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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柒终于通了,“唿儿纳要是知道了,岂能放走他?”
“师父对这人赞赏有加,曾料他总有一日会逃出奴营,加上今兵对花魁果儿一行人穷追不舍,我就觉得会不会其中有毕鲁班。而既然是师父救下来的命,我也不想任之毁在唿儿纳手里。”一念之间的决意。
小柒也是一提师父就血热,“没错,凡是唿儿纳想做成的事,就是金利沉香那嗲不死的要邀功的事,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节南得逞笑起,“所以,和九公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小柒就是那么好哄,“和九公子一点关系也没有。九公子去了,估计也只顾着救花魁,为她能欠人三百两金子,怎么都得赚出本钱。”
节南听了,“我觉着你这话怎么偏心王九,就好像王九只为三百金,不是为了美人?”
小柒斜睨节南,“怎么偏心了?不是你说自己要有万一,就把我托付给他吗?他要是跟唿儿纳那厮差不多,看到美人就犯蠢,你那颗聪明脑袋算怎么回事?”
“就你柒小柒最聪明!”节南服了。
小柒眉毛得意扬上去。
因此,姐俩说定改道,一夜再无话。

第二日清早,码头上停了两艘前往镇江的大船,一艘都安鞠英社,一艘千金观鞠社。船是水寨的船,船夫都是水寨的兵,小将玉梅清亲自带着,将大旗全撤了,让人只觉高船尖头很威风,不知是官兵船。
安全倒是安全,萝江郡主一上船就觉得舱室太小太少,行李却多,随行服侍的仆从多,便让人把玉木秀找来。
玉木秀一来,对萝江郡主要换船的提议直接拒绝,年纪小,语气可不小,“郡主姐姐,咱不是游山玩水去的,是比赛去的,虽是水路,不可能遇到战事,那也难保不长眼的水贼撞上来。你们的船不经撞,到时候一个个掉水里,我们到底捞还是不捞?”
萝江跟玉木秀都是同圈里一起长大的,说话更不客气,“你个胖木墩子,我们还就是游山玩水去的,而且三日水路又不是三个时辰,你们船上像样的舱室没几间,都不够分,让我们姑娘家怎么住?”
玉木秀表情憨憨,嘀咕道,“这是战船,又不是舫船,船肚子那么大,装百号人都松动,偏你们嫌挤。再说,都成亲了,还姑娘姑娘的,有本事带你郡马齐上阵,我好男不跟女斗。”
萝江气笑,挽着袖子作势来打,“嘀咕什么哪!玉木秀,别以为梅清姐还能护着你!”
玉木秀转身就跑,结果撞上崔衍知。崔衍知身后还有两人,一个是林侍郎家二公子林温,一个是回颂没多久的拾伍状元延昱。
这四人往船上一站,真是气魄文飞武扬,俊得各有千秋,齐齐令光华暴涨。而崔衍知,林温,延昱三人,从小一起读书,一起玩蹴鞠,赢得帝都四公子之中的三个席位。另一位是王楚风。这四人成名那时,玉木秀还是个拖着鼻涕跟在后面跑的小小子呢。
萝江听潇潇菲菲姐妹俩在舱窗后面笑论谁好看,回头睨她们一眼,让她们收敛的意思,这才看向四人,头微仰,傲慢郡主的架势就端起来了,“玉木秀,你找哥哥们来也无用,我讲的是道理…”说到道理,想起最懂道理的节南还没来,娥眉微蹙。
玉木秀到底年纪小,做鬼脸也不显幼稚,“才没道理,是你们太娇气啦!”
崔衍知剑眉飞拔,“郡主,这也是我们大家的意思,寻常客船不适合不寻常的客,单是郡主你一人出行,就不可掉以轻心,更何况各家姑娘一起出行。若出意外,让我等如何同各家长辈们交待。你们既然非要跟着走,一切还是听从我们安排的好,否则这会儿还来得及下船。”
玉木秀道就是。
萝江面对崔衍知就不自禁柔声柔气,“五哥哥,就不能换我的船,玉木秀多派些人上船守卫?”
