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嫂子,我吃过了来的。你们吃着,我先去把磨盘刷洗出来…哥,昨晚泡的黄豆能用了吧?”
李子轶点点头“嗯,应该没问题。”李子轲得了大哥的话,赶紧去准备了。
姚谨把蒸好的鱼,倒去盘子中的水,在鱼上放了葱丝,然后用热油浇在鱼身上,清蒸鲤鱼也就完成了,姚谨又切了一点咸黄瓜,滴了些香油上,夫妻俩坐下来吃早饭。
李子轶自从姚谨成亲后,就有了口福了,姚谨常常做一些他没吃过的菜,不过这清蒸的鲤鱼,他还真的没吃过,夹了一筷子仔细品尝,这鱼肉松软细嫩,鲜醇清香,既爽口又不腻,味道的确不错。
姚谨忍着恶心吃了小半碗粥,好像肚子里有了食物,就不那么想呕吐了,李子轶一个劲儿的给姚谨夹鱼吃,姚谨说道:“我一个人哪里能吃了一条鱼?你也吃些,一会儿还要磨豆腐呢!”
正文 中秋(1)
石磨是新买来的,就放在后花园原先放农具的几间屋子,不过以后这里就是做豆制品的小作坊了,而出了李家大宅的后门,那里预留的两间房,则是专门用于销售豆制品的门市。至于原本高家留下的磨盘,还在磨房里放着,只留着家里日常碾米用。
姚谨收拾完家务,便缓缓地向后院来,走到放磨盘的屋子外面,就听见兄弟俩的说笑声,李子轲说道:“哥,你还记得不?小时候有一次咱们家种了不少芝麻,那年冬天,娘特意跟人借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小磨盘磨芝麻,等撇完了上面的香油,剩下的麻酱,娘给咱们哥三个一人盛了小半碗,那麻酱味道真香啊!你只吃了两口,看见我爱吃,就把剩下的麻酱都给我吃了,结果那东西油太大,吃完第二天我就拉肚子…”
李子轶笑道:“臭小子还好意思说,害得我被娘骂了一顿…”
李子轲呵呵笑道:“哥,我还记得一件事儿呢!有一年冬天,娘做豆腐的时候,特意做了几碗豆腐脑给咱们吃,饭是二米干饭(大米和小米一起做成的干饭),那天就觉得跟过年似的,你吃饱喝足了,出门跑了一圈回来,问咱娘说:娘,他们都说‘小无赖,喝豆腐脑,跑得快’,为啥我喝了豆腐脑跑得比平时还慢了?娘说,是你吃的太多了肚子大才跑不动。”
姚谨在窗外听着,“扑哧”一声就笑了。李子轶脸一红,自己小时候的丑事居然被妻子听了去,他瞪了三弟一眼,说道:“哪有的事儿,是你记错了,那是你二哥干的。”
李子轲忍不住呵呵的笑道:“对对,肯定是二哥干的,我记混了。”
姚谨笑着进了屋子,一看那毛驴,眼睛上已经被戴上了眼罩,正一圈一圈的拉磨,如今有了它,李氏兄弟都很轻省,只需要不时添加泡好的黄豆和水就行,李子轶看见姚谨进来,说道:“你赶紧回屋躺着去,这点活用不到你,等豆腐快点成的时候,我再去喊你。”
姚谨笑道:“我好好的,躺什么呀!三郎,你哥小时候还有什么轶事,讲来给嫂子听听…”
李子轲看了看哥哥,见他一个劲儿的冲自己使眼色,便笑道:“没有没有,哪有什么轶事?”
姚谨笑了笑,也不追问,她把放在一边的豆腐包用水泡了要清洗,李子轶忙说道:“谨娘,你不准动!那水是刚从水井里打出来的,凉着呢!等一会儿我自己洗就行了,你若是闲着没事儿干,就坐下歇歇也行…”
李子轲看哥哥这么紧张嫂子,他在旁边满脸笑意的看热闹,弄得姚谨都不好意思,她一看确实没有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便自己回屋去,本来想打络子,可是一想明年自己就要生宝宝了,干脆还是趁着现在有空,给宝宝准备几套衣裳吧。
姚谨找出一块棉布,比照着巧儿的衣裳裁剪了,便一针一线做起衣裳来,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满是柔情,虽然姚谨有哥哥、兄弟、丈夫和婆家人的关心,不过她的心一直都缺乏归属感,现在有了孩子,她终于有了家的感觉了…
姚谨的针线算不上好,好在小孩子的衣裳不用那么讲究,用不着绣花什么的,做起来倒也容易。她一件衣裳刚做完几针,就听见李子轶在楼下喊:“谨娘,豆腐做的差不多了,你快来吧。”
姚谨赶忙下了楼,李子轶问道:“太阳出来就开始热了,你没什么不舒服吧?把那把油纸伞打着吧?”
