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华还想再拦,却被秦云鹤伸长的手臂挡住了去路,低沉的声音很简洁,“她会守信的!”
“你这榆木疙瘩!”
楚夜华真想一棒槌敲在秦云鹤的脑袋上,“我哪里是为了这事,我不过是看这小姑娘很有意思,想和她交流…”
被秦云鹤这样没有表情地看着,楚夜华说到最后声音也渐渐小了去,按照这种说辞,强拉着别人姑娘和他说话,不是登徒子又是什么?
楚夜华摇了摇头,走了也罢,虽然有些可惜,不过凭他楚大公子的手段,要查到这个姑娘的身份也不是难事。
楚夜华潇洒地一甩衣袍,看向锦韵落跑的方向,得意地一笑:他们会有再见的一天!

锦韵脚步走得飞快,心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竟然见到了京城四少其中的三人。
沐子荣暂且掠过不说,从他们俩人简短的对话中她不难听出,那穿着一身藏蓝色衣袍的男子便是京城四少之一的楚夜华,楚夜华是忠勇伯唯一的儿子,承袭爵位自降一等,也就是以后的子爵,人称笑面狐狸,风流倜傥,随性不羁,听说女人缘极好。
而那一身黑袍的男子则是镇国公之子秦云鹤,听说秦云鹤天生神力,不怒而威,如今虽然才二十岁的年纪,已官至正五品的步军副尉,将来还能承爵,前途不可限量。
京城四少的最后一位郭品峰,其实在陆府的重阳小宴时锦韵便已经见过,那也是她后来听人提及的,竟然就是那个偷了她琉璃杯盏的小贼,让她大跌眼镜。
其实这郭品峰来头也不小,他背后的郭家是不可动摇的皇商世家,主营胭脂水分、精油香料,而且他奶奶曾经是大辰皇朝的长公主,这样算来,郭品峰还拥有皇室的血统,与沐子荣亦算是沾亲带故的表兄弟。
锦韵一路小跑,梅花林露重,已经沾湿了她的鞋袜,她却浑然不知,思路更是犹为清晰,极快地分辨着方位,终于出了林子,又恰巧看到两名安郡王府的侍女走过,这才吩咐她们找齐人手,到梅林里将方芷君给抬了出来。
方芷君没伤着骨头,但是脚踝红肿,被安郡王府的大夫诊治后,命她短时间内不可使力,更要好生调理,不要落下病根。
如此一番折腾后,天色已晚,又加上方芷君有伤在身,自然是不能再去坊市里逛了,方芷君不免有些歉意。
锦韵笑着摇了摇头,她如今也没有心情再去逛街了,只想早点离开安郡王府。
今天发生的事情秦云鹤该是不会说出去的,但那只桃花眼的狐狸可难说,锦韵直觉里认为楚夜华不安好心,尤其是他那风流的名头就让人很不感冒。
不是说京城四少都是文才样貌德行无一不佳么?
但待亲眼所见,锦韵不得不感慨,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堆人啊,除了秦云鹤还稍微让她看得过眼,其他三人她可是敬谢不敏。
经过这一遭后,锦韵越发相信传文是不可尽信的。
在回程的途中,锦茜也挤进了锦韵与锦怡的马车,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锦怡虽然与她不对盘,但对她说的话题却是感兴趣,间或与她斗上两句,一路上倒是没让人清静过,似乎早已经忘记了俩人曾有过生死之仇。
不过锦怡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再见到郭品峰,不然她亦会作诗一首送于他,问问他是否还记得重阳小宴时陆府菊苑里被他敬酒的那位姑娘?
