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子是什么样的人,采蘩不知。”她伤他的心?采蘩也笑,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但我知道五公子对名单放不下。不完全因为替我义父不平。”
面上的笑容深了些,向琚道。“愿闻其详。”
“你姑姑是皇上宠妃,还与皇后相处融洽。”采蘩不动声色,暗中却已了解了不少,“你堂妹是四皇子妃,四皇子是皇后亲子。向氏是南陈开国功臣,对皇帝一向忠心耿耿,如今有点偏了。朝廷党争我不懂。若说错了,五公子别怪。皇上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至今尚未立太子,身为臣子是时候选边靠。目前,也就二皇子和四皇子适合。四皇子年方十五,但聪慧贤明,为人大度,体恤百姓,有明君之相。对比之下,二皇子虽然年长成熟,却行事骄横,疑心病重,且还好色好玩。然而,他是已故皇后,可谓皇上的结发妻所生的孩子,皇上对他疼爱入骨,因此被他表面装出的贤能所蒙蔽。皇上亲征时,还多次让他监国。朝中过半大臣如今让他半收买半要挟而支持他为太子。五公子,你可别挑错了一边站。向氏一族在你手里攥着,数百条人命全在你一念之间。”
“每见你一回,你就会让我惊艳一回。”向琚眸中星芒点点,“不过数月,你已能看清这些事。”
“五公子说话讨人中听,惊艳什么的。”采蘩反而垂眸,只留唇角一丝淡笑,“可惜,采蘩愚笨,并未看清什么,人云亦云罢了。倒是有句话斗胆劝公子,心急办不成事。你说为中丞大人查案,其实中丞大人也是四皇子那边的就是了。若我猜得不错,三年前的劫银案你们以为和二皇子有关,所以急于找出名单来确凿你们的料想。为我义父只是幌子,打击二皇子,从而扶四皇子上太子位,这才是五公子你真正的目的。”
让她看穿了!向琚不气恼也不羞愧,望着那张艳丽的桃花面,心中有所思。
“五公子即便知道姬三小姐出入五味铺,也最好不要断章取义。不过就是撞巧我买了她寄卖的东西,而她早看我不顺眼,不甘心卖给我,所以发生了争执。那东西我已经存放在你家的六宝楼,不信你大可开了锁看,与名单毫无干系。你堂堂丈夫,管起女子小心眼这等闲事,未免失身份,今后还是别再往别人家的窗户看了,若是真心喜欢,等人把夫家的事处理好,你再明媒正娶抬回去…”
听到这儿,向琚流露出好笑的神情,“如果你不是在说自己,你让我抬谁回去?”
采蘩嗤笑一声要起身,“五公子越说越不象话,我要下车。”
袖子让向琚拉住,他似乎有些皱眉,又似乎有些愉悦,“采蘩,嫁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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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情人节(虽然我更喜欢七夕)
祝收到玫瑰的亲们珍惜这份花香。
祝送出玫瑰的亲们铭记这份悸动。
祝手里没有玫瑰的亲们感受各种幸福就在平常点滴中,心里绽放水晶花。
第121章 这辈子姗姗来迟的佳公子
采蘩,嫁我吧。
这是她上辈子最想听得一句话。而说这话的人,翩翩佳公子,神仙美玉,出身地位无一不尊贵,已经胜过东葛青云百倍。
车随轮动,熏香因此摇荡,在她呼吸中辗转,吸进去热的,呼出来已冷。心动摇了一下,仅此而已。不再是那个对寻找如意郎君孜孜不倦的女子,轻轻抽回衣袖。
姗姗来迟了。
“五公子,采蘩发过誓,今生不为妾。”即便向琚没说,采蘩很清楚,这个所谓的嫁,不会是许她嫡妻之位。
