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想你想的
夜深,苏安听到冬青平稳的呼吸声,悄悄翻了个身将酥宝往自己怀里揽了揽。看着酥宝的睡姿,苏安不自觉弯了下眉眼。
酥宝还是和奶娃娃一样,喜欢摊开四肢睡觉。
撑起上半身,苏安亲了亲酥宝的额角,看着和苏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苏安靠着床头慢慢坐了起来,双手环着膝盖,头抵在膝盖上。
刚才冬青问她为什么离婚?
她说有一天突然觉得那样的生活太可怕,就离婚了。那样的生活太可怕了,如果再不离开苏衍,她迟早有一天会疯掉。
她喜欢苏衍,可是苏衍太忙,忙到她很少能得到苏衍的回应。
靠着床头苏安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梦里少年时的事如放映电影一般,一帧一帧地走马观花似的过着。
梦里的女人穿着简单的白大褂,面容精致清冷,硬是把简单的白大褂穿出了素色旗袍的矜贵感。女人抱着一个穿着粉色绣花团旗褂的四五岁小女孩笑意盈盈地说:“我们安安没有脾气呀,脾气可好了呢,是吧?”
女人对面坐着的长者看不清面容,笑呵呵地说:“没有脾气好啊,以后会被宠的。”
旁边亦有人附和:“我看你们苏家这个小姑娘命好着呢,以后定是长命百岁,一生顺遂。”
画面不停地转换着,白日天晴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漆黑的雨夜,老宅窗外电闪雷鸣,长大的小女孩半夜被热醒,起床想喝水结果发现房间里的水杯中没水了。
小女孩趿拉着拖鞋迷迷糊糊出了卧室门,向客厅中走去。长廊的雕花木窗半推开着,有冷雨漏了进来,湿了一地。
“安安醒啦?”客厅里坐了一个上了年纪了老人。老人耄耋之年,精神大不如从前。
又一道雷劈过,天光大亮。
“爷爷?”小女孩倒了水后,又给老人倒了一杯水。
老人端了杯子,咳嗽了几声:“睡不着,心慌。安安陪爷爷坐一会吧。”
小女孩喝完水,乖巧坐到老人身边。爷孙俩听着外面阵阵雷声、嘈杂的夜雨声。
老人的咳嗽声越来越剧烈,小女孩听了想到妈妈的话刚跳下沙发去找药,客厅里的加急电话响了。
老人伸手接了。
老式的电话如同手机开了扩音一般,声音又大又难听。
“苏老,先生和夫人没了!暴雨封山,义诊路上遭遇了泥石流…”后面的话听不清,老人长咳一声后一口气没喘上来,倒了下去。
下一秒沉寂的老宅和失了火一样,哭喊声夹杂着奔跑声,惊雷踏着夜雨。
像是电影太老,时间太久,中间画面白了一段时间。
身后担架上白色的被单被血浸染地通红,一个女人抱过小女孩,安抚着:“安安乖啊,以后姑姑就是安安的妈妈,安安跟姑姑住好不好?我们安安最乖了,别哭了听话。”
苏安醒了,抬手碰了碰酸痛的眼睛,泪流满面。
什么狗屁老先生,神棍差不多。
她没脾气,长大以后也没有被宠着,也没人宠她,半生泥泞,以后更不会长命百岁。
悄悄擦干眼泪,苏安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又想到了让她心慌的苏衍。
曾经有一本金融杂志搞过一次“金融界你最想嫁的男人”的排名,苏衍名列第一,是不少金融大家族中小姐们和从事金融行业女人们肖想的对象。
苏安当时把那个排名当笑话看了,为什么总有人什么都不了解仅凭着感觉就觉得非他不可。两年间她和苏衍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早就记不太清了,她和苏衍真正相处的时间太少,哪怕把做.爱的时间也算上,也称不上多。
现在想来荒唐的是她,那些小姐们想要的或许就不是情或者爱,而是更现实的,比如金钱,再比如名利。
后半夜一直没睡着的苏安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轻手轻脚地起床出门买了早饭。冬青早起的时候赏了苏安一个熊抱,拿了杯鲜奶和一小盒汤包就赶去上早读了。
苏安等酥宝醒了,喂他吃完早饭后牵着酥宝准备回家。
到了沁园,苏安停好车,将酥宝放了下来,让他自己走。
“安安,兔子爸爸呢?”酥宝软绵又肉乎的手顺势塞到苏安的手里。
苏安揉了揉酥宝肉嘟嘟的小爪子,想了想说:“应该还在工作吧。”
酥宝低下头,任由苏安牵着走,嘴巴抿了起来。
秋阳轻柔,树荫下有丝丝清凉的风。风动,树影跟着移动,大大小小的光斑倾了一地。酥宝踩着地上的光斑,玩得不亦乐乎。
