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琅英俊的脸庞毫无表情,甚至漆黑的眼眸也瞧不出半分涟漪,更不知在想什么,软玉咬了咬嘴唇,正担心他会食言,偏偏李德琅开了口“永远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话…我那天不过是把最坏的结果告诉你而已,免得你将来后悔,既然最坏的结果你都愿意了,想来你早就经过深思熟虑了…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他说着居然转个身躺下了,竟是不再理会软玉。
软玉既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直到听见身边传来轻微的鼾声,她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软玉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身边睡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总是不习惯,等她听到叽叽喳喳的鸟叫,刚一睁开眼睛,蓦然看见李德琅正在看着她,那漆黑的眼眸带着一丝不自然,好似干了什么坏事儿被抓到了一般…
软玉略微有些不安,他在偷看自己!她心里正有些惴惴,突听外面传来了几下叩门声,露儿小声在门外说道:“小姐,五更的梆子响过了。”软玉一下便松了口气。
按着规制,今天新妇要拜见夫家尊长,当然要提早起身梳洗妆扮的,软玉急忙想爬下床榻穿衣,却听见李德琅说道:“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儿…”
“啊?什么事儿?”
“你的白帕子呢?”
软玉顿时红了脸,她的嫁妆箱子里最上面确实放着一块白帕子,只不过昨晚上她给忘的干干净净,那白帕子今天是要给婆婆验看的…软玉急忙趿拉着绣花鞋开箱拿出那帕子,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李德琅说道:“给我。”
软玉迟疑着把帕子递给他,只见李德琅在腮边咬了一下,用帕子在嘴边一抹,那帕子中间便出现了一抹嫣红,李德琅把帕子铺在床铺上,看见软玉还在发愣,皱眉道:“替我更衣。”
“哦哦。”软玉手忙脚乱的帮着李德琅穿上了衣裳,自己也穿戴了,这才去开门,只见外面正站着陪嫁过来的露儿和霜儿,另几个是李家的面生丫头,手上捧着盆盂、蜡烛等应用之物,眼看那盆上还冒着热气。
见门开了,站前面的霜儿和露儿低头进来了,后面几个也跟着鱼贯而入,将新拿来的蜡烛点燃,再加上点了一夜的那一只龙凤喜烛,屋子里顿时亮了不少。
软玉洗漱过后坐在镜台前,露儿便要往她脸上傅粉,软玉摇头不准,她可不要像时人那样打扮,一张脸扑了那么厚的粉,难看死了。露儿没法,只得替她梳了头。
李德琅早已更衣洗漱完毕,坐在床沿上等她。软玉盯着铜镜,从铜镜里正看到李家的丫鬟拿了那个染了血迹的白帕子,放在一个托盘里,想来是要拿给婆婆看的…
软玉梳妆完毕,换了大红色的正衣,立刻就又有丫头送上两碗汤圆,取一早团圆之意,二人各自吃完,用水漱了下口,便一起去正堂拜会李家的各位尊长和亲戚。
软玉一路走一路心里打鼓,不知道李家的一家子是否好相处,李德琅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李德謇有两个儿子,不过据闻他素来愿意与和尚道士为伍,二哥李德弘体弱多病,没有子嗣便撒手人寰,至于李德琅,还没有子女,不过,据说他身边有两个小妾,这些消息全都是赵姨娘打听来的,至于准不准,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软玉随着李德琅来到正堂,只见屋子里已经坐了好多人,很多亲眷都是昨天参加婚礼后并没有走,只见首位上坐着一位老者,已经六旬有余,浓眉大眼,须发皆白,想来就是李靖了,旁边笑吟吟坐着李夫人,软玉到了二人面前,在蒲墩上跪了下去,端端正正行了大礼。
李夫人笑道:“快起来吧,以后好好侍候好三郎,也让我早点再抱上一个孙子。”她说着眼神示意了一下,她身边的大丫鬟夏至便送上来一个托盘,里面是一对碧莹莹的玉镯,软玉谢过了婆婆,又给公婆敬了茶。
接下来给大伯哥李德謇夫妇敬茶,李德謇不到四十岁的样子,他的眉眼跟父亲有些像,也不喜多言,倒是他的妻子侯氏长了一副柳叶吊稍眉,不太好惹的模样,面色也是淡淡的,送了软玉一对金簪子做见面礼。
