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给廿九反驳的机会,大步流星走出门外。
“罗炎!”林屈逸迎上来。
“把她,带去地牢!”
屋内的廿九偏起半边唇角无奈地笑笑,所谓关押不过是保护,还有什么地方,比灵州的地牢更加安全?
即使这样,廿九却也心中明了,其实罗炎有私心,他们那么久的默契,岂是能被人点破的?
当日,整个知州府都听说,大司马沈汝鸿的女儿沈吟心不知犯了什么事被罗炎关到了地牢。
在众人赞叹罗炎处事公正不畏权贵的时候,正义化身的罗炎让人压下了廿五被刺一事,只是告知了众人廿五和廿九发生了一点小冲突受了点伤。
☆、第35章 收服地牢蛮子
第一日。
廿九安然无恙地坐在地牢的单间总统套房里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喝着茶听前边无数的蛮子披头散发鬼哭狼嚎将铁门摇得震天响。
当他们看到这地牢中第一个女子,还是个穿着光鲜亮丽长得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时,众人互相对视了几眼静默了一秒,然后爆发出更大的骚动。
“女囚犯啊啊啊啊!”
“不给吃药吗?”廿九悠悠地靠在铁栏杆边问狱卒。
狱卒也是知道这女子的身份,被罗炎亲自送来还托人来话好生招待的,吃公家饭的狱卒哪敢胡来。
“哎,甭提了,药那么贵,哪能给这些个蛮子喂。”
廿九打了个哈欠,“那就没得治疗了,啧啧。”
于是她和这些个蛮子大眼瞪小眼地瞪了一天,系统地研究了一下关于蛮人和大耀居民在身体上的差异以及力量上的对比。
此时躺在床上的廿五一动未动,罗炎和林屈逸在门外坐了一天。
“他们真的会有动作?”
罗炎坚定地点头,他最担心的并不是对方不动作,而是廿九一定收到了对方的指令,但对方不知道沈吟心其实是廿九。对方隐藏得很好,廿九无法摸出底细,廿五突然来这么一手,搅浑了他的视线。而廿五究竟为什么这么做,罗炎也不是很清楚。
第二日。
狱卒来送饭的时候,给廿九带了特地做得菜。沈吟心不吃肉,但廿九吃,罗炎吩咐了没人敢不听,导致伙房的厨子误认为是罗炎公报私仇所以专挑廿九不吃的东西,这可比让人饿着还狠,当你看见一桌的山珍海味却都是自己不爱吃的东西时,就是万蚁噬心的煎熬。
当然这煎熬是他们幻想出来的,廿九表示最为一个无肉不欢的人,她很高兴能在牢里吃到那么美味的食物。
但是她前面的蛮子的并不开心。
同样身为囚犯,一边是美味珍馐一边是馊饭咸菜,天上和人间,当然也有可能是天上人间。
廿九夹起一块肉准备吃的时候,下意识地张望了一下,看见许多双布林布林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手中的肉。
她举着筷子往左,无数双眼睛跟着她的手向左,她默默地将肉放在嘴里,无数涨嘴里发出了口水下咽的声音。
“想吃?”
默契一致的点头。
她走到前面,扔了一块肉过去,众人哄抢。
人多产生矛盾的地方就会出现小团体和领导者,虽然这是一群未开化的蛮子,但自然规律无可改变。
“还有一块肉。”廿九举着筷子,“胜者才会有食物。”
她看着扭曲成一团的蛮子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廿五依旧没醒,老何、拐子周、胖子孙等人一同过来看了看,罗炎和林屈逸始终没进屋,和他们三人小聊几句便各自离去。
一切似乎照常中,但又有点不同寻常……
第三日。
昨天疯抢食物的蛮子们已经有了决胜者,其中一个高壮的蛮子成为唯一的幸存者,他拍着自己的胸脯和肌肉展示自己的力量,廿九拿着今天鸡腿,晃了晃,“想吃吗?”
