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没多久,雨势慢慢收敛,变成了和风细雨。
苏安出了公交站台,沿着两边的商铺慢慢向早上停车的地方走去。不长的路程,单薄的夏裙很快被打湿,等上了车,苏安差不多湿透了。
迅速抽了几张面纸擦干小腿上的水珠,苏安一边擦着肌肤上的雨水一边拿面纸吸着衣服上的水渍。
怕酥宝等的急,苏安简单地擦了一下就开车往市中心的“世界第一初恋”赶。下暴雨,路上没多少行人,一路通畅地到了甜品店。
苏安停好车,急急忙忙推开门去找酥宝。
第N次听到门口的风铃声,酥宝脚踩着苏衍的大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看向门口。
“安安!”见到熟悉的身影,酥宝啊了一声,没等苏安走到面前就伸手要苏安抱。
苏安的食指指尖点了下酥宝的鼻头,弯了下唇角,说:“不可以,妈妈身上是湿的,不能抱酥宝。”
苏衍抬眼,看着衣衫尽湿的苏安,面露不悦。
半干的轻纱紧贴着苏安的肌肤,身体的曲线被勾勒得明显,隐约可以看到黑色的内衣肩带。


第14章 你乖一点
又等了一会,雨渐渐停了。
甜品店外深色的砖块被暴雨冲刷得干净,街角花坛中的绿叶尖坠着小小的雨滴,一点一点往下滴落,乌云散开,天边露出一片霞光。
黏在苏安身上的湿衣服被甜品店内的冷气吹干。
喝完最后一口热红茶,苏安对一直被苏衍抱在怀里的酥宝说:“酥宝,要不要我抱?”
“要!”听到大美人妈妈的声音,酥宝冲苏安伸出了双手。苏安轻松地将酥宝抱起,一只手摸了摸酥宝吃的圆滚滚的肚子,酥宝躲了一下,被苏安抓住又揉了揉。
苏安的余光略过苏衍。
苏衍仍旧是那幅寡淡的表情,连眉梢棱角都透着股淡漠。
“今天麻烦苏先生了。”苏安说的客气而又疏离。
苏衍搭在桌上的长指轻轻地敲了下,回:“应该的。”
酥宝是他儿子,他不带酥宝难不成还留着让别人带吗?
“…”苏安生怕苏衍下一句是我是酥宝的爹,抿了下略苍白的唇,苏安捏着酥宝的爪子摇了摇,说:“酥宝和——”
和谁?
和叔叔?
不妥。
和你爹?
更不妥。
“酥宝和衍衍说再见!”
酥宝很听话,软绵的爪子摊开对苏衍晃了很久,说:“衍衍再见。”
说完,苏安抱着酥宝走了,留苏衍一个人坐在甜品店里。
屋外,霞光万丈,晴空万里。金桔色的光芒渲染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带着温暖舒适的温度。
苏衍搭在桌子上的长指敲了几下,停住。
苏安这个小女人,真是冷漠无情,偏偏又可爱的紧。
回到家,苏安在浴缸中放满热水,扒干净酥宝身上的衣服,将酥宝连着他的大橡皮鸭一块丢了进去。
酥宝在玩水,苏安找了个干毛巾靠着台子擦拭着头发。在甜品里被冷风吹干的纱裙很快又被淋浴间里的热气沾湿。
抬起胳膊嗅了嗅衣服,苏安闻到了一股不太好的味道。扔掉手上的干毛巾,苏安蹲在浴缸边和酥宝平视,状似不经意地问:“酥宝,你喜欢衍衍吗?”
“喜欢。”酥宝回答的没有任何犹豫,跟着又强调了一遍:“酥宝喜欢衍衍。”
“那中午喂你吃饭的是衍衍吗?”
“衍衍!”