锦茜这次跟着武丽娟到底是长见识了,虽然最后仍然没有多少小姐记得她是谁,她倒还是热心地穿插其间,左右逢源。
锦韵撩了帘子,看着天边一抹斜阳,淡淡的余辉在指间婉转,她不由轻叹一声。
希望今日的事能够到此为止,别再横生枝节。
陆府的马车吱嘎前行,拐过一道弯后,终于停在了凤阳巷的陆府门前。
看着车上的女眷一一下了马车,再由暖轿抬起进了角门后,一道暗色的身影缓缓退出,又悄然隐没在了夜色中。
第【73】章 傍错郎(1)【VIP】
安郡王府的赏梅宴后,陆府也平静了一段日子,眼看着年关将至,各家也开始陆续地沐浴、祭灶、扫尘,贴春联、请门神,又准备着各样年礼,预计着时日一到便走访亲朋。
就在年前几日,碧海苑里却闹腾出了事。
黄四牙家的闺女春兰竟然在夜半时分爬上了锦堂的床,春兰原本以为凭着自己几分姿色说什么也能给二少爷当个通房什么的,以后再生了孩子还能抬了姨娘,在府中也算是半个主子,不用再活在底层看人脸色,这才动了此等心思。
那一天夜里,春兰已经提早精心打扮,在外披了个大氅,内里是薄薄的纱衣,脱了大氅后那还不是曲线尽显,又加上她那几分颜色,哪个男人能不动心?
可春兰千算万算却错估了锦堂的性子,一钻进被窝便被锦堂给踹下了床去,还被锦堂严厉地喝斥了几句。
春兰一时之间羞愤难当,却仍然死不悔改,又继续扑了上去,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务必还要将脏水泼到锦堂身上,到时候求大夫人做主,死赖他身上,看他怎么推脱。
屋内的吵闹声逐渐大了起来,却一直没有人来,原是黄四牙家的买通了碧海苑里的人,多方打点安排,让着人今晚将这处地给腾了出来,方便她女儿行事。
当初被大夫人刘氏给分配到二房来,黄四牙家的还有几分怨言,但刘氏承诺若是她们母女能够好好插入二房,再能掌控一二,将来一定会厚待他们。
可顾氏早已经对黄四牙家的生了警惕,只打发她们母女留在苑中做些粗使活计,这俩人自然是不甘,想着法走些歪门邪道。
锦堂少年才俊,气度不凡,亦不像锦良年纪轻轻就在房里养了两个通房,被酒色浸淫的面庞常常泛着一股青灰。
两相对比之下,锦堂自然成为了陆府丫鬟心中的白马王子。
又听得顾氏屋里传出话要为锦堂找合适的通房,春兰这才动了心思,不过顾氏屋里的双喜与八宝也是蠢蠢欲动,为了不被别人抢得先机,春兰也只有横了心,兵行险着。
春兰想着她老子娘平日里的教导,哪个猫儿不偷腥,男人都爱俏,送上门的好事哪有躲的道理,可如今被锦堂一脚踹下床,春兰整个人都懵了。
可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份上了,若是她爬床都没人要,今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在陆府立足,遂才疯了似地扑向了锦堂,即使是半强迫,也要把今儿这事给坐实了。
这番锦堂早已经被春兰的举动羞得面红耳赤,喊了半天却没有人应,想要挣扎着向外跑,春兰却像八脚章鱼般整个身子地缠在了他身上。
成熟饱*满的女性身体与青涩阳刚的少年身躯相摩擦,锦堂心里早已经生起了异样的感觉,就像有无数只小虫在心里挠着,全身发热发烫,他的喘息逐渐粗重了起来。
春兰见状,顿知是自己洒在衣衫上的药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锦堂给吸进了鼻中,如今面色潮红,全身发烫,那不正是药发的症状么?
别说是锦堂,就连春兰自己也是如此,心里的渴求急速攀升,不断地拉扯私磨着,寻找着那份冰凉的慰藉。
锦堂前进的步伐越来越无力,俩人拉扯之间东倒西歪,撞倒了许多屋内的物什,突然,“哐当”一声,什么物体重重落地,惊醒了锦堂有些迷乱的神智。
落地的是一方易水古砚,砚上雕刻着翠竹的图案,显得清雅而古朴,正是林碧娆曾经送给锦堂的东西,亦是他最心爱之物。
只是此刻,这方古砚却已经断成两截,砚中的墨汁四溅开来,滴滴落在地上,就像那日未被风干的泪水,刺痛心扉!