林温是个倜傥人物,说话不羁,“郡主今后可别再喊五哥哥,郡马会不高兴的。”

第271引 骄子骄女

萝江真是天之骄女,坦然嗤笑,“只听过郡马替郡主提鞋,不曾听过郡主要管郡马高不高兴的。”随之望着延昱,“昱哥哥说说看呢?”
延昱微笑,转看三位兄弟,“姑娘们出来的机会毕竟难得,尽量不要扫她们的兴,让她们住行舒服,由我们多担些守护的辛劳,如何?再者,这还是在我们的水域,到江面打出水军的旗号,敢起贼心的水匪能有几个?真要有,那就是想造反了,活得今日,活不过明日。”
萝江就欺软怕硬,对玉木秀哼哼两记,“胖木墩听到没有?学学昱哥哥,好姑娘不嫁傻不愣登的小子!”
玉木秀鼓眼。
林温是哪边有缝哪边挑针,胳膊肘推推崔衍知,挤眉弄眼,“听到没,学着点儿,你这不懂拐弯的性子特别吃亏,讨不到好姑娘。”
崔衍知那双俊目但眯,“不怕,等延昱成了亲,我就可能有机会了,不像你似的,把自己跟最好的女婿人选放一起。媒婆最近都不上你家了吧。”
林温想着想着品出味道来,“嘿,崔衍知,你行啊,我说你,你却把我兜了进去。”
玉木秀哈哈大笑,“温二哥别担心,我还没成亲呢,你赶在我前头就还有救。”
跟着这声大笑,姑娘们的笑声也掺和进来,把大名鼎鼎的玉面二郎闹出个大红脸。不过,等到商量谁上船领卫守护,林温还是自告奋勇,当仁不让的。
最后,由延昱,崔衍知和林温三公子带郡主这船。
这年理学自成一家,杰出弟子众多,大家辈出,但用到这些名门公子姑娘身上,还是很大气的学问,心胸坦荡则无鬼,女子也能比较自在地同熟识的男子群体出游。所以,根本无从想象,改朝换代后,这种学问会变成对女子残酷的禁锢。
眼看安置得差不离,延昱就问在船头顾盼的萝江,“郡主还在等谁?”
萝江不知延昱救过节南,“工部赵少监的侄女桑六娘还没到。”
“她呀。”延昱一说就笑,调头瞧了瞧不远处正在检查装备的崔衍知,才对萝江道,“郡主何时也容得人比你迟了?”
“昱哥哥知道她?”萝江反问,挺稀奇。
延昱点头,“不久前遇到过。”没说详情。
萝江也没问,“那姑娘的脾气挺对我。我和她站一块儿,做坏事都理直气壮。不像别人,每回我来气,就是我任性刁蛮被宠坏,做什么都是我的错,但因为我是郡主,只能让着我。瞧,这会儿桑六娘还没到,她可不知道要给谁面子。”
这时,两个姑娘和两个抬箱的仆人走上舢板。
萝江和延昱不认识仙荷,但崔衍知认识,林温也认识,不知她已经被送到赵府,所以很是惊讶。
林温上前就问,“仙荷姑娘怎么来了?”
