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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娶我,我可以试着去替你做这件事。但是有一点必须要让你知道,人不是鱼,不可能自由地下到任意深度的水下。沉船所在的水域情况现在还不明。所以到时候,会有三种结果。可能成功,可能失败,或者更糟的是,我可能永远都上不来了。当然,我会尽量避免最后这种情况的。如果是前两种可能,不管是成还是败,作为回报,我要你给我一个身份和足够我过好下半生的钱,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个很大的问题……”
温兰见卫自行难掩讶色,微微一笑,道:“正如你说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李三娘,想来也不可能冒充别人一辈子的。我很感激你没逼问我来历,但我能保证我来自哪里对你丝毫没有影响。所以我和你做这样一个交易。你觉得如何?”
卫自行再望她片刻,见她神情平静,显见是当真的,惊讶之色渐渐消去,微微摇了下头,叹息一声:“你……果然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沉吟片刻,终于道:“你不愿嫁我,我虽觉遗憾,但自然也不会逼迫你的。好,我接受你的提议。明日我就先行离去。等把一切都处置妥当后,到时候我会来找你。关于下水,你需要什么,尽管对我说。只要能办到,我一定会弄到手。”
温兰想了下,道:“这次不像昨日下隐龙滩采蚌,有明确的目标位置。你虽有更路簿,但也只能提供一个大概的区域。这个区域范围可能会很大,光是寻找沉船就可能要很长的时间。所以我需要一件水靠,能够帮助我抵御水下寒冷和普通的意外伤害。另外,这样深度的海底,可见度很差,如果找到了船,可能需要进入船舱寻找那个匣子,里头更是漆黑一片。所以必须要有照明设备。还有,我需要一种像是鸭蹼一样的鞋套,穿在脚上后,有助于我水下活动。我会画张图,详细说明制作方法,以你能力,应该不成问题。”
卫自行立刻道:“没问题。至于照明,我先前便也想过这一点,夜明珠应当勘用。我会备好这几样东西。”
温兰点了下头。低头看了眼还在自己手上的那颗珍珠,随手递了过去。
卫自行面露无奈之色,道:“我留下,本就是想给你的。再说,也是你采上的。何必定要还我?”
温兰笑道:“这颗明珠,堪称无价。被我这样的普通人留下,反倒可能会招致祸端。”
卫自行一怔,见她神情坚决,只好接了过来,苦笑道:“那我暂时代你保管吧。希望有一天,我能亲自把它簪到你的发冠之上。”
他话里的意思,温兰自然听了出来。只是微微一笑,道:“既说好了,那我就先走了,静候你的消息。还有……”她踌躇了下,道,“这件事,不要让我表哥知道。”
卫自行立刻道:“无需你说,我也会如此。”
温兰点头,这才转身而去。卫自行送她一直出了公馆,到了门口时,竟就这么巧,一抬头,温兰竟就看到谢原正下了马,瞧着是过来有事。三人一下便撞了个正着。
第24章
温兰与谢原打了个照面,见他停在马侧,手上还握着马缰,目光已从自己的脸上转到了身边卫自行的身上,神色间难掩讶异,也不知怎的,心便咯噔一跳,似做贼被抓了个正着,眼角余光瞥见自己与卫自行似是靠得很近,下意识地便边上挪了一步。
谢原终于收了目光,将马拴在一侧的停马桩上后,朝着公馆大门走了过来,停到温兰面前。再次看了眼卫自行后,问温兰:“三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声音听起来,倒是很平和。
温兰还在想着怎么解释好,卫自行已经开口道:“我今早去过贵府,拜见了令堂,想向三娘求亲……”
“我过来是辞谢卫大人的美意。话说完了,正准备回家。”
温兰忙打断卫自行的话,接着说道。说完了,偷偷看他一眼。果不其然,看见他面上现出一种不可置信般的讶色,视线倏地再次转向卫自行。
“没事了,我先走了。表哥你忙着……”
温兰看了眼卫自行,见他也正望过来,用目色提醒他记住方才答应自己的事,低头戴上凉帽便匆匆迈步去了。后脑虽没长眼睛,却也仿佛能感觉得到来自于身后的四道目光注视。
等温兰的背影消失,谢原终于回过了头,看向卫自行,皱眉道:“卫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自行哂然一笑。
“窈窕淑女,好而求之。我因倾慕,故而登门求亲。”
谢原冷冷道:“你不适合她。这次便算了。往后还望勿要扰她。”
卫自行面上的笑也渐渐消去了,神色转冷。
“谢大人,你的表妹,见识恐不在你之下,适不适合,她自会判断。我与她相识不久,如此求婚确实过于草率,她拒了我也在意料之中。只我既钟情于她,便不会轻易放弃。你的话,恕难从命。”
