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雨这才点了头,将自己所看到的一一道来。
原来当时长安离席后,沈玉环便遣了紫晗一路尾随,见着长安与陈玉清一道至了鸳鸯池边的凉亭,不一会陈玉清主仆离去,长安却仍然坐定,紫晗以为长安会在这里与陈玉涛相会,遂快步回去禀报了沈玉环。
可哪知沈玉环在中途便瞧见了陈玉涛和王治的争执,遂也避在一旁偷听,紫雨更是跃上了树梢,纵观全貌。
陈玉涛无非是指责王治不通礼数,竟然想着与有夫之妇私通,还让他死了这条心,他们夫妻绝对不会和离,说得王治一肚子火,他哪里就打过这样的主意?
酒意上涌之下,又想起陈家老夫人与红绡当日的嘴脸,说不定在陈府里没有家人撑腰的长安当真是受尽了他们的种种欺负,这才不再忍让,一拳头便向陈玉涛招呼了过去。
可怜陈玉涛一薄弱书生,耍耍嘴皮子还行,哪里斗得过从小习武的王治,两三下便被打得趴下了。
沈玉环实在不忍看下去,这才冲了出来挡在了陈玉涛面前,王治即使反应再迟钝,此刻倒也看穿了俩人的奸情。

第【47】章 丑闻(2)
妹妹的夫婿挨了打,你一个二姨姐扑出来护着妹婿,这算是什么事?
众人一听到这里,纷纷乍舌。
“那后来怎么样了?”
三个紫正听到紧张之处,紫雨却突然收了口,紫云忍不住问了一声,却换来紫琦紫鸳一记眼刀。
四人都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长安的脸色,知道自家堂姐与丈夫通奸,还能如此镇定自若的人,恐怕这全天下也非她们家小姐莫属了。
“后来…”
紫雨故意拖长了尾音,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这才缓缓道:“咱们七表少爷自然是嫉恶如仇,哪里见得这种腌臜事,当即就要将这事禀报给沈老夫人知道,若不是二小姐以死相逼,恐怕今日里就有人要浸猪笼了!”
“呸!真是不要脸!”
紫云忍不住啐了一口,“好歹她也是小姐的亲人,这等事情也做得出来,忒缺德了!”
“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一个愿打,也要一个愿挨!”
紫鸳沉了沉脸色,一个巴掌拍不响,陈玉涛本就不是好东西,如今勾出了个沈玉环,都是一路货色!
“若是真的捅到老夫人跟前,依老夫人和大夫人对二小姐的宠爱,怕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国公府丢不起这个人!”
紫琦的分析到是一针见血,沈老夫人最重颜面,即使是沈玉环不对,这口窝囊气少不得也要逼着长安硬吞下去。
只是她也没想到陈玉涛竟然是这种人,实在是无耻到令人唾弃!
若说她先前还有些动摇,那么此刻到是无比希望小姐与之顺利和离,走出自己的一片大好晴天。
“你们说的都对。”
长安点了点头,神情郑重,目光一一扫过四人,“我也不瞒你们,这次回到国公府,我便会与父亲谈这和离之事,为免多生事端,今日所闻所见都给我藏在心里,未到说出口之际切勿妄言,以免惹来祸端!”
四个紫对视一眼,这才慎重地点头应是。
长安忽地又转向紫云,问道:“我们离开之后,你去鸳鸯池再查探过吗?”
“怎么没有?”
紫云点了点头,“陈大小姐被送上了车,由陈家二爷护送回了府,奴婢再去鸳鸯池一看,那里都被人收拾了一番,早不见当时的一切摆设布置。”
长安点了点头,若留下鸳鸯壶这个证据,陈玉清就真是有嘴说不出的。
不过,被王治撞破了陈玉涛和沈玉环的奸情,倒在长安的意料之外,她这表哥生性冲动,万一做出点什么,倒真是要不好收场了。
想到这里,长安连忙唤过紫琦,“你亲自去请七表哥前来一叙,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王治虽然生性马虎,但先有小厮假传纸条一事,怕是心中已生戒备,也只有派自己身边的贴身丫环去才能免去疑惑。
紫琦正要转身离去,却又被长安拉了拉袖子,只见她踌躇了一阵,这才小声吩咐道:“你去打探打探,今日有谁是与七表哥一同来的沈府,那人姓名样貌身份如何,打听清楚了再一一回我。”
紫琦一怔,又见着长安有些不太自然的表情,心思通透地联想到那张留下的纸条,恍然大悟,忙不迭地应声退下。
“好了,你们各忙各的吧!”
