉得不对劲了。勉强压下随他这灼灼目光而心生的不安,出声提醒道:“陛下,该你落子。”
皇帝径直道:“不下了。”
嘉容极力保持镇定,试探地道:“陛下可是认输了?”
皇帝扫了眼棋枰上的黑白对阵,没有任何预警地抬起一只大手,宛如疾风扫过,哗啦一声,大半棋子从枰面被扫了出去,宛如碎冰般地迸落在地衣上,又滚至镜砖地面,滴溜溜不停打着转,发出珠落玉盘的声音,极其悦耳。
“你什么意思?”
嘉容脸色微变,忍住心中陡然而起的怒意,语气里已经带了些微的质问。
“朕改主意了。”皇帝哼了声,隔了棋枰,伸臂便抓住了她一边肩膀,“朕本来就没必要和你玩什么赌棋!应了你的话,等带回你爹再行立后之事,已经是极大忍让了,你就该侍寝才对!”话说着,那只大手一收,便将她往自己方向带。
嘉容不提防他竟忽然变脸,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后退,却哪里敌得过他那铁臂的力道?情急之下,抓起枰面上的剩余棋子,朝他面门便掷了过去,被他偏头避开,待要再砸,那只手也已经被他钳住,若非中间还有张棋枰隔着,人只怕已经到了他胸膛里,只这样,人也已经被拖过那张棋枰桌面,大半身子跌落到了他怀里。
嘉容挣扎间,指甲刮过了他的一侧脸颊,立刻留下一道血痕。皇帝痛嘶了一声,一颗色胆之外,顿时再加横生恶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抬脚踢开棋枰,人从地上跃起,一个拦腰便将她整个人团抱了起来,疾步往床榻而去。
嘉容骇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救命”,愈发狠命挣扎,却被他一双铁臂死死钳住,状如孩童般无助,正此时,寝阁外响起急促脚步声,阿霁脸色泛白地进来了,隔了张珠帘,颤声道:“奴婢方才听见殷小姐呼唤,可有要伺候的事?”
皇帝停住了脚步,仿佛有些意外,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低声斥道:“滚!”
阿霁咬了下唇,看一眼还被皇帝横抱在怀的嘉容,终于还是低头,退了出去。
宫女的意外闯入,并未影响皇帝的举动,转眼,嘉容便被他抛在了床榻之上,身子在锦衾间打了个滚,等停了下来,回头看见他俯下身就要扑来,尖叫一声,翻身而起,手脚并用地往前爬着逃去,一只脚踝却被身后男人抓住,一扯,整个人便顺着溜滑的缎褥被拉了回来,身上一重,竟是被他压在了身下。
男人终于将这具柔软身子压住了,焦渴愈发难耐。知道她不会乖乖听话,将她抓舞着的双手强行并拢摁过头顶,见她又死命左右摇头,躲避自己要压下去亲她的嘴,另只手便跟着捏住了她的脸,这才喑哑着声,哄道:“乖乖,从了我吧。我会让你享福的,会对你很好的。”
嘉容被阔厚矫武的男人沉重躯体从头到脚死死压住,见他先是仗了力大逼迫,得逞后又说这样假惺惺的话,半是惊骇,半是羞怒,愈发死命摇头,气急道:“你眼见我要赢了,就又耍赖!无耻之徒!你知道君子何意?我告诉你,你要敢再动我,过后我绝不会苟活!”
“操蛋的君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就算我赢了你,你也不会真心甘情愿跟了我的!”
皇帝忍耐了她这么久,先前也是被她出浴场景所勾,一时有些难以自持,这才求欢心切。似方才那样哄女人的温言软语,他也是生平第一回说出口,自己正觉浑身不自在,却被她这样不留情面地给顶了回来,一张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哼了两声,不但不松,反而将她身子压得更紧,一腿跟着强行顶开了她裙中的双腿,带了些焦躁地应了一句。
嘉容生平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粗话,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反驳,只睁大了眼,望着此刻正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年轻男人。
他与她对视,眉目之间,渐渐地,浮出了一丝戾气,目光也变得阴沉了起来。
“殷嘉容,你是念念不忘那个李温琪是吧?我告诉你,你越这样,日后等他落入我手,我便越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嘉容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唯眼眸中渐渐沁出了一点闪烁泪光,很快,晶莹泪珠便从她眼角无声淌落,滚入已经散乱的乌压压鬓发之中,消失不见。
她闭上了眼睛,眼泪却仍不停地涌出,两排长长湿睫不停颤动。大约是想极力忍住哽咽的缘故,柔软的胸脯也跟着贴他胸膛一抖一抖的,皇帝却觉不到半点美人酥胸带来的销魂,反而,觉得自己好像揣了一只被暴风雨摧折过的雏鸟在怀,心中忽然烦闷了起来。
他定定望着她泪痕斑斑的一张梨花面,眉头跟着皱了起来,不耐烦地道:“你哭什么?我还没动你呢。”
嘉容仿若未闻,眼睛仍紧紧闭着,只泪水流得更是汹涌,胸脯子也抖得越发厉害。
“不许哭了。”
他犹豫了下,终于朝她面颊伸过手去,试着想擦她泪水。柔嫩肌肤刚被他粗厚掌心刮到,那张脸便立刻往另头偏了过去,眼泪仍继续不停地往外流。