苏安也不急,牵着酥宝走得很慢,从停车的地方到楼下,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
“啊?”酥宝突然啊了一声,松开了苏安的手,向前“滚”去。酥宝套着猫咪老师的外套,像球一样的大猫咪滚进了男人的怀里。
不远处的苏衍半弯下腰,伸手将酥宝抱了起来。
苏安停了下来,看着树影下的两人。细碎的阳光落入瞳孔,苏安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指,手指上还残留着酥宝手心的汗。
苏衍逆光而战,周身被打上了一层虚光,身形修长挺拔。西裤被熨帖地一丝褶皱也没有,黑色的西装外套挺括,深色的暗纹领结被酥宝蹭歪掉了点。
身后还站着两个助理。
巧了,两个助理她都认识。
一个是和她沟通董事办公室设计的助理,还有一个是和苏衍串通一气把她坑到这里的助理。
苏安慢悠悠走了过去,高跟鞋轻叩过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有那么点韵律感。
高林见到苏安,轻咳了一声,打招呼:“夫人早!”
苏安回了一句:“早啊。”
视线转到了一旁假的“房主”身上。
盛明智不擅长和金融以外的东西打交道,看到苏安本来就紧张,再被苏安不着痕迹的注视下更加紧张。
“夫、夫人早。”盛明智说完,脸红了,额头上汗滚了下来。
苏安将手背到后面,意思意思弯了下眉:“上次的事还真的麻烦你了呢。”
“不、不客气!夫人,应、应该的。”
一旁的高林憋笑憋地厉害,没忍住笑出了声。
苏衍往后瞥了一眼,高林又憋住了,连带着盛明智都崩紧了一张脸。
苏安昨晚前半夜在做噩梦,后半夜几乎没怎么睡,此时脸色不太好,脸色苍白,除了双唇被唇釉染的樱红。
“昨晚没睡好?”
苏安略微垫了垫脚,细白的手指擦过酥宝的脸庞落在苏衍的领结上,替他理正了领结:“想你想的。”
想你想的。
害我彻夜难眠。
想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苏衍的领带还被苏安捏在手里,被衬衫翻领半遮着的喉结轻滚了一下,眼眸中的深色暗了几许。
苏安读懂了苏衍眼中的神色,唇勾了几许,松了手。
两个助理还在后面,盛明智憋得很努力甚至默背起了微观经济学中风险条件下选择问题的内容,而高林同样憋得很努力,但是一想到他老板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此刻会不会在心底偷着乐就破功了。
“噗嗤。”一声笑,高林掐着自己手,迫使自己安静下来。他们夫人是哪里挖来的宝藏女孩,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苏衍的目光从苏安樱红的唇上移开,淡淡地嗯了一声。
从苏衍卸任高管改任亚太地区总裁回到中国后又把她一步一步坑到他眼皮子下面,苏安明显感觉苏衍变了很多。
就连照顾酥宝都是亲力亲为,体贴到让苏安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苏衍要照顾的人不是酥宝而是她。
每每当她对苏衍的眼神,苏衍的眼神都像是要把她就地正法、拆吃入腹。苏安闭上眼睛,想到的都是以前那些情难自禁、抵死缠绵的夜晚。
犹如死灰,再一次燃起烈火。
佛语有云:心本不生,缘起而生。心本不死,缘灭而死。
心不动才不会妄想,只有不动妄心,不存妄想,才不会受伤。
苏安趴在Muse小酒馆窗边的吧台上小口小口抿着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酒,想到怀酥宝的时候读过的经卷,单手捂住了眼睛。
是她先对苏衍期望太多,渴望苏衍一直陪在她身边,像朝夕相处的家人一样。
心动了,才存了太多妄想。
Muse是一家颇有情调的小酒馆,推开黑色的玻璃门,里面有深棕色实木吊顶,上面悬着铜制的宫灯,光线暗淡暧昧。
冬青坐在苏安身边拍了拍苏安的脸:“酥宝呢?你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
苏安吸了吸鼻子,栗色的长卷发柔顺地披在身后,像一只被人遗弃的猫咪:“没有,酥宝在他身边比进了保险柜还安全。”
苏安的唇上映着小酒馆的熏黄的灯光,红唇上残留着酒渍波光流转。
“冬青崽啊,你会吃回头草吗?”苏安揉了揉自己不算肉的脸问得认真。
冬青一头雾水:“什么回头草?还有哪个他啊?”