长安挥了挥手,“这冰块就搁着,让屋里通透凉快些!”
三个紫这才一一退下,长安只觉得有几分疲惫,遂又换了紫琦早已经准备在一旁的雪纹软缎寝衣,这才缩进了被子里准备小寐一会儿。
哪知梦里尽是竹叶沙沙,脑中似有五彩光环转个不停,一片迷茫混沌中,唯有那一汪深潭明澈如镜,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临得近了,有人伸出大手拉了她一把,低沉的嗓音带着说不出的醇厚,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长安!

第【48】章 秦暮离(1)
“安然居”里不时传来瓷器破碎之声,惊得丫环婆子都不敢入内,俱都守在院子里,张望着正屋里头的动静。
青袍墨带的男子踏步而来,落日晚霞在他身后铺阵绵延,幻紫流金,如展开了一条长长的七彩织锦,他步伐稳重,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慑人气势,让人心生敬畏,周围的人不免恭敬地低头唤了一声,“秦将军!”
谁不知道这位秦将军是沈府的贵客,虽然是与王治表少爷一同来做客的,可不管是沈老太爷,还是两位爷都关照再三,定要伺候周到,不得有半丝怠慢。
“他这是怎么了?”
扫了一眼正屋内的情景,恍惚有人影在动,接着便是又一阵瓷器破裂之声,秦暮离不禁微微皱了眉。
“七表少爷恐是…心情不好…”
有个大胆的婆子上前回话,见秦暮离望向她,忙又低头嗫嗫道:“老奴已经命人去请高妈妈来了。”
高妈妈管着二房的大小事务,这“安然居”从前是沈长健的居所,他如今到了任上,王治便被安顿到了这里。
紧邻“安然居”南侧的“翠竹廊”是秦暮离在沈府暂居之地,这地方清幽,若不是他坚持,沈家大爷沈凡早便为他换了更为堂皇富丽的“锦绣阁”,如此也就不奇怪他怎么会在竹林里偶遇长安。
想到那个女子,秦暮离的右手不由缓缓贴近刻丝墨纹的宽边腰带,那里有一处微微隆起,放着长安掉落在竹林中的那支绞金银丝嵌紫色宝石的玉兰花簪,他也不知道为何鬼使神差地捡了这支簪子,只是此刻再归还为免显得尴尬,恐怕她也不希望记起自己中药时的情景,索性也就将簪子留在了他的身上。
沈长安,沈长健一母同胞的妹妹,王治的表妹,琅邪王氏唯一的外孙女,据说从小怯懦,又是个病秧子,可今日一见,似乎传闻也不那么靠谱。
而在两年多前,沈长安便已经嫁给了当朝状元郎陈玉涛,在京城可是轰动一时。
明明是那么的柔弱身子,却偏偏要揉进一丝倔强和坚强,无可否认的,那样的她,很美!
想到长安,秦暮离淡淡地抿了抿唇,他欣赏她的刚毅坚强,也佩服她的勇敢果决。
一个女子清白名声重过生命,而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却毅然决然地向他求助,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是对自己的笃定,还是对他的信任?
但值得庆幸的是,她赌对了!
他从来便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爱惹是非的人,救她,也只是不得之举,就算是看在…看在她是王治的表妹,武国公的爱女份上吧。
这样一想,秦暮离随即释然。
“我去看看,你们且退下吧!”
秦暮离挥了挥手,举步踏进了正屋,正有一粉彩瓷瓶当空射来,他手腕一翻便稳稳地接住,不由皱了眉,道:“你再这样胡乱扔东西,伤了人怎么办?”
“秦大哥!”