谢原眉头皱得更紧,与卫自行相互望着对方,二人竟都有丝毫不让之意。半晌,卫自行忽然悠悠开口道:“谢大人,我到这白龙城虽短短不过半月,却颇有大开眼界之感。此城虽小,却是卧虎藏龙之地。霸海的盗匪,消匿的刺客,前朝的遗患,你方唱罢我登场。还有谢大人你,一身本事,却甘愿屈就当这小小一个巡检武官,实在是埋没。若非明日要护钦使大人离去,我倒真想在此多盘桓几日。”
谢原面不改色,见卫自行盯着自己,淡淡道:“卫大人谬赞了。下官见识粗浅,只会几下粗陋拳脚,做这巡检之事,靠的也是凡事尽心而已,当不起埋没二字。似卫大人这样,才真称得上本事。护送钦使大人为要务。明日恐怕没机会开口,下官便在此先祝大人一路顺风。下官过来是寻吴直使有事,先去找他了。”说罢抬手拱礼,径直往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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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己离去后,那俩个男人又说了什么,温兰自然不清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回家后的整个下午里,温兰的一颗小心肝便一直跳个不停,仿佛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
她自然知道卫自行应该不会在谢原面前多说什么。只是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一直到了傍晚时分,从井里汲水给满院的花草都浇了个遍,又把边上的甬道也冲得干干净净,弄得一身是汗,这才终于压下了那种不安之感。
天色开始暗下来的时候,谢原终于回了。
温兰自然没告诉马氏自己去找过卫自行。马氏自今早卫自行离去后,便一直在等他。等了大半天,见他终于回了,还在吃饭的时候,忍不住便说起了卫自行来求亲的事。温兰看了眼谢原,见他目光正落在自己正夹菜的右手上,表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老太太挺激动地啪啦啪啦说完了,半晌没听到儿子有反应,有点不乐意了,道:“原儿,那个姓卫的人,到底怎么样,你倒是吱个声。那人靠谱不靠谱?”
谢原这才像是如梦初醒,抬眼看向马氏,道:“应或不应,还是以表妹自己的看法为宜。”
老太太对这回答,显然很是不满意。刚才还只是随口说说,现在却是真的恼了,啪一声放下筷子,道:“我一双眼睛看不见,你表妹是个没见过外头世面的女孩儿家,就是我们娘儿俩自己没论断,这才问你的。你娶不了你表妹就算了,如今有人来求亲,说这话,不是等于白说?”
温兰有些尴尬,正要出声调和下气氛,却见谢原也放下了筷子,看向自己,慢慢道:“既如此,我便直说了。卫大人出身世家,青年才俊,有着寻常人难以匹及的意志和才干,自然是女子的佳婿之选。只是这样的男子,往往又注重功利,或者说,志存高远,若成丈夫,妻子难免辛苦。所谓有失有得,就看她自己如何做想了。我看表妹是个极具智慧的女孩儿,她自己心中应早就有了决断。”
老太太大约没料到儿子会说这些,愣了片刻。想了下,觉着又似有道理,转向了温兰问道:“三娘,你表哥说的也是。你的婚事,还是要合你自己心意为上。你觉着那卫大人如何?”
温兰见对面的谢原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自己,下午时的那种不安之感忽然又袭上心头,竟不敢与他对视,转而看向马氏,勉强笑道:“我对卫大人并无想法。”
老太太哦了一声,像是可惜,又像是松了口气,道:“也好。咱们还是寻个踏实的人过日子好。我说常宁这孩子,怎么这两天都不见了……”
“老太太,你还不知道呢。常宁他娘找媒人给他说媒了呢。说女方是邻县的,家里田地殷实。”
正进来的春芳顺口便道,嘟了下嘴。
马氏啊了一声,一脸失望,等回过了神儿,赶紧摸着寻到温兰的手,拍她手背安慰道:“三娘,都怪姨母没用,先前竟没抓紧这事,白白错过了个人。你莫急,姨母明日就叫媒婆过来给你再访信。”
温兰知道她对自己一片关爱,心中感激,反劝了几句。等吃完了饭送她回了院,自己去收晾在井台边的衣物。抱了尚带着太阳余暖的衣物刚转身,冷不丁看见谢原就站在自己身后,吓了一大跳,抬起另只空着的手拍了拍自己胸口,埋怨道:“怎么不发一声?人吓人要吓死人的……”
她还埋怨着,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对面的谢原,正用一种安静却陌生的目光注视着她。
温兰停了口,等着他开口——他看起来像有话说。
果然,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慢慢地问道:“我的表妹三娘,她现在怎么样了?”
