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轶的脸上肌肉有些僵硬,好在天色暗了,妻子也看不出来,他诧异的看了看姚谨“媳妇,你能看透人的心思?”
姚谨笑道:“我哪有那个本事儿!以己心度人心嘛!若是我处在你这个位置,我也想这样惩罚他!”
“真的吗?谨娘…,你不觉得…不觉得我心地不够善良吗?”
姚谨“扑哧”一声笑“孔夫子还说‘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哼,做人就应该活得酣畅淋漓,‘以直报怨’,别人对我不好,我就对其还以颜色,又有什么不对?”
李子轶听见姚谨这么说,心情顿时开朗起来,他笑道:“真是遗憾啊,我没有了以直报怨的机会…”
姚谨心念一动,自己的丈夫总得来说还不错,不过就是有点小富即安,没有什么大志向,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出人头地?自己也不奢望他做什么大官,但是至少得有自保能力,不能让人随便欺负吧?那么何不借机刺激刺激他?
姚谨遂笑道:“机会都是人创造的,你若是真想对杨家报以颜色,法子也不是没有。”
“哦?”李子轶一听大感兴趣,忙问道:“有什么办法,谨娘说来听听!”
姚谨笑道:“第一个办法就是,咱们努力经商,赚好多好多的钱,超过杨家,然后把他家的产业一点一点的吞并,到时候杨家在你面前还不是俯首称臣?”
李子轶摇摇头“谨娘,我家里虽然一直不是很富裕,但是我对于钱并没有什么大欲望,够用也就行了…第二个办法呢?”
“第二个办法就是像我二弟姚世文那样,写词话本,这样又能赚钱又能扬名,一举两得,想来杨家也不敢轻视你。”
李子轶还是摇头“谨娘,你别难为我了,写词话本那是要讲究天分的,二郎那样的才情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更何况我还算不上是读书人呢!听你的口气,难道还有第三个办法?”
姚谨笑道:“第三个办法就是你接着读书,考秀才,考举人…我听三郎说,你小时候读书很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你别听他吹嘘…”李子轶叹了口气“我当时辍学的时候,确实下定决心自己在家攻读的,还背了好多书,可是一本书背下来了,那些深奥的经义,我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又没有名师指点,天长日久的,不会的东西越来越多,我的心思也就淡了。”
姚谨笑道:“如果你想学,现在也可以呀!有什么不会的题目,不是有世文吗?你若是去问他,他肯定很欢喜…我也不求你中什么举人、进士,只要考中一个秀才,也没有人敢随便欺负咱们,杨家自然也会对你另眼相看。”
姚谨每每想到那个白家驹,心里就有些不安,不知道他想用什么阴谋诡计,所以丈夫多一点自保能力还是很有必要的…
靖难之役还有两年才能结束,也就是说,若是想参加科举,最起码还有两年的时间准备,既然丈夫有些小聪明,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现在家里物质条件也好了,有了那几间出租的房子,便是把田地都租出去,这些收入也够花了,既然如此,何不让丈夫试一试?
李子轶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看天,此刻天高云淡,金风送爽,玉露生凉,丹桂飘香…
八月十五的月亮很圆,很美,此时应该是人间万人仰头看,李子轶却无心欣赏,他心中思量着,谨娘这主意也不错,不过,一个秀才有何用?要中就中个举人、进士方好,让杨家后悔今日之举,再说,谨娘这样的女子,我只有那样的身份,也才配得上她…
正文 35、难处
35、难处
姚谨见丈夫答应了接着读书,很高兴,连着两天她都一直在收拾三楼的一个房间,打算给李子轶当书房用,把屋子里的杂物挪出去,倒出地方也好放书柜、书案…
李子轶则开始收割大豆,今年家里大豆种的多,好在帮忙的人也多,李子轶便不准姚谨插手。
姚谨正忙活着把丈夫以前用过的书整理出来,猛然听见后院的铃铛响,却不知道是谁来了,她从楼上的窗户向外看了看,有高大的围墙挡着,什么也看不清,姚谨正要去开门,巧儿牵着她的衣襟寸步不离的跟着,姚谨也只得带着她一道去。
要说没有亲娘的孩子,的确是比一般的孩子早熟,虽然巧儿年纪还小,很多事情上都很懵懂,但是在老宅住了这些日子回来,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似地,乖巧懂事的让人看着就有些心疼,也许李姜氏的话,她心里也是明白些吧?