见是秦暮离,王治这才收了手,却还是满脸不愤,看了一眼满室的狼藉,重重地一拳击在墙上,“我心里头不舒坦!”
“为何?”
秦暮离负手而离,摇头一叹,“宴席之上你不是开怀得很,这才过了多久,便要摔瓶扔盆的,真要拆了沈家,你看沈老夫人放过你不?”
“秦大哥,你不知道我心里憋屈着,为我表妹不值!”
王治又是一拳捶在心口,似乎他自己痛了,才会不去介意他竟然将看到的那等龌龊事给瞒了下来。
沈玉环,十个沈玉环也比不上一个沈长安,他竟然眼睁睁地看着长安受了这等子窝囊气,还不能向外说去,当真是气死他也!

第【49】章 秦暮离(2)
想到这里,王治又狠狠地一跺脚,将原本四碎的瓷片踩成了粉末。
“你表妹?”
秦暮离心中一动,自然知道王治口中的表妹是谁,只是那样的一个清丽的人儿,竟然也会被人下药暗害,他早就心生疑惑,也不知是谁这样歹毒?
“便是武国公的独女长安,沈家的三小姐。”
王治“嗯”了一声,表情仍然愤愤,额头青筋直跳,“早知道陈玉涛这样的人便配不上表妹,当初姑父真不该求了这门亲事来!”
王治在那里愤恨抱怨了半天,虽然未说出事情的始末,但到底让秦暮离听出了他对陈玉涛的不满,或许不仅仅是不满,还夹杂着一丝不耻的恨意。
秦暮离不由心思一动,难不成长安中了五石散的事与陈玉涛有关?
但是,他们本是夫妻,丈夫这样陷害妻子,为的又是什么?
他不懂,却又不想暗自猜测,这毕竟是他们夫妻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也没有置喙的权力。
若陈玉涛真是这般不堪,像长安这般清丽温婉又坚强勇敢的女子配上他,确实是可惜了。
但也仅仅只是可惜,长安已经身为人妇,他本就不会对她生出非分之想,更何况他这样的背景身份,恐怕与情爱两字今生也该是绝缘了。
沉了沉心绪,秦暮离这才出声告诫,“王治,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大男人盯着别人夫妻的事不放,说出去难免让人笑话,相信你表妹也不是无主见之人,若他们夫妻真有什么,也该有他们自己来决断!”
若不是念在秦王两家本是世交,王治又是他的属下,为人有几分憨厚爽直,他看重他的人品,不想其涉入这种宅门纷争,他才不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秦大哥,你这是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才会这样说,我表妹她多好的一个人,可就是…”
王治是一根筋扭着,心里早有盘算,又哪里听得进秦暮离的劝说,他早已经打定了主意,陈玉涛这厮他定会找时间收拾,也要让其与沈玉环断了关系。
“七表少爷。”
紫琦的声音在正屋外响起,早在进“安然居”之时她便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她故意停了一会,向一个还算可靠的婆子打听了屋里的事,恰巧也让她知道了秦暮离的存在,想来小姐让她打探的也就是这个秦将军。
“紫琦!”
一眼见着紫琦,王治立马回神,急奔几步,道:“可是表妹出了什么事?”
“小姐尚安。”
紫琦对着俩人福了福身,看了满室的狼藉,虽然有些诧异,但却不敢多问,她踌躇几步,颇有些找不到下脚的地方,遂垂眉低首道:“小姐请七表少爷走一遭,有要事相商。”
趁着须臾的功夫,紫琦不由抬了眉眼打量静静坐在一旁的秦暮离,一身青袍磊落挺拔,眉宇轩昂,气势沉稳,抬眸颔首间便带着一股凛然之势,让他即使身处在这满室狼藉中,却自有一股超然物外的气质。
紫琦不由在心中暗忖,小姐果真是被这秦将军所救吗?