温兰的心咚地一跳,血液仿似一下都涌到了头脸上,手心冒汗。
看起来,他好像已经知道了她不是李三娘。但她知道,这必定不会是卫自行说出来的。
温兰忽然觉得有点害怕,忍住想要擦汗的念头,紧张地望着他。再沉默了片刻,她终于苦笑了下,望着他轻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仿佛用浓墨重彩描绘出的一片暮色里,她看见对面那男人的眼睛里,瞬间被一种浓重的失望和隐忍的怒意所充斥。
谢原盯着对面这个说完一句话就睁大眼望着自己的女子,强忍住心里的起伏,重复了一遍:“我的表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温兰咬了下唇,低声道:“她已经死了。”话说完,见他脸色一变,脚步微微一动,似要上前掐住自己的样子,慌忙后退一步,急急道:“你别误会,不是我害了她的。我是在双屏县的路上遇到了她……”
温兰的舌头空前灵活,便似装了弹簧,很快就把偶遇李三娘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眼睛盯着地面道:“都怪我不好,因为当时也是走投无路,一时动了歪念,就……就……”
“你就冒充三娘,到了这里?”
她听见他压低声,用一种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的声音低低地替她说了出来。偷偷抬眼看了一下,手心顿时又开始冒汗了。
他的眼睛睁得滚圆,神情仿佛一头就要喷火的龙。到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会现出这样的表情。
“表……谢大人,”温兰吞了口口水,慌忙解释,“确实是我错了,不该冒名顶替过来,瞒了你们这么久。只是我当时确实没别的办法了。三娘她,我也替她收敛了……”
“够了。”
谢原忽然打断了她,猛地转过了身去。
温兰怔怔望着他后背,虽然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却也能感觉得到他在做什么。看起来,他仿佛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暮霭一点点地加重,晚风吹得近旁那棵扶桑枝叶哗啦啦作响。
她终于摊开满是冷汗的手心,在自己的衣侧慢慢擦干,对着他背影低声道:“你和你母亲都是很好的人。我不该一直这样骗你们,隐瞒着三娘的死讯。是我太自私了。我也没脸再继续待这里,我……我这就走……”说到最后一个走字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带了丝哽咽。下意识地看了一圈四周。
留在这里的时间虽不是很久,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已经把这里真当成自己的家了。
谢原慢慢转过了身,两人四目相对时,她用力逼退自己目中的泪意,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方才那种吓到了她的暴龙表情已经从他面上消退。温兰不知道他是怎样忍下起先那种明显想要掐死自己的冲动的,反正现在的他看起来,神色很是平静。只不过开口说话的时候,带了点僵硬的声音还是透漏出了一丝他此刻的情绪。
“我很感谢你对我表妹的照顾。不过萍水相逢的人,你能待她至此,很是不易。只是后来的事,你确实做错了。你说你没地方去,你完全可以到这里对我们说实话。你对我表妹有恩,无论是我母亲还是我,不但会留你,还会感谢你的。你却隐瞒她的死讯,这对死者来说是不敬。对于我母亲来说,更是一种伤害。人都是有感情的,你来的这些日子,我母亲丝毫不觉有异,一直以为你就是三娘。现在忽然让她知道你是假的,而我表妹其实已经死了,你有没有想过她会是什么感受?”
温兰彻底羞惭了,不敢去看他眼睛,低下头道:“是……是我错了……我去求她原谅,然后我就走……”
谢原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望着此刻对面这个头低得快看不脸的女子,心里忽然竟生出了一种想要去靠近安慰的冲动。只是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望着她慢慢道:“我没有让你走,你也不要去跟我母亲说什么了。既然已经这样,一切还是照旧的好。过段日子等我有空,你跟我去双屏县,我把我表妹的遗骨收了。往后,你在我娘面前还是三娘。你很聪明,应该懂我的意思。”
第25章
他最后说出那段话的时候,语气是不容质疑的。说完了,转身就走。
温兰怔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就在他要拐过那道拐角时,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浓重的委屈和不满,胸口一热,把手上的衣服往边上的晾衣架上一丢,叫道:“等等!”
谢原背影一个迟疑,最后总算还是停了下来,转头过来道:“怎么了?”
温兰噔噔几步跑到了他的跟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抬头望着他道:“我承认是我做错,不该冒名顶替。你骂也骂过了,现在能容我说两句了吧?”