“不用,我好着呢!去后花园也没有几步路。”
李子轶边走边说道:“谨娘,豆腐坊那边温度太高,你进屋就赶紧找个凳子坐下,关键的地方出声指点一下就行,不用你动手,知道吗?尤其不准蹲下又站起来,再晕倒可不行!”
姚谨笑着答应了,不管丈夫关心的是孩子还是她本人,姚谨都很高兴,两个人一直来到磨盘旁边的屋子,屋子里热浪滚滚,水汽氤氲,恨不能站在对面都看不到人,不过水汽都集中在屋子的上半部分…
李子轲一见姚谨进来,便说道:“嫂子,水豆腐做成了,接下来怎么办?”
姚谨便指点着兄弟二人,把模具内放上干豆腐包,将稍冷却的豆腐脑(俗称水豆腐)用搅笼搅拌均匀,取一定的量,均匀泼入模具内的干豆腐包上,就这样,折叠一层干豆腐包泼一层浆,因为是实验,干豆腐也不能做的太多,然后就把模具内装了水豆腐的豆腐包上面用重物加压,让水分一点点溢出,等到去除浆中所有的水分,再一层层将干豆腐包与干豆腐分离,将干豆腐叠好放在一边,干豆腐也就做好了。
姚谨这么一说,兄弟俩都明白了,其实做很多东西也就是隔了一层窗户纸,关键的地方稍微一指点,这层窗户纸也就破了,基本上没有什么难度。
做了一些干豆腐之后,其余的水豆腐准备做大豆腐用,然后用大豆腐就可以做豆干、豆泡、臭豆腐和豆腐乳了,不过做这些东西需要的大豆腐又与卖的普通的大豆腐有所不同,这种大豆腐要密实些,才不容易破碎,这就要求豆腐包上面压着的重物重量要重一些,让豆腐里面含着的水分尽量少一些。
中午姚谨回厨房做了二米干饭,三个人就喝特意留下的几碗豆腐脑,李子轲喜欢吃那道酸甜番茄汁藕片,姚谨便给他做了一盘,吃饭的时候,喝着那豆腐脑,姚谨想起三郎讲的丈夫小时候的故事,便忍不住一个劲儿的抿嘴笑,李子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示意没有人的时候找她算账。
到了傍晚时候,姚谨觉得干豆腐和大豆腐应该差不多了,三个人便去打开了看,姚谨一看真做成了,心中高兴,不过这干豆腐可比后世的干豆腐厚了不少,姚谨笑道:“下次每个豆腐包里少加些水豆腐就好了,做好的干豆腐应该越薄越好。”
李子轲连连点头,他把今天的制作过程都整理了记在本子上,眼看着姚谨又将那一板豆腐切成一寸宽的豆腐片,在上面抹上五香粉和精盐,开始腌制,然后过一会儿用清水洗净,晾干后抹上栀子水染成黄色,再将其将放在蒸屉上,在锅底洒上糖,用微火烘焙,这样做出来的豆干甜、香、咸、鲜,四味俱全,回味无穷,最主要的是即使在夏天,放上十天半月的也不会变质。
姚谨又留下了两块豆腐准备做臭豆腐用,不过她没有合适的霉菌,只能把豆腐切成一块一块的小方块,抹上盐,放在通风的房间里任其自己发霉,李子轶觉得媳妇简直就是在白白浪费东西,不过他也不多说,只任凭媳妇胡闹。
没想到过了五六天之后,豆腐上全部长了白中带绿的菌毛,姚谨大喜,她把臭豆腐上面的菌毛去掉,然后一块一块的把臭豆腐都装在罐内,一层豆腐撒一层盐,又过了几天,姚谨开始给臭豆腐倒罐,改为放一层豆腐,撒一层五香料,最后灌入豆腐浆,将罐封好,她知道,再过两个月后取出,就是臭豆腐了…
姚谨折腾臭豆腐的时候,谷子已经成熟了,李子轶不准姚谨动手,本来以为他自己加上李子轲和姚世祥,秋收也应该不会太累,没想到又有好几个人主动过来帮忙,都是冲着家里的驴车来的。