向琚的目光刹那冷凝,这个女子变了。曾几何时,她不敢抬头正视他;也曾几何时,她因为他的怒气而诚惶诚恐。而此刻,她那般自信说出了不为妾的话。他,向琚,将来封王拜侯的向氏一族之首,便是妾,也比普通大户人家的正妻强过十分。更何况他亲许她,自会给她无尽的宠爱和地位。反倒是正妻,对他而言不过是场面上的摆设。她究竟明不明白,他说出那句话来,对他和她的意义都非同一般。而她,却拒绝得如此轻易。
他想告诉她,他从不曾开口要过一个女子,然而当视线与她清冷的神情相对,他觉得说出来不过自取其辱。心里突突怒跳,可一分火气都不能冒,至少不是在她面前。
“前面可是五公子车驾?”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外响起。
“是!”早已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震撼弄得魂魄冻住的知雀,猛然醒转,用异常的大声回答,并不问主人而立刻撩开门帘。
阳光铺得天地金灿,令向琚不由合上眼,但听一句――
“五公子,采蘩告辞。”
他陡然张眼,只看到一角素淡裙边。她不像千金小姐,上车下车那么利落。这时。心里骤响起一声――不能让她走了。那个声音很强烈,冲击着身体,令他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公子――”知雀不安而急促地唤他,但得到的是冷冷一眼。她禁不住微颤,明白那是责怪自己逾矩了。
他匆忙跳下车,不顾美玉公子的风度翩翩,拉住了刚求过亲的女子。
她回头,诧异地望着他。又看向他身后。那里很多双眼睛一眨不眨盯过来,无一例外,和她一样诧异。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胸膛起伏,情绪好似要脱了缰。
“五公子,你身后的马车里有位雍容华贵的小姐,眼珠子好像要掉出来了。”她笑容明艳,伸手却拉开他的手。
向琚回眸,见那辆马车里坐着萧静。手被采蘩拉开了,但他没有再去握。
“今日…暂且算了,改日再说。”他忘了。这是内城,随时随地会遇到像萧静这样认识他的人。难免会有不好听的传言,而他还不想因此惊动父亲,也就是如今的家主。身退一步,微躬施礼,“采蘩姑娘走好。”
央赶过车来,采蘩照样用跳的,钻进车里。再不露面。
向琚转身,面上笑如春风,神情自得。走到萧静的车驾前,却是身形挺拔不弯,“静公主要到外城去?”
萧静羞怯道声是,却难免好奇而问,“五公子,刚才那位姑娘是哪家千金?我看她从你车中出来,你二人――”到这儿,问不下去了。
“那是童小姐,兰烨与她早就相识,今日她第一次进内城,兰烨便为她带个路。偏她任性,嫌我小婢泡的茶不好,非要在这儿落车自己走,兰烨也只好随她。”落落大方君子风度,眸清目亮,没有半点令人歪想的晦暗面色。
车里还有第三人。萧静这时看到了知雀,笑道,“五公子来送画像,想来正和童小姐同路。不过她既然是头一回入内城,就这么去了,会不会迷路?”
“有劳公主挂心,不过她要去的地方离这儿不远了,应该能找得到。”向琚则看着采蘩的马车转弯,方向不错。“兰烨看公主轻车从简,可是出去逛玩?”
萧静点点头,“久闻康城美名,不知五公子能否伴我一游?”
向琚垂眸,“这是兰烨的荣幸。公主,那就由我的马车在前开道吧。”说完,头也不回,到自己车上去了。
萧静身后一位年长宫女有些不满,“此子与女子同车,还如此理直气壮,公主选婿不必考虑他,分明是风流之人。”
萧静却心头乱撞,“俊俏才子多风流不羁,只要我是正妻,何需担忧别的女人?”