谢原看着她,道:“我没骂你……”
“你就是骂了!”
温兰打断他话,咬唇瞪着他。
谢原仿似有点无奈地道:“你想说什么,说吧……”这回的口气,倒确实是缓了许多。
温兰仍是直直瞪着他,道:“谢大人,我先前也想过,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瞒一辈子的。既然已经说破了,你虽还肯留我,我却没这个脸皮再在你家待下去了……”见他似要张口说话,也不给他机会,立刻抢着道,“我知道你还留我,只是担心你母亲知道了真相会难过。她是好人,我对她也极是感激,所以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她难过的。那个卫千户不是向我求亲了吗?我这就去跟他说,我改了主意,嫁给他好了。这样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走,你母亲也只会以为她的外甥女是嫁了出去。只要你不说就行了。当然,你放心,我也会带你去找三娘坟墓的,就算是我对你这些日子收留的回报。”
温兰一口气说完,扭头便走,还没走两步,身前便被一只手臂挡住。
“你拦我做什么?”
温兰抬眼,淡淡地望着他。
谢原已经到了她身前,表情显得很是惊诧,压低声道:“你不是已经拒了他吗?”
温兰昂起头,道:“我改主意了。现在想想,他其实还不错。”说完一把推开他,低头继续往外而去。
谢原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见她快出院子了,终于忍不住,几个大步赶到了她身前,再次拦住了她的去路。
温兰停下脚步,微微侧过了脸去,不去看他,也不说话。
“表妹……”
“我不是你表妹!”
他刚开口,就被温兰打断。
谢原一顿,踌躇了下,终于又道,“这个……那你叫什么……”表情略带了丝尴尬。
“和你无关。”
温兰说完了,等了片刻,见他立在自己跟前没了下文,微微皱了下眉,“让开。别挡着路。”说了两声,见他还是不让,方才的那阵气恼重又涌上心头,伸手重重推开了他。
谢原见她冷着脸抬脚又要走,忽然没了主意。眼见她就要跨出院门,心里一阵发急,几乎没怎么想,一个箭步又追了上去,一把扯住了她的一只衣袖,低声道:“别生气了,你听我说……”
温兰忽觉自己的衣袖竟被他抓住,又听他用这样带了种哄慰的口气跟自己说话,先前心里的那种委屈之感更是浓了,鼻子一酸,眼皮便有些发红,一边狠狠要甩开他的手,一边哽咽道:“谁要听你说,你放开我!”
两人靠得近,她那泫然欲泣的样子尽落入谢原眼中。他心中顿时又悔又急,也顾不得别的了,急忙低声乞求道:“都是我不好。你先冷静下,听我说……”
温兰正在情绪兴头上,哪里会听他的。他越这样哄,心里的火气和委屈就越大,恨不得一脚踢开他。两人在小道上正一个推推搡搡,一个且说且退,忽然听见边上传来一声:“是三娘和原儿吗……?”
说话的,正是马氏。
老太太这一声并不大,只这样冷不丁冒出来,便如在头顶炸了个大雷,吓得温兰一个哆嗦,狠狠一推,谢原没防备,整个人蹬蹬蹬后退了几步,一脚踩到了边上花圃的竹篱上,喀拉一声,篱笆连同边上种着的一株月季拦腰而断。
温兰忙扭头看向老太太。见她正独自拄着拐杖立在不远处的甬道上,一脸的疑惑。
“姨……姨母,你怎么一个人,春芳呢?”
温兰狠狠白了眼谢原,定了下心神,急忙朝她走了过去。
老太太道:“春芳还在收拾厨房吧。我觉着撑,便自个儿一人出来走走。方才好似听到你和原儿的声音,便过来瞧瞧。你们这是在吵架?”