这样一来,家里的秋收速度快了不少,不过毛驴可就有些累了,几乎天天被人借去拉东西,好在借毛驴的人家也都给这小毛驴喂精食料,倒也没见它累瘦了。打完了谷子,李子轶第一件事儿就是给父母送去两石米。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秋节,虽然正值农忙,这样的传统节日大家也很重视的,这天李子轶带着姚谨,夫妻二人提着二斤月饼、几串葡萄、一条鲤鱼和一坛酒,去老宅子跟父母一起过节。
老宅还同原先一样,只不过后院的一株桂花开了,满院都是桂花的香气,巧儿和乖官正在院子里玩耍,看见李子轶和姚谨进来,巧儿怯生生的看了他们一眼,一溜烟儿跑到屋子里去了。
李子轶皱眉道:“这孩子怎么了?这才多长时间没见着,就认生了。”
姚谨倒也没有在意,小孩子会认生也很正常。李杨氏和李姜氏正在灶间忙活,姚谨当然也得过去帮忙,其实她每当闻到做菜时候爆锅的味道就会呕吐,不过婆婆都在忙活,她也不好偷懒。
姚谨跟婆婆和李姜氏打了招呼,一时间厨房的活儿她插不上手,便提了刚拿来的那条鲤鱼到厨房门口去斩杀,可是她一闻到鱼腥味也有些受不了,当即干呕起来。李子轶当然知道媳妇的毛病,赶紧过来帮忙杀鱼。
李姜氏看着真是又羡慕又嫉妒,心中更是暗生恨意,自从上次那件事儿之后,二郎就对自己不冷不热的,这还在其次,最主要的就是,现在又有好多人家开始做富贵翡翠蛋了,自家的生意虽然不能说一落千丈,可是前景也不好,想当初这位大伯嫂只肯要一百两银子,大概早就预料到今日了吧?她肯定是故意的…
李姜氏心中的恨意汹涌,她忍不住说道:“嗬,嫂子越来越娇贵了哈,不知道是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大家闺秀呢!虽然你娘家兄弟现在是名士了,可也不至于在婆婆跟前也拿乔吧?”
姚谨在门外一听,脸上便不好看,心道李姜氏越来越过分了,看来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厨房内的李杨氏心中也有些不舒服,二儿媳的挑拨她当然听得出来,不过她心里的不舒服却不是因为那个,而是她觉得读书人都讲究“君子远庖厨”,李家虽然是庄户人家,可是又不是没有女人,断断没有让男人帮厨的道理。
李杨氏淡淡的说道:“大郎,把鱼放那儿吧,一会儿娘来收拾。”
李子轶往厨房里瞥了一眼,他虽然对李姜氏不满,不过他一个大伯子又不好对弟妹说什么,那李姜氏被李子轶的目光一瞪,忽的觉得冷飕飕的,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李子轶说道:“娘,谨娘闻不得厨房的味儿和鱼味儿,要不然就会呕吐,在家里她都是吃的清淡的很…我现在反正也是闲着,帮帮忙没关系。”
李杨氏听了儿子的解释,心里略微舒服了些,不过,大郎也太宠媳妇了!转念又想到媳妇肚子里还怀着孙子,唉,一切看在孙子的面上罢!她对姚谨说道:“谨娘,既然闻不得这味儿,你就去看着点两个孩子吧,不要让他们到水井边去玩,掉水井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姚谨赶忙答应了,她一回头正巧看到巧儿在偷偷的看她,姚谨冲她摆了摆手,喊道:“巧儿,过来到娘身边来!”
巧儿却怎么也不肯,姚谨没法,只得走过去,她在巧儿身边蹲下来,问道:“乖官呢?”
“乖官要撒尿,被二叔抱走了。”
姚谨点点头,笑道:“巧儿在奶奶家住了几天,就不认识娘亲了吗?”
