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哈哈!”如果那些所谓正道知道他们所倚赖的鸳鸯刀秦胜兰背后是这样说他们的不知要作何表情?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爆笑,他就是爱死了她这副伪善的面貌。能伪善到天下都当她活菩萨女英雄的,唯有她!
刀影划过,白无非堪堪闪过,才发现他竟把心中的话笑嚷了出来。正待要说几句补救,只见她一个转身精准地落在一幅山水画前,大惊,几个闪身,足下一点,跳窗而逃。
身后咻咻声密密麻麻地响起,白无非脊背一凉。再晚半步,他恐怕就要万箭穿心了……这女人太狠了,越老越狠,虽然她是李老头续弦的老婆没生过孩子,好歹也带大了一个便宜孙子,怎么一点慈母的善良都没养成?
白无非奔出数里才停在一片树林中停下,心中还在想着虽然他一向讨厌笑里藏刀的奸商李老头,但他能跟老狐狸做夫妻朝夕相处八年之久也算是个人物了。说起来死奸商看起来没有短命相,难道是被老狐狸搞得折寿了?难道说他的后半生也要……
“师父……”
突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身旁响起,白无非想也没想就旋身劈了一掌过去。一个人影躲闪不及飘了出去,落在地上,没一会儿,又站了起来,往嘴里塞了一把药。
“无药?”那往嘴里塞药拿药当糖吃的动作太眼熟了……眼熟到他开始心虚了,直到看清走到面前的人以及他嘴角挂着的血,他的眼神开始飘忽起来。
“师父啊,你说得果然不错。”懒懒地赖在最近的一棵树上,懒懒地拿衣角擦汗却不擦掉嘴角的血,懒懒地开口,不是南无药又是谁?
“呃,我说过啥?”二十年不见,这个徒弟白发白须,沧桑胜过他了,要不是他吃药和随时要瘫倒的懒样子没变,他真认不出了。
“你说,好人不会有好报,果然真理啊。我就是太善良了,才救了练功走火入魔的你,也是太善良才相信你说‘武功都是会让人走火入魔的’而不去练武,所以你二十年毫无音信一出现就想一掌拍死我。”
南无药瘫靠在树上,捧心吐血的样子实在太虚弱太有煽动力,让本来就心虚的白无非更加愧疚了,愧疚到忘记了一些事。比如他走火入魔那次,南无药是当他死人,眼都不眨地从他身上踩过去不小心踩到某个穴位才救了他。比如练功的事,是南无药装可怜说练功辛苦时不时晕倒给他看,他才安慰他说不练功也无所谓,反正练功也可能会走火入魔。
而那个慵懒虚弱的声音似乎并没打算到此为止,继续幽幽地说:“枉我一听说四大皆空重现江湖就一门心思想找到你,拼着文弱的身躯翻了一座一座又一座的山……”
白无非嘴角抽搐了:“好徒儿,再编就不像了,从小泡药浴大的百毒不侵之身会文弱?”
“哦,我下次改进。”显然那个随口胡言颠倒黑白的人丝毫没有反省之意,还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看了师父一眼道:“二十年不见,师父倒是变聪明了。”
白无非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这就是魔教被灭了他只剩下徒弟一个亲人却不去找他的原因,跟这个徒弟朝夕相对的话,他会比李老头还短命的。
“咳,既然遇见了,师父就直说吧,你不要再管这边的事了,带着那个鬼丫头去别处祸害吧。”转移话题那是必须的,他所剩无几的师威啊……
“我还没解过四大皆空呢。”
“这个简单,师父明天给你毒一个让你解。住你院子旁的那个厢房里那个怎样?”
南无药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我觉得解二十年前的四大皆空余毒比较好玩。”
白无非沉下脸:“不准!”看到徒弟古怪的眼神,脸色一赧,大声道:“师父下的毒让你解了,师父不是很没面子?”