若真是秦将军,也怪不得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小姐送回“衡芷苑”。
“那行,我也有话要同她讲。”
王治拍了拍手,刚要踏步,遂又想到秦暮离正在一旁,这才一顿,转头道:“秦大哥,你且先回房里休息,等过了这茬我再来寻你。”
俩人刚出了屋,便碰到高妈妈迎面赶来,人多口杂也不好多说,俩母女只略略交待了一通,便各忙各的去了。
倒是秦暮离迈步而出,看着俩人离去的方向,眉头不觉缓缓舒展,唇角微翘。
尚安,那即是五石散的高热已经退了,长安该是平安地度过了这一劫,只是可惜了这满室的瓷器琳琅,却生生地毁在了王治手里,不知道沈夫人得知,会不会又是一通捶胸顿足?

第【50】章 秦暮离(3)
自从菊宴之后,沈府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了,长安在娘家小住这本算不得什么,没想到沈玉环也搬回了自己出嫁前的“浣花溪”,与长安的“衡芷苑”隔溪而望,让人感觉很是诡异。
“天天看到这等子糟心人,怎能不晦气?”
紫云又对着“浣花溪”的方向重重啐了一口,这才满脸不愤地打了帘子入了屋。
“你就歇歇火吧,被小姐看见岂不更是添堵!”
紫雨抱胸倚在一旁,暗自摇了摇头。
“小姐让你打的络子打好了吗?”
紫琦探出头来,对着紫云招了招手,这络子是长安要送给王治的,但好似也特意为秦暮离准备了一份,权当谢礼。
礼轻谢意重,却又不好当面道出俩人相识的缘份,只能借此一表。
紫云的手也真是巧,不过半天的功夫便打了四个络子,一个是石青色的连环双扣,一个是松花色的柳叶结,还打了个葱绿柳黄的一炷香,外加个浅紫粉的攒心梅花。
这几个络子都穿了金线,再配了黑珠儿线,一根一根的拈上,煞是好看。
长安拿在手上看了看,不觉笑意挂在唇角,“不就让你打两个络子,这多出的是给谁?”
“闲着没事,也就多打了两个,小姐喜欢便都拿了去。”
紫云搓了搓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那时她正在心里骂“浣花溪”的人,也没觉得手脚多快,哪知一转眼就打好了四个络子。
“这个攒心梅花倒是精巧,就我自己留着吧。”
长安又拿起那个葱绿柳黄的一炷香,递给了紫雨,“找个匣子装了,给我父亲送去。”
紫雨点了点头,接过络子便退了出去,紫琦又另找来两个扁平的雕花黑匣子,将石青色的连环双扣与松花色的柳叶结分别放好。
“这两个一同交给我七表哥吧!”
长安眨了眨眼,紫琦自然能够明白她的意思,再说那一日长安请了王治来叙话,也算是隐晦地告知了她被秦暮离搭救一事。
至于这秦暮离的身份,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倒真令人吓一跳。
这秦家也算是武将世家,秦暮离的祖父便是开国公秦衡阳,母亲出自渤海高氏,父亲亦是大周名将秦忠明,秦家的爵位虽然只能有长房继承,但秦家的男儿却个个都出彩,用实力捍卫了秦家人在大周国不可动摇的地位。
秦暮离三代单传,如今二十八岁,是赫赫有名的玉面战神,芝兰玉树,人中俊杰,但至今却未有妻室,谈到这个问题,就不得不追溯到他那令人匪夷所思的定亲史。
秦暮离定过三次亲,第一任在年幼时便夭折,第二任中途病故,第三任却是在嫁娶途中翻下了山坡不幸身亡。
自此之后,秦暮离克妻的传闻便不胫而走,再也没有哪家姑娘敢轻易嫁他。
听了紫琦打探来的消息,长安便是沉沉一叹,那样好的一个男子,却不想有这样的遭遇,实在是令人扼腕。
长安不知道,比起这样的秦暮离,自己能够知身前身后事,这样算不算是一种幸运了?
“再顺道告诉七表哥,让他别冲动,这事我会尽快和二姐谈妥当,重回沈家的日子不远了。”
那一日,王治是想要一忍再忍的,可面对长安,他还是告知了实情,他不忍心表妹的善良与宽容反倒成为了别人欺侮她的理由。
陈玉涛的卑鄙,沈玉环的无耻,这对狗男女还有什么颜面再出现在长安面前?