软玉知道这位大嫂是侯君集的女儿,貌似她的娘家也没有好下场,她还有一个妹妹是太子妃,也难怪有些倨傲了。李德謇的两个儿子已经十多岁了,长子李业嗣,次子李业诩,软玉送给他们的见面礼是她自己亲手雕刻的玉挂件,两个小子见了眼中满是狂喜,就连侯氏也诧异的看了看软玉,她没想到杜家一个庶出的女儿,居然出手如此大方…
二少夫人胡氏三十多岁,原本是小户人家的闺女,给二郎李德弘冲喜才娶来的,哪知道喜没冲成,她变成了寡妇,却也没张罗改嫁,她准备的见面礼是一对包金的步摇,此刻面上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软玉向她道了谢,接下来见的是李德琅的姐姐李瑶。
李瑶的丈夫是申国公高士廉的三子高纯行,软玉暗自琢磨,高士廉的子女好似也平平安安活到老,自己的公公还是很有眼光的,软玉给他们二位敬了茶,李瑶送给软玉的见面礼是一对玉佩,软玉送给李瑶子女的礼物也同样是玉挂件。
接下来见的是李家的亲眷,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等到一屋子的亲眷见完,软玉不由得脚软,幸好收获颇丰,各种见面礼收了几托盘,足以安慰软玉的心灵,不过能记住的亲戚没几个,实在是人数太多了。
都见过面,大家便各自散了,李德琅和软玉回到他们住的琅月苑,还没等软玉坐稳,就见两个女子过来冲软玉行礼,只见二人一身华服,乌黑的凤鬟,脖子上挂着珍珠璎珞,全身上下葳蕤生光,再看那面颊,瞬间觉得恍惚在哪里见过…
软玉疑惑的看了看李德琅,李德琅干咳了一声,说道:“她们是琥珀和琉璃。”
软玉恍然大悟,原来这二人就是李德琅的通房,这相貌么,却是每个人都有点像长乐公主李丽质,仔细一端详,却跟人家差着十万八千里。
软玉似笑非笑的看向李德琅,这没想到,天下还有这样痴情的男人!
李德琅有些不自在,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她的目光中,仿佛被窥破了心中所有的隐秘似地,竟然有些局促起来…
打算
软玉既然没想当李德琅的妻子,对他的两个通房丫鬟当然也不感兴趣,大户人家的公子,都有一两个这样的丫鬟,只不过这样的丫鬟一般都是从小跟着主人一起长大的,眼前这两位好像不是,因为早上进屋侍候的人里,好像没有她们两个。
软玉琢磨着,第一次见面,总需要见面礼,她想了想,便拿了两个银镶玉戒指送给二人一人一枚,这还是她画好了样式,让刘二宝带着她自己雕的戒面去银器店请师傅打造的,同时也卖了两副玉镯子换了一百多两银子,要不然软玉手里还真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她嫁人时,杜家陪送的一房下人,软玉要的就是奶妈刘氏和她的儿子刘二宝。
李德琅一见这见面礼,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不是说她在府中的地位很尴尬吗?怎么今天送出去的东西都价格不菲?这银镶玉戒指一看那款式,就是从来没见过的,尤其是上头的那块玉石,应该值些钱…
琥珀和琉璃看着碧绿的玉石戒面很喜欢,这样亮晶晶的东西,凡是女孩子就没有不喜欢的,不过琥珀的心思却更玲珑些,她忙说道:“少夫人,这礼物太贵重了些,奴婢受不起。”
这东西对别人来说不值什么,但是对奴婢来说,确实贵了些,差不多够她们一年的月钱总和了。琉璃见琥珀这么说,虽然有些舍不得,却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少夫人,奴婢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银镶玉戒指,您还是留着自己戴吧。”
软玉笑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你们就放心收着吧,若是不喜欢,就换几吊钱花…”
李德琅说道:“既然赏了你们,就拿着吧!没事儿都出去,我要歇一会儿。”
屋子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软玉看了看李德琅的腿,说道:“你把裤子挽上来,我看看你的膝盖什么样子。”
李德琅淡淡的说道:“不用看了。治病不在一时半刻,你的眼窝都黑了,还是先睡一会儿吧,等过些日子咱们搬到郊外的庄园住,那时候你再给我治病好了…对了,你真的会治病吗?不会就不必折腾了,我这病…恐怕是无药可治,你放心,便是你说了不会治,我也不怪你,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被当做礼物…”