第20章 神仙放屁
苏安半趴在实木吧台上,手指点着小酒杯口滑了小半圈, 指腹上沾了点冰凉的酒渍。
冬青知道苏安酒量不好, 喝一点点就会醉, 醉了还不老实,伸手拿走了苏安手中的酒杯,又拍了拍苏安的脸颊:“酥宝哭了, 酥宝找妈妈呢。”
苏安支起手臂,看着冬青, 突然笑了:“你少框我, 我才不上你当。酥宝现在在他兔子爸爸那儿,玩得开心得不得了。崽啊, 你怎么傻兮兮的。”
冬青:“…”
“我和你说, 我长这么大,还没人能框我,除了苏衍。”
冬青不愧是教语文的, 善于咬文嚼字,很快抓住了两个重点,拼凑成了一句完整的话:“兔子爸爸是苏衍?”
苏安乖乖地点了点头,漂亮的眼睛半眯着, 像一只优雅的波斯猫:“我老公, 又帅又有钱,优秀到惦记他的女人可以从华尔街街头排到街尾, 被杂志评为本年度最想嫁的男人, 没有之一。”
“冬青崽, 我离婚了。”
“我知道你离婚了。”冬青试图将苏安身侧的酒瓶也拿过来。
苏安抱着酒瓶一个侧身,躲过了冬青的动作,嘟哝着:“可他竟然没签字还不承认!把我框到了他眼皮子底下,哦还买了我最喜欢的鹤园。”
说完,苏安自己松开了酒瓶,眼神越来越迷茫。
“还有,其实我也没那么矫情,不能吃苦,小时候笨不会吃感冒胶囊后来再大一点也没那么笨了。他总是很忙很忙,我就想他能不能多关心我一下,哪怕一会会一小小下,然后我感冒生病的时候他会花点时间喂我吃药…”
苏安说的断断续续。
冬青听得心疼得不行,她认识的苏安苏大美人一直都是带着刺的那种美艳,好看是好看,但不可折,也没人能折下,因为刺太扎手,永远明艳,永远向阳,一个人带着酥宝,把酥宝照顾得白白胖胖,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会烤香甜的小饼干会做各式各样复杂的蛋糕,设计图也和本人一样,漂亮的扎眼。
想了想,冬青只手抚上了苏安小幅度颤抖着的肩膀,和哄酥宝一样顺着苏安的脊背。
苏安渐渐静了下来。
小酒馆里播放着舒缓地吉他曲。
“嗨,美女?一个人?”冬青身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位公子哥模样的人,那人半弯下腰撑在冬青身侧,说:“美女我们坐下喝一杯,怎么样?”