“二十年前就让那个什么太医解过了,你的面子在那时候就没了。”徒弟的记性明显比师父好。
“我不管!你不答应我的要求就是不忠不义不仁不孝!”有人恼羞成怒了。
“师父,你确定还要在这荒山野岭继续聊下去么?我困了诶……”说着说着,身体就顺着树干瘫了下去,睡着了。
白无非抱着南无药,很想仰天长啸,但看到徒弟眼下的黑青又忍下了。他这个徒弟,十句好歹有一句是真的,藏在一堆假话里不让人看出他的真心。唉,好好承认他关心挂念他这个师父又不会少块肉。难道这辈子都要被这一个两个别扭的家伙奴役就是他的命吗?
施展轻功,白无非很快就到了悦来客栈的院子,本想把徒弟抱进屋,却发现里面有人的气息,只好用银针弄醒了徒弟。他可不想让人看见他抱着一个大男人,即使这个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徒弟。
“做什么?”南无药略显粗哑的声音里有着被吵醒的怒气,惊动了屋里的人。
门急急地被拉开,柯九跑出来,看到垂着头的南无药,心里一松,又看到他旁边那个与他有些神似的男人,当下又横眉怒目了。
“南、无、药!你出门几天又带回来一个私生子?!!!”
正文 吃豆腐事件
“南、无、药!你出门几天又带回来一个私生子?!!!”
听到久违的咆哮声,南无药精神恍惚地下意识抬头,眯眼一笑。嘴角凝固的血迹和憔悴惨白的脸色成功化解了某人的怒气。
“死老头?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的?你不是有毒傍身吗?你——”
话没说完,南无药已经摇摇晃晃地瘫挂在来扶他的柯九身上了,这下更是吓得柯九脸色发白,半扶半抱地把他弄到床上,慌慌张张地扒开他的衣服,摸出他暗袋里一堆零零碎碎的药。
“你在干嘛?”除了第一眼的误认之外一直被忽略的白无非凑过去不无好奇地问。
“找药啊,没看见死老头快死了么?啊啊!死老头的药怎么这么乱,早叫他要标上功效了!”越乱越分不清什么是毒什么是药,柯九快抓狂了。
“呃,据我所知,他应该是睡着了。”
手忙脚乱的柯九动作一滞,思绪回笼。稍微冷静下来后终于听到床上那个男人欢快的打呼声,以及身边那个男人欢快的窃笑。
脸色一黑,终于记起南无药还带了个人回来。细看下,皮肤不如老头滑嫩,初见以为的私生子应该是误判。
“你是什么人?南无药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看她防备的神情,白无非被秦胜兰和自家徒儿打击得零零落落的虚荣心稍稍满足了些。
“我是白无非,不过我猜你也不知道白无非是谁。至于这小子身上的伤,嘿嘿,是我弄的。”
柯九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那个自称白无非的人已经安稳地坐在圆桌旁的一把椅子上了,一脸自鸣得意等待夸奖的表情让她原本的防备担心减少了些。
想也知道此人武功高强,如果真有恶意,她也莫可奈何。柯九深吸了口气,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茶,顿了一下,问:“我家老头喜欢加一匙曼陀罗花粉,半匙蜈蚣骨髓,你呢?”
白无非接过茶杯,一口饮下,皱眉嫌弃道:“这小子的口味还是这么怪。”想想又不对:“小姑娘,你怎么不怕我了?”语气颇为不满。
柯九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目:“前辈武功高强,又不惧毒物,我再如何都是徒然。既然如此还不如坦然点,没准您一个开心就不为难我这个小丫头了。”
“哈哈哈哈,说得不错!”白无非拍手大笑,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人对他这么顺从恭谨了,这感觉不错,不过……“你不担心我对你家老头不利?不担心他的伤势?”
柯九叹了一口气,回答:“担心有用吗?再说他都能在您面前如此欢快地睡过去了,我干嘛要去操那份太监的心?”
“太监的心?”
“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噗……”这个小姑娘耍冷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我决定了!”