锦堂猛然惊醒过来,重重地将春兰给掀了开来,拾起那断裂的古砚,撞开了房门,跌跌撞撞地向着远处跑去。
整个碧海苑此刻静悄悄的,只有夜风在呼啸,冷得人直打颤。
锦堂却不知道,在他离开房间之后,有一个鬼祟的身影就着半开的房屋小心翼翼的摸索进了房间,看着瘫倒在地意识朦胧衣衫半褪的春兰后,眼睛猛地一亮,又往四周看了看,确定真的没人后,这才极快地扶起春兰安置在床榻上,解了衣衫,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春兰此刻早已经中了药粉意乱情迷,只感觉到一具男性身体压了上来,直觉里以为是锦堂,这才展开身体热情地迎了上去。
碧海苑正屋厢房里,此刻正有一对男女激烈地缠绵在床榻,饥渴难耐的索取求欢,淫意的欢愉声在夜里久久回荡…

而这一夜,锦堂捧着那碎裂的古砚,独自坐在花园的凉亭中,冬夜里的凉风让他的神智恢复了清明,想起了许多在朝阳县里发生的事。
初见时,少女明媚的笑容,那直率的性子,那欢快的笑语,都久久地留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不去。
他以为他已经将她忘记,却惊讶地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潜进了他心底最深的一个角落,悄悄掩藏,默默徘徊,只待夜深人静之时才能与他一同舔舐心伤。
枯坐了一夜,天亮之时,锦堂高热难退,晕倒在了凉亭里,被清晨里打扫亭园的婆子发现,这才惊醒了众人,请大夫的,奔走报信的忙成了一团。
因为这处花园挨着顾氏的朗月苑,所以她最早得知消息,便命人将锦堂抬了进来,锦韵随后也得了信急急赶来,一家人焦急万分。
不管朗月苑里是何情景,碧海苑里现下却是炸开了锅。
清晨里,当松华与桂华打好热水前来为锦堂梳洗时,却发现了正在轻整衣衫,含羞带怯款款起身的春兰,两个丫鬟惊讶万分,松华端在手里的热水盆当下就掉在了地上,溅湿了她们的鞋袜和裙摆。
“你怎么会在这里,二少爷呢?”
松华毕竟是姐姐遇事要沉着些,屋里散乱的场景已经让她们震惊不少,心下已经有了预感,可依然对眼前的状况存了一丝羞愤。
春兰明明是朗月苑里的三等丫鬟,这手竟然伸到碧海苑里来了,也太让人气愤了。
“你不要脸,我要告诉夫人去!”
桂华早已经红了一张脸,却忍不住跳出来指责春兰。
锦堂少爷可是他们所有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温文尔雅,懂礼识趣,从来不苛责下人,对他们姐弟三人也是极好的。
可春兰算什么,以前仗着她爹是外院的三管事,她老子娘又是大夫人刘氏的娘家人,这才在府里作威作福,他们可没少受过气。
看着春兰在他们眼前显摆得意,桂华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去啊!”
春兰坐正了身体,不急不慢地披上了自己的大氅,才道:“正好让夫人来评评理,如今我已经是二少爷的人了,该怎么办自是有章程可寻。”
春兰得意地瞥了桂华一眼,昨夜里的一番折腾让她的身体至今仍然酸痛不已,可这酸痛里却有一丝难掩的甜蜜,原本以为二少爷是个啥都不懂的雏,却不想…
思及此,春兰的脸上泛上一抹红晕,昨夜二少爷那么用力,接连要了她好多次,想来自是很满意的。
不过,这大清早的怎么就没人了呢?
“哎哟,我大好的闺女啊…”
黄四牙家的老远便呼喊着往碧海苑奔来,沿途之人纷纷侧目,她就是想让人看到听到,把事情闹大了,看二房那边怎么推脱。
即使春兰没有得手,经过一晚上的折腾,这也是板上定钉的事,跑不了!
“娘!”
黄四牙家的一跨进房门,春兰便扑了过去,娇羞地低下了头。
被黄四牙家的这一嚷嚷,屋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纷纷探长了脖子往里看去,瞧着春兰真正地在二少爷屋里,脑袋转的快的都明白了几分。
孙妈妈气得脸色煞白,狠狠地瞪向黄四牙家的,就说昨儿个怎么一直拉着她闲谈,大半夜里困倦了才往屋里走,原来是安的这心思,也怪她老糊涂,没有看好这宅院啊,出了这等事,让她如何向顾氏交待?
年生躲在孙妈妈背后,看着两个姐姐气红的脸庞,不禁心虚地缩了缩脑袋。
就在众人尴尬僵持之际,紫阳极快地排开人群,挤到了孙妈妈跟前,急声道:“孙妈妈,快让两位姐姐收拾些少爷的衣物去朗月苑吧!”
