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顾氏犹如刀子一般的目光死盯着,黄四牙家的身形一颤,心中自然生出一股怯懦,这事是她们母女自己算计的,哪有不心虚的道理。
“黄妈妈,你实话实说,有大夫人在这里给你做主,没人能欺负春兰。”
大夫人刘氏身边的王妈妈说了两句话,黄四牙家的抬起了头,复又接触到刘氏投来安抚的目光,心中底气足了,挺了挺腰板,大声说道:“昨夜里我家春兰确实是留在了二少爷屋中过的夜,老奴不敢托大,如今那床单上还有春兰的落红,老奴也一并带来了,请大夫人和二夫人查检。”
早在来之前黄四牙家的便留了心眼,空口白牙谁说的能信,如今有这个证据在手,看顾氏母子如何抵赖?
而且说出的这番话黄四牙家的也挑了又挑,对于她们母女的算计是一笔带过,绝对没有说漏半点。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丫鬟们都被遣退了出去,各人身边只留上年长的妈妈,连锦韵也被人带到了一旁,这种查验落红之事,未出阁的小姐还是少看为妙,省得污秽。
锦韵即使想留下来,顾氏也不肯,最后终于退了一步,留在一旁的花厅里等候,若是有什么不对,她也好及时救援不是。
如今的顾氏不就是孤立无援吗?
上有大嫂的逼迫,下有妾室的挑唆,自己的丈夫非但不知道维护,还处处指责,妄想把自己开脱在外。
这到底还是家么?怎么从里到外都泛着一股冷血的腥臭,让人作呕。
锦韵冷冷地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将他们的脸色一一收入眼中,最后冷笑一声,拂袖而去,气得陆柏松吹胡子瞪眼,若不是紫苏假意拉了两下,恐怕他已经想冲上前去教训这不孝女。
顾氏铁青着脸让周妈妈与刘氏身边的王妈妈一同查检,最后确认属实后,黄四牙家的松了一口气,春兰更是娇羞无限,红艳艳的一张脸都要滴出血来。
“如何,现在可信了?还不把堂哥儿给叫出来!”
陆柏松冷着一张脸看着顾氏,他怎么觉得自从带了顾氏母子三人回到陆府后他便事事不顺,先不说为了家产之事被老夫人冷待,原本温柔体贴的丽娘就像疯魔了一般,眼下还出了锦堂与春兰这等事。
家中的少爷原本纳几个通房丫头是小事,他以前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可锦堂这样没担当,出了这等事装病推脱不说,更是被闹得惊动了长房,又一次将他的面子落到了脚底,他心里怎么能不怨不气?
看着顾氏怔怔地看着床单上的一抹艳红,满脸地不可置信,周妈妈心疼不已,忙上前两步,说道:“二老爷,二少爷昨晚真的在花园里冻了一夜,大夫也来看过了,感染了风寒,如今药还没吃,正昏睡着。”
紫苏一挥手帕,几步上前,埋汰道:“周妈妈,你也是夫人身边的老人了,怎么能合着眼说瞎话呢?”
“你…”
周妈妈胸口一噎,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跟着顾氏在这府中呆多少年了,从来未被人这样指责过,一口心气梗在胸口,老脸更是涨得通红。
“好了,是与不是,看过才知道。”
大夫人刘氏不耐地摆了摆手,就要带着王妈妈等一众人去里屋看看。
顾氏猛然醒转过来,几步便挡在了刘氏身前,咬了咬唇,狠声道:“你们欺人太盛,堂哥儿如今还昏迷不醒,你们谁要敢硬闯,行,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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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傍错郎(2)【VIP】
顾氏头一回这样强硬执拗,特别是她放出的那句狠话,让众人心里都是一惊。
紫苏最先回过味来,娇笑一声,道:“夫人这是说哪里话,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我们不过是进去探望二少爷一番,何来死不死的,夫人这话也不嫌说得晦气。”
“清芳,有话好好说。”
陆柏松也沉了沉气,他倒是第一次见到妻子刚烈的一面,心中也闪过一丝疑惑,不过仅仅是一丝而已,就像紫苏说的一般,不就是进去看看,又能死个人么?