苏安拉过一旁的木质矮凳,坐下,胳膊支在浴缸边缘看着天真的酥宝。淋浴间内湿热水汽越来越重,逐渐有了白茫茫一片的趋势。
“叩叩叩”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三叩一顿。
很有苏衍的作风,连敲门都是如此严谨。
有门铃不用,非得敲门。
有病吧。
苏安起身去开门。
苏衍刚洗完澡,换下了西装,穿了件黑色的薄休闲衫,下面是同色系的长裤,身上还带着水汽的热度。
脖颈处有浅浅地红痕。
或许是水汽蒸腾的原因,苏安雪白的腮泛起了杏花色:“苏先生现在速度这么快?这也是病,得治。”
苏衍瞥了眼面色潮红的苏安,俯身,身高差让他轻而易举地就将苏安堵在了门口。胳膊支在苏安头顶,苏衍:“你在想什么?”
苏安视线落在苏衍脖颈上深浅不一的红痕,勾了勾唇。
“现在就十五分钟?”
苏衍神色暗了暗,开口:“儿子挠的。”
苏安:“…”
她好像确实有一段时间没给酥宝剪指甲了。
“酥宝和你一样。”苏衍的声音愈发的沙哑,声线愈来愈低:“你以前也没少挠,和野猫一样。”
苏安喜欢留长指甲,除了右手的食指、中指和大拇指不留长指甲,其余的指甲都不短,没少在苏衍身上留下印子。轻则留下深深浅浅的红痕,重则抓破皮。
苏衍垂下眼睑,看着苏安,苏安栗色的长卷发稍显凌乱,纱裙被热气打湿覆着在身上,薄透的一层轻纱根本遮不住。
苏安美。他从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会儿更甚,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她一千八百种姿态,他想尽数领略。
苏安抬手抱臂,说:“有事?”
苏衍向后退开稍许,将手中的药递给苏安。
苏安接过药盒,在指尖翻了一圈:“感冒药?”
“嗯。”苏衍送完药就上楼了。
门被关上,苏安看着那盒感冒药,陷入沉默。
“安安?”酥宝等不到苏安进来,不免有些着急。
“来了来了。”苏安回过神,将感冒药丢到茶几上,急急忙忙推开浴室门。
带酥宝洗完澡,苏安在煮粥的间隙自己也飞快地冲了个热水澡。冲完澡出来,高压锅中的粥正好煮好了,喂酥宝吃完晚饭苏安又陪他玩了一会,酥宝很快就困了睡着了。
将酥宝抱到他的小床上,苏安回到卧室,打开绘图软件,准备画一会图。房间里空调开的有些低,没一会苏安觉得有些冷,搓了搓手臂找到空调遥控器将温度打高,继续画图。
沁园内的路灯一点点暗了下来,四周万籁俱寂。
“阿嚏。”苏安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才发现鼻子有些不通气。关了空调,保存好文件,苏安关了电脑,裹紧了被子准备早点睡觉。
睡着了梦里全是大怪兽,所有的怪兽都长者同一张脸。
和苏衍一模一样,面无表情。
苏安打了一夜怪兽。
早上手机闹铃响的时候,苏安昏着脑子,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将闹铃关了,继续睡。眼皮很沉很重,想抬抬不起来,头疼欲裂。鼻子不通气,只能靠嘴巴呼吸。
唇很干,喉咙也很干。
苏安紧闭着眼睛,舔了舔上唇。上唇干裂,顺着裂纹舔下去,苏安尝到了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酥宝…”苏安呢喃了一声,想撑起身子,动一下身上像着了火一样。
苏衍有病,送她一盒感冒药她就感冒了。
怪兽也没有打完。
苏安抱着继续打怪兽的念头,又昏沉沉睡了过去。
酥宝睡醒,再一次没有见到苏安。大美人妈妈不在,没人抱他去刷牙,没人喊他酥居居。揉了揉眼睛,酥宝爬下床哒哒哒着小短腿推开了苏安卧室的门。
“安安?”
苏安头埋在被子里,被子裹得紧紧的,像一只蚕蛹。酥宝费力地爬上苏安的床,戳了戳了被子中间拱起的那一团,又喊了一声:“安安?”