“碧云丫头,你家六姑娘呢?”而萝江见过碧云。
两人屈膝作礼,仙荷开口,“启禀郡主,昨日老爷和二夫人回乡,二夫人想起落下不少必需之物,就让六姑娘送过去,六姑娘因此一早就出门了。不过,六姑娘交待仙荷转交这份信给您。”
“什么必需之物,让仆人做就是了,还要她亲自送。”萝江有些不快,不过令她不快得是姑母差遣侄女这件事。
但萝江一打开信,先看到一张银票贴着,立刻就给延昱他们瞧,“这姑娘讨厌不讨厌,我跟她说要交这一路上的份子钱,不然就不让她上船,结果她人不来,却把银子交了,故意臊我脸哪。”
仙荷垂眼回道,“郡主误会,六姑娘不是这意思。她说知道郡主会在哪几个码头休息,说不定她能半道赶上。实在不行,也会到镇江住地同郡主会合,还要一起坐船回都城,所以这份钱是肯定要交的。而且,六姑娘要赶路,带不了的行李都让仙荷送上船,又让仙荷和碧云仍从水路走。”
萝江看过节南的信,差不多就那意思,事到如今也没办法,让人带着仙荷碧云到原本分给节南的舱房,自己去知会其他姑娘们。
林温有点惋惜地叹,“可惜了,一路少了个有意思的姑娘。”
延昱笑着摇头,“说起那位桑姑娘,虽然飒爽,有股子不同寻常的英气,我倒不知连林温你也喜欢这样的。”
崔衍知本来看着江天一线有些晃神,这时忽道,“他就喜欢活泼性子的姑娘。要不是木秀的姐姐只钟情宋子安,他中途放弃,不然早就叫木秀小舅子了。”
林温一听,抬手告饶,“冤枉!事…”想起自己跟玉梅清发过誓不说的,“就当我年少无知。”
原来,宋子安抛开玉梅清这个未婚妻,跑出去读书读了好几年,才回到北都参加科考。玉梅清就找林温这个好弟弟,合演一出她被林温追求的好戏,想要宋子安吃醋。
唉,那位姐姐也是走投无路,给她自己最后一次机会,要是宋子安再不理会,她就会彻底放手。
谁知,这法子有用。
如今,玉梅清和宋子安成了一段佳话,林温却还未摆脱当时的阴影,不但他娘以为他喜欢比他年长的姑娘,他将玉梅清的活泼劲儿当作是自己生活的一种常态,受不了那些娴静乖巧的姑娘。
延昱想到了什么似的,“不过,听说赵大人属意他的侄女婿最好要有官身,品阶小一些但无妨。温弟若真有意愿,得参加今年大比才行。”
林温头一回听说,“还有这事?”
崔衍知点点头,“确有此事。”看向延昱,“想不到都传到你耳里了。”
延昱笑道,“这等事,瞒得了谁都瞒不了媒婆,偏我近来见得最频的,就是城中各大红媒了。我和桑姑娘,一个想娶,一个想嫁,恰好我还有功名在身,自然就有人来探我意思的。”
崔衍知垂眸,嘴角抿上,“那来探你意思的媒婆还是直接打发走,免得误你终身。”
延昱哈哈笑开,随即正色,“我是打发走了,倒不是她乱牵线,而是我再怎么着急成家,也不能同自己兄弟抢人。”

第272引 分兵有道

林温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吃惊看向崔衍知,食指拇指夹下巴,“哦我说一提桑姑娘,你就阴阳怪气的,把好好的姑娘说得一文不值,原来”嘿了一大声,“衍知你早说啊!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咱肯定要先讲兄弟义气。”
崔衍知感觉脸热得慌,“我…”语气顿了顿,“不过把她当妹子…”
林温调侃,“这不就变了嘛?前些日子还没一句好话,今日就成妹子了?”
江风凉爽,吹不凉崔衍知耳根红。
延昱瞧在眼里,帮打圆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桑姑娘是玉真姑娘的伴读,时常出入崔府,跟衍知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熟悉彼此的性情,变得亲近了,也无可非议。”
崔衍知借口走开,林温不放过,嘻哈追去说话。
延昱淡下笑容,但始终留着一抹微微的笑,俯看码头上汲汲营生的人们。
“公子,要起帆了,您要不要到舱里去休息一会儿?”月娥来请。
延昱走下船头,面朗如日,大步如弓,忽道,“月娥,我瞧方才那位叫仙荷的姑娘气质颇佳,不似其他半大不小的丫头,与你多半能谈得来,我也就不愁路上没人同你作伴了。”
月娥温婉一笑,“谢公子挂怀,仙荷姑娘年纪与我也相仿,说不定真谈得来。”
延昱道声不错,“而且衍知和温弟都认识仙荷,我瞧那样子,没准还是洛水园出来的女子,见识自然不浅。”
月娥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怪不得沉稳中还能显得出挑。洛水女子多有自己擅长的才艺,若会司琴,妾身定会技痒,到时还请公子容妾身任性一回。”
延昱朗笑,“容!当然容!我亦能一饱耳福,幸哉!”