“弟妹这是说笑了,多大点事,嫂子不过是想确认一下堂哥儿是否真的无碍,你也别搞得像什么跟什么似的,传出去让人笑话!”
言罢,大夫人刘氏已经对左右使了颜色,黄四牙家的与王妈妈会意,这就要去把顾氏给强行架开。
刘氏面上和气,心中却是冷笑不已,若是她连顾氏都收拾不了,那她这么多年算是白活了。
眼见这帮人来势汹汹,周妈妈顾着顾氏,就顾不到拦住其他人,眼看这些人非要强行闯进去不可,顾氏与周妈妈都急得满头是汗,偏又没有一点办法。
正在这时,一道清冷稚嫩的女声响起,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也及时地止住了众人的步伐,“大伯母要进去也不是不行,但进去之前还请听侄女一言,别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蒙了心眼,平白坏了我们陆家的名声。”
这话一出,黄家母女同时脸色一青,怒气暗涌,这才多大点的小女娃,口舌竟然如此毒辣,竟然敢说她们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黄氏母女咬紧了牙槽,愤恨的目光一同射向了锦韵。
刘氏脚步一顿,转头看向缓缓从花厅步出的锦韵,这丫头表面老实,内里贼精,不说锦怡在她手里吃过多少亏,就连自己也被她算计了一回。
对这个小女娃,她可是怀着十二万分的戒心!
刘氏本是不愿听锦韵说话,可王妈妈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转念一想也是,多听几句话也无妨,今儿个的事已成定局,难道凭这小女娃几句话便能扭转么?那倒真是笑话了!
今天之后这事必会在府中传开,若是她落得个欺压二房的名头就不好了,凡事缓缓,还能给自己留几分颜面。
陆柏松看着锦韵,却因为她的话心思微动。
紫苏却是微眯了眼细细地打量起锦韵来。
都说这位三小姐与晋阳首富的林家小姐是至交好友,在朝阳县那种地方也能结识这种贵缘,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紫苏第一次细细思量起来。

朗月苑正屋的厅堂里此刻很静,静得只能听见众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起,分外地小心翼翼。
周妈妈已经扶了顾氏站在锦韵身旁,俩人的目光一起停驻,有不解有疑惑,但谁都没有出声,只安心地静待下文。
对自己女儿的聪慧顾氏自然是知道的,她能这样说证明心中已有计较,怎么样也不能成一面倒的局势,吃下这个哑巴亏。
“说吧,今儿个大伯母就洗耳恭听,看你能不能说出一朵花来。”
大夫人刘氏不在意地嗤笑一声,这才放平了情绪,抬眼斜斜地睨向锦韵。
锦韵福了福身,以示尊重,这才缓缓道:“且不说我哥如今是不是真的卧病在床,随便找个大夫来瞧,一看便知真假,瞒不了人的。”
锦韵这话一说,众人倒是纷纷点头,这病倒当真是装不了的,心下不禁有几分疑惑,难道昨夜锦堂真的在花园坐了一夜?
不过,即使锦堂最后去了花园,也不能说他没有与春兰有干系,他不可以先办了事,再出走么?
只是这吃了不认账的行为便让人有些不耻了,不过是收个通房丫头,多大点事,堂堂陆家二少爷连这点气度都没有么?
想到这里,刘氏不由轻蔑地看了一眼陆柏松和顾氏,果然什么样的爹娘教出什么样的儿子,一样的软蛋,烂泥扶不上墙。
锦韵说到这里话语一顿,看了众人不一的表情,这才将目光转向了黄家母女,淡淡地道:“不过锦韵有些不解,想要向春兰姐姐问个明白,若是问清楚了,你们再进里屋去看望哥哥,锦韵绝不阻拦。”
听了这话,黄四牙家的警惕顿生,狐疑地看向锦韵,却半天没松口。
刘氏不耐地嗤了一声,道:“黄妈妈,你让她问,若是不让这丫头问个明白,传出来还说咱们合着伙欺负个小娃,真金不怕火炼,由着她去!”
