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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小心,让我来。”黑面大踏步上前,拨开厚重的窗帘。
我虽然难以呼吸,却并不代表无法还手。可是若动起手,等他见到我时,更说不清楚,毕竟普通女孩不会这么精深的功夫。当黑面大叔伸手撩帘子时,我反而心定。
“是你!”如我预期,他们两人同时瞪大眼睛。
红龙立刻松开手,我一时缺氧,头昏眼花地跌坐在地毯上,大口吸气。电光火石之间,我已经有了主意。
“你躲在这儿干什么?”红龙的语调严厉,但已经没有刚才的狠绝。
“我…咳咳…”一开口,嗓子哑得咳嗽,估计淤青少不了。
“快说。”黑面大叔没有心软。
“泫然,我在等你。”心跳逐渐平稳,头脑更是清明,语气则哀怨。
“等我?”他意料之外的答案,还因为我叫了他的名字。
“嗯。菲儿说,你有时会在这个房间谈事情,我就一直等在这儿,碰碰运气。”我站起身,双腿有些发软。
“找我有那么麻烦?”他伸手扶住我,和之前的态度天地之别。
我本来在演戏,他却接得自然。我一抬眼,还没看到他的表情,就见菲儿站在门口。房间里三个人,两人正面对我,只有我看到她。一个甩掉红龙纠缠,也是甩掉自己不应有感情的绝佳机会。
故意地,我顺势倒在红龙怀里。夸张地,我说:“当然难。且不说顶层上不去,就是平时,菲儿也不离你身边,我怎么和你独处?”这下子,看不到菲儿,却将红龙的诧异尽收眼底。要演坏人,还得加大恶劣的程度。
“我以为你是菲儿的朋友。”声音渐渐冷然。
“如果不是为了你,我干吗要和她做朋友?说实话,她很笨很蠢,难怪你选我了。”嗲吧,嗲吧,嗲死我算了。菲儿你好歹出点声音,不然,独角戏怎么唱啊?
“你…”红龙眉宇间出现鄙夷和蔑视。
认识他到现在,我没见过这种神情,很不好受。这种在乎的心情,让我有一丝惊慌。
“骗子!骗子!大骗子!”菲儿终于爆发了。
红龙用力推开我。菲儿站在那儿,泪水布满美丽的小脸,愤怒在明亮的眸子里凝聚,双手紧握成拳。我即使充满歉意,也不能这时候澄清。
“别让我再看见你。”她扭头就跑。
“对你说过吧,伤害菲儿,我让你生不如死。”他一个眼神,黑面大叔追了出去。
“可你不是喜欢我吗?”看戏的人没了,我演得意兴阑珊。
“我看你才又蠢又笨。本来还想陪你玩玩,哼——”他对我的全部好感已经蒸发干净,盯我如同陌生人。“你这是什么表情?”哀伤的表情,忧郁的眼睛,似重重暮霭,隔千山万水。
我一愣,有那么明显吗?
“以后再同你慢慢算账。还有,不准叫我的名字,你不配。”他猜自己看错了,转身就走,冷酷坚毅的背影斩断我被霜打的小小心动,终止它的抽芽开花。
这纵然是我追求的效果,结局却是两败俱伤。是谁说的?能品尝爱情的苦涩,人才不再年少无知。可笑的是,我还没明白过来,它就如同阳光下的七彩肥皂泡沫,碎成了空气。等几年才懂得,其实那根本算不上爱情,只是萌动的情意。
唉——一声悠长叹息,在空旷的房间里,形成黑色漩涡。
叹息的人不是我。我猛然回头,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床边。我想,心脏经历今晚若能安然无恙,今后五十年大概不必担忧。
“你知道,戏——其实大可不必这么演。”沙哑男低音。“除非真蠢,否则很快他就明白。”
“关你什么事?”嘴上说着,全身进入戒备。他动手的话,我不会坐以待毙。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我就是忍不住。”他在埋怨自己?