松华回过神来一步当先,问道:“少爷可是在朗月苑?”
“那可不是。”
紫阳抹了抹头上的细汗,道:“昨儿个少爷坐在花园里吹了一夜的风,今儿个一早便病倒了,被夫人抬到苑里去了,年生怎的不知道?”
紫阳言罢,目光又转向了年生,锦堂夜里不喜欢丫鬟侍夜,所以他和年生一人一晚地守在屋外,没道理二少爷半夜出了门,这小厮竟然不跟在身边。
面对紫阳的责问,年生更是心虚,低着头不答话。
孙妈妈却是回过味来,看着年生,心中大急,难道是自家小子犯得过错,那可怎么是好?
“二少爷昨儿个在花园呆了一夜?”
春兰惊叫一声冲了过来,尖声道:“不可能,昨儿个夜里二少爷明明和我…”
话到这里春兰适时地止住了,但周遭已经有人投来暧*昧嬉笑的目光,男男女女不就那回事么,不过没看出来黄家的姑娘还如此大胆。
紫阳鄙视地看了春兰一眼,他家二少爷如此青年才俊,又怎么会看上她?
随即又将目光转向了孙妈妈,不解地问道:“孙妈妈,你们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干嘛?”
甚至连他苑不相干的人都蹿了过来,将碧海苑当成什么了。
孙妈妈吱吱唔唔,看了黄四牙母女几眼,到底是顾着人家姑娘的名声,总是不好开口说出那几个字来。
而黄四牙家的已经上前几步扯住了春兰的胳膊,冷声对着众人道:“事情是如何的自有定论,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又转向春兰,道:“我们且先去大夫人那里,请她主持公道。”
说罢,便排开众人,趾高气扬地向外行去。
黄四牙家的自然是有信心的,刚才匆忙之间她已经与女儿交换了眼色,始知事成,不管那二少爷因何原由跑到了花园里闹出这一通,总之如今她女儿的清白已经没有了,他想躲也躲不了。
站在黄四牙母女的角度,自然是不相信紫阳口中所说,紫阳乃是锦堂从朝阳县带来的小厮,自然是听主子的话行事。
这母女俩当真以为锦堂是借病前来推脱的,吃了便想不认账,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黄家母女跑到大夫人刘氏跟前说了一通后,刘氏自是以为早上风传锦堂在花园里病倒了是二房上演的戏码,心中也不禁冷笑一声,一口答应为他们母女做主,毁了姑娘的清白就想轻易作罢,没门!
当初黄家母女是刘氏亲自派到顾氏跟前的,却不想一直没得到重用,一个做了三等丫鬟,一个做了管理酒扫的管事妈妈,身份看着还算体面,但却都是近不了主子身的。
刘氏还指望着黄家母女能替她分忧解难,可这瞅着连主子身都近不了,她也气得窝火却没处发去。
如今好了,春兰与锦堂既然米已成炊,说什么也要将这丫头塞锦堂房里去,日后还有大用处。
思虑妥当后,刘氏这才带着黄家母子,以及一大号丫鬟婆子气势汹汹地奔朗月苑而去。

朗月苑。
大夫刚刚才离去,开了一堆方子,顾氏已经命人去抓药了,可坐在床边,一颗心却还是安定不下来。
“你们说堂哥儿这是怎么了?”
顾氏头痛地抚了抚额,锦韵刚想上前,却被锦茜抢了先,一把扶住顾氏的胳膊,轻声安慰道:“母亲别难过,大夫已经说了哥哥没有大碍,只待他清醒之后再好好问上一番。”
锦韵瞪了锦茜一眼,这是她娘好不好,叫得真亲热,心中虽然酸得冒泡,但她到底强忍住了将锦茜拉开的冲动。
儿子染了病,陆柏松却还窝在秀苑里,顾氏已经让人送了信去,却迟迟不见人来,这份亲情真是薄得让人心寒。
锦韵探头看了一眼锦堂,他面容有些苍白,即使在沉睡中一双浓眉也轻蹙着,像是有许多解不开的烦忧。
目光落在床榻旁的小几上,那里正摆放着一方断裂的古砚。
下人们说发现锦堂时,他手里便握着这方断裂的古砚,说什么也不放开。
这方古砚是谁送的锦韵自然知道,只是过了这么久,她以为锦堂已经忘记了,却不想他的思虑仍然如此之深,这可怎么是好?