软玉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她还以为李德琅是急着让她给治病,这才把下人都撵走了,没想到他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显然人家根本就没相信过她能治病,也是,一个从来没有学过医的人,突然说能治病,换了别人这样,自己也不会相信。
软玉知道怎么辩白也是没用,可是也不能让他以为自己是骗子,软玉忙说道:“我真的有办法,以后给你试试吧。”既然空间里的水弄不出来,能不能把李德琅弄到空间里呢?又不能让他知道这一切,那就需要先让他失去知觉,若是那样,就需要一些蒙汗药之类的东西,只不过,这东西去哪儿找啊?普通的中药铺肯定没有…
软玉昨夜没睡好,此刻还真的有些困了,她看见李德琅坐在一旁看书,也就毫不客气在床边躺下了,软玉自从成了杜家的女儿那一天开始,就提心吊胆,甚至有几次做梦都梦到被砍了脑袋,现在嫁到了李家,心情总算可以放松了,她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忽然想起一件事,闭着眼睛问道:“李三哥,这次咱们的婚礼花了多少钱啊?等以后我赚了钱还你。”
李德琅“哧”的一声笑“那些事情我不管,我家里是大嫂管家,这事儿恐怕要去问她…这样吧软玉,你若是能治好我的病,这笔钱就可以免了。”
“好啊!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虽然暂时治不好你的病,不过我有一样东西可以给你先用着。”软玉说着,又坐起来,从袖袋里掏出早就画好的一张图纸,她本来想送给李德琅一辆轮椅的,可是她自从订了亲,地位陡然高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溜出府去了,若是让下人去办,她又怕送给李德琅这样的礼物被人笑话,想来想去只好送他一张图纸,这样也很省钱不是?
软玉走到李德琅跟前把图纸递给他,大言不惭的说道:“这是我设计的轮椅,你让木匠做出来,用着也方便。”
“轮椅?”李德琅疑惑的接过去看,他也是个聪明的人,一看这轮椅顿时喜道:“哎呦,不错不错,这东西给我爹爹用正好,谢谢你软玉。”
此时的李靖因为患了脚疾,已经基本不上朝,而是专心在家写兵书,软玉也是知道的,但是早上的时候看见李靖坐在椅子上,软玉根本就没想到李靖的脚疾,她闻言笑道:“李三哥,你也不用谢我,我设计这轮椅,本来是想着你走路的时候,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额头上的冷汗却告诉我,你的腿很疼,所以我才设计了这个,就是为了让你用着方便些,既然父亲也用得着,那就一起做两辆好了。”
李德琅很高兴,有几处看不明白的地方,又仔细问了问软玉,软玉一一告诉他了一番,他便拄着拐杖急匆匆的走了,软玉看着他的背影,得意的笑了笑,这才躺下要睡觉,忽然又想起袖袋里另一样东西——春宫图,软玉好奇心起,不知道老夫人送给她的这东西里面都画了些什么,趁着这会儿屋子里没有别人,她赶紧打开来,看了两眼,便觉得索然无味,跟后世电脑电视上真刀实枪的干,根本不能比,这人物画大小比例明显失调,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怪不得红楼梦里的傻大姐看了春宫图说是妖精打架,人物大小比例不对,不是妖精是什么?软玉提不起兴致看,翻了两下觉得没意思,没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到软玉醒来,已经过了午时,旁边的霜儿一见软玉睁开眼睛,遂笑道:“小姐,奴婢正要喊您呢!午饭已经拿来好一会儿了,再不吃就该凉了,再说了,觉睡多了,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软玉爬起来,露儿服侍着她简单洗漱了一下,霜儿便整理床铺,一眼便看见了软玉先前看的春宫图,她好奇心起,便打开来看,这一看不要紧,顿时面红耳赤起来,幸好没有人注意到她,霜儿拿着这春宫图,就觉得它仿佛是烫手的山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慌乱间便把这春宫图塞到了枕头下面…
软玉看见李德琅不在,便问道:“三少爷呢?”