“你是谁?”我发现我问了一句废话。
果然——
“废话。”他上前两步,“能告诉你,我干嘛蒙面?”
他的样子不象要出手,也好像没有敌意,所以我收敛着力量,神经在他经过我身边时紧绷到极致。他推开窗,轻巧一跃,蹲在窗棂上。雨丝闪着彩虹的靓丽,钻入黑色的夜行衣。
“你不会想跳下去吧?这是五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不死也可能残废。”我心情不好,说的话比较歹毒。
他侧着头看我,眼睛里倒映一张略带苦涩的面容。这双眼睛——我一定在哪里见过,说不出的熟悉感。
“我死了,你会伤心吗?”他问。
这是什么问题?不过这种无厘头的说话,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我不由好笑,回他:“不会。”
他眼睛眯起来,不是生气,反而呵呵地笑。
“是你!那天在大堂里你撞到我,文件散了一地,还说要帮我捡。”我终于想起来。同时,双掌成钩状,要把他拖下来。“你究竟是谁?”
他眼睛顿时瞪圆,不再犹豫,跳出窗外。我抓了空,往下看,他不仅没摔成烂泥,脚踏在墙面斜行。一丝冷光,原来,他身上吊着极细的黑色钢丝。我铁了心要看他真面目,抄起身旁沙发的布垫,卷住双手,借钢丝攀下去。他没料到我穷追不舍,加快脚步,很快着地,迅速松开吊钩,快步就跑。我人在一楼,这种高度难不到我。双脚一蹬墙面,借力在空中翻了翻,正挡住他的去路。他看我,就像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不可置信的眼神。
我们在洛神旁边的窄巷,长约十米,宽两米。前方是堵高墙,后方堆着杂七杂八的废弃木箱,挡住外面马路的车来人往,左面是商务中心的实心墙,右面有洛神勤杂人员出入的一扇小门。这时候,只有门前的一盏明黄小灯,孤单数着淅沥的雨点。也就是说,打架不会被人目击,而我可以放开拳脚。
“嘿嘿…”我笑得阴险。
“没有人说你阴险吗?”他抖了抖身躯,雨点分裂成气,朦胧一片。
我没回答,因为我已经出手。右手去扯面罩,他双手挡,我左拳击中他的肚子,就听闷哼。
“喂喂,不说一声就动手,太诈——”拖长了音,不是他要强调重点,而是我的手肘钩他的头到胳肢窝,右腿向后在他脸上留个脚印。在他攻击我下盘时,我已经跳出去,双手抱胸斜睨他。
“就对手而言,你的话太多了。”我笑他。老师说过,出手一定要快准狠。
“让你而已。”他双手垂在两侧,双脚任意分开,站得随性。
这不是攻击的姿势,甚至暴露全身的弱点,我却不敢小觑。它通常在两种人身上出现,一种是完全不懂格斗术的普通人,一种是真正精通的高手。所以我不再主动,等他来攻。只要他动,现在这种请君入瓮的姿势就没用了。
嘀嘀嗒嗒,不知何处积起的雨水,成线敲着水泥地。灯光在渐渐密集的雨中,明暗互现。我们彼此对视,任天落之水没入发丝,浸湿衣服,漫上鞋子,却一眼不能眨。
当视线内的景物几乎静止,当时间几乎凝固,两人就动了。

第二十六章 行歌(上)
更新时间2010-3-26 20:10:21 字数:3534

  今天是大集会的第一天,大家都很忙,没人会留意小傻又钻了出去。他按着往常的路径,走向目的地。他想在凉凉的石阶上坐一会儿,数数天上的星星。那个地方入夜后很静,平时连老鼠都没一只,更别说人了。