不过,锦韵仍然有疑惑,为什么锦堂会大半夜着一身薄衫出了屋,为什么他身边连个小厮也没有?
若不是她来的途中碰上紫阳,让他跑回碧海苑里去报信,恐怕那边苑子里还不知道自家少爷的去向。
孙妈妈人虽然老实,但就是性子绵软,在管事上面自是差了一截,既没有陈妈妈的老成持重,亦没有周妈妈的心细如尘。
她老早便向顾氏提过这个问题,一个苑子的管事妈妈必须要有魄力能服众,不然底下的人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那苑子里的事务不都全乱了么?
但顾氏念在孙妈妈毕竟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也就暂且作罢,却不想今日竟然出了这等事,若是连她儿子的冷热都照顾不好,看来这管事妈妈一职也当是换人了。
当然,这是在顾氏还不知道碧海苑里发生的另一档子事之前的想法。
顾氏抬头看了一眼锦茜,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向了锦韵,柔声道:“锦韵,在朝阳县时你与你哥哥就谈得来,等他醒了你再好好开解一番,可别换了地方,你们兄妹关系便生分了。”
对锦韵这段日子疏远顾氏自然是感觉得出来,周妈妈也在她耳边提过,说是小姑娘怕是吃醋了,顾氏这才回过味来。
锦茜虽然乖巧伶俐可人疼,顾氏又念在她母亲的事上予以了几分照顾怜惜,但到底锦韵才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自己的孩子她更是爱在心底的,这份母女的情谊又怎么会因为他人的介入而改变呢?
“娘你多虑了,自然是不会的。”
锦韵摇了摇头,见顾氏对她伸出了手,几步走了上去紧紧握住。
锦茜却被顺势挤到了一边,暗恨地咬了咬牙,瞪了锦韵的背影一眼,不甘地站到了一旁,那小眼珠子却是咕噜地转个不停。
自个儿姨娘被禁足之后,锦茜原以为会被养在顾氏跟前,若是顺道被收为嫡女便更好了,却不知紫苏却突然跳了出来,还得到大夫人的支持将自己养在了她的名下。
当时锦茜得知这个消息后气得直跳脚,却被丽姨娘一番说教后改变了策略,向顾氏慢慢靠拢,又极力博取锦堂的好感,在众人眼中做个懂事的女儿,听话的妹妹。
眼看着有点成效之时,锦韵便又插了进来,让她恨得牙咬咬的,看来,她还得再努力一把,真到了那一天,那她与丽姨娘的翻身之日便不远了。

天气阴冷,白日里也刮着寒风,各家的苑落里便更显得清冷。
朗月苑里早就差人来秀苑里报信,但却被紫苏给压了下去,伺侯着陆柏松漱洗完毕后,紫苏一边给他整理着衣衫,一边缓缓道:“听说昨儿个夜里堂哥儿在花园里受了凉,眼下已经请了大夫看过,在朗月苑里休息着,夫人差了人来请老爷,苏儿见老爷昨日疲惫,便想着让老爷多睡一会,还望老爷不要责罚苏儿。”
“苏儿如此为老爷着想,老爷疼你还来不及,如何会责怪。”
陆柏松转身摸了一把紫苏香嫩的脸蛋,嬉笑道:“横竖多大点事,堂哥儿那么大个人了生个病也是平常,请大夫看了就是,等侍侯着老爷我用过早膳后再去不迟。”
紫苏抿唇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精光。
如今看来她下在陆柏松身上的功夫是值得的,用同是庶子身份的锦琦来亲近他,让他越来越偏向他们这一边。
顾氏即使是正室有如何,自从回到陆府后,陆柏松在顾氏那里过夜的日子屈指可数,更别说那一双不讨人喜欢的儿女。
而原本还有几分嚣张的丽娘,如今也被她斗得没了气焰,连女儿都养在了她身边。
至于丽娘那份丰厚的嫁妆她已经暗自打理过一番,除却给了大夫人刘氏的几分好处外,其余的她都捂得死死的,这份财产既然到了她的手里,想要再出去可就不容易了。
等紫苏伺侯着陆柏松用过膳后,俩人再慢条思理地前往朗月苑,途中便遇到了气势汹汹而来的大夫人刘氏一帮人。
陆柏松还未问明,便被刘氏骂了一通,明里暗里都说他纵着顾氏母子俩玩心计耍花样,糟蹋了人家的清白姑娘,转身就耍些幺蛾子,想不认账,没门!