“但两人当街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要我说,还是秋丞相长孙与公主匹配。”奶娘深得萧静母妃的信任,这次跟来为她选一门合适的亲事。
“南陈风气开放,不似北边男女严防。我们一路来,看到当街同游的男男女女还少么?”虽然来做客,萧静却喜欢上了康城。这地方不但如繁花般美丽,还有热烈的情怀,“秋路身份虽与我匹配,但我若嫁过去是他的续弦,我不愿意。五公子却不同。向氏与南陈皇族亲近,而他又深得陈皇帝器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又尚未娶妻,实在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奶娘苦口婆心,“公主,秋公子虽然娶过妻,但他妻子去世已数年,他却仍独身,可见此人长情。长情之人温和包容,公主若能得到他的垂爱,势必后半生平顺福康。向五公子却如灼火,看似光华跳眼,却难换真情,恐怕公主嫁给他会伤心啊。”
萧静却听不进老人言,满目含春望着前面的马车。殊不知,那车厢里冷若冰窟。
知雀咬唇跪在那儿,眼泪都快下来了,“公子,婢子错了。”
向琚的脸庞仿佛玉石平滑无波,闭目养神,“你总是在认错,我有点烦了。等会儿回府,你收拾行李去四公子那儿吧。”
知雀掉了眼泪,却不敢哭出声,“公子,婢子是为你气愤不过。采蘩姑娘她半点不领你的情,而公子是婢子心中神仙般的人,岂容她任意轻忽糟蹋!”
“知雀,我说出来的话不会收回。去四公子那儿多做事少说话,等有一天你彻底改了恃宠而骄的性子,说不准我还让你回来。现在,多说无宜。”这丫头确实让他教得没了分寸,而他不会留着会拖累他的人。
知雀伏在车板上闷哭。
再说采蘩到了纸官署门前,守门小吏却不放央进去。
他显然已经知道比试的事,抱着双臂,斜睨着采蘩,“姑娘能进,是因为左大人跟小的交代过了,不过他可没说你还能带一个人来。这里是闲人免进的地方,姑娘还是打发车夫回去吧。”
“可是我的车夫如果走了,等会儿我怎么回去?”自打刚才起,采蘩的思绪就有点飘在天外云外。
“这还不容易,说好时辰让他再来接就是了。”小吏觉得这还要问的话,眼前的姑娘很笨。还要和骋公子比试?左拐真是糊涂怪。
央招手,把采蘩叫到马车前,“那我太阳下山前来接你。你最好拍两下自己的脸醒醒神,知不知道从上车到现在,你好象丢了魂一样?你跟那位名满都城的美玉公子之间有什么事?我先说好,你要是敢不要我老大――”
“他让我嫁他。”采蘩晃晃脑袋,她拒绝得很干脆,但事后有些飘飘然。虚荣心,还留有残余,重生也没办法全灭了,只能往深里藏。在如此大好春光中,不冒出来,天理不容。
“你!”央竖起眉。
“我拒绝了,但不知怎么,心里挺得意。你也说了,他可是名满都城的美玉公子啊。”她笑嘻嘻着拍一下央的肩膀,“回吧,太阳下山前来接我。如果入不了内城,就在之前进来的城门外等。”
央的眉毛成了一边高一边低,“虚荣。”
“我知道,可就是忍不住。”她笑得眉飞色舞,清冷冷变成桃花艳艳,“我这一辈子或许也就碰上今天这么一遭,虚荣不过分吧。”
“说得好象你自己嫁不出去似的。放心,我老大比那个美玉公子好了不知多少,有你可以更得意的时候。”央走了。
说出来,采蘩的心情才终于平静下来。待到走进纸官署,那份从魂底里挖出来的虚荣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不过看了一眼,她想,这才是一辈子的头一遭,令她深深呼吸都不够。春城的飞花在这里苍白无力,三月的新柳比不过那般多姿。广阔的一片晒场,架高的纵横挂绳犹如乱飞却不互扰的风筝线,白纸,青纸,黄纸,桃纸,赤纸,在风中婀娜轻盈,却又整齐洁净。每一张仿佛都拥有自己的生命,在一起又如湖海之浪同进同退。
满目生色,满腔生香,她身处在其中,想要流连。
“分量如羽毛般轻,却能承载千钧之力。”有人朝她走来,左腿瘸,左手不自然弯缩在袖口,“瞧你的表情,虽然看过纸,却没看过这么多纸吧?”