决定离开了放过她了?柯九有些雀跃有些期待地抬头看着他。
白无非伸出双手,精准地捏住她的两颊,来回扯动,对上她发亮的双眼呲牙笑:“我累了,小九儿,给我安排房间去!我要喝酒,我要沐浴!”他决定要跟着他们混了,听说在小九儿的管理下,他徒弟已经是个有钱人了,哦呵呵呵呵~~~~
看着大笑着出门去大堂喝酒的男人,柯九突然觉得人生迷茫,前途无光……
“姐姐,那是什么人?”子玉从柱子后面绕出来,眉宇间有些担忧。
这几天,柯九都是陪子玉到他睡着了之后再去那个房间里点一盏灯等老头。她却不知道,子玉一直都没睡,每晚都是等她那熄了那盏灯再回到他身边时他才睡去。
“子玉不要怕,只是,唉,又多了一个拖油瓶……尤其这还是个不知是友是敌的拖油瓶。”柯九抱了抱子玉,发现他身子有些凉,想必在外面呆了很久,连忙把他拉进房。又见他紧抿着唇神色倔强,知道他一定又对号入座了。心里暗叹一口气,柯九拿手指点了点他额头,假装生气道:“又想到哪里去了?姐姐说的拖油瓶是老头子和那个白无非。”
看了一眼床上衣衫不整面容惨淡生活不能自理的南无药,子玉突然觉得,姐姐说得也对。
“子玉,你出去给白无非付账,给他安排一个房间,叫小二为他准备一桶热水。知道姐姐把银子放在哪里的对吧?去吧,记得添件衣服。”
子玉点点头跑出去了。
其实柯九说的那些还真不是安慰他的,比起南无药,他的确是帮了她许多。这个少年身世坎坷,常年照顾病弱的母亲,比同龄人早熟了不知多少,自从飞烟去世后,越发坚毅了。
不过始终让她疑惑的是,他和南无药二人坚持不肯认对方,一直很默契地保持互相鄙视的关系。
尽管如此,柯九却是真心的喜欢并心疼这个少年,所以她待她如亲弟,努力化解他丧母的悲伤。知道他虽然叫她姐姐,内心却不如表面那么乖顺,一开始甚至是在利用她,但还是装疯卖傻半带强迫地让他接纳她。知道他自尊心强,不愿成为别人的负担,所以让他帮忙做一些事,教他理财,让他当小当家。她毫不掩饰她想成为他的亲人,作为独生女的她可是一直想要一个弟弟啊……
唔,终于把这张脸洗干净了……
看着恢复白净的南无药,满意地点点头,就是黑眼圈重了点,可惜没有遮瑕膏。接下来,该帮他整理着装了。
柯九眨了眨眼,然后脸一点一点热了起来。
有个词是怎么说的来着?罗裳半解……
有个词是怎么说的来着?玉体横陈……
有个词是怎么说的来着?樱桃正红……
她心里大叫着:“露点了露点了,太伤风化了!太有碍善良风俗了!太没贞操观念了!”可她的手很明显没听见她心里的呼喊,肆无忌惮地在南无药裸呈的胸腹间游移……太……好摸了……
“嗯……”
一声难耐的低吟从南无药口中逸出,惊醒了正大肆采花的人,只见床上那人眉头紧皱,面色潮红……柯九如遭火灼般收回手,跳起来,逃也似的狂奔出去。
掩上门,柯九使劲拍自己的脸,用力地深呼吸,终于稍稍缓下过急的心跳。她严肃地告诉自己,刚才她……幻觉了。嗯,就是幻觉!
拖着发软的双腿转身,却碰上酒足饭饱归来的白无非,强打起精神应付:“我已经叫人安排了房间和热水,前辈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可以了可以了,你就像伺候南无药那小子那样伺候我就成!”白无非自魔教被剿之后浪迹江湖多年,许久未尝过被服侍的滋味了。啧啧,难怪那小子总要找丫头伺候,一个跑了又换另一个。
随意的一句话,听在此刻的柯九耳中,明知他没有别的意思,还是再次臊红了脸,心慌意乱下恼羞成怒了。
“像对南无药那样对你么?”