姚谨从小也没有父母,她感同身受,对巧儿也格外怜惜些,便拉着巧儿一起去后院,隔着大门,姚谨问道:“是谁呀?”
“姐,是我!”
姚谨一听是弟弟说话的声音,赶忙打开门,只见姚世文一袭蓝色长衫,正站在门口,他精致的五官英俊而优雅,黑色眼眸清澈剔透,不过眉头却微微蹙起,姚谨调侃道:“二郎这是怎么了?一副不高兴的模样?莫不是喜欢上了哪家的姑娘,她却不喜欢你?”
姚世文顿时红了脸“姐,你就会开我玩笑…”
姚谨猛然听见“嗤嗤”的笑声,她探头一看,这才发现,姚世文身侧的墙后边,还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漂亮丫头,姚谨一下子就愣住了,这是怎么个状况?难道弟弟拐了谁家的姑娘?弟弟这相貌,虽然对一般的小姑娘魅力大了点,却也不至于拐了人来吧?
姚世文看见姐姐疑惑的眼神,忙说道:“姐,咱们进去说。”
“对对,快进来。”姚谨转身对巧儿说道:“巧儿,这是二舅舅,还记得吗?”
巧儿怯怯的叫了声“二舅舅。”
姚世文点点头,那个姑娘也跟在他后面一起进来了,她走到姚谨面前的时候,敛衽施礼道:“奴婢聂小倩,见过小姐。”
姚谨一听,忍不住“扑哧”就笑了,此时她心中已然明白了,原来这个姑娘居然是丫鬟!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人儿,居然是个做奴婢的命!名字显然也是弟弟取的,竟然叫聂小倩!不过,这个丫鬟是怎么来的?不会是弟弟买的吧?
姚谨满心疑问,此时当着小丫鬟,她也不好多问,只连忙插了后门,带着弟弟奔着小楼来了,边走边问他昨儿去县城参加中秋赏月会的情形,姚世文简单的说了说,神情却有些抑郁,分明不怎么开心的模样。
来到花厅里落了座,姚谨便张罗着给弟弟烧水沏茶,姚世文忙说道:“姐,这事儿何须劳动你亲自动手?让小倩去吧!”
姚谨琢磨着,应该是弟弟有话对自己说,故意想支开这个丫鬟,姚谨便把厨房的位置指给小倩,小丫鬟答应着去了,姚谨便问道:“二郎,出了什么事儿了吗?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唉。”姚世文未说话先叹了一口气,说道:“姐,你再也想不到,这个丫鬟,是县令大人给的…”
“什么?县令大人给的?”姚谨脑袋门子都是问号:“县令大人既然赏了你丫鬟,说明你得了大人的赏识,怎么还哭丧着脸啊?难道这事儿还有什么名堂?”
姚世文沉吟片刻,这才说起了赏月宴上的情形,却原来他在赏月宴上做了一首上好的诗文,得了县令胡大人的褒奖,也许这位胡大人根本早就知道他,而赏月宴不过是个由头,宴会上胡大人便邀请他去县衙后宅的家里做客,这样的殊荣,令当时在场的学子两眼直冒星星,姚世文当然也不能驳了县令大人的面子。
姚世文在别人羡慕的眼神中,去了胡县令的宅邸,哪知道到了之后,县令大人先是在书房考校了一番他的学问,然后便请了妻女出来跟他见了面,晚上又强留他住了一夜,他正莫名其妙呢,第二天胡大人便隐晦的说他的三女儿还没有定亲…
姚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胡县令看好了弟弟了!这是好事啊!弟弟怎么不高兴?