采蘩摇头。
“看着很壮观很激动?”
采蘩点头。
“就觉得原来纸那么美?”
采蘩再点头。
“我说实话吧,这是充场面用的,专门让学匠们迷花眼,然后一头热扎进来。”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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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
第122章 只会纸上谈兵的非凡
云魄。
这是纸官署前园的名字,也就是左拐说的,充场面用的那片纸海。
于良说,他也是这么被迷进来的。他本来想当玉匠,成就稀世珍宝之类的,结果目前成就了窗纸和伞纸,心里特别郁闷,但又不甘从纸官署抽身。他说,他就是犟脾气,不做成一件事,就绝不往别的事上去看。
采蘩没打算和于良有过多交情,满打满算就一个月,但她记性好,听进去便忘不掉。
从云魄穿过入中庭,却是一圈的高屋高门。
“这几间是大匠的工坊,纸官署所出各种名纸就出自这些门里。”左拐看看采蘩那身衣,“今日便算了,明日起换上署里统制的匠衣,你这一身没法活动得开。”
采蘩还觉得挺利落的,心想他们上回的蓝袍比她这身累赘多了,潇洒如流风青空,彻底颠覆她爹留在她心中造纸时苦俭的样子。
“左大人的工坊是哪间?”采蘩见左拐都快走出中庭了,不由问道。
半晌后,左拐说道,“一个残废要什么工坊?我虽然挂着大匠的头衔,但这里属我官阶最低,只带学匠,不做别的。”
采蘩知道自己开错口,不再多说。跟着左拐走到后面,却又是让她大吃一惊。长久以来,在自家穷院里看她爹一人造纸,很小的院子,很小的石臼,很小的砖窑,一切都小小的,纸却一张张出来了。但这里,上百个纸槽,已有两三百人在开工的广地,竖立着一排排整齐的贴纸墙,冲着日光湿白絮正在烘晒。
“他们已经开工一个多时辰了,小姑娘,你知道自己有多迟了吧?我差点以为你反悔,想亲自去府上逮你呢。”已知她是童氏女。但左拐的态度仍大剌。
“今日祖父母回杭州,我要送他们上船。再说,左大人也没跟我说什么时候该到。”采蘩不怕他指责。
“明日起,日出那刻你要进署。”没关系,规矩说法一条条来。看似他态度不变,对她其实算照顾了,毕竟是姑娘家,他怕过分严厉把她吓跑。
“是。”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最好,采蘩是那种决定方向一往直前的个性。
左拐走到一台纸槽前,让两个抄纸的槽工让开,对采蘩招手,“小姑娘,那就开始吧,我先看看你基础功。”
采蘩表情刹那空白,说话有些慢,“开始什么?”
“抄纸啊。你应该知道朝廷文书纸用什么主料,洗。切,浆。煮,漂,捣,这些都是基础中的基础,想你也熟悉,我今天就先不看了。抄纸很讲究手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抄法。我瞧瞧你会的。今日抄完二十枚不同的纸,基本能符合我的要求,你就能回家去。我也不想你第一天来便累得不愿再来。”左拐说教。一箩筐的话。
洗,切,浆,煮,漂,捣,基础中的基础?想她也熟悉?基本能符合他的要求?她来错地方了!纸官署是个真正造纸的地方,她连斧头也弄不动,更别说是一群鲁班门前了。
采蘩僵笑,“左大人,我没造过纸。”
左拐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没造过纸。你说得那个基础中的基础,我还是头一回听说那六个字。”留在记忆中的,只有她爹的动作而已。
“你没造过纸?”怎么可能?“你评纸的时候,绝不可能是那些自以为见多了些纸的人能说出来的话。”没造过纸的人是评说不出来的。
“我真没造过。”采蘩看到左拐的大胡子成了如临大敌的刺猬。
“你没造过?”重复第二遍,左拐显然承受不太住,再说第三遍,“你没造过纸。从来没有?”