面对王治的冲动,长安自然也宽慰了他,并告知了自己的打算,若是起初的王治定是不理解,但如今却是举双手赞成,若是任长安再待在那样的人家,指不定哪一日便被生吞活剥了去,想想便令人不寒而栗!

第【51】章 摊牌(1)
这一日天气很是阴沉,乌云堆积,沉闷的空气一波又一波地袭来,雨水久久不落,连呼吸中都尽是粘湿的空气。
沈玉环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带着紫毫紫晗,夹着一股威势之风闯进了“衡芷苑”,看门的婆子丫环根本拦不住,也不敢拦,谁不知道这二小姐在沈府里是嚣张跋扈惯了,偏生沈老夫人与大夫人又宠爱得紧,没事谁敢去触这霉头?
紫兰正向长安回禀了苑里的事务,刚出了屋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紫毫推到了一旁,头磕在木框上,她“哎哟”一声,额头上登时便起了个红包。
“二姐好大的排场,难得到我苑里坐坐,定是要弄得鸡飞狗跳不可?”
长安靠在贵妃软榻上,微微正了身子,理了理膝上有些折皱的裙摆,这才淡淡抬了眉眼,看向沈玉环。
紫琦紫云沉着一张脸站在长安左右,对沈玉环这样的不速之客自然是没有半分好感的。
“三妹倒是清闲,这个时候还坐得住!”
沈玉环瘪了瘪嘴,话意微讽,紫晗已经自发地搬了个锦墩,紫毫一扶,她便婷婷而坐,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艳红的丹蔲招摇又显眼。
谁不知道前几日王治在长安屋里一坐便是个把时辰,虽然不是孤男寡女,可该说什么怕是也一股脑地都倒了出去吧。
或许那一日她是有些冲动了,不该在王治教训陈玉涛的时候挺身而出,可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陈玉涛挨打呢?
这几日她留在娘家心里是有些忐忑的,但又忆起那一日陈玉涛对王治的指责,若长安真与王治有什么牵连,她又为什么怕自己与陈玉涛的事被长安知道呢?
她们俩人比起来,不过是半斤八两,谁也比谁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时候?”
长安微微翘了唇,好似一脸懵懂,“二姐是指这恼人的天气吗?的确是挺令人心烦。”
“沈长安!”
沈玉环的声调倏地拔高,她宁可长安像那一日在沈老夫人屋里给她明刀明枪地上,也好过这一拳头打在软棉花上半点反应都没有。
“我听得到!”
长安淡淡地扫了沈玉环一眼,就知道依这个二姐的脾性会先沉不住气,果然与她想的一样。
“你们都先退下,我与三妹有话说。”
沈玉环紧紧憋着胸口的气,又不愿意让几个丫环见着她在长安面前落了下乘,这才打算遣了她们下去,自己单独和长安摊牌。
紫毫与紫晗自然是应了一声退了出去,紫琦与紫云却是将目光转向了长安,她们可不放心将沈玉环这个女人单独留在这里。
“我不会有事的,你们且先退下。”
长安红唇一抿,点了点头,紫云却有些焦急地唤道:“小姐,奴婢不放心…”
“你这蹄子怕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将你家小姐给生吞活剥了不成?”
沈玉环冷笑着看向紫云,同时又暗暗咬了咬牙,连一个奴婢都对长安这般忠心,确实是让人嫉恨。
“二小姐说的对。”
紫琦拉了拉紫云的手,说得一本正经,“二小姐如今是抚远公府的夫人,自然得顾着脸面的,哪会像市井泼妇般做些没脸没皮的下作事,咱们可得相信二小姐才是!”
沈玉环咬了咬唇,微眯了眼,“好个牙尖嘴利的小蹄子!”
若是连这一番指桑骂槐她都听不出来,那不是枉自活了这些年岁?!
“好了,你们先退下!”
长安掩住唇角的一抹笑意,正了神色,紫云紫琦这才恭敬退下。
沈玉环收回了瞪向紫琦的目光,看向长安,讥讽道:“这便是三妹调教的好奴婢,没上没下,亏三妹还能忍得,若是在我名下,这种刁奴早便拖下去打死了事!”