听到酥宝的声音,苏安动了动,挣扎了好一会才掀开眼皮。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枕头也被她踢到了床下。
“酥居居,你醒好早啊。”撑起上半身,苏安靠着床边坐了起来。
酥宝被苏安扶着坐到大腿上,酥宝仰头看着自己的大美人妈妈,说:“安安喝水。”
苏安舔了舔干裂的上唇,嗯了一声。酥宝听了,又爬下了床,哒哒哒着小短腿出去了。
苏安头疼欲裂,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身上像着火了一样。
没一会,酥宝又哒哒哒着进来了,手里拿着他常用的带软吸管的卡通水杯。
“安安喝水。”酥宝将水杯递到苏安手上。
苏安突然笑出了声,捏了捏酥宝的脸颊,将酥宝抱起去洗漱。
“安安不喝水吗?”
“安安要喝水,但是安安不喝酥宝的水。”苏安一开口说话嗓子眼就疼,干疼。停了一会,苏安又说:“因为妈妈感冒了。”
酥宝在苏安怀里仰着头啊了一声。
他太小了,还不太明白大人说话的意思。苏安看着酥宝呆萌的样子,没忍住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说:“今天让小妈妈陪你好不好?”
酥宝摇头:“安安呢?”
“妈妈去医院,没办法陪酥宝。酥宝要和我去医院吗?”
“要。”
“不可以哦,医院人太多了万一把你弄丢了怎么办呢?我会难过,酥居居想让妈妈难过吗?”苏安循循善诱。
酥宝捏着自己手指,好一会才说:“不想。”
洗漱完,苏安去做早饭,小尾巴酥宝去客厅玩了一会汽车模型。苏安一边拿木勺搅拌着锅里滚热的米粥,一边翻着客户的需求。
听到厨房玻璃推门被拉开的声音,苏安下意识转头:“酥宝,怎么了?”
视线被一只干净硬挺的手遮住,额头上被覆盖了一只手掌。
手掌干燥温热。贴着她滚热的额头,温度差明显。
苏衍单手抱着酥宝,另一只手探着苏安额头的温度。
苏安的视线中出现了黑色带金色斜条纹的领带,白色的西装衬衫翻领上别着银色的领针,再往上是被衬衫半遮着的凸起的喉结。
“苏衍?”苏安开口,嗓子干疼到一定程度出现了撕裂的感觉,声音又涩又哑。
放下手,苏衍看着病恹恹的苏安:“没吃药?”
声音没有丝毫意外。
苏安丢了木勺,仰头看向苏衍:“我脑子没病,凭什么吃药!”
“嗯。”苏衍放下酥宝,说:“你先玩一会,我喂安安吃药。”
“猴。”平时粘人的小尾巴,这次出奇地没有再粘着苏安,哒哒哒着跑开了。
苏安一双美目瞪得大大的。
回来!回来啊,酥宝!
苏衍慢条斯理地拿起吧台上的水壶,倒了一点水,抠了两粒药丸出来,将水杯递给苏安:“乖一点?”


第15章 不要吃药
苏安垂眼看着苏衍手掌心安静躺着的两粒药丸,就是没有要吃药的意思。
苏衍也不急。
煮熟的红豆粥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饱满的米粒一个接一个地开出花儿,香甜的气息弥散开来。
“我不——”吃药丸三个字没说完,苏安嘴里被塞了两粒药。
感冒胶囊外衣很苦,滑到口腔中就变软化开,里面的粉末更苦。
苏安怕苦,她还小的时候,每到换季总要感冒,喂她喝中药里面都要加红糖,枇杷叶熬雪梨汤里面都要加上不少冰糖,和苏衍结婚以后她才第一次吃到苦到发涩的感冒胶囊,之后在苏衍身上吃到的苦头就和吃感冒药一样频繁。
“咳咳。”苏安被嘴巴里浓重的苦味呛得咳嗽了起来。
苏衍端着水杯:“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苏安一听,夺过苏衍手中的水杯,仰头一口气喝了大半。
温热的水流将苦涩的胶囊送入喉管、食道,鼻子里也开始犯冲,苏安闭上眼睛,眼尾的睫毛被眼泪打湿。
她和苏衍结婚的时候正值盛夏,相处没多久苏衍外出出差。她一个人倒也自在,夏秋之交没意外她又感冒了,小感冒而已,她几乎每年都会感冒,有时候睡一觉就好了。但那次她没吃药浑浑噩噩过了两天,每天在睡梦中的时间占了大半。老管家给她拿了药,她吃过两粒再也吃不下,偷偷把药藏了起来。
偏偏苏衍回来的那天夜里,她浑身热得和火炉一样。背对着苏衍躺着,缩成一团窝在角落里。苏衍洗完澡只穿了浴袍,带着水汽的手碰到苏安的肩膀问了一句:“感冒了?”