“没有,但是――”看着左拐吃惊的神情,采蘩第一次后悔她前辈子没好好学习。
“那你怎么能说得出那么多名堂,用词也十分精准?”左拐没办法接受这件事。
他想过她未必是能工巧匠,但至少眼力高于常人,手上触感敏锐,应该已经是棵好苗子了。只要他稍加点功夫,她的进步可以一日千里。别人以为他残了,废手废脚,所以能豁出去说离开纸官署的话。恰恰相反,他自认赢面很大,才会选她与西骋比试。西骋有天赋,他所教的学匠中没有人可与这种天赋相匹敌,采蘩是他发现的意外之喜。是不是宝,他还不能断定,所以上来就想看她抄纸的能力。料不到,她完全不会造纸。
怎么可能完全不会呢?!
“但是什么?”他没有漏过采蘩所说的每个字。
“呃?哦,那个――”害她心虚内疚到有点结巴,“我爹会造纸,是他教我识纸的…其实还算不上教。我爹挺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喜欢读书写字。不知道他是嫌纸太贵,还是挑剔纸质,家里的纸都是他亲手造的。我从小没娘,爹做什么事都不得不带上我,若是纸成,他一定会问我这纸如何,久而久之我就会评了。至于造纸,毕竟那时候年纪小,我爹不会让我动手,等他想教我时,我又大了,没兴趣学。”
“也就是说你昨日纯粹纸上谈兵。”左拐明白了前因后果,敢情她看她爹造纸多了,所以能侃侃而谈。他上了大当!
“纸上谈兵,还真是。”采蘩却见左拐的脸色一点没好转,“不过不是有句话,看都看会了。我觉得造纸不难,一个月就算从头开始学,也来得及。左大人先别着急,您把官位都押上了,我不会不尽全力。”
“造纸不难?一个月也来得及?”左拐面色铁青,大叫于良。
于良正在不远处榨纸,连忙跑过来,“师傅。”
“跟这位姑娘说说,你进来学造纸多久了?”左拐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今年是第三年。”于良见师傅神色难看,不由瞧向采蘩,“怎么啦?”
采蘩老实说,“大人要看我抄纸,可我跟他说以前没造过纸,他急得上火了。”
“你没造过纸?”于良也完全没料到,“可你――”
“看见了没有?没人会觉得这是正常的。”左拐咬牙切齿,磨得嘎吱响,好像这么磨,采蘩就突然会造纸了一样。
“没有人能在一个月里从不会造纸到击败骋公子。即便是骋公子具有不同一般的天赋,也学一年多了。”造纸不容易,于良自己学两年才从今年正式入门。
左拐指着于良,“他算是勤奋好学的,今年年底能考纸匠。多数人在署里一辈子也只能当普通的抄纸工,永远称不上纸匠,更遑论大匠了。小姑娘,造纸没有捷径,天份只能帮你如虎添翼。”
“那――我还是回去?”复杂困难的事情有一个简单的解决之道――放弃。“以我的名义向西大公子发封信,说明我根本不会造纸,也根本不能在一个月里学到他那样的水准,而左大人则以为我有基础。如此明显的误会,我想大家不至于为难他人吧?”造纸真得很难么?为何她看爹那么轻松?
“不!”左拐下意识挡住去路,“事到如今,谁也不能反悔,哪怕误会,也得继续误会下去。你不会造纸远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听你说来,你爹是个巧匠,也许真让你看会了不少也说不定。本来我想根据你抄纸的能力来决定如何教你,现在就当你什么都不懂,从头学吧。”
于良仍不能想象,“师傅,还是照童姑娘的说法放弃得好,一个月从头学,能打出像样的浆来就不错了。这回比的是文书纸,虽然是普通藤角纸,但纸质要求极高,即便是我,还常常让您骂呢。”
“童采蘩,我能教,你能学吗?”左拐双眉深锁,目光却不再动摇,“我想你爹不过让你认纸,就把你教得这么好,你一定跟他一样有造纸的才能。如你所说,说不定还真得看都看会了。”
她可以对自己没信心,但不可以对爹没信心,采蘩重重点头,“大人肯教,我就肯学。”
“很好!跟我来吧,咱们从第一步开始。”左拐走了两步,回头问,“你看造纸看了多久?”