沈玉环心里气得自然不轻,但又顾忌着今日里与长安说的正事,是以才忍了下来,没有当场发这火气,但言语里免不了冷嘲热讽一番,以平心气。

第【52】章 摊牌(2)
长安目光淡淡,只是眼中的冷笑却让沈玉环不由一怔,什么时候,她这个娇弱的三妹竟然会有这般气势了?
淡定中夹着凛然,似乎坦然自若,成竹在胸,让她心中不由升起了一抹慌乱。
长安话语不咸不淡,眉梢微挑,勾出一抹嘲讽,“二姐今日来我屋里,怕不会是只想谈论这起子事吧?”
沈玉环抿了抿唇,迅速冷静了下来,输人不输阵,她本就事事比长安强,如今也不会落了下乘,眼珠子一转,这才开口道:“三妹,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事…想必王治已经告诉你了吧?”
若是王治真同长安说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平静又说明了什么?
长安不争不夺,难不成真打算忍气吞声,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一般?
那可不行,破坏长安与陈玉涛的关系,一直是她想做的事,若是他们俩真的分开了,她才更有可能与陈玉涛双宿双栖,这个机会她怎么能错过?
长安冷冷一笑,斜了一眼沈玉环,“二姐如今嫁到抚远公府,没想到这脸皮是亦发地厚了,我还没寻你问话,你倒真说得出口?不知道最疼爱你的祖母与大伯母知道这事后会是怎么样的一番表情?”
“你敢告诉她们?!”
沈玉环一下握紧了拳头,眸色阴沉,面目显得有些狰狞。
她以为长安这几天的沉默是有什么顾忌,可如今这样明摆着的威胁又算什么?
“为什么不敢?”
长安不以为意地吹了吹修剪得圆润透明的指甲盖,“既然做得出,又何需怕承认?就是到了天皇老子面前,这理亏的也不是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玉环咬了咬牙,她只是幻想到了美丽的前景,却没深思背后的承担,若这事真的败露,她恐怕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即使祖母与母亲一向爱重她,若真出了这种丢脸的事,怕也会对她避而远之了。
“我想的,也正是二姐所愿。”
长安哼了一声,唇角淡淡碾开一抹笑容。
“你是什么意思?”
沈玉环狐疑地看向长安,她们俩人的愿望怎么可能达成一致?
为了同一个男人,她至今还没听过有哪两个女人能够平心静气相处的。
除非…其中一个根本不在意。
想到这个可能,沈玉环立时亮了眼,但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长安。
长安当年出嫁时的喜悦还历历在目,她是真的在爱着陈玉涛,所以二伯父才不惜跪求了圣旨,若是这么容易她便死心了放手了,这还是真爱吗?
“不瞒二姐,”长安这才轻声一叹,“我与他之间早有嫌隙,就算没有二姐的介入,这场婚姻也维持不了多久…”
饶是心里有了这样的猜测,可此刻听长安说出口来,沈玉环只觉得心中一阵一阵狂跳,若是他们俩人真的不在一起了,那她…
“你可…真没骗我?”
沈玉环极力压制住内心的喜悦,可问出的话语却不免带了几分颤抖。
长安止不住在心中冷笑一声,面上仍然镇定,“自然没有。”
沈玉环心中的算盘长安还是明了几分的,可她当真以为陈玉涛与自己和离之后便会与她双宿双栖吗?真正是痴心妄想!
岂知这陈夫人的位置早被另一个女人给瞄上了,就算没有她沈长安,也不会轮到她沈玉环!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欢喜之后,沈玉环也渐渐冷静下来,心中不免有些半信半疑,如今长安给她摊了牌,想必心中有所算计和图谋,就是不知道在这场精心策划中,她又被安排了什么样的戏码?
“二姐真是聪明。”
长安忍不住抚掌叫好,只要是面对陈玉涛的问题,沈玉环真是一点就通,也不枉费她这样苦心孤诣地引她入瓮。

第【53】章 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