一出来才发现下雨,小傻沮丧得很。像这种混出来的日子并不多,而他不喜欢湿漉漉的天空。任凭他怎么想象,也没料到今夜能看到这番景象,夜雨中有两个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人。他悄悄躲在木箱空隙间,小心探出脑袋。
打人他常看,自己也常被打,因此从不知道原来打架也可以打得很漂亮。那个女孩动作轻盈,出拳收腿一气呵成,跳起来竟有半人高。蒙面人攻防自如,身体灵活,常常出其不意,变幻莫测。两人的共同点都是快,快打快攻,被打到也不见他们叫疼,手不停脚照踢。两人旗鼓相当,打得好不精彩。雨在他们身侧飞扬,溅起金色。小傻看呆了,他觉得那就是两只翩翩的蝴蝶,仿佛振翅就会高飞。
突然,蒙面人抓住女孩的手腕,一拳打中她前胸。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倒在地面,距离小傻藏身的地方不过数米。小傻吓了一跳,反射性得拍拍胸口,没留意身后摇摇欲坠的木箱堆。
(以下恢复第一人称)
我中了他的拳头,跌在地上,胸口发闷。这人好强!不是跆拳道或空手道,是中国武术,结合现代打法,不花哨,反应快而准,招式见力道。
“你挺能打的。”他没有乘胜追击,右手捂一下脸,火辣辣得痛,而且身体其他部分也隐隐作痛。当然是我的杰作。
“你也不错。”我的小腿被他扫到,手臂被他隔开,疼痛感正蔓延。以前和老师交手,毕竟只是练兵。这算是我的第一场架,居然遇到这么好的对手。
我站起来,朝他走去。铁了心,今天一定要看到他的真面目。
“还打?”他似乎没想继续。
我嗯了一声,左掌劈出去,看似凌厉,其实是假动作。他果然上当,反手抓住我左臂,往后甩。我右手伸到头上,再攻他的咽喉。
“别动。”一根蓝色的簪子离他的喉头不过几毫米。
黑发如瀑,瞬间沾上雨花,星星亮。
他的眼睛发光,盈满着笑意,确定我不会伤他。我的手伸过去,眼看就能揭开真面目。
这时,我看到了小傻。他以为那声惊呼很小很细,我却听得清楚。他身后高高的木箱堆已经晃得很厉害。
“小心。”我边提醒他,人已经往那儿赶去。
我踢飞几只下落的箱子,及时将他拉出来,全身护住。有一两只零星砸在身上,痛得我直抽气。
当一切归于平静,我抬头再看蒙面人站的地方时,他早溜了。机会稍纵即逝。
“手臂流血了。”声音闷闷得从下方传来
我以为他受了伤,又意识到他因为我的姿势动弹不得,赶紧松开他。不顾三七二十一,拉开他的袖管一看,不由倒抽口凉气。姑且认为瘦骨嶙峋是所有少年的特征,上面遍布着淤青,新旧疤痕,还有灼伤,简直惨不忍睹。
“不是我,是你流血了。”他淡淡地说,慢条斯理抽回那两根芦柴棒,捋平衣袖,望着我。
我这才注意到他长得非常好看,不是阳刚的俊,而是阴柔的美。微微上挑的凤眼,秀气的鼻子,优雅的唇型,大约十三四岁。男生女相这个词跃入脑中,如果不是因为超短黑发,衣着灰暗,说他是女孩子,我也相信。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一扭头避开。我挺不好意思,退开几步,检查自己的伤势。左手臂在流血,被尖锐的木头扎破,不过伤口不深。
“为什么要救我?你根本不认识我。”少年问,哑哑得带着杂音,象公鸭嗓。
我一愣,这还有为什么,难道看他死?