锦韵唇边闪过一丝婉转的笑意,目光又转向春兰,微微挑了挑眉。
春兰见状,立马整了整衣衫,上前两步,福身道:“三小姐有什么尽管问,奴婢一定如实作答。”
“好。”
锦韵点了点头,走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看向春兰,“你明明是在朗月苑当差,又怎么会跑到碧海苑去?”
“这个…。”春兰目光一闪,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嚅嚅道:“我是过去找人的…”
“找人?找谁,可有人看见,可有人证明?”
锦韵继续问道,声音平淡,没有惊诧。
“找我娘,没人看见。”
春兰又答了一句,众人遂将目光转向了黄四牙家的。
黄妈妈不好意思地笑道:“昨儿个和孙妈妈聊得起劲,忘记了时间,闺女惦记着就找了来。”
偌大的碧海苑都没人看见,这些人都死了么,还是统统被收买了?
锦韵冷笑一声,“那你又怎么会跑到我哥的屋里?”
“当时听到二少爷在屋里唤了几声,没人应,我就走过去看看,谁知道…”
春兰越说越清醒,连她自己都笃定不已,就像当时真是这么回事一般。
“你说你与我哥哥…你怎么肯定是他,而不是别人?”
锦韵这话一出,自己都有些脸红,毕竟是当着那么多长辈的面问出口,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
陆柏松也觉得脸皮有些臊,轻咳一声,退后了几步。
大夫人刘氏与紫苏则是诧异地看了锦韵一眼,心道这小女娃问话可当真胆大。
顾氏原本苍白着脸色,待锦韵这一说,也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脸色微微转红,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他们母子被女儿这样维护着也不是第一次了,可却要背着女儿的清誉而去,让这个做娘的怎么有脸?
顾氏当下便要阻止锦韵继续问话,却被周妈妈一把拉住,暗自对她摇了摇头。
所谓旁观者清,周妈妈眼珠子一转,似乎明白了几分锦韵的用意,暗道自家小姐果然心思灵巧。
既然锦堂是在花园里坐了一夜才着凉受寒,而春兰也确实是失了身,那怎么就能笃定让她失身的人一定是锦堂?
顺藤摸瓜,说不定还能找出其中的蹊跷,还锦堂一个清白。
周妈妈想通这一点,差一点便要拍声叫好,堂哥儿是什么人,她可是看着他出生,看着他长大,虽然恰逢京城之乱失了联系,可从小便能看到大,他的品性自是不用怀疑的。
“三小姐,你…。”
被锦韵这一问,春兰自是羞愤难当,一双美目瞪着锦韵,就差喷出火来。
还是黄四牙家的率先反应过来,哭嚷一声后竟然耍赖般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闹道:“这二少爷的正屋还有其他人住不成,三小姐这样说让我家春兰怎么活,好好的大姑娘就这样被糟蹋了,偏有人还不认账…”
“黄妈妈稍安勿躁!”
锦韵冷冷地瞥了一眼黄四牙家的,这才缓缓道:“昨夜有人路过花园看到我哥坐在凉亭里,今儿一早更是被人给抬了回来,这事可以求证,锦韵不敢说谎。”
说罢,又转向春兰,道:“毕竟口说无凭,春兰姐姐再细细想一想,究竟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昨儿个夜里和你在一起的一定是我哥。”
锦韵这话看着是在帮春兰疏导理清来龙去脉,可在场的人都知道,她要帮的一定是锦堂,又怎么会是黄家母女呢?
大夫人刘氏原本听得漫不经心,但越往下听去越觉没对,她不由狠瞪了王妈妈一眼,早知道就不应该听这老婆子的,她就知道,只要让这女娃说上了嘴,便准没好事。
被锦韵的话一噎,黄四牙家的也不能在无赖耍泼,这才讪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揪住了春兰的衣袖,低声道:“你好生想想,到底怎么才能证明那人是二少爷。”
春兰也是急得烦躁不已,使劲了脑袋想昨晚的事,她那时也中了药了,迷迷糊糊之间到真没有看清那人的样貌,不过在二少爷屋里,不是二少爷又会是谁?
若不是二少爷…。春兰的脸色骤然苍白,不敢再细想下去。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不会错,不会错!