冬青瞥了一眼,忽视了打招呼的人,顺着苏安脊背的手停了下来。
苏安碰了一点点酒,醉得快,但醉得又有几分清醒,平日的优雅的气质她一概全忘到了脑后,从臂弯里抬起头,充满诱惑的红唇开开合合,吐出几个字:“你眼瞎啊。”
被苏安说眼瞎的男人也不恼,端这个酒杯笑的越发柔和,对着冬青开玩笑,手臂甚至揽上了冬青的肩膀:“美女,你这个朋友很有个性啊。”
冬青默默收起了搭在苏安背上的手,闭上了眼睛。
半醉半醒的苏安不是有个性,而是非常的有个性。下一秒,混着冰块的酒从妄图猎艳的男人的脸上流了下来。
“小姐,麻烦你先搞搞清楚。”男人冷下了一张脸。
“抱歉,还请这位先生你先搞清楚。”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温言半揽过坐在高脚凳上的冬青。
“温言?”冬青愣了一下,很快伸手勾住了叫温言的男人的手腕。
男人长得十分出色,尤其是气质,似清风似明月,温润如玉。
苏安轻眯着眼看着被来人揽入怀的冬青,确认她不会再被企图搭讪猎艳的男人动手动脚后彻底趴了下去。
小酒馆临街的窗户干净的纤尘不染,甚至可以当镜子照。
苏安下巴垫在手背上,鼓着腮帮子看着窗子中调情的冬青和温言,伸出手指在被映在玻璃上两人相握的手上画了圈爱心。
真好。
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做什么都是幸福的,哪怕只是简单的牵个手,不沾染任何情.欲。
上次晚宴结束,苏衍送她回来的时候说爱她,她当时就笑了。跳过喜欢,苏衍说的是爱,时隔了三年说爱她。
她喜欢苏衍的时候,苏衍在忙工作,他忙她可以等,等一天等两天等三天,等十天半个月都可以,只要他回应一下下,她都可以像酥宝一样开心好久。
两年相处下来,苏安觉得自己像苏衍的情人,给他解决生理需求,名正言顺的那种。
有没有财经杂志办个世界第一笑话的排名,她一定实名推选苏衍。
苏衍等酥宝睡着确认他不会再醒来以后才去了书房。苏安去参加部门聚餐了,他把酥宝从苏安那里接了过来,酥宝很乖,苏安陪酥宝吃完晚饭走后,苏衍看着他玩了一会儿他自己就睡着了。
书房里只留了一盏壁灯,照明度不大,工作用的手机还处在通话中。
电话那边林奕在文明骂人:“我看你这份计划书写的挺好的,它好就好在它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指尖点着烟盒,轻轻敲了敲,苏衍抽了一支烟出来,薄薄的唇衔住。点燃,吸了一口,那边林奕还没骂完。
等林奕骂完,他又抽了一根烟出来,指尖的火星明明灭灭。
“你老婆呢?”林奕扔了助理送上来的计划书问,他最近在忙一项海外的并购案,和国内几个项目同时进行,忙得没时间睡觉。
“还没回来。”
林奕一时没说话,也抽了一根烟出来,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金融大夏。
做他们这一行的,能做到他们这个份上的,从来都是大把大把的女人围着他们转,甚至是赶着往上送。因为工作太忙,他们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力去哄女人。
苏衍和苏安的事他知道的不少,上学的时候他们几个还打赌苏衍以后肯定是他们几个最晚结婚的,没想到最后却成了他们几个中结婚最早的那一个。
一开始以为他是商业联姻,后来想了想又不至于,金融圈就那么大,苏家家大业大,涉及产业颇多,有那个资本,不屑于商业联姻也不需要商业联姻,苏家人骨子里都比较傲而苏衍骨子里更傲。
简单来说,苏衍可能是这个圈里老一辈人都想要的女婿,优秀的家世和出色的能力,还有一张能让不少不知天高地厚不够清醒的女人疯狂的脸。
但凭心而论,林奕觉得苏衍并不是好的结婚对象。苏衍太过理智,理智到了性情冷淡的地步,他的重心是工作,不适合谈恋爱哄人,他适合那种带着商业价值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明确目的各取所需。
磕了磕烟灰,林奕又问一遍之前很早就问过的话:“你和你老婆真的是自由结婚的?”
“嗯。”
苏安是他点头过明媒正娶过门的。
林奕嗤了一声:“那你老婆还不要你?也是,你可是放着你老婆在外面三年,苏安那个性,当初要是不喜欢你能和你结婚?当初还说尊重她的决定放她自由,那你现在还眼巴巴守着她干嘛?你又是哪路神仙,说的话也是如此不同凡响?”