露儿笑道:“姑爷自打出了这屋就没回来,不过捎了信回来了,说他在匠作间让木匠做什么东西,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饭菜很丰盛,软玉吃过了,便让几个大丫鬟接着吃去,她自己无所事事,翻看了一下李德琅的书,都是些兵书战策之类的,真是家学渊源啊,人都这样了,居然还研究这个…
琥珀有心事,她吃了几口饭见少夫人很无聊的模样,便凑到跟前说道:“少夫人,后院花园里,少爷种下的花都开了,不如去逛逛吧?”
软玉点点头“好啊,带我去看看,不知道你家少爷都种了什么花。”
琥珀笑道:“少爷的花都是别人家没有的,大多数奴婢都叫不上来名字。”
琥珀这么一说,软玉顿时大感兴趣,到了后花园一看,满园青翠,种的最多的都是牡丹,有些早开的品种如洛阳红、凤丹白、醉西施等,都已经过了花期,不过现在开的最盛的,当属紫斑牡丹。
看着紫斑牡丹,软玉不由得想起姑婆讲的一个故事,说女皇武则天登基,百花朝贺,竞相在她登基之日绽放,唯有牡丹不媚女主,因此被贬洛阳。后来花神报知玉帝,玉帝便将牡丹转世投为帝王之家,即为一代贵妃杨玉环。安史之乱后,唐玄宗和杨贵妃也不得不开启逃亡之旅,护卫将士都认为祸起红颜,逼迫皇帝用三尺白绫处死杨贵妃,杨贵妃的一缕清魂,难舍唐玄宗;唐玄宗也时时追思贵妃,一日大军进驻今日的甘肃境内,他看见野外到处都是贵妃最喜欢的白牡丹,不由想起杨贵妃的容颜,他痛彻心扉,呕血三升,尽数喷于花上,于是便有了紫斑牡丹。
故此,这紫斑牡丹格外华贵美艳,又因此花生于帝王逃难之路,花格外坚贞挺拔,无中原诸花的妖媚柔弱之气…唐玄宗后来进驻蜀中,贵妃亦用花语暗示帝王,这紫斑牡丹第一年花开为白地紫痕,为思念帝王之意;等到第二年花开转色,即告知唐玄宗帝位传子。唐玄宗便将帝位传于太子肃宗,果然安史之乱结束了,这紫斑牡丹是所有牡丹中唯一产籽的品种,据说也是补偿杨贵妃未能为帝王留下子嗣的遗憾之意…
想起姑婆的这个故事,软玉不由得笑了,这紫斑牡丹明明现在就有了,偏偏牵强附会说什么“花魂紫斑,传承帝胄”。
软玉边走边看,猛然间居然发现了一片曼陀罗花,琥珀笑道:“这是少爷种的洋金花,这花的花期可长了,从现在能一直开到秋天,”
软玉心道,据说“蒙汗药”就是曼陀罗花制成的,看来我应该试一试了,不过,怎么才能把身边的琥珀打发走呢?她发现琥珀几次欲言又止,忙问道:“你有什么事儿吗?”
隐私
软玉看见琥珀红着脸,呐呐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心中不由得纳闷,这欲语还休的算怎么回事儿?自己又不是男人,其实软玉也不愿意管闲事,毕竟和李德琅的婚姻有名无实,她只是来李家避难的,过了这个过渡时期,就跟李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过,谁知道这种情况会持续多长时间?如果是三五年,李家的情况多少也应该了解一些才好,这琥珀显然是知情的…
软玉打点起精神,笑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便是说错了,我也不怪你就是,正巧这会儿身边没有别人,等一会儿霜儿、露儿就该吃完饭了…”
琥珀满脸不自在,她四下看看,低声说道:“少夫人,以前奴婢有话不知道跟谁说,如今眼看着少爷对少夫人恩爱有加…”
软玉忍不住笑道:“你是怎么看得出我跟你们少爷恩爱有加的?”