苏安往被子里缩了缩。
“药吃了吗?”
“吃了。”
苏衍手探上苏安光滑的额头,没说话。起身打了个电话,没多久老管家带着家庭医生来敲门。也是那晚,苏安平白挨了一针,老管家也因为她而自责。
挨了一针的苏安脾气上来了点,但是对象是苏衍,她又不得不收敛着一点,只能瞪着他,无声地瞪着他,希望苏衍要是还有那么一丢丢同情心,就不要喂她吃药了。
但是苏衍那晚没什么眼力见,找到被苏安藏在枕头下的感冒药,抠了两粒出来,端着一杯水站在床边,面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苏安。
僵持了良久,苏安嘴巴一直闭着,就是不张口。
苏衍看了一会,放下水杯。
苏安松了一口气,以为今晚就那么过去的时候,苏衍空出的那只手直接捏过了苏安的下巴,两人之间的姿势像极了亲吻的姿势。
苏安因为惊讶,唇微微分开了点,苏衍就直接把药丸塞进了她嘴里。
病得头昏的苏安当然不会服软,药丸在她嘴里过了一圈又被她吐了出来。
感冒胶囊的外衣已经湿了,变软变形躺在苏衍手心里。
她吐了药丸就抬头看着苏衍。
苏衍垂着眼睑,眼中的神色暗了几许。丢了被苏安吐出来的药丸,又抠了两粒,凉悠悠地看了眼苏安。
苏安被苏衍看得有些怕,抱着被子往后缩了缩。
他问:“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当时苏安觉得自己要有苏家先长的骨气,昂了头:“我不——”
不字没说完,被苏衍捏着下巴带了他怀里,苏安一下子紧闭了嘴巴。苏衍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低头含住了药。
苏安眼睛瞪的更大,心想资本家能成为资本家也不是没有道理。中国一直都有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既然勤俭节约了,那肯定有了小小的资本,有了小小的资本才能逐步积累出大的资本,最终成为大的资本家。
显然,下面的事证明她想错了。
苏衍也并不是勤俭节约。
苏衍含了药,捏着她的下巴直接亲了上来,撬开她紧抿着的唇把感冒胶囊送到她口中。她被苏衍亲懵了。
感冒有细菌,喝水都要分杯子,苏衍倒好直接亲了上来。
因为屁股上平白了挨了一针,她只好趴着睡。苏衍收拾好药盒上床以后,就把她抱到了自己身上,让她趴在自己身上睡了一夜。后半夜的事她忘的差不多了。
睁开眼睛,室内倾了一地明媚的晨光。
“哭了?”苏衍食指扫过苏安眼尾。
苏安瞪了苏衍一眼。
要不是苏衍,她以前不用挨针,现在也不用吃苦的发涩的药丸。
盛好粥,苏安抱酥宝坐到椅子上喂酥宝吃早饭。苏衍喂她吃完药后就走了。
“衍衍呢?”酥宝含住小木勺,声音含糊。
“衍衍去工作。”苏安用勺子碾开蛋黄,将蛋黄碎撒到粥上,用木勺拌开再喂酥宝。苏衍是资本家,资本家呼吸之间都是日进斗金,能不忙吗?所以苏安才觉得苏衍和以前比,可能脑子坏掉了,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你想小妈妈吗?”
“想啊。”
“那等会打电话给小妈妈好不好?你和小妈妈去学校,学校里有很多小哥哥小姐姐。”苏安诱哄着。
酥宝歪头想了好一会,最后才点了点头。
喂酥宝吃完早饭,苏安强撑着不适去换衣服,找到医保卡准备待会去医院。
门铃响了。
苏安去开门:“冬青?额,你是?”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带着金边眼镜,笑容和煦。
苏安愣了一下:“推销的?”