“姨母,哪有的事,是您听岔了。我刚到这收衣服,风一吹,把条帕子给卷到枝上,我够不着,刚表哥路过,就叫他帮我拿……”
“我怎的听起来像在吵架,莫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也要背了……”老太太瞧着还是不信的样子,嘀咕了一声。
温兰扭头看向谢原,用眉眼示意他也出声。
谢原摸了下头,朝着马氏慢慢走来,“表妹说的没错……”
马氏哦了一声,道:“没吵架就好。方才吓我一跳。你这么大的人了,要是还欺负你表妹……”
“娘,真没有。”
谢原神色尴尬地插了一句。
“没有就好。三娘,他要是欺负你,你就跟姨母说,姨母替你拿拐杖敲他……”马氏朝着温兰道。
温兰道:“姨母放心。表哥对我可好了,比亲哥哥还要好。我陪你散步吧。”一边说着,一边狠狠抬起脚重重踩了他一脚面,踩完了,也不去看他此刻表情,扭头扶了马氏便往回走。
~~温兰方才对谢原说的话,算是半真半假。
她虽然很疑惑,谢原到底是怎么忽然就怀疑自己是假冒的,毕竟之前看起来都好好的。但是现在这一点已经无关紧要了。人家虽然还宽宏大量地表示愿意继续收留她,只这样的事都出了,一想起他刚开始时看着自己时,目光中那种呼之欲出的责备和愤怒,她便觉得耳朵根发烧,真的是没脸皮再继续留下了。反正和卫自行也达成了合作协议。正好趁他还在,把情况跟他说一下,让他帮着暂时找个落脚的地方,应该不是件难事。
卫自行这个人,虽然心是大了些,瞧着却不像是乱来的那种人,找他应该不会有问题,何况他也有求于自己。这样的话,等自己要走了,在老太太那里,就说是嫁给卫自行,她也不至于知道了真相难过。至于刚才为什么要对谢原说是嫁给卫自行,那完全就是下意识的顺口之言了。反正她现在也没心思再想这个了。
温兰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两全其美。确实,自己原本就没打算要在这里冒充一辈子李三娘的。正好这是一个契机。所以等天色暗了下来,老太太和春芳纳完凉,各自回屋睡觉了,她便一人悄悄出了院子。抬头见夜空深蓝,月正爬过柳梢。这时刻,街面上还有人,卫自行想必也没睡下。
温兰往外出的侧门走去,快到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抬头,脚步便缓了下来--门侧左边的那间马厩里,有人这时刻居然还在替马切草,再一看,可不就是那个人么。
温兰装没看见,加快步子径直往门边去,手刚伸出去要拉门闩,听见他走了过来,低声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
温兰这才像是刚看见他,转脸惊讶道:“表哥……哦不,谢大人,是你啊。这么晚,你怎么还在这儿?”
谢原迟疑了下,指指身后的马厩,含糊道:“给马加夜料。”
温兰哦了声,道:“那你继续吧,把马饿到了不好。”说完,手再次伸向门闩,刚拉开一点,门闩的另头被一只手按住。
“我有事,要出去。”
温兰扭头,不快地看着他。
“你是要去公馆吗?”他沉默了片刻,终于这样问道。
温兰淡淡嗯了一声。
“不要去。”他说道。
若说先前还是端着,这下,温兰可真的是有点火了。声音便也跟着硬了几分,冷冷道:“谢大人,你弄错了吧。我不是你表妹,你更不是我什么人。我是感激你先前收留了我这么久,只这并不表示我现在还要听你的话。你去喂你的马,我要出去。请你放手。”
谢原望着近在咫尺的她。
月光溶溶,安静地投在她的一张脸上。她并没看着自己,眼皮微微下垂,一对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颤动,在她眼睑处投下两道朦胧的暗影。这种时刻,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又浮现出傍晚时她红了眼睛的一幕,心在这一刻,忽然便松软得像刚历过一夜春雨的泥地。
他放开了按住门闩的手,低声道:“我不是在喂马。我是……特意在等你……”
温兰一怔,抬眼飞快看他一下。见他微微低头,正凝视着自己,便扭过了脸去,道:“等我做什么?”
谢原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已经积聚了足够的勇气开口了,这才终于道:“我知道你是去找卫千户的。我在这里等你,并不是要阻拦你,而是白天后来有些话没说,现在再跟你说下……”
他顿了下,见她没反应,便接着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来自哪里。只是想跟你说,你虽然不是我表妹,只这些日子来,我一直把你当自己亲人,便是现在也是如此,我希望你好。卫大人自然不错,是女子的佳婿之选。你若是真想嫁他,我绝不会阻拦你。我会和我母亲一道为你置备一份殷厚嫁妆,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但是你若因为白天我责骂了你,心生去意,一时又没有合适地方去,便想着嫁他好有个去处的话,我还是请你再考虑下。女子嫁人,关系到一辈子的福祉……”
“你是说我嫁卫大人,往后一定不会好过?”
温兰立刻尖锐反问。话说完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刺猬,却就是管不住嘴巴。
“不,不是……你误会了……”谢原显得有些尴尬,“是你一开始拒绝在先,忽然又改主意,我怕你仓促做这决定,这才想劝你再考虑下的……”
温兰哼了一声,道:“你可真是大好人。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你家我真的不好住下去了。往后好不好,是我自己的事!”说完一把拉开了门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