蛮子用力地点头。
“有三个。”廿九笑道,“你可以选择两个你的朋友一同分享。”
蛮子虽然头脑简单但并不是傻子。
再牛逼的武士也抵不过一堆文人的群殴,何况那些躺在地上的蛮子个个精壮。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打了人家的迟早也会被打回来,想要始终保持胜人一筹,就免不了需要有人相助。
听到有肉吃,地上的蛮子们个个殷勤地看着那个胜出的人,一群如狼似虎的蛮子突然个个像楚楚可怜的兔子,这画风完全不对。
那蛮子很快选出了两个壮实的蛮子,对于常年挨饿的蛮子来说,只要能给吃饱的,都是好人。
那两蛮子围着第一个蛮子击掌跳跃,发出一些独特的声音,这似乎是他们的礼节。
廿九很快将鸡腿给了过去,他们在其余人羡慕的眼神中吃掉了鸡腿……
“小王!”廿九认识了这里的狱卒,使唤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告诉罗炎,明天我要一大快羊腿。”
“……”小王咽了咽口水,他都没有那么好的伙食啊!
“第三天了,完全没动静。”林屈逸很着急,罗炎答应了廿九七天,这一眨眼,小半段时间过去了。
罗炎反而一点都不紧张,主角若是不压轴出场,他的重量感和惊喜度就完全不能体现出来。
最好的,永远都在最后,最重要的,也一样。
“廿五醒了吗?”
“醒了,但是状况不太好,大夫说需要静养。”
罗炎的指尖敲打在石桌上,“那就静养,谁都不许进去,除了大夫!”
林屈逸虽不解,但也只能照令去做。
罗炎听到廿九在地牢中带话要羊腿的时候,小震了一下,随即让人去吩咐厨子。廿九她在做什么?
第四日。
廿九拿着羊腿撕了一小块,表示知州府的厨子手艺真是不错,等到出去的时候,必要是要大吃大喝一顿以慰藉这几日自己受伤的心灵。
“胡扎!”她一开口,第一个蛮子便乐呵呵地跑到铁杆前,顺从地看着廿九。
“今天是羊腿哦,你们三个人可吃不了,所以你是不是……”
经过了昨天的鸡腿,其余的蛮子早就看出来,对面的女子完全让胡扎来分配这些食物,所以他们要拉进的,便是那个叫胡扎的蛮子。
起初他们反抗过,想要将胡扎打死,但是廿九一脸愤懑的表示胡扎现在是他的人,谁打了他以后会连馊饭都没有,众人就都不敢打了。
面对连果腹都做不到的一群人,食物是最好的诱惑。
胡扎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立刻挑出了五个在别人围攻他时护着他的人以及最起初那两个一起分掉了羊腿。
地牢里原本闹哄哄的蛮子们已经不闹了,狱卒瞬间觉得自己的世界清静了。
老何等人一起来看望廿五被门口的两尊门神请了出去,最后送来了一些补药表示一下自己的关心,老何为了对上次的冲动表示歉意,还特地送来了一把和乞颜答答作战时缴获的塔尔短刀说是等廿五好了让她耍着玩。林屈逸冷汗淋漓,廿五虽然喜欢玩刀,但毕竟是个女孩子,老何居然送来一把刀,活该一辈子单身!
李嗣开也让人送来了东西。灵州城一众官员听说沈吟心因为和廿五起了冲突居然被罗炎关进了地牢,顿时觉得这廿五姑娘才是罗炎的真爱,于是纷纷送来了礼物以表示自己的关怀。
林屈逸摸着堆积如山的礼物连连叹息:“灵州可真是个富裕之乡,这些官员送得可都是珍品。罗炎,你说对了,他们开始行动了。”
罗炎随手拆了一个礼盒,鼓捣着一支大大的野山参,“把所有的东西都拆了检查一遍。”
他就不信,那人会没有动作!