姚世文见姐姐不明白,忙解释道:“姐姐,那胡县令为人…为人怎么样我虽然不知道,不过听说他只知道吟诗作画,县衙里的事儿大多都是师爷做主,那个师爷跟总捕头沆瀣一气,每到秋收的时候淋尖踢斛,克扣百姓,大家的怨念大得很,胡县令又不管,咱们这里距离北平城这么近,长此以往,我看他非得出事儿不可…”
淋尖踢斛这个词,姚谨本来也不明白,不过头几天她听丈夫提起,便仔细问了问,原来明朝的老百姓交纳粮食做赋税时,官府用个大斛做量器,百姓将粮食放进斛里,再称重,也好计算完成的粮食份额。斛里装的粮食满满的,衙役们会故意在斛上踢几脚,这洒出来的粮食,据说是为了弥补储存和运输过程中损耗用,不许纳粮人扫回去。其实一向都由官府留下按职务高低、亲疏关系等私分了。
姚谨抚了抚额头,看来弟弟并不看好这胡县令的前程,可是这事儿又不好明着回绝,免得扫了胡县令的面子,所以弟弟才作难了。要知道,县令的官职虽不大,却也不是姚家现在能得罪得起的,“灭家县令,破门令尹”,古来有之,时人向来讲究面子,人家一个县令看好你穷小子了,想让你做女婿,你竟然回绝了,那面子丢的可不是一般的大,更何况人家赠送的丫鬟都带回来了…
姚谨问道:“这事儿你跟哥哥讲了吗?他怎么说?”
姚世文神情落寞,半晌说道:“哥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打打杀杀的还行,若是让他拿个主意就难了,所以我没跟他说…”
姚谨忙问道:“你既然见过胡县令的闺女,她长得什么样?”
说起这个来,姚世文忸怩了半天,这才呐呐道:“长得嘛,我看不如姐姐漂亮,皮肤也黑…”
姚谨看弟弟这意思,似乎对胡家小姐的相貌也不满意,这事儿还真是有些难办了,既要婉转的拒婚,又要不伤了人家的脸面,几乎不可能,她想了想问道:“那丫鬟聂小倩,原先是那胡小姐身边的?现在给你做通房丫鬟?”
姚世文顿时红了脸“好像…好像是胡小姐身边的…至于是不是通房我也不清楚,胡县令就说让她侍候我的饮食起居。当时我怎么推脱也是不成,这丫鬟就像影子似的一直跟着我,就连我去茅房,她都在外面候着…后来我问了,她说县令夫人说的,若是姚家不要她,回去就乱棍打死…我该怎么办啊?胡县令他们一家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逼婚嘛!”
姚谨一琢磨,所有的问题都应该出在那位胡小姐身上,说不定她就是一个痴呆文妇,看了弟弟写的那本书,就莫名喜欢上他了,及至见到了他本人,就更满意了,弟弟的名声现在如日中天,虽然家里贫困了些,将来却是前途无量,的确是个烧冷灶的好对象,想来那胡县令夫妇也是极为满意的,所以才有了这一出,要不然哪有女方家里逼迫着男方家要嫁的道理?丫鬟都派来了,足以表明这胡县令全家对弟弟的印象都不错,意在必得…
姚谨笑道:“二郎,我也没有办法,不如你就从了吧!”她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不由得呵呵笑起来!
姚世文气道:“姐,你不帮着想主意就罢了,还嘲笑我!”
“我哪有嘲笑你?”姚谨无奈的一摊手,“要说办法也不是没有,那就是缓兵之计,这婚事儿咱们先不必急着定下来,他们若是追问,你就说你年纪还小,想着过两年一举得魁的时候再定亲,当然也不能冷淡了人家,闲着多跟胡家人走动走动,好好了解了解那胡家的三小姐,对你们将来都有好处,就算是县衙里的事物,县太爷既然高看你一眼,你也可以稍微提点提点,他不听就罢了,假如大人肯听你的意见,你就多跟着学习学习,若真的有为政一方的一天,你自己也有些经验不是?等县太爷真的负起责任来,他手下的那些人,自然就不敢乱来了!”
姚世文听了姐姐的开解,心里总算敞亮了些,原本他还有一层顾虑,古来就有“高门嫁女,低门娶妇”的说法,胡县令家的门第可比自己家门第高,到时候自己难免夫纲不振,若是等自己出人头地了再娶,自然也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况且三两年之后到底是什么情形,谁能说得清呢?