“这么晚了,小孩子不该出来。”我答非所问。
“明天我就十七岁了。”他的答案却出乎意料。
我再次打量他,十七岁?瘦得像竹竿,比我矮大半头,只比我小一岁?是我太老成,或是他发育太晚?心里自动自发选了后者。
“哦。快回家吧,淋湿会感冒的。”我说着,左右看看,没半个人影。“再见。”
走了几步,我回一下头。少年站在那儿,透过细密的雨帘,仿佛在看我。快走到巷口时,我禁不住又回头。他依旧一动不动。灯光下,影子显得那么寂寥,在雨点中碎碎片片。那张苍白的脸藏在昏暗中,却透露着灰败和死亡。就在一瞬间,因为说不清的酸楚,我改变了行进的方向,又朝他走回去。
“你叫什么?”我看着他茫然的表情。
“小傻。”他说。
连名字都浸在苦茶里那般涩口。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晃了晃。
“你可以叫我阿鸿,朋友们都那么叫我。”自我介绍。
“阿鸿?”他说。
“现在我们就是朋友了。如果明天晚上你有空,我们能在这儿见面吗?”
“不一定。”那要看他能不能有今天的运气。
“没关系,反正我等到你九点。”自作主张。
没等他回答,我走到巷口,挥挥手,不再回头。
后来小傻对我说,他永远记得那夜发生的事,也永远记得我的笑容。他还说,那是他懂事以来,拥有的最温暖的记忆。
到家时,近午夜。我破天荒地在这时候走进肥仔食记吃宵夜。只有不夜城,才有那么多兢兢业业的客人。贴着厨房的那张小桌,早成为我的专用。
“阿鸿,才下班啊。”那次为我说公道话的伙计跟我很熟了。
“嗯。肚子好饿,你帮我拿点吃的。”肥仔的许诺,让这家餐厅成为我的大后方,早上牛奶都加热好送到面前。
“好,马上来。”他推开厨房门,我看见肥仔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
吃完东西,回家洗澡,换上干净的家居服,关上大灯,拉亮矮柜上的台灯,蜷在沙发里看书。当挂钟走到一点时,我听到门锁转动,肥仔回来了。
“还没睡?”即使不够明亮,还能看见他眼皮下黑黑一圈,很累的样子。
“等你。”我合上书本,整个人在明黄中。他暗我明。
“为我等门?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他夸张地干笑两声,却无人捧场。
我在光明里看他,一些画面浮起沉落,又一些记忆回温更新。
“不管你,我去洗澡。”他往房里走。
啪——灯熄。
“搞什么?停电了?哎呦——”重物倒地的震动。
“谁?谁踹我?”又是一声哀号。
啪——小型手电筒的光直直照在肥仔脸上。他呈大字形躺在地板上,身上承载着一个人,就是我。
他用手遮挡着强光,没好气地说:“你想干什么?”
“审你啊。”我早知道他会装。
“神经。”他还敢骂我。
“我再怎么神经,也没变装癖,大胡子先生。”我笑逐颜开,“还是叫你蝙蝠侠?”
“你到底说什么?”他演技高明,疑惑不解的神情,丝毫没有破绽。
“好,我从头分析,让你心服口服。”我站起来,押着他坐进沙发,打开灯。
他变得嘻皮笑脸,甚至有些洋洋得意,笃定我拆不穿他的把戏。
“首先是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间。我才来没几天,你就开了餐厅,太巧合。”我当时觉着怪。
“这也算证据?你都说太巧。世上巧合的事那么多,你怀疑得完吗?”他要为自己辩护。
“接着你又要求分租房间,正好就近监视我。”小区里空房又不是没有,为什么要和我挤?