甩掉那些让人心慌的想法,春兰又在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节,她记得开始有些痛,到最后便是一阵舒爽,她还攀在那人的肩膀上,指甲顺着那有力的胳膊向下滑去…
指甲…。对,她想起来了!
春兰低头看着自己修剪的圆润细长的指甲盖,猛然醒悟过来,急声道:“我当时在二少爷胳膊上抓了几下,应该留下了印子…。”
春兰一说完便红了脸,那哪里只是抓了几下,情动之时她怎么还能控制着力道,加上人也有些迷糊了,使的力更大,她恍惚中还听到一声吃痛的叫声,一定是抓得太用力了,绝对会留下印迹。
对,若是二少爷手臂上有抓痕,那不就说明…
春兰就像吃了定心丸似的,狠命地点了点头,就像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浮萍似的,说什么也不放开。
春兰倒是没想过,若是这根浮萍换作了稻草,她便只有沉入湖底,万劫不复!
锦韵红唇微勾,嘴角泛起一丝莫明的笑意,退步让开,道:“大家一起进去吧,不过还请小声些,不要吵到我哥。”
“这是自然!”
众人点头,不过被锦韵这样问了一通,大家还是狐疑,到底问出了什么呢?
如今春兰都说出了证据,不是更加坐实了这件事情么?
“锦韵…”
顾氏担心地扯了扯锦韵的衣袖,说来说去似乎将这事更往架上赶了,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味。
“娘,无碍的,我们要相信哥哥。”
锦韵却是信心满满地拍了拍顾氏的手背。
昨个在在花园里坐了一夜,锦堂的衣衫都浸了薄薄的水雾,湿透沾身,要不然他又怎么会感染了风寒。
丫鬟们给锦堂脱衣擦身之时,她也是无意中看了一眼,如今细细回想起来,那一双手臂是没有伤痕的,这一点她能肯定。
她原本是没什么把握的,只是想拖延一刻是一刻,近而旁敲侧击看能不能问出点线索来,不过春兰却是自掘坟墓,她逮到了怎么能放过?
不多会功夫,众人都挤进了里屋,伺侯的丫鬟行了礼便闪到一边,锦茜这时已经躲无可躲,只得出来和众人见了礼,却被紫苏狠狠一瞪,叫到了一边。
“各位。”
锦韵的脚步后发先至,轻声道:“若是我哥哥手臂上确实没有伤痕,是不是能证明昨晚的一切只是个误会。”
“自然是这样。”
大夫人刘氏闷闷地点了点头,她怎么就觉得这事越来越脱离掌控了,敢情众人都被这小女娃牵着鼻子走呢。
“好,大伯母一言九鼎,说话算数!”
得到了刘氏的肯定,锦韵又转向陆柏松,淡然道:“父亲也在这里,就做个见证吧!”
陆柏松沉着脸点了点头。
“至于你们…”
锦韵的目光又转向了黄家母女,冷声道:“若是这事不是真的,你们娘俩便是背主、欺主,这样的奴才陆府留不得,也不敢留!”
锦韵的目光灼灼,看得黄家母女一阵心慌,但春兰又对自己刚才的说法十分肯定,说什么也要验证一回,这样板上定钉,谁也跑不了!
“好了,说了这么多,快验伤吧!”
被锦韵说得有些心烦,刘氏已经不耐地挥了挥手。
“还请大伯母再应承侄女一句。”
锦韵倒没有置气,反倒又是对着刘氏一福身,态度恭敬谦和,她不过是想将一切在事前说明白,也让他们死个明白。
“说。”
刘氏斜斜地睨了一眼锦韵,已是不耐至极。
“若是黄家母女真的背主欺主,这样的刁奴便交由侄女来处置,如何?”
黄四牙家的毕竟是刘氏从娘家带来的人,虽然如今在朗月苑当差,但要处置她,也要看几分刘氏的脸面。
“好,我答应你!”
刘氏话一出口,黄四牙家的眼皮立马抖了抖,她原以为若是真出了什么变故还有大夫人可以保她们,可锦韵这番话便是将她们的退路给堵死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大伯母爽快!”