巧儿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布娃娃,小脸一副失落的模样,轻轻的摇了摇头,姚谨问道:“既然巧儿认识娘亲,为什么还躲着娘亲啊?”
巧儿眼睛里瞬间溢满了泪水,小嘴瘪了瘪,半晌说道:“二婶说娘亲要有亲生的孩子了,她说你是我的后娘,以后都不会要巧儿了,说不定还要把巧儿卖了…”
姚谨听了这话,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李姜氏到处挑拨关系是何居心!连巧儿一个没有娘的孩子,她都这般对待,哪有这样的长辈?姚谨有心拉着巧儿去跟李姜氏对质,又想到今天是中秋节,若是为这事儿闹得鸡飞狗跳、全家不得安宁的也不好,今天还是算了吧!以后有机会再跟二郎说一说…
想到此,姚谨放柔了声音说道:“好巧儿,娘怎么舍得不要巧儿?巧儿这么乖巧懂事儿,娘疼还疼不过来呢!不要听你二婶胡说!娘的确是你的后娘,不过,后娘也不见得就不好啊?是不是?你忘了娘给你做了布娃娃,还给你做了新衣裳,还给你买好吃的点心…”
姚谨说着话,发现巧儿的目光一个劲儿的往她身后瞄,姚谨回头一看,却见李子轩面色铁青的站在她的身后…
正文 中秋(2)
姚谨看着李子轩脸色不好,不由得诧异,自己算不上是背后说李姜氏的坏话,他至于这样变颜变色的嘛!她吓得稍稍后退了一步,因为二郎李子轩满身都是冷气,他可是有打女人的先例…
李子轩把怀中的乖官往姚谨身边一放,说道:“嫂子,你帮我看着一下孩子。”
“哦。”姚谨楞呵呵的看着二郎奔着厨房去了,还有些不明所以,李子轩这是要干嘛?
乖官跟姚谨不熟,见父亲走了,他“哇”的一声就哭开了,边哭边迈开小短腿去撵二郎,他刚学会走路,脚步蹒跚,看那样子随时都会摔倒,看得姚谨的心都跟着忽悠忽悠的,她赶忙拉了巧儿的手,一起去追乖官。
乖官虽然走的不稳,倒也没有摔跤,三人还没走到厨房,就听见屋内传来二郎的吼声:“你自己说说,你都胡说八道了什么?”
李姜氏被丈夫质问,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她还以为刚才的事儿姚谨在二郎跟前告了状,因为婆婆和大伯子至始至终一直都在,二人都没说什么,李姜氏也自认为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便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说了什么了?!我不过说大嫂娇气了些,谁没生过孩子啊,我怀孕的时候就没这样…大哥一直都在,他还没说什么呢,要心疼大嫂也轮不到你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屋里的几个人同时都觉得李姜氏这话,隐射李二郎跟姚谨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李姜氏的脸上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自从几个月前李姜氏把富贵翡翠蛋的秘方告诉了娘家,李子轩狠狠地打了她一顿之后,不知怎么,李子轩就觉得不时有想揍她的冲动,他时常想,难道打人也上瘾吗?其实他内心深处一直都对李姜氏有怨怼,若不是因为她,自己本来和睦友爱的兄弟三个又怎么会弄得这么生分?大哥和三弟现在对他都不爱搭理,好好的一个家也因为她分了…
此刻李子轩的怨怒终于借着巧儿的话再次爆发,李姜氏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丈夫“你打我…娘,你看他…”她本来想让婆婆给自己做主,但是一看婆婆的目光,她就楞住了。
李杨氏冷冷的看着二儿媳,她觉得李姜氏刚才那话有些诛心,暗讽二郎和姚谨关系不清楚,这不是诚心要搅合的家里不得安宁嘛!姚谨名声本来就不好,这话若是再有一丁点风声传出去,这个家还有好吗?二郎如何做人?大郎还怎么过日子?也难怪李杨氏这个做婆婆的生气,她琢磨着二儿媳以前看着还好,自从生了乖官,大概是自觉得生了男孩,对李家有功,行事就有些忘形,等到老大娶了媳妇之后,她又处处针锋相对,真是没度量、没涵养,到底是不曾读过书识过字的,不知道言多必失,说话总这般没有深浅、满嘴胡吣…
若是以往,李杨氏也会说一说二郎,乡下有句俗话“打出来的老婆,揉出来的面。”这话李杨氏可不认可,铁拐李就没动过她半个指头,家里不是还过得好好的?可是今天她却是一言不发,她也觉得这二儿媳欠打…
李子轶更是气得不行,谨娘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回老宅,怎么一回来就被弟妹说娇气,就算娇气又与你什么相干?这会儿又硬生生被扯出跟二弟有关系了,所以李子轶更是半句也不肯劝阻弟弟,这个女人活该挨打。
李姜氏全然不知道她刚才的一句话,已经把屋子里的两个外援都得罪了,她捂着脸问道:“你…为什么打我?”