这年头医院为了业绩也很拼了,推销都上门推销了吗。
年轻男医生的笑容僵了僵,很快恢复正常,微微鞠了一躬:“夫人好,我叫许琛,是苏先生的私人医师。受苏先生之托来帮夫人看看感冒。”
苏安:“…”
许琛进了屋,说:“打扰了,夫人。”
没一会,苏衍也进来了。
苏安看了看苏衍,再看看笑容和煦的许琛,一时没话。
“夫人,您是想挂水还是打针?”许琛收了听诊器。
“老实说…”
“嗯?”许琛笑容更加和煦。
苏安看着面无表情的苏衍,闭上了眼睛:“老实说,我都不想。”
许琛:“…”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许琛沉思了一秒,说:“先挂水吧。”
“有中药方吗?”苏衍问。
“啊?”许琛略惊讶,很快恢复正常,说:“有的。中药略麻烦。”
许琛低下头,很快写了一张单子出来,说:“苏叶4.5g,桔梗3g,薄荷3g,甘草1.5g…一剂两煎,分早晚2次温服。”
最后,苏安到底又挨了一针。酥宝被苏衍抱着看了一会大美人妈妈挂点滴,没多久就在苏衍的安抚下睡着了。
许琛去抓药,酥宝被苏衍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苏安背后垫了两个枕头,没戳针的手拿过手机,翻了翻客户的需求在脑子里构思着图纸。
苏衍进来看到苏安一边挂点滴一边工作,蹙了下眉头:“工作很辛苦?”
苏安滑手机屏幕的手停了一下,看着屏幕上的字:“什么?”
苏衍将手插到西裤口袋中,半靠在门边,看着苏安。
昨天上午苏安接到的那通电话他还记得。
我告诉你们别以为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送过来的这些材料比市面上要贵上不少,这是不是算诈欺!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开始赚黑心钱,你父母是怎么教育你的?
苏安摁灭了手机,反问:“你辛苦吗?”
苏衍没说话。
苏安自顾自地说下去:“你看,世界上有那么多工作,每一种工作都需要有人去做,不论那份工作高贵卑贱与否,参与工作的人都是平等的,同理工作也是平等的。我和你结婚的时候,你每天都很忙,开会出差还有必要的应酬,你觉得你辛苦吗?”
“你应该没有想过辛苦还是不辛苦这个问题,对你来说投行的工作就像吃饭睡觉一样不可或缺。而换做我也是,那些形形色色的客户和各种各样的需求,都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那些反反复复的需求和动荡的股市也很像,形形色色的客户提出的需求像不像不同国家的金融财政政策,有的宽松有的苛刻。”
“再换而言之,我需要通过工作去养活自己和酥宝。”苏安一口气说完,问:“所以,苏衍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衍刚调任大通投资银行亚太地区总裁,工作应该堆积如山,偏偏他现在时间全耗她和酥宝身上。
“我不想离婚。”
苏安翻了一个身子,背对着苏衍,良久才说:“我想。”
顿了顿,苏安又说:“年底投行工作总结,你会不会因为消极怠工被董事会高层点名投诉然然后解雇?”
苏衍:“…”
“解雇了我和你离婚也更容易了。”苏安闭上眼睛说。
回应她的是轻轻的关门声。苏衍出去了。
苏安枕着枕头,透过白色轻纱覆盖着窗帘看向窗外。窗外停了两只灰麻雀,鸟鸣声啾啾。
苏衍的一系列举动让她越来越心慌。
心动了,便是覆水难收,万劫不复。


第16章 兔子爸爸
你应该没有想过辛苦还是不辛苦这个问题,对你来说投行的工作就像吃饭睡觉一样不可或缺。
苏安的话历历在耳。
书房中的加湿器喷薄出层层的雾气,滴水观音葱茏浓郁。
苏衍放下钢笔,屈指揉了揉额角,似有些累。
红木桌上摆放着一圈电脑,不同的屏幕对应了不同地区的股指。
每天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和下班时间,每天需要看大量的文件,每天都很忙,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少之又少。
他以前没觉得辛苦,每天的行程由助理安排好,就如苏安所说的那样,和吃饭睡觉等同,在苏安睡觉吃饭的时候,他可能在开会,可能在参加必要不可推脱的应酬,其实他一直没怎么陪过苏安。
起身,拉开书房的窗帘,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天,天际高远,云层层峦。
是苏安喜欢的天气,晴朗又舒爽。
许琛敲了敲书房的门,拎着药包进来,问:“现在就熬吗?”