柯九阴恻恻一笑,抬起手就是一巴掌往一脸笑意的白无非后脑勺盖去:“大晚上喝什么酒,滚回去乖乖睡觉!”
正文 被吃豆腐的后果
清晨,沿街陆陆续续有了叫卖声,小贩们支起了棚开始煮豆浆,卖馒头的也开市了。蒸腾的热气驱散了晨露微寒。
客栈厢房内,柯九正为子玉洗脸。感觉到手下的小脸有些僵硬别扭,柯九微微地笑了。子玉这孩子,就算现在跟她亲近了,还是天天耍酷。照她说,正太就该有正太的样子咩,一直面瘫着对面部神经也不好。唉唉,某人母爱泛滥了。
“姐姐……”子玉隐忍的声音响起。
“嗯?”柯九慈爱地应着。
“你……洗了很久了。”
“嗯?”柯九眨眨眼,然后终于看到手下那张小脸通红不是因为别扭害羞,而是快被她洗脱了一层皮。
“呃……呵呵……姐姐不是故意的,那我们来洗手吧。”干笑两声,决定转移阵地。
子玉僵着一张脸:“手,也已经洗了五遍了。”
“呃……呵呵……那换姐姐洗了。”除了干笑,她暂时变不出其他的表情。
“姐姐也洗了两遍了。”子玉的眼角微微地抽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姐姐在躲什么吗?”
“呃……呵呵……哪有躲什么?没有!子玉乖,洗完了就出去吃早饭吧,顺便帮姐姐点一份,我马上也出去。”
有什么好躲的?开玩笑,不就是打了他后脑勺一下么?她还不是常常打南无药?
柯九站在白无非门前,刚这么想着,脑中又响起另一个声音。
可这个不是南无药啊,她昨晚打的那个可是伤了南无药的是友是敌都分不清的脾气怪异的武林高手啊!昨晚打完之后,她立刻就后悔了,趁他似乎因无法接受自己被打的现实而愣住时,逃回了房间。不知隔了夜的道歉还有没有用?
强自振奋了下精神,又顺了一遍脑中的演讲稿,柯九对着门开口了。
“白前辈,早上好。”
屋内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瓶瓶罐罐碰撞发出的。看来白无非已经起床了,柯九决定一鼓作气。
“昨天的事其实是一场误会,小女子自小得了一种怪病,一到天黑就思绪混乱迷迷糊糊,所以不小心碰到前辈绝对不是出于本意的。虽然一早看出白前辈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却也是昨晚才真正感受到前辈人格的魅力,灵魂深处的清流。白前辈竟然包容了小女的莽撞,丝毫不追究责任,为此,我自惭形秽得整夜未眠,只待一大清早——”
门哗啦打开,柯九殷勤的笑脸在看到门内的人都刹那光速冻结,身子也如遭雷劈般定住。
小二端着收拾好的酒瓶碗筷等物,弱弱地说:“可以借过么,九姑娘?”
柯九木木地站着,想移开,却发现周身僵硬动弹不得,只能眼看着小二灵巧地钻出门,憋笑蹿出院子。
而此时,对面南无药的房间门被打开,一个欢乐的身影闪了出来,正是一早“好心”去探望徒儿的白无非。果然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啊,他只是一时兴起去看看,就在他徒弟身上看到十几年来未曾一见的事,正想大笑三声以抒情怀,就看到了在他门前呆立的柯九。
“咦?九丫头?”
柯九的身子瞬间又如被按了开关般能动了,略显僵硬地转身,看到那个一脸笑意的人后,当机立断罔顾还不甚灵巧的身躯与五官以惊人的意志力在石化的脸上扯开一抹微笑:“白前辈,早上好。昨天的事其实是一场误会,小女自小得了一种怪病,一到天黑就思绪混乱迷迷糊糊……”
柯九脸上的笑再次僵住,因为白无非听着听着居然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走了!