第五日。
廿九让人送来了一大桶的馒头,二话没说让狱卒搬到了那群蛮子的牢前。
她不说话,所有人都不敢动,只有胡扎突然站起来搬过木桶大吼了一声,随即像是叫他们排队。
他自己站在一边,叫了其中一个人将馒头一个一个均分给所有人。
吃惯了馊食的蛮子们吃到火热热软绵绵香喷喷的馒头,一个个狼吞虎咽。
胡扎不安地看了眼廿九,廿九静静站在那边向他点了点头表示赞赏。
但凡需要形成一个团体,那么团体中央就会产生权力的划分,金字塔状的管理分部,最顶端的领导和一众的下属,当等级确定之后,如果领导者没有犯众怒,一旦有底下的人想要推倒这个均衡分部的状态就会受到众人的反对。
最原始的等级划分,适用于大部分的人,包括这些个蛮子。
当廿九看到这群只要能吃饱就安静不闹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群时,想到了一个省时省力的保护灵州的办法。
这些蛮子,一个抵得上好几个灵州的守城士兵,他们听从于能让他们吃饱的人。
所谓打劫和骚扰,都是由于最严重的衣食问题。
灵州城的士兵虽然能抵挡一下周边各国的军队,却抵不住时不时就来城州抢一轮是一轮抢一点是一点的蛮子的骚扰。他们大多不要命,只要吃的。
以蛮治蛮,这可以不损到灵州的根基。
“东西都没有问题。”林屈逸检查了所有礼物,只是大致看过,保证所有的东西没有毒,“你会不会判断错误?”
“不会。”罗炎踱步在屋子里,“也许不是下毒呢?而是某件有‘意义’的 东西呢?”
“我们怎么会知道那些东西有意义?”
罗炎扫过礼物堆,送来的大多是名贵药材和珍贵的首饰,给女人送东西可比给男人送东西方便多了。
他在首饰盒里随意一翻,突然掉出一根木簪子。
罗炎拾起木簪子,“怎么会有人送这么廉价的东西?”
“罗炎!”林屈逸突然惊喊,“这簪子,你看它的款式,是不是和嫂子以前常带的那簪子是一样的?我还取笑过嫂子带这么普通的簪子不怕丢国公府的脸。”
罗炎捏着簪子,感到了阵阵寒意。
“查!谁的礼单上有这簪子!”
“没有。”林屈逸翻过所有礼单,“真是奇怪了。”
罗炎走到礼物堆前,一个一个看过装着礼品的盒子,核对了一遍。
第六日。
今日和前几天一样有新鲜的食物,蛮子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自从这女子来了以后他们可以餐餐吃饱。
“有一个机会,你们可以一起离开这地牢。”
廿九说得很认真,蛮子们听得也很认真。
“可以给你们吃饱穿暖不受饥寒之迫,但是,你们必须要听从于我。”
蛮子们个个点头点得拼命,他们有的在这里待了几年,有的带了几月。虽然在外面饥一顿饱一顿,但地牢的伙食太差,只要是个人,都能分辨出是馊的。
所以他们日日吼叫企图从地牢逃跑,但灵州的地牢建得异常坚固,专门用来关押这群蛮人的地牢若是有一点点的松懈就会立马被这群力大无穷的蛮子给踏破。
在牢里都能如此慷慨的女子既然承诺了他们吃饱,他们自然会答应。何况出去之后哪怕她食言了,大不了再来灵州抢几次。
廿九猜得出他们的想法,“顿顿吃饱的前提是,你们不能再骚扰灵州,相反,你们要保护灵州。”
蛮子们抬起头一脸懵懂地看着廿九,保护,保护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人生只有活着和死了,活着的意义只有一个,去抢夺食物,而死的方法却有许多种,饿死,冻死,病死……
如果有人能答应让他们吃饱穿暖,而前提只是像那些城墙上穿着铠甲的士兵一样守着一座城,这比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安逸得多。
人的天性就是去追逐更好的生活,蛮子们也一样。
灵州地界二十里处是塔尔和大耀边界的离寨,但是乞颜答答从不派人在离寨驻兵,这些蛮子大多是草原边界一些未开化的小部落,因为塔尔游牧人民很少有到边境来放牧的,所以他们喜欢打劫灵州这样的城池。
乞颜答答之所以不管,是因为他知道这时不时一抢能给灵州造成多大伤害。
何况按地界划分,这些人根本算不清是大耀还是塔尔人。
让这些蛮子定居在这个地方,既然灵州官员有钱,就让灵州城养着这些蛮子,抵挡其余人的袭击。以此来稳定这些小部落,一旦部落稳定了,才有可能去发展文化,文化发展了,就不用担心他们无止境的掠夺。
拥有文化的人才可能自己去创造财富,不过在这之前,灵州却不得不为长久的发展做出点经济上的贡献。
“看出什么了吗?”林屈逸眯着眼坐在一旁撑着头,他和罗炎一个晚上没有睡一直在检查这堆积成山的礼物。
那支木簪子不知是从哪里滚落出来的,像是突然而至,毫无征兆。
对方为什么要给廿五送一支酷似廿九遗物的簪子。这和廿九的死有什么关系?