这时,碧云打开舱门,探看外面无人,才插上门栓,靠着门板吁了一口气,对正在查点行李的仙荷道,“还好郡主和崔公子他们没有多问。”
仙荷一边点一边道,“落了东西要送去,可能是重要的物件,所以交给侄女才放心,有何好多问的?顶多让人觉得作姑母的有些严厉,或寄人篱下的日子不那么好过罢了。”
碧云一知半解,但道,“这回七姑娘和六姑娘一道去的,真难得哪。”
仙荷点完行李,就招手让碧云过来,嘱咐道,“以为只有一船姑娘,想不到还有几位公子爷,尤其是御史台推官崔五郎和刚入都的拾伍状元延公子,文武双全,十分了得的人物。我不担心自己,却担心你无意中让他们抓到语病,等到日后给咱姑娘招惹麻烦。”
碧云小机灵,马上来个小计谋,“我装晕船,就能不出舱了。”
仙荷想想可行,“好。但你记住,要是有人来问姑娘的事,千万陪着一百个小心。”
碧云的脑瓜如小鸡啄米,然后再叹,“我倒不担心船上,只担心咱们那两位姑娘。虽然她俩常神出鬼没,像这回一起出门,不知为何,叫我心里慌张,总觉得是大事。仙荷姐姐,六姑娘写信给你,你肯定知道什么。”
仙荷柔声,“我知道的是比你多,但你不知道最好,万一漏出不对,我还能帮你兜着。”
碧云嗯了一声,“六姑娘说过,我要是还想将来出去和家人团聚,就不要太多好奇。她说,不顾什么都不能不顾自己的命,因为我家里人多,我的命不止是我一个人的,也归我爹娘兄弟姐妹三大姑三大姑丈,还有侄子侄女,将来可能好几十口人。”
仙荷长年在洛水园那种踩着别人往上爬的地方,起初对节南保护碧云的做法颇不以为然。她觉得,像碧云这种难得忠心的丫头,就该直接培养成心腹。毕竟,要找一个可信之人并不容易。
然而,短短半个多月,与聪明又善良的碧云相处下来,仙荷懂了节南,更懂了王九安排她进来的意义。她和节南小柒都没有别的家人,碧云却有父母兄弟姐妹,很快乐的一大家子人。虽然此时看来她们身处小波小浪,但前方大浪滔天,不知何时就挪过来了。
节南不想利用这份忠心,因其太过珍贵,得之善缘,失之罪孽,反而更加难以背负。
仙荷想到这儿,不禁一笑。
“仙荷姐姐笑什么?”碧云问。
仙荷答,“笑咱姑娘光明正大干坏事,对我这个无亲无故的,什么丑话都撂得下来,对你这个忠心耿耿的,又直接不稀罕,处处瞒着你实情。”一起谋出路,万一失败,自己的命自己顾,六姑娘只会多顾七姑娘,她自己顾不了就只能被牺牲。
但,这么听了之后,仙荷总是没着没落的心反而踏实着地了。
碧云捉着辫子数头发,“刚来当丫头那会儿,我特别想成为浅春浅夏她们,受二夫人器重,和二夫人共同进退。后来还是六姑娘问我,到底是主人重要,还是家人重要,我选了家人。那时我就明白啦,我只要做好分内的事,赚够了钱,平安和家人团聚,才是最要紧的。六姑娘不告诉我的事,肯定都是我知道了也没好处的事,是六姑娘疼我呢。”
仙荷心中又莫名暖和了。
住进赵府之后,时常如此。
很奇怪,明知跟着的是麻烦人,小风浪中可嗅到大风浪,偏四周安宁,心中安宁,从未有过的安适之感。
为此,对于节南交待她做的事,她会全力以赴。
“碧云,你就在舱里待着,我去同各家姑娘们打个招唿。”捧起礼盒,仙荷深吸一口气,走出去。

齐贺山中平家村,正是晌午,炊烟袅袅。
吉平走进村长家的大屋,抱拳禀道,“各路消息传到,尚未发现果儿姑娘一行。”
堇点头,“好。”但看桌后坐着的人一眼,“九公子可有其他吩咐?”