皇帝的手停了片刻后,忽然道:“你再哭,我就要亲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大约明天中午12点左右更新。
谢谢
五月天微蓝扔了一颗火箭炮
娇羞乱扭扔了一颗火箭炮
爱古言扔了一颗地雷
潇湘过客扔了一颗地雷
我是闪闪小太阳扔了一颗地雷
碧波琉璃扔了一颗地雷
碧波琉璃扔了一颗地雷
沈石榴扔了一颗地雷
☆、第 11 章
嘉容一惊,飞快睁开泪水迷离的一双眼眸,见他那张脸似乎真的要压下来了,下意识推了他一把,觉他纹丝不动,还那样死死压住自己,惊惧稍减,愤恨又开始抬头,猛地捏起拳头,恨恨朝他夹头夹脑抡了过去,连声诉道:“你还是男人吗?是男人吗?你可以不知君子何为,但话既都出口了,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食言?昨夜可以当我事先没把话说清楚,今晚这场棋局,先前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你自己也答应了的!怎么可以眼见要输就又中途悔改!方才倘若最后是我输了,我绝不会像你一样出尔反尔!你就是这样当男人的吗?你就是靠着出尔反尔,才从李家人手中夺了这天下的吗?”她越说越激动,眸中还余泪光点点,一张脸却已经涨成了红扑扑一片,忍住心头的羞愤,咬牙道,“你不是要我陪你睡觉吗?倘若你单凭自己力气把我给睡了,你与畜生有什么区别?我瞧不起你,永远瞧不起你!”
皇帝的眉头越皱越紧,盯着她的目光也阴晴不定,忽然,他从她身上翻了下来,仰面躺在锦衾之上。
身上重负一旦得释,嘉容急忙擦了把面颊上尚未干掉的眼泪,一骨碌从他身边爬了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榻,连鞋都来不及穿,赤脚便奔到了那张妆台之侧。
梳妆匣里还藏有剪子。
她靠在了妆台上,用身子把那个匣子遮住,警戒地望着他,一只手也交在了背后,慢慢地摸索着梳妆匣。
皇帝似乎并未留意到她的举动,只是慢吞吞地从榻上坐了起来,看了眼方才被自己扫落的满地黑白子,道:“重来吧。”
嘉容还没明白他的意思,迟疑了下,手停住了。
“我是说,和你从头再来一局。”
皇帝已经走了过去,弯腰下去,扶正刚才被自己踢翻的棋枰,回头看她一眼,见她还呆立着不动,加重了语气道:“倘若我输给你,我便遵守先约。”
嘉容终于听明白了他的话,心微微一跳,脱口道:“你已经背约两次,我凭什么再相信你?”
“这样吧,咱们来立个誓。就这一盘。我赢,你要乖乖听我的。你赢,我便等带回你父亲,再行立后之事。当然,立后之前,我也绝不会再碰你。倘若各自有违……”
他顿了下,眉头微微挑起,“倘若朕违约,叫朕江山不保,死无葬身之地,倘若你违约……”他注视着她,唇边渐渐浮出一丝毫不掩饰恶意的微笑,“那就将朕发的誓应到你的那个李情郎身上,如何?”
作为一个新得天下的皇帝,他的这个誓,发得确实够分量了。
她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本去与他对抗。倘若他要强来,她所剩唯一的反抗方式,也就是一死。现在他自己忽然又这样提出重下赌局,哪怕赢面只有百分之一,她也要去争取。何况,她对自己的棋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再下,他未必也能赢得了她。
嘉容顾不得再与他计较他言语中处处要与李温琪过不去的那种满满恶意,立刻道:“只要你不再耍赖,我一定遵照!”
“来人!”
皇帝朝外叫了一声,阿霁和双云匆匆而入。
“把棋盘摆好!”
嘉容忍不住再次略微惊讶了下。
她知道接下来的这第三场棋,一定会是一场空前的鏖战。原本以为会在明晚。没想到,他立刻便要摆上这道最后的赌局。
不过也无妨,她随时可以应战。
宫女蹲身下去,将散落满地的棋子一颗颗地拣起,投回到棋罐里。
“你留下,计目。”
皇帝径直坐到了棋枰前,道了一句。
双云知道他点的是自己,轻声应是,如之前那样跪坐在侧。
嘉容看了眼阿霁,示意她出去后,跟着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
“还是你先行。”
皇帝哗啦一声,抓了把棋子在手,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道。
以棋仪来说,似他这种握棋法,实在也是难登大雅之堂。当然了,这些都无足轻重。现在最重要的,便是静下心来,赢这一场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赌局。
她必须要赢。
她闭目微微调整了呼吸,睁开眼后,伸出右手,以食指中指上下交拈,取了一枚黑子,落下。
“黑棋第一手,右星位——”
嘉容仍照自己习惯的开局,下了第一手。
皇帝啪一声,白子毫不犹豫地跟着落了下去。
双云仿佛有些意外,顿了下,才报道:“白棋占据天元。”
他这一出手,不止双云,嘉容更是吃惊。
天元是棋枰中央的星位。有谁会第一手便占这个位子?看着是个中枢之地,实则高处不胜寒,全无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