姚世文心情好转,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他赶忙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来“姐姐,《天仙配》的润笔费我得了五百两,你现如今买了大宅子,手头怕是不宽裕,给你三百两吧!”
姚谨笑道:“我还想说你多留意些呢!你现在名气大了,交往的朋友也多了,人情往来当然免不了,手头还是多留些银钱才好,免得让人小瞧了你去。”她刚说完,就见窗户外面浓烟滚滚,眼见这烟是从厨房里飘来的,吓了姚谨一跳,莫不是这聂小倩把厨房点着了吧?
姚谨赶忙跑到厨房去看,只见聂小倩眼泪汪汪的,一张精致的小脸已经成了大花脸,她看见姚谨过来,讪讪的说道:“对不起大小姐,这柴火…它…它不爱着…”
姚谨真是哭笑不得,她连忙来到灶坑跟前看,里面居然塞得满满的全都是柴禾,火根本着不起来。她心里嘀咕,到底是县令家的丫鬟,虽然是奴婢,却也比一般家的姑娘还金贵,居然连个火也生不好,唉,也不知道咱俩谁是大小姐!
想来这聂小倩大概是只会侍候那胡小姐的梳洗装扮,这种粗活应该都不会做,以后她在姚家生活,还不知道得在嫂子姚孙氏面前得吃多少排头呢,姚谨一边给她示范怎么点火,一边说道:“‘人心要实,火心要虚。’所以柴火一次放的不要太多了,那样火就不容易着…”
聂小倩忙说道:“大小姐,我来吧!”
姚谨笑道:“你还是先去把脸洗一洗吧!”
聂小倩刚洗了脸,姚世文在门外说道:“姐姐,你不用忙活了,我这就要走。”
姚谨忙说道:“你急什么?我还有事儿没跟你说呢!我劝了你姐夫,让他跟着你读书,以后他有不会的,怕是要经常讨教你…”
姚世文说道:“姐夫要读书是好事儿啊!让他尽管找我就是,若是我也不会,也可以去县学问先生!对了姐姐,我听说明年我就能有小外甥了,你现在需要人照顾,不如让聂小倩留在你身边侍候你吧!”
聂小倩忐忑不安的看了看姚谨,似乎生怕姚谨答应,姚谨可不希望家里多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都说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自己现在又是非常时期,她可不想拿这个来考验自己丈夫的定力。
姚谨笑道:“二郎,我看你是糊涂了!姐姐要使唤人,当然可以自己去买!县令大人送你的人也敢随便乱送!”
“哪有随便乱送?你可是我亲姐姐!”
姚谨坚决不要,姚世文便再也没说什么,带着聂小倩走了。姚谨送走了弟弟,一回屋子巧儿就说道:“娘,二舅舅说了,这些是给你的,让你好好收着。”
姚谨一看,居然是三百两银子的银票!唉,刚才看着厨房里浓烟滚滚,她这一惊吓,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既然弟弟留下了,姚谨也就替他收着,她琢磨着等二郎成亲的时候,再一起给他就是。不过刚刚提到买人,姚谨还真的动了些心思,这宅院这么大,只住了一家三口,以后大郎要读书,自己要生孩子,巧儿又小,家里的确是缺人手,不过若说买人使唤,她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当晚姚谨做好了晚饭,一边给小孩子缝制衣裳,一边等着丈夫回来,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她忙从楼上探头往下看,居然是李子轶带着两个弟弟回来了,他们怎么来了?
正文 36、兄弟
36、兄弟
姚谨问明了二郎、三郎,都说没有吃晚饭,她便赶紧去厨房做了点疙瘩汤,这东西做起来方便快捷,一下子连饭带菜都有了,吃着味道也不错。
李子轲看着碗里的面疙瘩好几种颜色,惊讶的问道:“嫂子,你这是怎么弄的?”