“你老婆真的对你一点儿表示也没有?也对你一直看空澳元,你老婆可能对你的期待就像已经跌到姥姥家的澳元一样。”
苏衍当即把林奕的电话挂了。
有表示。
苏安觉得他有病。
抽完最后一口烟,苏衍在烟灰缸中摁灭了烟。
他和苏安结婚后理所当然觉得苏安会一直陪在他身边,苏安不是他的重心,他的重心在工作上,他忙投行里的项目,经常出差飞长途,开会应酬,原本一直守在他后方的小姑娘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安静。
直到某天苏安离开后,他心里像是空了一大块,时间变得越来越难熬。尤其是夜深的时候,闭上眼睛似乎苏安还在他身边,软绵顺从。
苏安走前只留了张纸条:苏衍我们离婚吧,没有感情支撑的生活太累了,我没那么喜欢你。你以后会遇到比我更适合你的。
祝好。
好个屁。
苏衍骨子里太傲了,苏安不喜欢他,那他给她自由。和苏安有关的东西全被他收了起来,交给管家定期整理打扫。
瞒着苏家的长辈,苏安在他这成了禁词,谁也不能提。
他太过理智了,所有的感情都不外露,某天夜深太难熬的时候鬼使神差推开了他和苏安结婚后一直住的房间,翻了苏安信手涂鸦的素描本才知道。
不是不喜欢,是所有的喜欢都得不到回应。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放在吧台上的手机正好响起,温言和冬青都保持着沉默,手机震动着慢慢滑到了吧台边缘。
冬青知道苏安酒量不好,但不知道酒量不好的苏安喝醉了酒闹闹腾腾得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拿过苏安的手机将手机塞到苏安手上,说:“安安,你先接电话好不好?”
苏安接起了电话,冬青被温言喂了一根栗米巧克力棒。
电话那边似乎说了什么,苏安不想听,喊了一声:“衍衍。”声音带着苏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讨好。
“咳咳。”冬青被巧克力棒的碎屑呛到了,看了眼表情没变的温言。要不是声调不一样,冬青差点以为苏安在喊温言。
“言言?”冬青小声地叫了一声,看着温言闲适的表情,起了坏心思,一声又一声的言言从她口中流出。
苏安挂了电话,学着苏衍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调情的两人,抬手敲了敲吧台:“麻烦老冬同志能尊重一下我苏某人吗?”
透过Muse小酒馆临街的窗户,外面车流不息,街角欧式的路灯静静地立在那儿散发出柔和、浅黄的光晕。
一辆车型很少见的黑色奔驰脱离了车流,在Muse小酒馆前缓缓停下。车上下来一位年轻气质沉稳的男人,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与周围街边环境格格不入。
苏安突然从高脚凳上跳了下去,推开Muse小酒馆的门,冲向门外站立着的没什么表情的男人。
“安安!”冬青喊了一声苏安,苏安早就跑出门了。没办法只能拿过苏安放在高脚凳上的包,拉过温言跟着苏安出去。
街角暧昧的灯光下,一向活得精致、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安苏大美人勾着男人的脖颈,穿着高跟鞋的双脚勾在男人腰上,哭得抽抽噎噎。
苏安真的哭了,一边哭一边嘟囔:“衍衍、衍衍!”
“苏衍你别太过分,为什么不签字!”
苏衍勾着苏安的腿靠在车边,任由她的双腿夹在他的腰上,接过冬青递过来的包,说:“谢谢。”
一缕一缕的夜风吹过,拂起苏衍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漆黑的瞳孔不见波澜起伏,见到冬青身边站着的人,苏衍略微颔首了下。
温言和苏衍对视了一眼,打招呼:“苏先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苏衍开口,声音哑淡:“替我向温父问好。”
半抱着苏安将苏安放到副驾驶座,苏衍开车离开,晚上通向沁园的路上没什么人,一路畅通无阻。
等红灯的时候,苏衍从车内的小冰箱中抽出一瓶苏打水,拧开瓶盖,将瓶口放到了苏安嘴边。
苏安低头,伸出舌头舔了舔瓶口后才喝,喝了没几口睁开眼睛,费力地看着眼前的人,等人影重合到一起看清是苏衍,苏安又抿上唇。
“不喝。”苏安摇了摇头,说:“你是不是最近在我喝的水里下药了?”