李子轩指着李姜氏的鼻子恨声说道:“打的就是你!刚才你说的还是人话吗?还有!前些天你都对巧儿说了什么了?她一个孩子,你跟她说什么亲娘后娘的?人家母女关系你也挑拨,挑拨了又与你有什么好处?你身为一个长辈,那话是你应该对孩子说的话吗?你这个长舌妇!”他说着,又狠狠地打了李姜氏一巴掌!李姜氏的另一边脸也顿时肿了起来。
李姜氏“噗通”一声坐到地上,拍腿嚎啕大哭,边说边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那话了!这分明是诬陷,平时还好好的,怎么你嫂子刚来一会儿功夫,就开始编排我,偏偏你就信她那狐媚子的话…”
“啪”的一声,李姜氏脸上又被打了一巴掌,李子轩冷冷的说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爱嚼舌吗?这话根本就不是嫂子说的,是巧儿亲口说的!”
“是巧儿?”李姜氏捂着脸,也不哭了,其实她有些心虚,随即辩解道:“巧儿她一个孩子,说话怎么做得准?”
李子轩的嘴里挤出一句话“就是因为她是个孩子,才更不会撒谎!可见撒谎的人是你!”他说着,转头对李杨氏说道:“娘,这样的媳妇儿子不想要了,我要休妻!七去中她犯了多言和盗窃两条。”
七去是指休妻的七个条件,“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盗窃,去。”在这个时代,把丈夫家的财物私与娘家,就算窃盗,李子轩指的是上次李姜氏把秘方透漏给娘家的事儿。李姜氏无疑犯了七出的最后两条。
李姜氏一听有些傻眼,怎么因为一句话就要休她?难道二郎一直在琢磨着休她吗?怪不得这几个月他连碰都不愿意碰自己一下,怪不得他把家里所有的钱财都抓在手上,怪不得生意上的事儿他事无巨细都过问,他什么都准备好,只差今天这样一个机会…一想到这个,李姜氏顿时慌乱起来“二郎,别休我…看在乖官的面子上…”
李姜氏不说这句话还好,她一出此言,李子轩说道:“娘,她这样的女人到处挑拨离间、惹是生非,乖官跟着这样的娘,早晚得学坏了,我更不想让这个女人扰得咱们全家不得安宁。”
李二郎说出这样的话,李杨氏倒也没有吃惊,自从几个月前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二郎就一直心事重重,脸上见不到笑模样,和李姜氏的关系也一直不好,一个院子住着,李杨氏一直看在眼里,她心中对李姜氏的不满也越来越重,可是休妻…这也太…乡下人家,虽然有不少人家都是打打闹闹,但是都凑合着过日子,没有几个休妻的,娶一房媳妇不容易呀…
李姜氏原本还以为婆婆能为她说句话,哪知道婆婆居然迟疑,她越发觉得不妙,赶忙抱住李子轩的大腿恳求道:“二郎,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这次吧!我真的不敢了…”她此刻心中无比后悔,若说她处处跟姚谨作对,也不过是见不得她比自己强,心生嫉妒而已,怎料会闹到如此境地?