“有糖吗?”苏衍接过。
“喝中药最好不要加糖,影响药效。白糖性凉,红糖性温,中草药每一味药药性都不同,加糖可能会影响药物发挥,同时也不利于吸收。”谈到专业知识,许琛认真了不少,说:“这些夫人应该都知道的吧。”
“麻烦了。”苏衍略微颔首了下,想到苏安有时候不太乖,明知故犯的那种不乖勾了勾唇。
许琛有些意外:“苏先生熬药吗?”
“嗯。”
“啊?”许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掩饰尴尬。
许琛走了,苏衍下楼开了门先到了酥宝的卧室。酥宝的卧室贴了蓝色的墙布,窗户半开,日光照进来显得十分安宁。
低矮的月亮形状的小木床上酥宝攥着拳头睡得安稳,鼻息声小小的。
苏衍半蹲下,替酥宝掖了掖被角。酥宝翻了个身,脸颊蹭着枕头向下歪了歪,腮帮上肉被挤压嘴巴嘟了起来。
苏衍捏了捏酥宝嘴巴边的软肉,引得酥宝蹭着枕头躲开,粉色的嘴巴砸吧砸吧了下。
苏衍收回了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去了苏安的卧室。
点滴差不多快吊完了,药水顺着输液管一点一滴地流下。窗台上的绿萝迎风舒展,临近中午,室内的光影一寸一寸地斜移。
苏安戳着针头的手放在被子外面,手很白,骨节纤细且长,手背上淡淡的细小的青筋,指腹柔软,指甲干净,只涂了薄薄的一层护甲油。
苏衍握了握苏安冰凉的手,坐在了床边。
小的在睡觉,大的也在睡觉。睡着的苏安没了一见到他就时刻防备着的感觉,安安静静的,气质柔和。淡色的唇微分,墨黑的睫毛又长又翘,鼻子小小的,和小时候一样,正真的乖到心窝里,又甜又乖。
润泽的玉跑到了衣服外面,倒垂在脖颈处,衬得肌肤细腻。
冰凉的手在苏衍的手掌心里一点一点暖和了起来。苏衍又握了握,掌间的手似乎只剩骨节,瘦得让人心疼。
以前似乎没这么瘦,腰窝处还有肉,手捏起也有软软的肉。
药瓶中的药水滴完,苏衍小心翼翼地撕开苏安手背上贴着的医用胶布,动作轻柔,待医用胶布撕完一半后才摁手背上黏着的剩下的医用胶布拔出了针头。
许琛留下来的酒精棉就在手边,苏衍用镊子捏了一个,摁在针眼上。苏安还在睡,苏衍看着苏安的睡颜,心底生出了一股满足的情绪。
苏安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多,醒来的时候室内的阳光带了昏黄的色彩,照到身上十分舒适。手背上的针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拔掉了,没有留下一丝医用胶布留下的胶带痕迹和戳针留下的血痕,手背温热,
摸到枕头下的手机,苏安看了一眼时间,沉默了。掀开被子,苏安脚趾勾到地上的拖鞋,出了卧室门开始寻找酥宝。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过了饭点,酥宝也不知道吃没吃,自从苏衍回来之后,她越来越不在状态了。
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酥宝?”苏安先去酥宝的卧室,卧室里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酥宝?”
“安安!”客厅里传来酥宝的小奶音。
苏安紧张的情绪缓了一点,披散着长发走到客厅。
客厅里开了空调和加湿器,窗帘被拉开,一片柔和的日光下,酥宝靠在苏衍腿边在拆玩具汽车。
苏衍脱了西装外套和里面的马甲,只穿了件衬衫,领带没了马甲的束贴,恣意地垂下,有了点不羁的感觉。
他单手支着下巴,随意地盘腿坐在地毯上,腿间摊了一本酥宝的图画书,还是带拼音的那种,手腕骨劲瘦精致。
对于资本家最重要的显示时间的腕表被褪下,腕骨间没有佩戴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