“三岁开始――十四年。”说出这个数字,采蘩自己都怔了怔,原来看了这么多年。
左拐也有些诧异,“三岁的事你还能记得?”
“我两岁开始记事。”过目不忘就不说了,免得他们以为自己说大话。
非凡的目力,非凡的敏锐,非凡的记忆。左拐看了她好一会儿,好像要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回过身去领路。他希望自己没看错,而如果这姑娘没有撒谎,她的天赋可能比西骋高得多。只要再多一样非凡,就能跟自己的先祖媲美。
采蘩没多么多想法,直到她跟着左拐停在几座小山一般高的青藤前。这就是第一步?
“我给你一个时辰,挑出适合造纸的藤枝来。如果通不过,就没午饭吃,继续挑下一堆。一直通不过,晚饭也没有,你可能要留在这里看明天早上的日出。”没办法,一天得当成十天来用。
“怎么可能一个时辰?”有她两个那么高的藤堆,“而且左大人,您不教我怎么挑吗?”
“先瞧瞧你从你爹那儿学了多少,如果这堆没通过,于良会教你的。”这还需要他亲授?
左拐走了,太阳将他的影子晒贴在脚下,离午膳不过也就一个时辰。
于良奉令盯着,端来一张板凳,提了一壶茶,就差瓜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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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
周末了,亲们愉快!
第123章 藤要新,旧债要还
“快点。”山不见低,挑出来的青藤没几根,于良看了看,撞巧还怎么,居然还都是新藤,“你这么慢,天黑也挑不完。”
“我的一只手伤刚好,另一只手还包着,这么慢也是为了一个月后这两只手能抄帘。”采蘩边说着边抽出两根青藤来,有老有新,拿刀砍去老藤,“送藤来的时候就应该挑好了,这种活还得你们做么?”干活的她不冷不孤,爱抱怨。
“这是给新进学徒考核用的。不会选料,第一轮就淘汰了。”于良盯着她的手瞧,“你不是童家大小姐吗?怎么会弄伤手?我越看越不明白师傅为何选你比试。不会造纸,看着也没力气,还伤了手,到时候一定我们输了。还不如我去呢,藤角纸我很拿手的,虽然也未必比得过骋公子。”
“你们老说骋公子如何如何,可昨日他的纸连去除本料束都没做到,是不是太高看他了?”她给了中品,可不是客气的。
“师傅说那是骋公子连赢了几回,小看了我们纸官署,故意造出那样有瑕疵的纸。如果如此也赢了,我们颜面无存。我看得出来,师傅这回挺生气,不然也不会答应再比一场了。”于良哀叹一声,“是我没用,让师傅丢脸。”
“你是左大人的亲传弟子?”采蘩又挑了三根出来。
“不是。师傅不收徒弟,只负责教新进学徒基础技能。和我一同进来的人,要么没通过考核,要么已经拜到署里别的大匠之下。我愚笨。没大匠肯收我,所以暂时还跟着师傅。不过,我觉得挺好的,你别看师傅手脚不便。但懂得可多了,也从不说我这样的人不行。大伙儿都笑我的时候,他还肯让我的新纸去评级。如果可以,我很希望能拜他为真正的师父。”于良端碗茶给她,“姑娘不知道,师傅说要教你,我很羡慕。”
“他教我不过一个月,而你都跟他学两年了,有什么好羡慕?”她现在连饭都没得吃。
“因为我从来没看到师傅这么认真过。而且你不会造纸。一个月后却要和骋公子比试,师傅定然倾囊相授。我没有正式拜师,只能学基础功,年底要和其他人一起考匠,通不过的话。我也得离开纸官署了。”于良羡慕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