锦韵拍手称道,又转向燕阳和红阳,道:“掀了被子,挽了袖子给大伯母他们看看清楚。”
被丫鬟收拾妥当后,锦堂早已经换上了紫阳拿来的干净衣裳,孙妈妈他们虽然后知后觉,但到底还是赶过来了,如今正在屋外侯着。
就在刘氏带着一帮人前来理论之时,已经给锦堂灌了一次药了,只是他疲惫过甚,又加上心中藏有忧思,至今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对屋内众人的作为更是一无所觉。
“没有?”
王妈妈已经在刘氏耳边说了两次,她仍然觉得耳中发懵,双拳猛地紧握,不可思议了望了过去,怎么可能没有?
“不可能!”
春兰已经尖叫着一声扑了过去,吓得燕阳和红阳浑身一颤,倒是给了她机会看个清楚明白。
“怎么会没有?”
春兰双目圆瞪,不可置信地看向锦堂那光洁的手臂,若是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保不准她已经存了上去再抓两下的心思。
“还不给二少爷盖上被子。”
锦韵冷冷地睨了一眼春兰,“现在该死心了吧?”
“不可能,不会的…娘…”
春兰已经吓得全身发抖,抱住黄四牙家的哭个不停,昨晚上不是二少爷,又会是谁?
“作孽啊!”
黄四牙家的干嚎了一声,也抱住春兰痛哭不已。
“大伯母,如今已经证实昨夜那人不是我哥哥,陆府内竟然出了这种宵小,还请大伯母命人集齐府中男丁好生查检一番,一定要逮住那作恶之人,不然再留此人于府中,恐怕家宅难宁!”
锦韵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免不得让人肃然起敬。
斜斜地瞥了一眼已经吓得呆傻的黄氏母女,她也不急着惩治她们,找出最后的元凶,才能让她们死个明白!
顾氏欣喜地抹泪,周妈妈却是抿了抿唇,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陆柏松也禁不住多看了锦韵两眼,这一场闹剧竟然不声不响地就这样给摆平了,这还是他的女儿么?他怎么觉得他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紫苏阴沉沉地垂下了头,绞紧了手中的丝帕。
这绝对不是凑巧,从锦韵说出那一番话来,大家的思路就是跟着她在走,黄家母女是想也没想便跳进了陷阱里,大夫人也跟着遭了算计,若是春兰不记起那什么手臂上的伤,今儿这事是铁定栽在锦堂的头上,没想到临到最后一脚,竟然还能出了这等变故。
看来,今后想要扳倒顾氏,还要除掉锦韵这个丫头才行,紫苏低垂着头暗暗咬紧了银牙。
如今最气恼的要数大夫人刘氏,竟然又被这小丫头片子给摆了一道,偏又说不出她的错处。
就知道这丫头贼精,让人恨得牙咬咬!
刘氏狠狠地瞪了黄氏母女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拖她的后腿!
若是陆府中真出了这种宵小之辈,传到老夫人耳中,免不得又会说她治家不严,若是被夺了这执掌中馈的权利,她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虽然心中气闷得紧,但刘氏也不敢耽搁,当下就让王妈妈拿了牌子去找外院侯管家,尽快将府中的男丁集齐了,挨个查探,把手上有伤的全部都给带进内院来。
一番筛查后,果真有四个手臂上带伤的男丁,其中两人是因为前日里搬运货物被木箱给刮伤的,还有一个是园丁,收拾花架时手臂也给刮了几道。
当看到最后一个人时,黄家母女瞬间都白了脸色,春兰身子更是抖个不停。
“这人…你们认识?”