是威胁恐吓还是有别的含义?
所有的盒子和里面的礼物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可以安置木簪子的地方,有人在故布疑阵,这木簪子是怎么带进来的。
罗炎心烦意乱,抽出从玄剑子那里得到的利剑,托在手中用手指慢慢拂过,希望冰冷的剑锋能够平复他此刻暴躁的内心。
手中的剑透着阵阵寒意,剑刃清莹脊若秋霜,他感受到杀气和血腥。
手腕一转,手心贴在了剑柄上,罗炎突然站起来,带着他平生不多见的震惊:“怎么会是他!”
☆、第36章 你的主人是谁
“是谁?”
罗炎一拳敲在桌子上,没有管林屈逸在身后叫嚷,直径去了地牢。
廿九安然地在自己仅有的小范围内踱步,另一边的蛮子们焦急地等待着明日,明日便是他们自由的日子。
正在廿九担忧罗炎有没有找到幕后推手的时候,罗炎进了地牢。
迈进来的第一步,他就有一种走错地方的感觉。
往日如人间地狱般回荡着蛮子们怪异吼叫的地牢那么安静,一瞬间他有一种牢内无人的错觉。
他加快了脚步,进入他眼前的是蛮子们井然有序地坐在一旁傻乐呵的景象。
然后,他傻了……
廿九看见罗炎下来,便走到了铁栏杆旁。
“查到了?”
罗炎虽点了头,但廿九看见他眼里深深的怀疑。
看来他找出的那个人,身份不同寻常。
她没有接下去问是谁,若是罗炎肯告诉她就不需要她自己开口,她担心的是,这个人会让罗炎处在两难的局面。
看他深锁的眉峰,廿九十有八九已经猜到了某个人。
罗炎从袖中拿出那根木簪子递给廿九,廿九也从自己怀里掏出那天晚上突然出现的木簪子,两根放在一起,除了细微的新旧程度不同,竟是一模一样。
“怎么来的?”廿九疑云渐重,八成是对方想通过某种途径将这簪子给廿五,却被罗炎发现扣了下来。
廿五定是认识这根木簪子的,廿九收到自己的木簪子时曾怀疑对方的用意是让她快点下手杀廿五,但他做一根同样的木簪子给廿五做什么?
她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莫非是——
廿九抬起头来和罗炎对视,竟看见罗炎眼里和自己一样的猜想。
“我不想出手。”罗炎深吸一口气艰难道,“他是我的人,但是我不会放弃任何和廿九有关的消息。”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曾经多年的默契让他们想到了一起。
罗炎开了牢门,“明天是我答应你的最后一天。”
廿九抿嘴轻笑,转头看那群看着她目光热忱的蛮子,“我用七天,帮你解决一个灵州城的大患。你是不是要,感谢我?”
“以蛮制蛮?”他唇角扬起一丝轻若流云的淡笑,唯有和廿九独处时才有的柔和,“我一直都没敢动,你倒是挺大胆。我若不同意放人呢?”
“不同意?”廿九轻哼一声,“你倒是想出更好的办法?”