苏衍拧上瓶盖,将水扔到了后面,重新发动了车子。
“衍衍?”苏安闭着眼睛,歪着头靠在车窗边,一声一声地喊着衍衍。
每喊一声,苏衍的神色就暗一分。
他知道苏安的酒量不好,苏安倒也听话几乎不碰酒,就算出于礼节要喝酒也只会抿浅浅的一层,现在喝醉了酒的苏安像小尾巴酥宝,粘人。
踩下了油门,很快到了沁园。
熄火,苏衍没急着下车,捏过了苏安的下巴问:“我给你的水里下了什么药?”
苏安唇上还蘸着酒香,柔嫩的杏红的唇水光潋滟,苏衍的手指压在苏安唇上,压了一下,很快指尖染上抹红色。
“让我喜欢你的药啊。”苏安彻底醉了。
苏衍解开苏安的安全带,将她半抱下车。车门被关上,苏衍将不老实的苏安抵在车身上。
苏安被苏衍抱着抵到车门上:“衍衍,你喜欢我吗?”
喝醉酒的苏安声音轻软又醉人。
一阵夜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苏衍压着苏安的身体,哑着嗓子说:“喜欢。”
“好巧哦。”苏安搂上了苏衍的脖颈,在苏衍耳边轻轻说:“我以前也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现在呢?”
“现在?”苏安笑了一声,说:“我不想喜欢了,喜欢你好累啊,苏衍。”
“可是不想是一回事。”苏安手指慢慢滑到苏衍下巴处,食指挑起苏衍的下巴:“苏衍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骨气,我不想喜欢你,可是…”
她的手指微凉,游走在苏衍下巴处,却像带了火,密密地撩过。
第21章 只对你好
苏安将头埋到苏衍的颈窝处:“可是我闭上眼睛,想起来的全是你以前亲我抱我的画面, 还有你一遍一遍要我的画面。”
“我没有家人了, 我只有你。”
“我拼命想记起你对我不好的事, 可是我又记不起来。”苏安哭了,埋在苏衍颈窝处哭得压抑。
“我说要忘掉你,努力了好久, 看过那么多求心静的佛经禅卷,再也不要想起你对我不好的事, 后来我就真的忘了。我很难过, 不想再难过了,你突然回来说我们没有离婚。”
苏安哽咽了一下, 继续说:“我就想记起你对我不好的事, 可我发现真的记不起来了。我是不是真的很没骨气,苏衍?”
“我以前对你不好吗?”苏衍搂着苏安腰肢的手动了动,最终抚上了苏安柔软的发丝, 一下又一下地顺着。
“不好。”苏安哭着咬上了苏衍的喉结。
她花了大半年时间才让自己走出来,循环过那么长时间藏传的大悲咒,看过那么多求心境的佛经禅卷,忘记了很多事, 总以为自己不会再心动不会再难过。
再次见到苏衍的那一刻, 苏安就知道完了。
人常说,佛门辩证且宽, 那所谓的佛门在哪呢?苏衍不是她的佛, 是她的魔。
引她入明火, 如飞蛾扑火,与欲堕落。
苏衍阖上眼,静了一会。他的衬衫翻领被苏安的眼泪打湿,湿冷到心底。
指腹拭过苏安湿漉漉的下巴,苏衍捏过了苏安的下巴尖,额头抵着苏安的额头说,哑着嗓子问:“安安,我现在对你好吗?”
苏衍的眼睛生的漂亮,漆黑若点点星辰,但很少能从他眼睛中看清情绪,总是一副镇静冷漠的样子,却让人无端的心安。
苏安的目光撞进苏衍的眼里,点了点头。
“那我以后对你更好,好不好?”苏衍的声音更低,像深夜的安魂曲,诱惑着苏安进一步陷进去。
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明灯对月,月影跟着灯影移动。
今晚月色正好。
苏安无意识地轻轻嗯了一声。
苏衍亲了亲苏安的眼睛,轻若羽毛般的吻逐一落下,从苏安的眼尾一直绽放到鼻尖。苏安攥着苏衍的西服下摆,整个人被苏衍抵在车门边。
薄薄的带着热度的唇滑到她的唇角,苏衍轻轻咬了一下苏安的唇角之后抬手挡住了苏安的眼睛,含住了苏安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