“奴婢当然看得出来,少爷他有洁癖,他的东西,轻易都不准别人碰,他的床…更不准别人上了…少爷对谁都淡淡的不爱说话,今天还特意把人撵出去,让您好好歇着,这不是恩爱有加是什么?”
软玉不由得愣住了,李德琅给软玉的印象就是温文尔雅一君子,也没发现他不爱说话,更没法下他居然有洁癖…
琥珀接着说道:“奴婢到少爷身边侍候也有三年了,可是少爷从来也没有碰过奴婢,对奴婢也不冷不热的,倒是去年…”
“等等等等。”琥珀说这隐私做什么?软玉八卦之心顿起“你说少爷从来没有碰过你?”
琥珀点点头,“奴婢虽然名头是通房,但是少爷从来没正眼看过奴婢。”软玉心道,这琥珀相貌虽然不及长乐公主,却也是中上之姿,李德琅若是正常的男人,怎么会不正眼看她?难道他有毛病不能人道?不对呀!昨晚上他亲吻自己的时候,明明大腿根那地方有一个硬邦邦的家伙…
软玉忙问道:“那琉璃呢?他有没有碰过?”
琥珀红着脸说道:“琉璃大概也跟奴婢一样吧?不过她比奴婢进府早,以前的事儿奴婢不知道,不过这几年她也近不得少爷的身,晚上值夜的时候都在外间的,这事儿府里的老夫人特意找奴婢问过,也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
“哦。”软玉对这李德琅不由得好奇起来,不知道他真的是因为心里有人了,还是觉得自己命不长久不愿意耽误了身边的人,天下间居然还有这样人…软玉说道:“你接着说,刚才你说去年怎么了?”
“去年有一次三少爷跟奴婢说,得了机会他要把奴婢送给秦少爷…”
“哪个秦少爷?”
“就是胡国公…”
“胡国公?”软玉想了半天,恍然大悟道:“你说的就是秦怀玉呀?难道秦怀玉是你家少爷的好朋友?”
“是。少夫人,您怎么还说你家少爷?小心让别人听见。”
软玉摸了摸鼻子,她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是李家人的自觉,“哦哦,我一定会注意,你先说说,他为什么要把你送给秦少爷?”
琥珀低着头说道:“奴婢就是秦少爷买来送给三公子的…”
软玉想了想,笑道:“我知道了,肯定是秦怀玉买你的时候,盯着你看了你半天,你看见他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便动了心了,以为你自己以后就是秦怀玉的人了,哪知道根本不是这回事,他竟然买了你又把你送给了三少爷…”
琥珀边听边不住的点头,“对对,就是这样,少夫人,您怎么知道?”
软玉心说,你若是知道你的相貌跟长乐公主很像,你就应该知道了。她也是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再那么稍微一贯通,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估摸着是琥珀一直对秦怀玉念念不忘,李德琅看出来了,便说要把琥珀送回给秦怀玉,结果到现在还没有信,琥珀着急了!这才跟自己说,无非是向自己卖好的意思,一来告诉她跟李德琅没什么关系,二来她也能达到目的。
软玉没想到秦怀玉跟李德琅居然这么要好,也就是说秦怀玉知道李德琅对长乐公主念念不忘,所以看见琥珀长得有点像长乐公主,便赶紧买了来送给好朋友以解相思,想到了这一层,软玉问道:“琉璃呢?是谁送给少爷的?”