罗炎收到狱卒的请示关于沈吟心在牢里需要的食物时,罗炎就想到了大概。他无意插手她的行动,地牢关押着一大帮蛮子消耗灵州不少的开支,放出去怕再次骚扰,关一辈子也不是个办法。
李嗣开向朝廷上书了好几遍关于这些蛮人的处理方法,朝廷争议不出解决方案,每每都是含糊其辞让地方官员自己解决。
地方官员不敢擅作主张放了他们,一旦这些人来抢掠,罪责全在地方官员的头上。
所以罗炎来灵州之初,李嗣开就希望他想想办法解决蛮子骚扰的问题。
灵州在周边小国和部落的流民侵扰下损失惨重,比起养一帮蛮子让他们对付侵入灵州的流民,被抢的物资简直就是惊天数字。
罗炎想到了却一直不实施,一来这些蛮子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管理层次,放出去以后怕他们不听从灵州的安排,二来他一直在对付乞颜答答,无心应付这群蛮子,所以搁浅了下来。
没想到廿九下来了一次,短短几天就解决了这个问题,罗炎又怎会不答应?
廿九乐滋滋地走在前头,彷佛完成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骄傲感油然而生。
正当她走的得意时,隐约听见身后罗炎轻轻一叹,“廿九。”
她的脚步随着他的叹息顿了片刻,又故作淡定地向前走去。
“你认识路吗?”
廿九不明所以,“当然认识。”
“你知道我们要去干嘛吗?”
“呃……知道……”
“那么,你知道你脚下的道路通往哪里吗?”
“大概……忘记了……”
“……”
罗炎无奈,若不是当年廿九在哈达草原带兵走错了方向导致配合失误自己还落入乞颜答答手里,大抵他现在还不知道她经常性迷路。
不过说来一个路痴怎么能够带好兵打好仗呢?
后来罗炎总结出来她之所以算得上一个优秀的将领是因为她一直在他身边,从未离开。
“那边。”罗炎指了指地牢内一条蜿蜒的小路,他们不能让人发现。
林屈逸根据罗炎的意思将木簪子的事放风出去,很快知州府内都听闻罗炎亡妻的遗物突然出现。同时廿五的伤势似乎好转很快,大夫说已经能下床走动,休息个把月就能康复。
那一刀有没有捅中要害,大夫没有解答。
既然廿五的伤势好转了,罗炎自然就放松了戒备允许出入廿五的房间。
床上的廿五静静地躺着,似乎因为失血过多所以比较嗜睡。
丫鬟们进出的时候放轻了脚步声,灵州官员的女眷们为了自己的男人讨好罗炎所以成群结队地过来探望廿五。
只是床幔放下了,几位女眷也只能隔着一段距离问声好,廿五只是哼哼作答,一直裹着被子。
毕竟是个伤员,官夫人们大多都是碍于面子,哪有什么真心探望的,意思意思送点东西也就当完成任务离去。
这一探望差点儿把门槛踏破,廿五皆一视同仁没有露半点面。
一晃一个白天就这么过去了。
“姑娘,该喝药了。”
丫鬟送药过来的时候,廿五只是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晃了晃,示意丫鬟将药放在桌子上。
“今日来得的人那么多,姑娘是累了吧?”丫鬟端着药小心道,“姑娘还是先趁热把药喝了吧。”
丫鬟的想法总是很稀奇的,明明躺在床上一天没说话光被人当猴看了,凡是跟生病扯上关系那总是极容易累的。
她听见床上的人一生闷闷的呻吟,刚走到榻边,廿五背对着她一手打翻了药。
丫鬟约是被吓到了,赶忙收拾碎碗出去煎药。
门留了一丝缝隙,外面的侍卫全部撤走,廿五刚躺下,便听见风吹开门有条人影钻了进来,随即耳边回响一个男人的声音,“又活过来了?怎么不一刀捅死自己?”