“那是因为你房子离我餐厅最近。我有多懒,你不知道?”他高看对手了。
“在公司撞到我的那天,你开口的第一句话忘了掩饰自己的声音,当时我只觉得熟悉。后来你故意变声,反而引起我的好奇。我抬头,正好看到你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改变他的外貌和肤色,眼睛却能出卖他,尤其是像你那么有特色的。”
“哦?我眼睛有什么特色?”他很想知道。
“象小狗一样,瞳仁很黑很大,眼睛很圆很亮,撒娇得时候,亮满星星。困得时候,眼角下垂,却依旧维持着半圆,很辛苦很可怜的样子。”我忍着笑。
“说了半天,就是我长得象小狗?”他对这种恭维可不受落。
“对啊,所以一见难忘。”我调侃。
他恶狠狠地盯着我。
“本来单凭这些是不够的。谁知,今夜又让我遇到你。你说话的语气和方式更让我肯定,这个人一定很熟悉我。你在门口设置防盗警报,不是为了门禁,而是让我以后能提前告诉你我的动向。我在这里无亲无故,除了你这个室友,还有谁能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如果我没猜错,那张光碟恐怕也是你的杰作吧。”
“你平时爱看侦探小说,没想到入迷到无可救药了。简直天马行空,不知所谓。我是个厨师,和你口中的神秘人根本没关系。我很累,拜托你放我去睡觉。”他揉揉眼睛,半耷拉的眼皮正形成他的特色。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今晚你有没有出去过?”我成竹在胸。
“没有。今天客人比往常多,我一直在厨房里做事,店里伙计可以作证。”他嘲笑似得瞄我一眼,“凡事要讲证据,顾大侦探。”
他已经起身,刚要踏步。
“你的鞋子怎么沾那么厚的泥?厨房里漏雨还是地板烂了?”我质疑,他的人证都得看他眼色,怎能信?
他身形一顿,“我记起来了。海鲜店的陈记晚上送货来,我帮忙搬货,大概沾了车轮上的泥。他也能为我作证。”
“几点钟?”
“大概九点左右。”他说话明显底气不足。
“是吗?这场雨十点以后才开始下的。”我微眯双眼。
“我没看时间,记错很正常。”他的马脚越露越多。
“陈记出名怕老婆,十点门禁,街坊邻居人人尽知。你该不会又忘了吧?”轮到我嘲笑他。
他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变换丰富,而且色彩缤纷,最后留下高深莫测。我读不懂,不代表我放弃。
“这样东西你认出来没?”我手上拿着景泰蓝发簪,“它很锐利,差点刺穿你的咽喉。还有一个好处是带有夜光粉,近距离能沾上皮肤。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关灯了?”
他反射性摸向喉咙,这个动作为我的最终审判一锤定音。
“你究竟是谁?”我声音不大,却毋庸置疑的坚定。

第二十七章 行歌(中)
更新时间2010-3-28 10:20:07 字数:2554

  房子里很静,他站立在那儿,头低垂,五官沉在影子里面。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识破。”单手撑,轻身一跃,他坐入沙发,跷起腿,十指相扣。
也许和灯光有关,那张娃娃脸成熟多了,目光里透露着智慧和沉着。在我面前,他已经不是超级大厨肥仔。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猜他和约翰大叔有关。
“反正我不是你的敌人。”他说。
“凭什么让我相信?也许你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既然拆穿了他,我也能怀疑他。
“我出现的时候,你连洛神都没进,怎么也不可能是他们的人吧?若与洛神无关的话,你还有什么敌人?”他倒能自圆其说。“更何况你除了信我,也没别的选择。”
“那你是帮我的啰。”我其实也这么想,不然早开战了,哪还能坐着慢慢聊。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他说得很明白。
“是谁?”我好奇心无限。
“不能说。”他摇头。
“约翰?”我猜。
“他是谁?”迷惑的神色不象假装。
“李平安是你的真名?”我又问。
“我想过改名,每次老爸拿棍子跟我说不行。”他讲得严肃。
我想那个画面一定很滑稽。
“你知道我多少事?”他不肯亮自己底牌,总可以说说我吧。
“你认为我该知道多少?凤孤鸿。”他用这个称谓,等于看清我的牌面。
“很不公平。”我抱怨。
“你总会知道的。”他用拖延战术。
我们相视而笑,很多话就融在笑容里,有释怀,坦荡,信赖和真诚。
手机接受一条短讯,香香让我尽快去她家。
“宋麦香?”