锦韵上前一步,婉转笑道。
“这是黄妈妈的侄儿钟方全。”
周妈妈倒是眼明,那时候这孩子来投奔时年纪还小,如今长大了,但五官没怎么变,她也算是府中的老人了,自然是认得。
被周妈妈点到名,钟方全已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告饶道:“小的是无心的,小的是无心的,只是恋慕表妹多年,所以才…”
这还没问呢,就主动招了。
黄家母女一听,白眼一翻,齐齐晕了过去。
钟方全自小家中就贫困,被父亲带着来投靠姑母,想办法在陆府中谋了份门房差事,专守在二门。
那一日,黄家母女从二门经过,看着这里没人,便让钟方全多盯着点,母女俩便说了一会话,却不想被钟方全这个有心人听了去,他本就恋慕春兰多年,实在是不甘心她就这样成为了二少爷的人,半夜思来想去终是睡不着,这才大着胆子偷黑溜进了碧海苑。
可巧的是碧海苑里竟然没见着什么人,钟方全顺利地走了一路,临近正屋时,突然听到屋内女子动情的呢喃,又见房门半掩,心头一热,想也没想便摸了进去。
结果,二少爷没看着,反倒是看着倒在地上,双颊泛红,又不断撕扯着自己衣衫的春兰,那白花花的肩膀,粉嫩嫩的胸脯,强烈地刺激到了他的视觉神经,钟方全脑袋一热,便顾不得其他,扶了春兰上榻,接着便是一番颠鸾倒凤风流快活。
事后,等钟方全清醒过来方才后悔不已,他本就胆小,亦知自己犯了错事,心中不无惊惧,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在二少爷房中,又没有人发现他,或许还能蒙混过关,这才萌生退意,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出去。
没想到事情过了还不到一天,便和着其他几人被送进了内院,看了这阵仗,钟方全已知事情败露,又怕挨板子,这才连连招认。
这下事情全清楚了,刘氏气得不轻,冷声道:“拉出去,杖毕!”
“啊,大夫人饶命!姑母救我!”
钟方全哭喊着滚到黄四牙家的脚边,死命抱着她的腿,就算黄四牙家的眼下是晕得也给他勒醒了。
黄四牙家的心里虽然气恨,但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钟方全,心中也是一软,这毕竟是她大哥家的独苗,如今又和春兰…
若是这小子死了,他家闺女怎么办?
“大夫人,还求你饶他一命!”
黄四牙的也哭着在刘氏跟前磕头,泣声道:“请大夫人念在老奴曾经尽心服侍的份上,饶了我这个不中用的侄儿吧!”
“打二十板子,扔出府去!”
刘氏冷冷地睨了黄四牙家的一眼,不管从前如何,这一眼也代表着他们主仆的缘分就此尽了。
“至于你们母女,就交给三小姐发落。”
这一场交锋,刘氏又落败了,看着这里乌烟瘴气的也闹心,不如不见!
刘氏一甩衣袖,转身便走,只是临走时恨恨地望了一眼锦韵。
“大伯母慢走!”
锦韵对着刘氏远去的背影,恭敬地福了福身。
陆柏松轻咳了两声,似乎也意识到今日自己的莽撞,此刻再面对顾氏母女便更显尴尬,于是找个理由也走了。
紫苏勉强笑了笑,对顾氏福了福身,也牵着锦茜的手快步离开。
“三小姐,是老奴被猪油蒙了心,请三小姐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母女!”
黄四牙家的哭着爬到锦韵脚下,重重地磕头,她也知道她们母女如今已是弃卒,大夫人不会再理会她们的死活,如今能求的只能是眼前的小姑娘,指望着三小姐能有几分善心,给她们母女一条活路。
“娘,你说如何处置?”
锦韵的目光转向了顾氏,虽然这黄家母女居心不良,但说到底最终吃亏的还是春兰,这姑娘心比天高,却命如纸薄,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或许这样的打击比死还让她痛苦。
“全家发卖,省得看了闹心!”
顾氏冷冷地看了一眼黄四牙家的,任她哭得再凄惨,再怎么磕头求饶亦不于理会,只扶着周妈妈的手回里屋去了,转身时,唇角的笑意一闪而没。
顾氏命令一下,便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扑了上来,不由分说地架住几人便往外拖去,只留下一路凄惨的嚎哭…
第【75】章 怎么又是他【VIP】
顾氏当初在屋里放出话来要给锦堂找通房,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不过是想要借机看看屋里头的这些个丫鬟是不是个个都懂规矩明事理,若是识趣,自然会先来求她,而不是越过她去爬少爷的床,这就是背主,如此品行的人也留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