那人站在床头,隔着幔帐对着面向墙壁的廿五,“你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妄想挤掉沈吟心取代廿九,你不看看你有几分本事?我早说了你和她只能活一个,怎么你要自杀把机会留给她?这点手段只会让罗炎更讨厌你。”
廿五闭着眼用沉默表示抗议。
“我送进来的东西被罗炎拦截了。一根簪子,你好姐妹的遗物。她死在沈吟心手上,你不是口口声声要给你的师妹报仇吗?又不想报仇了?诬陷沈吟心让罗炎远离她亲近你?我猜想你是看见了庆功宴那天晚上罗炎离开大堂之后在假山上和沈吟心在一起的场景了吧?女人啊,嫉妒心作祟。”
床上的廿五突然动了一下,因为秘密被人戳穿的紧张。他口中所说的木簪子,廿五自然是认识的,但天知道那人要给她看的木簪子里藏了什么杀人的利器想要杀了她。她一开口因为伤势过重连声音都是嘶哑的,“罗炎知道是沈吟心杀了廿九,为什么他不动手!”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对方冷笑,“你连你自己都管不好,就不要费心去猜想罗炎了,他不是你这种人可以揣摩的。我让你查得事呢,查到多少?”
廿五再一次陷入沉默。
“我就知道你没有这个能耐,四源山的机关阵沈吟心为什么要救你?假如你死在了里面,我可就没那么多事了。主人来了命令,如果查不清楚沈吟心为什么转变那么大,安全起见会派人杀了她。不过就算她死了,你也不要妄想呆在罗炎身边。”
他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掀开帐帘扔了进去,“回魂丹,对伤势有好处。”
廿五摸到这颗药,依旧没转身,静静地吃了下去。
那人负手站在床边,等了很久,床上突然有了一点点动静,像是有人在艰难的呼吸和发抖,喘息声越来越重彷佛经过了一段长跑,粗重急促。
“主人让我送你一程。”他满意地微笑,“沈吟心可比你聪明得多,她一直都在应付,你却只知道为了隐瞒自己之前的过错做越来越多的错事。主人不需要你这样愚笨的手下,所以,赏你一个安逸的死亡。”
他“啧啧”地叹了两声,床上突然没了动静。
那人坐到榻边,伸手到廿五的鼻下,气息已断。
正要离去,他似乎又有些不放心,廿五一直保持着背朝外的姿势,他将她翻了过来,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
一瞬间如五雷轰顶,他从榻边跳起倒退了几步不可思议,“怎么是你!”
廿九睁开眼,坐起身来偏过头极致魅惑的笑颜恍若开在三途河边的曼珠沙华摄人心魄,“是不是很惊讶?何将军!”
房门自外被人打开,罗炎站在门口,月光稀疏斑驳地洒在他身上,流光落在绸缎般的发上将月华的光辉点亮,冷若冰棱的面孔没有丝毫的惊讶,彷佛早已知晓了一切真相。
“国公……”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每向里面走一步,老何就向内退一步。
“你的主人,是谁?”
☆、第37章 身份疑点重重
“你的主人,是谁?”
老何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被罗炎抓住,他低头,突然重重的一声跪在地上,“国公,对不起。”
随即他闭上眼,无论罗炎问什么,都不再作答。
罗炎和廿九相互对视,看老何那视死如归的表情,知道怎么都是问不出来的。
老何跟随罗炎东征西战多年,吃过败仗受过重伤入过敌营,什么军刑都担下来了,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未曾透露过半点军情有过半点害怕,这样一个铁血的军人,若是下定决心不说,还有什么是能让他说实话的?
何况,廿九看罗炎自责无奈的表情就知道,对于这个跟随他多年的左膀右臂,罗炎一点都不想为难他。
逼他开口?不可能。恩断义绝?不可能。抓捕入狱?不可能。
罗炎一拳敲在墙壁上,面对墙壁我这拳头杵着额头。
廿九无意使他为难,“我先出去了。”
她一脚刚要踏出门,听见里面罗炎突然开口,“等等!”
廿九停在门口,背对着屋内,扬起一丝笑意。然而那笑,却略带忧伤。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罗炎站在老何面前,“廿九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廿九突然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到老何面前。
只要自己的死和老何没有关系,那么罗炎便无须如此为难,无论老何想杀沈吟心还是廿五,杀人的罪责在老何身上,与罗炎没有关系,他也不需对此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