好吧好吧,这样起码说明他不介意昨晚的事,她好歹保住了一条命是不?是个屁!担惊受怕了一个早晨还接连在三个人面前出糗,她现在非常不爽,极度不爽!
这一切都是南无药的错!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失态打了白无非,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了,往更前面说起,如果不是他离家出走,也不会招回白无非这个怪人。
南无药,你死定了!
风风火火冲进南无药的房间,一把掀开稍早前白无非难得好心为徒儿盖上的被子,再扯住歪歪垂落到颈侧的胡子:“死老头,你给我起来!”
“嗯……”
一声难耐的呻吟令她注意到他脸上诡异的绯红,眯起眼:“原来胡子也是你的敏感带?”
“阿九……我好难受……”南无药幽幽醒转,拉下蹂躏他胡子的那只手,感觉到一片舒服的凉意,无法控制地拉着柯九的手去抚摸自己热烫的脸。“好热……”
柯九怒了,狠狠掐住他的脸:“你你,你简直太放荡了!不要脸!为老不尊!这这是职场性骚扰!”
南无药疼得呲牙咧嘴,却没有力气反抗,只哀哀叫道:“好痛……阿九阿九,我好像生病了……”
诶?生病?不是发情?柯九松了手下的力道,疑惑地眨眼。
“昨天夜里什么东西一直在我身上动,害我热得要发狂,后来又被风吹得好冷……”
南无药虚弱地说着,柯九也很虚,不过是心虚。似乎是昨晚她离开的时候忘了给他穿上衣服也忘了盖上被子导致他感冒了?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放荡?什么带?”
柯九想,她今天说得最多的毫无疑问是“呃……呵呵……”了,于是……
“呃……呵呵……我是说你太不让人‘放’心了,身上‘带’了感冒药了没?”柯九,为自己拍手鼓掌吧,这都能圆过来,你是天才!
“什么是感冒药?”虽然不知道大清早的,他这个大牌丫头在跟谁生气,但似乎看到他病了她就忘了生气了?唔,那就继续生病吧,反正也十几年没病过了,怀旧一下好了,虽然会被爱看戏的师父笑。
柯九将所有药摆在床上:“感冒药就是治伤风着凉的药,哪一瓶?”
南无药虚弱地抬起眼,在瓶瓶罐罐上象征性扫了一圈,然后睁眼说瞎话:“没有。”
“这种家常用药你怎么不带呢?”
“我十几年没生过病了,以为用不到,谁知……”
正中靶心,柯九内疚了。
顾不上吃早饭,柯九拿着南无药开的药单正要出门买药,却被客栈过道上的阵仗吓到退后两步隐到柱子后。
原来众人在有心人的提点下这才想起城中还有圣手在,而且圣手此次本来就是为解四大皆空余毒而来的,可见他有四大皆空的解药。若是往常,也没人敢向他求药,毕竟自己还未中毒。但今年圣手的曝光率大增导致神秘感大减,于是这个早年被妖魔化的圣手如今又被部分不明真相的围观众给拟人化了。于是,一时间悦来客栈又热闹起来了,人人抢着见圣手。
“南先生没空,不见客。”子玉冷着一张脸,挡住人潮。
来者自诩江湖好汉,何等威武,自然不会把一个八岁小孩放在眼中,鼻一哼,眉一横,不耐道:“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懂什么,九姑娘呢?”
当中又有人认出了这是那天认亲的孩子,不屑道:“那天不是喊‘爹’么,怎么又成‘南先生’了?哦,圣手不认你?也对,你娘当年裙下之臣无数,圣手又不是傻子,想必也不愿意替人养儿子。”
“哟,瞧我看到了什么?一群身怀武艺的好汉们欺负一个八岁稚子,也不嫌难看么?”一把清朗的嗓音响起,柯九摇着扇子走出来,招了招手,子玉乖巧地走过来。
“吃过早餐没?”