站在厨房外面的姚谨可真是有些吃惊,事情的发展也太戏剧化、太出人意料了,就连李子轶也没想到二弟居然打这样的主意,李姜氏哀求了李子轩半天,李子轩也不肯理她。
姚谨虽然一直对李姜氏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想着毕竟这事儿是因为自己而起,二郎冲动之下做的决定,若是将来他后悔了,落埋怨岂不是自己?再说夫妻间的事儿,只有劝和没有劝离的,有句话不是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嘛,反正自己有了大房子,以后跟李姜氏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是以她也不愿意落井下石。不过婆婆都不肯开口,显然对李姜氏也很不满…
姚谨权衡利弊,这才缓缓的说道:“二郎,你还是仔细思量思量吧,今儿是中秋节,咱们先好好过节,有什么事儿过完节再说吧…”
姚谨这话本来没什么不妥,她觉得二郎若是冷静下来,说不定人家夫妻二人就重归于好了,至于婆婆,她是个明理的人,一切还是以二郎的决定为主…哪知道李姜氏并不领情,其实她是从李子轩身上感觉到了事情的无望,便把怒气全都撒在了姚谨身上。
李姜氏破口大骂道:“住嘴!用不着你这个狐狸精假惺惺的装好人,要不是因为你,我们夫妻怎么会闹成这样?都是你害的,弄什么富贵翡翠蛋,你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呜呜…”
姚谨真是无语了,她弄这个松花蛋的确是抱着试探一下家人的心理,是她自己禁不住诱惑好不好?!到头来居然说这种话!姚谨翻了翻白眼,也懒得跟她争辩,倒是三郎李子轲听见动静跑了过来,听见李姜氏这话,怒道:“二嫂,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大嫂为了全家人着想有什么错?谁也没逼着你偷东西…”
李姜氏知道自己惹了众怒,弄不好又要挨揍,便不再言语,她从地上爬起来,奔着姚谨就去了。
李子轶生怕姚谨吃了亏,赶紧把媳妇拉到他的身后,却不曾想李姜氏并没有找姚谨麻烦,而是来到乖官身边,抱起孩子就走…
李子轩箭步冲来,喊道:“你自己滚就行了,把孩子给我放下!”他上前就跟李姜氏抢孩子,乖官被父母亲的举动吓得大哭,夫妻俩一番争夺,到底还是李子轩把孩子抢了过来。
巧儿也被眼前这一出吓得嘤嘤而泣,姚谨赶忙低声安慰她了几句,李子轩却把抢过来的乖官递给李子轶,一直跟着李姜氏回屋了,三郎刚来,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不过看到二嫂那张脸,也能猜出几分状况,他怕二哥冲动之下再出什么意外,也跟着去了。
姚谨和丈夫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李杨氏接过孙子,把乖官哄得不哭了。不一会儿,李子轩回来了,说道:“我把休书给她了,她的嫁妆明天来拿…”
尽管李姜氏不怎么讨喜,不过家里上演了这么一出,大家的心情都不好,胡乱的吃了一顿饭,姚谨把厨房收拾干净,本来她想开解开解婆婆,可是他们平时也不常回老宅,来了就出现这事儿,实在是好说不好听,姚谨就不知道怎么跟婆婆说了,倒是李杨氏看见姚谨欲言又止的,便安慰道:“谨娘,今天的事儿不怪你,你不要往心里去,早点带着巧儿回家吧!我还要带着乖官,两个孩子我可照顾不过来…”
夫妻俩带着巧儿回家,一路上姚谨就发现李子轶的心情不怎么好,他抱着巧儿不怎么说话,姚谨还以为丈夫听了李姜氏的胡吣,对自己起了疑心呢!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像,姚谨便问道:“大郎,你怎么了?可是怪我吗?”
李子轶强笑道:“你胡思乱想什么?你没有做错事儿,我有什么好怪你的?”
“可是你不高兴了…”
“哦,那是因为我今天知道了一件事儿。”
“啊!什么事儿?”
“三郎听说,那杨家大郎杨槐回来了。”
姚谨听了一愣,遂笑道:“我就说这些天家里怎么这么清静,想来杨家不需要你了…”
李子轶“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姚谨稍微一琢磨,问道:“大郎,你难道对杨家不死心?想着回杨家继承那笔财产去?”
李子轶眉头微蹙道:“胡说!我若是那见钱眼开的人,还用等到现在?”
姚谨笑道:“既然不是,那你又为什么不高兴?”
“杨槐人还不错,他能活着回来我也很高兴…不过他们…他们这样对我,反正我心里不舒服…”
姚谨了然的笑了笑,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大郎你最大的愿望,其实就是想让杨家老爷在你面前苦苦的哀求你,请你回杨家,然后你可以狠狠地羞辱他一番,让他失望而归,让他一辈子都不开心…你打算这样惩罚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