王泮林翻过一页《书经》,心不在焉的样子,“没有。”
吉平告退,差一步就跨出门槛
“吉平。”王泮林声音到。
堇无声换口气,心想就知道这人会来事。
“是。”吉平比他家老大能忍。
“村长家的姑娘送你的冰镇西瓜好吃吗?”
王泮林问得漫不经心。

第273引 西瓜与罚

“…”吉平一愣,一郝。
王泮林却没看吉平,再问一遍,“好吃否?”
堇代老实吉平开口,“好吃又如何?不好吃又如何?”
王泮林也没看堇,“好吃,就给小山姑娘送去一些。我们在山中避暑,她在城里忍受酷热,不送些消暑的好东西,你们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呢?”
堇听着,就觉得哪里特别憋闷,没说话。
吉平简单,又很尊重小山这位姑娘,“我问村长买些瓜,再看一下有没有多余的人手,但也不能送多少,山路崎岖难走,推车至少需要三人。”
“吉平,西瓜而已,都城郊外就有,何须跋山涉水?九公子和我们说笑的。”
堇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令王泮林笑开,“堇大先生,你是没吃到村长家姑娘送给吉平的瓜,所以不知其中滋味。那是用山泉水浇灌出来的,用齐贺山冬天的冰镇了一夜,打开后还一片片撒了百年老桂树做得花酒,可比珍馐美味。这样的好东西,找遍三城都没有。”
堇越听越怪,“村里的瓜我也吃过,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王泮林看到别人钻进他设的套里就称心如意了,“你吃的瓜又不是村长家姑娘送的。”
“九公子…”吉平黑脸变红铜色,“是送给你的,所以客气多备了一份给我。”
堇总算听懂了,惊讶地问,“吉平,那姑娘对你有意思?”
吉平摆手又搔头,“没有,是…”看一眼王泮林,决定滑头一回,“对九公子有意思。”
说话间,王泮林已经翻了十来页,眼睛不离,就好像那是一本十分好看的书一样,“这要是在城里,我就当仁不让了。不过山村里的人喜欢结实小伙,能下地能吃苦,我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只让他们敬而远之。那姑娘分明借机接近你,你还傻傻分不清。我实在看不下去,提醒你一下,免得错过好姻缘也不自知。”
吉平哭笑不得,“此行只为任务,不为别的。”
堇赞同,“九公子管好自己便罢,再说,吉平在城里有相好的姑娘,拼命攒银子准备彩礼,与山里姑娘只怕无缘。”
“老大!”吉平这么个老实汉子,今日让人直揭私隐,尴尬劲儿简直要冲破脑壳顶。
堇一摆手,“什么大不了的!跟村长女儿明示你无意就好!”
王泮林对吉平有相好这消息略略稀奇一下,随即恢复淡然神态,“暂不要说。这村子村长说了算,他待我们好,村民就不敢怠慢。万一因女儿的事闹将起来,故意把陌生人进山的消息放出去,让今人探知,会影响全盘大计。”
堇又觉郁闷,“这是何意?还让吉平出卖色相不成?就算你说得都对,村长家的姑娘喜欢吉平,说开了才显得诚挚。山民朴实,性子爽直,不至于像九公子想得那么坏。”
吉平张张嘴,再闭上。他觉得这会儿老大的话更加不中听一些,但他特别理解老大的心情,压抑太久,还是爆发出来得好。
王泮林不看脸色,不改语气,“哪儿需要吉平出卖?往门前一站,人家姑娘就神魂颠倒了。而我防得不过是人性。平家村这一家显然比其他村民富裕得多,山泉只流到这家的田,冰室只有这家造着,百年桂树长在村庄另一头,其他家没有桂花酒,只有这家有。何故?”
堇没想过这些,只觉村长特别好客,但他一愣之下就呛,“九公子想得这么多,又把村长当成欺乡恶人,为何非要住进村里,却不听我当初另外扎营的提议。”
“因为这里住得舒适…”王泮林略沉吟,“也因为村长不是恶人,只是有点聪明头脑,知道如何发家,很容易受利诱。前提是,别惹了他的宝贝女儿。”
忽然再想起某座小山来,也是让霸爹宠上了天,养得一身霸气。他觉得小山的霸气光芒四射,但瞧村长女儿骄纵,却觉小家子气,鄙夷不及。
有意思!