“你怎么知道?”我很吃惊。
“我的跟踪技巧很高明。”他轻描淡写。
我只叹自己自作聪明,真要吸取经验教训,再不能得意忘形。
平安开车,我们一起去香香家。路上,我和他互相交流目前的发现,原来都到秘密车库为止。不过让我又吃惊的是,他竟然知道很多我和周天之间电子邮件的内容。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我的电脑有密码。”
“密码很容易破解,而且我已经将你的电脑设置成由我的电脑远程遥控。”他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我几乎从座椅上跳起来。
“不用大惊小怪,就算是调查局的网络,我也能来去自如。”他说。
“你是黑客?”所以才如此随心所欲。
“当然不是。就和厨艺一样,电脑是我的兴趣之一。”他从不通过网络谋取不义之财,只喜欢破解密码的胜利感。“香香急着找你,大概录到什么了。”
我有同感。拍卖会之夜,悬机重重,好像要触到关键,却又浓雾深锁。一段段场景走马灯似地过场,杂乱无章之中,有些东西呼之欲出。为情所伤的洛明扬和隐藏在某处的心上人,红龙和手下的对话以及秘而不宣的身份,看似独立于外,又似互相牵连。我理不出头绪,说出来和平安一起探讨。
“我看洛明扬的旧情就是一场豪门恩怨,没什么参考价值。红龙的资料收集到一些,不多。他家是意大利贵族的后裔,本来没落了,可从爷爷那辈开始经商后,越做越大,更同当时鼎鼎有名的黑道四家组成傲宇集团,渐渐引导他们转作正行生意。集团涉及很多产业,以大型工业为主,中型投资资产为辅。这几年,谣传他们涉猎黑市交易,警方却没有掌握任何证据,只能不了了之。毕竟傲宇集团在本土呼风唤雨,势力如日中天,没必要走回老路。三年前,新旧更替,以方泫然为首的五位家族后代承继龙字,成为新的执行人。”
“可是经过今夜,我觉得红龙确实有问题。他似乎在准备交易,而且还有别的帮派参与。”我分析,“这交易只能在桌面下进行,而洛神就是一张桌子。或者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平安啧啧称奇:“你是说走私?云集富贵荣华的俱乐部干嘛要做这种勾当?”
“越是奢侈浮华,越是丑陋不堪。”我引用西方哲人的名言。“谁会嫌钱多呢?”
不久,目的地到了。我们由昌爷爷领着,刚踏进书房,看见清舟和香香各踞一方,互不搭理。
“他叫李平安。”我介绍,“兔子先生的幕后策划。据他自己说,值得信任。”
“什么叫据我说?这是事实。”平安大叫。
“总之,此人尚在观察期。”我冲平安做个鬼脸。
两个大男生一见如故。香香又有个性,很对平安的胃口。三人很快建立起友谊。等聊得差不多,我把事情的大概对清舟和香香说了。
“太刺激了吧?一个晚上发生那么多事?”清舟感叹,香香也附和点头。毕竟长在富贵之家,说是电影情节就信。“老板误认你为旧情人。偷听别人密谈,还差点被勒死。同蒙面人较量,却变成同盟。”
“如果走私的话,在哪?”香香则问到关键点。
“我以为我们已经找到了。除了隐匿的车库,还有什么地方更安全?不是有发现吗?”我忙问。
“有是有,不过…”清舟说得模棱两可。
“看看不就知道了。”平安自发自动走到电脑前坐下,手指在键盘上飞扬。我走到他身后,另外两人也围过来。没人对平安的行为有异议,既然有电脑高手,大家乐得清闲。
画面出现,原本空旷的地下四层如今停了好多车。
“皇天不负有心人。”全身血液沸腾。“终于等到了。”
清舟却泼我一盆冷水:“看清楚时间。”
时间显示晚上七点零五分。我立刻明白清舟的意思,既然分析那里可能会进行违法的交易,通往地下四层的入口应该不为人知。可今夜有盛会,6点到8点是泊车最忙碌的时间。四层停那么多车,一定有很多人察觉。
“我泊车时亲眼看到,四层的入口是一道同墙壁颜色的滑动门。我后来问过,那层只有特殊场合才会向贵宾开放,进入必须凭借专门的通行卡。”清舟继续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