“吃过了。”
“昨天的糯米团太黏。”
“嗯,今天爽口了许多,所以子玉为姐姐留了两个。”
旁若无人的闲聊显然又惹恼了旁边那帮人:“九姑娘,我等找南先生是有攸关武林和平的生死大事,你跟个小鬼一直纠缠糯米团是什么意思?”
确定子玉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柯九才摸摸他的脸:“帮姐姐打包早餐回房,顺便照顾一下赖在床上的老头子,嗯?”
子玉脸上并无更多表情,只是点点头转身去内间打点。
直到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帘后,柯九倏的收起满脸温暖笑意,对上面前的人们,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厉光:“原来你们江湖中人的本事就是如此,欺负完小孩,要欺负女人了?”
众人噎住,她却笑了,有些阴冷:“要找先生的话,各位‘英雄’可以自己进去啊。不过,进去了怎么出来,能不能出来,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
可以看出这些来势汹汹的武林人士有些瑟缩了,她笑得更畅快了:“借过,我还要为先生跑腿去。各位实在太闲的话,不妨喝喝小酒唱唱小曲儿抱抱小妞,要么就练练功夫劫富济贫怡怡情,至于武林和平世界和平什么的,就交给武藏小次郎吧。”
刚才听到武林和平什么的她就忍不住想背诵火箭队的经典台词了——噢,亲爱的英雄好汉们,你们是穿梭在武林的火箭队!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着你们!就是这样,喵~
正文 子玉的心思
子玉从内间绕到厨房,跟相熟的小二要了个盘子,端着早饭往内院走。
行至回廊处,感觉背后有异动,没有回头,继续前行。不出两步,身后又有动静,他低头瞄了一眼掉落地上的花生米,不予理会。又是两步,背后一痛,这回是粒小石子。
子玉微微皱起眉头,倏的转身。
屋顶上,白无非举着整块方瓦,颇有些遗憾地沉吟:“有反应了啊。”
子玉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充满防备地望着他和他手上的暗器,不,也许说“明器”更恰当。
“小子,我看你根骨不错,要不要拜我为师啊?”
白无非把玩着手中瓦片,想起二十年前,魔教风头正健时,他白无非也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人物,除了一手医术毒术之外,武功也不弱。那年兵器大会,与不肖徒儿比毒,被撂倒昏迷呕吐了三天三夜,赶到会场拼着意志打到最后一轮。最后一轮只剩下四位,神剑山庄出云剑,嵩山怒刀,鸳鸯刀和他的惊鸿剑。可惜,惊鸿剑对上鸳鸯刀时,刀未出鞘,他先虚脱了,拼着最后一丝气力为自己找了个舒服的着落点,正是鸳鸯刀秦胜兰的身上。当然,他在秦胜兰反应过来后立刻被踢到九层天外那是后话。
白无非虽然不羁,魔教被灭也不甚在意,但他的自恋不容许他放任自己的惊世武学医学失传。医学方面,南无药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至于武学,他是真看上子玉了。除了天分之外,经过几天观察他脾性意志也对他胃口,虽然身上似乎遗传了母系的心血不足,却不失为一个练武的好苗子。
追溯这么半天,见子玉皱眉不答,白无非自然当他默认了:“乖徒儿,为师就是喜欢你这不爱说话的性子,起码不会像你师兄那样让我面上无光。”
说着从腰间解下随身软剑,稳稳地扔到子玉端着的盘子上。
“师父这惊鸿剑就传给你了,有关心法秘笈什么的问你师兄就好了。反正那些东西他拿着也没用,在没被拿去烧火炼丹前你去要来练吧。为师一个月后,呃三个月,一年?算了,为师不定时来验收。”
“你要走?你不是跟姐姐说要留下来?”子玉皱起眉头,看也不看那江湖排名第四的惊鸿剑一眼。
白无非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得意,随即又变成心虚,最后化作淡定的微笑:“小孩子问太多问题会变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