“九公子。老大。”吉平一脸为难地开口。
王泮林几乎立刻猜到,“你已经跟那姑娘说了。”不由失笑,冲堇眨眨眼,“堇大先生,你徒弟没长相看起来那么老实,心里都明白。我说怎么三日不见那姑娘在吉平周围转来转去,才问吉平”
尾音随王泮林的笑容收起。
堇起先没在意,“说便说了,你要防人性,我会派人盯住每个村人。不过,如此一来,就腾不出人手给小山姑娘送瓜去…”但他毕竟是心思缜密之人,一通百通,“九公子,你绕半天,只为打听村长女儿不见三日的缘由。你莫非觉得哪里不对?”
“托了小山姑娘的福,确实察觉到异样。”王泮林合上《书经》,铺展一张做了好多标识的地经,“半个月前果儿姑娘一行已经到了光州地界。她说一定会从齐贺山走,而平家村是约定接她的地方。再看,弟子传来的最新消息,就是四日前。在泸州,发现了果儿姑娘留下的约定标记。这么算起来,行程虽然慢了几日,但还在我们的计划之内,所以这三日消息全无,我并没有多心。泸州往东,紧邻齐贺,也许果儿姑娘谨慎起见,没再留下标记。不过,如果凑上吉平与村长女儿说清楚的日子,就太过巧合了。”
堇对王泮林的为人处世很有意见,但绝对不会怀疑对方的谋略,“就算你说得对,村长意图为女儿抱屈,也不可能知道我们的目的在于救人,而且对付得是混进来的今人,更不可能传递得那么快。”
“村长不需要知道我们的目的,只需知道我们是一支外地人,全副武装,严防以待,在等着什么人什么事。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就能达到目的。若传到今人探子那里,势必在必经之路阻截果儿姑娘一行…”王泮林的手指从地经上那片齐贺山脉轻抹过去,“三日无声无息,早就该警觉,是我疏忽了。”
吉平双目凛起,跨刀出门,“我去把村长抓来,问个明白!”
堇一抬浓眉,没阻止。
王泮林眼睑低垂,看着地图,神情中不见一丝失措,但冷,周身幽寒。

第274引 暗渡陈仓

镇江府城码头,一箱箱行李送入一驾驾华丽马车中,观鞠社的姑娘们兴奋张望交谈,就等着出发到某大家在府城的别业去。
玉木秀笑嘻嘻瞧着,“总算安全送到,还提前了一日,回去就不会让我爹教训!他总说我鲁莽,这不放心那不放心的,当我小娃娃!”
林温忽来一句,“好男儿还是要当兵啊!这回看你在水军大船上好不威风凛凛,叫我眼馋得紧。我给你作伴去,怎么样?”
这话一出,玉木秀和延昱皆愣。
崔衍知没听清,只在看仙荷。
船上这两日,虽然仍不习惯周遭这么多女子,但并未降低他的观察力。他觉得仙荷十分擅长交际,没有主人撑腰,以一个仆从的身份出入,与各家姑娘,包括萝江郡主,菲菲潇潇在内,不仅有说有笑,还获得了她们的信任。即便她从开始明说是洛水园司琴,也没令任何人轻瞧。她言谈风趣,善解人意,琴艺高超,兼具诚信的美德。连他这样,对女子避之唯恐不及的人,也能心平气和同仙荷说上一会儿。
他在洛水园见过仙荷,作为首席司琴,那时的仙荷也很能讨得客人的喜欢,也很能说话,然而和如今似乎很不同。
“脱胎换骨?”他自问。
林温却以为崔衍知帮自己,“没错,我就是想要脱胎换骨!谁说读书人就不能当好兵?!”
延昱推了一把崔衍知,“温二爷胡闹,你怎么也跟着起哄?他要去当兵,他娘还不找我们哭?”
崔衍知笑了笑,再往仙荷那里看,因此留意到仙荷和一个魁梧的挑夫说话,还往那挑夫手里塞了封信,另有个小小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