姚谨笑道:“很简单啊!黄颜色的面疙瘩是鸡蛋搅拌的,绿颜色的面疙瘩是菠菜汁搅拌的,红颜色的面疙瘩是草莓汁搅拌的,这样的面疙瘩汤看起来颜色好看,巧儿也能多吃点。”
巧儿说道:“娘,我要吃红颜色的,红颜色的甜甜的,好吃。”
姚谨笑道:“黄颜色的也不错呀,鸡蛋有营养,多吃点才能快点长大。”
巧儿连连点头,她吃了多半碗,这才放下筷子。面疙瘩头虽然不是用高汤做的,味道也还不错,一家人吃过了饭,李子轩说道:“大嫂,我今天来是为了还钱来的。”
姚谨一听就愣了“还钱?还什么钱啊?”
李子轩笑道:“嫂子,当然是买富贵翡翠蛋秘方的钱!当初说好了那五亩地作价六十两银子,再加上两成的股份,嫂子,我就还你一百两银子吧!现在富贵翡翠蛋的生意也不那么好了…”他说着,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银票递过来。
姚谨真没想到李子轩还记得这茬,她笑道:“二郎,你赶紧把银票收回去,我若是收了,你哥哥非得埋怨我不可!你们可是亲兄弟,没有这么斤斤计较的…”
李子轶听见妻子这么说,满脸都是笑意“是啊二弟,你快收起来吧!好不容易赚了点钱,你还得再说一个媳妇呢!到时候也不好全让咱娘拿钱不是?”
李子轩忙说道:“大哥,娶媳妇的钱不急,等我将来赚了再说…”
兄弟俩相互推让,谁也不肯收那一百两的银票,姚谨没想到李子轩居然那么固执。
富贵翡翠蛋的销售会越来越差,本来就在姚谨的意料当中,这一百两银票,说不定就是李子轩这几个月来的全部收入了,他竟然全都拿来还债,还真是个信人,不过姚谨可从来没想着收下这钱…
李子轲一会儿看看姚谨,一会儿看看二哥,他几次欲言又止,姚谨笑问道:“三郎,你想说什么就赶紧说,都是亲兄弟,还有什么顾忌?”
李子轲笑道:“大嫂,我是琢磨着,富贵翡翠蛋现在也不怎么赚钱了,不如让二哥跟咱们一起开作坊怎么样?原先讲好的咱们一人一半的股份,大嫂的那一半股份不动,二哥加入后,我情愿把我的那一半股份跟二哥平分…”
姚谨一听,“扑哧”就笑了,“三郎,二郎是你哥哥不假,不过他也是你大哥的弟弟,既然是三兄弟一起开作坊,我和你哥哥又不打算出力,这么办就不妥当了,我看这股份还是三兄弟平分好了。”她说着,看了看丈夫。
李子轶的手从桌子下伸过来,握了握姚谨的手,姚谨对着丈夫笑了笑,李子轩还真不知道哥哥和弟弟要开作坊这事儿,他诧异道:“你们要开什么作坊?”
大郎李子轶便把打算开豆制品作坊的事儿说了一遍,李子轩觉得哥哥兄弟都计划好了的事儿,他再横插一杠子有些不好意思,李子轩刚摇了摇头,姚谨插话道:“二郎,三郎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先听他接着说完了再说——”
李子轲说道:“这作坊的事儿我仔细的想过了,干豆腐、豆干、豆泡做起来并不难,若是雇人,估计就跟富贵翡翠蛋差不多,肯定很快就泄密了,如果咱们自己亲自动手做,做出的成品肯定有限,而且还要兼顾销售,这产量就少了,赚得就不会很多…”
这个问题姚谨闲着的时候当然也琢磨过,她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现在李子轩一提,姚谨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三郎,难道你想出了什么好主意?”