陆柏松被骂得铁青着一张脸,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黄家母女那认真劲,想来也不会有人愿意拿自家闺女的清白开玩笑,便对顾氏母子生起了怨言,但却也不好当着刘氏的面指责自己屋里的人,遂义正严辞地表示,若是锦堂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一定负责到底。
刘氏这才歇了火,黄家母女又上来叩谢一番,说是多亏大夫人与二老爷做主,青天白日,没得冤枉了他们。
“叫锦堂给我滚出来!”
刚刚踏进朗月苑大门,陆柏松便是一阵厉喝,也是趁机发泄一路被大夫人刘氏压制的不满,却吓得那些洒扫的婆子和丫鬟腿脚一软,跌跪在地。
周妈妈此刻正在顾氏屋里伺侯着,红阳听闻了消息立马进来报信,顾氏正为儿子的病担忧着,心里对陆柏松这个当爹的也有几分抱怨,却不想来得最晚的是他,如今倒还生了火气,她倒要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锦茜往后退了一步,即使为了顾氏母子,她也不能得罪自己的亲爹。
锦韵轻蔑地看了锦茜一眼,扶住了顾氏的手,道:“娘,我陪你出去看看,可不能让没相干的人打扰了哥哥休息。”
顾氏心中一暖,更是握紧了锦韵的手,她只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还有这个女儿在身边,她就充满了面对生活的勇气。
而且,她的锦韵可是个聪慧的,沉稳有度,这么久以来,这个女儿何尝让她失望过。
眼角的余光瞟到锦茜懦懦的神情,顾氏心底一叹,任她平日里如何孝顺乖巧,一出了事,还是只有自己的亲闺女才会站到身边,外人,终究是靠不住的。
顾氏母女刚刚出了厢房,大夫人刘氏与陆柏松等人已经进了正屋的厅堂。
看着顾氏被锦韵搀扶的柔弱样,陆柏松气就不打一处来,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前来,一把便攥住了顾氏的手腕,劈头骂道:“看你教出的好儿子!”说罢,手一放,一股大力便将顾氏给推了出去。
锦韵措手不及,还未反应过来,也连带着一同倒了下去,幸好她机灵换了个位,稳稳地托住了顾氏,不过自己的手肘却在落地时碰在了小几的矮角上,痛得她“哎哟”一声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
“锦韵,你没事吧?”
被陆柏松突来的这一遭吓得没了神,等反应过来后顾氏连忙转头,焦急地查看着女儿的伤势。
“我没事。”
锦韵沉着脸摇了摇头,拳头暗自握紧。
这是什么父亲,畜生都不如吧?儿子如今还病了躺在床上,他一来问都不问,不分青红皂白地便是一通责骂,竟然还动起了手,是有病吧!
若不是顾着孝义当头,恐怕锦韵已经止不住想要破口大骂。
“夫人!”
周妈妈和丫鬟们显然也被这突发的状况震惊了,反应过来之后,忙去扶起了顾氏母女。
大夫人刘氏在一旁抿唇不语,紫苏的唇边却划过一丝得意的笑容,看着顾氏没脸,她可是痛快至极。
顾氏深吸了口气,止住发红的眼眶,冷冷地看向陆柏松,“作什么大清早的便来我苑里发疯,还带着这一帮人来看热闹,你真是不嫌丢人!”
“我丢人?”被顾氏这一顶,陆柏松心中一噎,说话更是不留情面,“你也不好好管管自己的儿子,睡了人家姑娘便犯混装病,是谁丢人!”
陆柏松这话一出,好多丫鬟都红了脸,毕竟还是未嫁人的,这睡不睡的说出来多难听。
大夫人刘氏轻咳了一声撇过了头,紫苏更是拿帕掩了唇忍住低笑两声。
“你说什么?”
顾氏面色一白,身形颤了颤,锦韵及时将她扶住,低声道:“娘,哥哥的品性我们自然是知道的,这其中定有蹊跷。”
被锦韵这一说,顾氏定了定心神,目光在对面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黄家母女身上,目光恨恨地闪了闪,冷声道:“这话是你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