琥珀说道:“琉璃原先是申国公府上的,后来被大小姐给了少爷。”她说着,眼巴巴的看着软玉,软玉眼看她是个不安分的主,虽说安分不安分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她也不希望身边有这样的人,便笑道:“你放心,我得了机会替你在少爷跟前说两句便是,至于成不成的,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琥珀顿时喜笑颜开“少夫人只要肯说,一定能成的。”
软玉笑了笑,这大唐朝的女性可是比明清时候的女性开放得多,若是在明清时候,一个通房若是敢这么跟嫡妻说这些话,估计就得被一顿板子打死了,不过,这也是仗着是李德琅发过这样的话,她才敢说吧?
软玉便又问了问府里的情况,琥珀倒也知无不言,原来这李府很是平静,李靖夫妇不理事儿,管家的是长房媳妇李德謇的妻子侯氏,李德謇在女色上没有喜好,身边除了妻子,只有两个妾侍,都没有生养,他每天就喜欢跟和尚道士厮混,老爷也不怎么管,软玉琢磨着,李靖肯定是觉得跟和尚道士厮混,比跟皇子们厮混好得多。至于那位二少夫人,存在感很差,应该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府里人不拿她当回事儿。
主仆二人边赏花边走,居然从李德琅的小花园一直来到府里的大花园,软玉正看得高兴,琥珀却把她拦下了,软玉正疑惑,却也停下了脚步,就听见一个女子说道:“你抹眼泪做什么?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老夫人头几年不是说了嘛,改不改嫁全在你自己,李家不会阻拦,依我看,与其在这府里煎熬,还不如趁着年轻赶紧寻一个好人家,你哥哥难道还能害你不成?”
软玉一听就愣住了,这是谁在跟那位二嫂说话?这样的话怎么还跑到花园里来说了?也不怕人家听见。
只听见胡氏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嫂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好主意,不就是想得点彩礼钱吗?你们已经卖了我一次了,就饶了我吧!我就想在这府里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我已经躲到花园里来了,你还撵来作甚?”
相见
隔着一道花障,软玉听到胡氏被娘家嫂子迫着改嫁,躲到花园里竟然也被追来了,这性格也太软弱了吧?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媳妇,虽然死了丈夫,却也不至于被娘家人欺负至此!她疑惑的眼神看向琥珀,琥珀轻轻说道:“二夫人就是心慈面软,大概是昨天我们少爷大婚,她娘家嫂子来参加婚礼之后还没走…”
软玉点点头,她不想管闲事,尤其这事儿也不好管,软玉刚转身要走,却听见露儿远远的喊道:“小姐,原来你在这里,让奴婢好找,快回房吧,姑爷找您。”
软玉下意识的回头看,心道这下子走不脱了,胡氏这边正抹眼泪,猛然听见说话声,也站起来看,二人恰好四目相对,软玉心里不由得苦笑,嘴上却喊道:“二嫂。”
胡氏知道软玉应该听见了自己和嫂子的话,顿时红了脸,呐呐的说道:“弟妹,你…你…我…”
胡氏旁边她的娘家嫂子也站起来了,她看见软玉,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不过到底年长些,很快就稳住心神上前见礼,嘴里笑道:“三少夫人好,民妇正和我家小姑说些家常,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三少夫人…”
按理说都是姻亲,她还是比软玉年长的人,根本不必对软玉如此殷勤,不过稍微一想也能明白,一个平民小户人家的媳妇,见到官宦人家出身的富贵人,那卑微的心态下,也只能如此,软玉看见她那献媚的笑,心里便不喜,这女人刚才说胡氏的话可是强硬的很…
软玉看了看胡氏有些发红的眼睛,怜悯之意顿生,不由得想为胡氏说几句公道话,她便明知故问道:“你是二嫂的娘家人?”
“是是,民妇是她的娘家嫂子。”
软玉笑道:“我婆婆虽然说过二嫂可以改嫁,那也得看二嫂自己的意思,她如今好歹也是卫国公府的媳妇,便是娘家嫂子也不能干涉她!否则若是传了出去,不知情的人只当我们国公府好欺负呢!”她说着,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了,那模样虽不说如何严厉,却也让人心头一凛。
胡氏的嫂子张口结舌了半天,结结巴巴的说道:“三少夫人,民妇没有…没有干涉小姑的婚事,都是民妇的丈夫…对,是民妇的丈夫做的主,找的也是一户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