李子轲笑道:“大嫂,我是这样想的,这一百两银子大哥、大嫂是真心的不想要,二哥呢,若是不给你们他心里又觉得不安,既如此,不如就拿这一百两银子当做是二哥入的股吧,我这里还有三十两银子,咱们可以用这些银子买几个奴婢用,听说燕王跟建文帝这一仗,闹的不少人家破人亡,前些时候我在县城里的人市上,看到买一个奴婢的价钱降了不少…咱们买下他们,也算是给了他们一条活路,另外手里赚着他们的卖身契,谁也不敢泄漏咱们作坊的秘密…”
李子轲话音刚落,李子轶便大声笑道:“这主意不错,就这样吧!谨娘现在身子也不方便,巧儿还小,我…”他刚想说我还要读书,又觉得这么大年纪了接着读书未免有些不好意思,便把这话又咽下去了,接着说道:“我也想买两个奴婢侍候她和巧儿,最好能买一个有过生产经验的,既能做家务,又能陪着谨娘,照顾巧儿…媳妇,你没意见吧?”
姚谨笑着摇了摇头,她听见三郎说“买下他们,也算是给了他们一条活路。”便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有些幼稚了,自己不买,别人也会买,一个人沦为奴婢,肯定也是无法可想了会才如此,自己又不是什么狠辣的人,李家也是良善人家,焉知他们到了自家不是最好的选择?
李子轩听见哥哥兄弟这么说,知道他们有意拉扯自己,便也不再推辞,再推辞可就有些不知道好歹了。
二郎和三郎乐颠颠的一起走了,李子轶把兄弟送走关了门回来,姚谨笑道:“大郎,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真好,原先我还以为二郎和三郎不合呢!”
“怎么会不合?他们俩年岁差不多,从小就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再说了,我娘从小就教育我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唉,先前还不都是李姜氏闹的?!这下子好了!免得那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姚谨一听丈夫说李姜氏是一粒老鼠屎,顿时笑得花枝乱颤,李子轶见了妻子的娇颜,忍不住心头一热,忙说道:“谨娘,我去洗澡,你快哄了巧儿早点睡,今天我也想早点歇着。”
姚谨给巧儿擦洗了,巧儿躺在她的小床上,问道:“娘,你再给我讲一个故事好不好?等将来娘生了小弟弟,我就能讲给他听了…”
姚谨笑道:“你这丫头,你怎么知道娘会生个小弟弟?说不定跟你一样是个女孩子呢!难道你不喜欢小妹妹吗?”
巧儿说道:“是奶奶说的娘会生个小弟弟…娘,你讲一个故事吧!要讲一个新的、没讲过的故事。”
姚谨天天被巧儿缠着讲故事,从童话故事、成语故事到历史故事,她自己感觉能讲的都讲过了,搜肠刮肚了半天,终于想起来鸿雁传书的故事,这才把巧儿糊弄过去,让她搂着布娃娃自己睡觉。
姚谨回到卧室,见屋子里点着蜡烛,李子轶已经躺在床上了,他看见姚谨进来,便说道:“你也太惯着巧儿了,天天讲故事,哪有那么多故事可讲,偏偏那丫头听过一次的故事就不肯再听…”
姚谨笑道:“这说明巧儿聪明呀!故事讲过一遍,她就记住了。”
李子轶不以为然“一个女孩子,聪明不聪明又有什么用?你若是有空,还不如给她讲一讲《列女传》的故事。”
姚谨一愣,《列女传》?她所知道的《列女传》的故事,好像只有一个孟母三迁,至于其他的故事,稍微一想就知道应该是鼓吹女人“贞顺”、“节义”、“贤明”什么的,姚谨自己都不屑学,难道要教给巧儿?一时间她又想到,不教这些,若是把自己的一些观念都灌输给巧儿,巧儿将来长大了难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那她也未必就会幸福…
李子轶看见姚谨愣怔,便说道:“谨娘,你傻站着干什么?快上床来。”
“哦,就来。”姚谨回过神来,赶紧到妆奁前拆下头上的首饰,这才脱下外衣在床的外侧躺下了,李子轶凑过来抱住她道:“谨娘,你昨天说的,把咱们的地租给王老实,我今天路上遇见他,便跟他说了,他也答应了,秋收过后种冬小麦,就有他种…”
姚谨笑道:“那就好,不过咱们院子里的这些草药和菜,还得你来管,我可不希望你将来书读的多了,变成了一个酸不溜丢、五谷不分的书呆子,那样我可不喜欢。”
李子轶捉住了姚谨的手,笑道:“你看相公我会变成那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