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从前侑京的小太妹,女霸王,在这一段行军和对手的过程中在慢慢成长,褪去了她原本的野蛮和霸道。
“好。”他应答,蹲□,握住她的手,“阿阡,无论世事如何变化,相信我!”
相信,她其实一直都相信他,否则不会与他在白灵城同生共死,不会贸然前去偷袭汶城,亦不会答应暂时留在昭平。
言止息走出房门,看见正在门口徘徊犹豫的梧桐。
梧桐一见着言止息立刻迎了上去,软软的声音中带着忧愁和担心,“哥,我……”
言止息抬了头,下巴向着门内抬了抬。
梧桐攥着衣角抹了一把手心的汗,走进房间。
☆、第51章 双性之好
梧桐走到榻边,君阡正闭着眼小憩。
其实她早就知道梧桐在门外,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应答。
从小的玩伴,在心里早已是一家人,她对待梧桐,就像一个霸道的姐姐带着一个乖巧懂事的妹妹,那些形影不离的日子,在脑海一一划过。
可她又是言止息的妹妹,这是多么矛盾!
她连言止息都不恨,何况是从来没有背叛她的梧桐?
只是身份千差万别,也许,这将是一个灾难,眼睁睁看着它降临却无法逃避。
方刃决在居忧关,梧桐会跟着来,也是因为自己吧!君阡的心再一次被拨动。梧桐有亲人,她真心的欢喜,可为何……
“小姐。”梧桐站在一边捏着衣角彷佛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等待长姐的训斥,听话得像一只毛茸茸的兔子,只是扑闪扑闪着睫毛,却有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滚动。
出身天定,没人能够选择,她亦是,受害者。
君阡睁开眼,目光中是被命运捉弄的不奈何,她看见梧桐眼中的自己,此刻是那么微弱。
梧桐突然俯身抱住君阡,忍不住痛哭起来,“小姐,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你害成这样,你打我骂我吧!”
君阡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傻丫头,说什么呢,我知道你没告诉他我的一切布局,怎么能怪你?”
世界那么大,它容纳了无数的生灵,孕育了历史长河;世界那么小,十年不见的人再度聚首,分离一生的人得以相认。
是我们错了,还是命运的作弄?
梧桐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小姐你真的不生气?”
君阡郑重的点点头。
“可是……”梧桐看着君阡脸上那一块伤疤,话膈在嘴边,却不忍说出来。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也许会给君阡,会给羽家带来灭顶之灾,她没错,可并不奢望得到谅解。她看着这一路君阡和言止息的交手,早已明白他二人的心意。有心撮合,却敌不过世间的一切自然法则。
君阡昏迷的这段时间,言止息到处寻找名贵药材和名医,希望在她醒来至少医好她脸上的伤痕,可事实却总是这么打击人。
君阡故作无谓地耸耸肩,看着梧桐,“别担心,会好的。现在我不能回去,你也不能,往后还得从长计议。所以至少现在,我们不能有任何的绝望和害怕。一起那么久,你懂我。”
末了,君阡补上一句,“以后,还是叫我姐姐吧。”
放下心来的梧桐没过一会便回到了从前调皮任性的模样,缠着君阡直说等她可以走动了便一起逛逛昭平的大街小巷。
昭平,佻褚国繁华的国都,比侑京有过之而无不及,言氏王朝的奢靡和挥霍,从来都是政客指责的矛头之一。
正是这豪奢华侈的宫廷,造就了言止息或者其他皇子对于一切用度的高标准。
几日后待到君阡能够下床走动时,两人便迫不及待地让言止息带她们出去走走。
梧桐的身份并没有得到言坤立的认可,因为一旦公开,极有可能传到玄齐国内,那么君阡的一家子将会被株连九族。而君阡更不能以死人的身份出现在他人的视线中。
二人早有准备,当即换了男装,而君阡因为脸上的伤痕,让言止息特地为她做了一个遮住半边脸的银色金属面具。配上她本来的冷峻和硬朗的作风,让人无法辨别她的女儿身。
闲来无聊的白尼玛一听要出去玩,立刻窜上了君阡的肩膀,摸摸君阡脸上的半张面具,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舔她的脸颊。
君阡和梧桐本意便是随便转转,找些具有佻褚风格的美食,言止息自是知道两个女孩外加一只猫都嘴馋,便带着她们前往昭平最有名的小吃街。
还未走到小吃街,远远地便传来一阵吵闹声,人流翻滚着涌向生源地,热闹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大事!发生大事啦!”
“快快快,那边,就在那边!”
梧桐拉住一个路人,“大哥,前面怎么啦?”
“快去看啊,菊花台的红倌伶玉公子和牡丹亭的头牌梨伊一姑娘在两家门口对骂呢,就差动手了,再不去就晚了啊,我先走了!”路人大叔甩开梧桐的一溜烟小跑冲过去看热闹。
梧桐一手拉着言止息的胳膊一手指着前方,兴奋道:“菊花台,听起来是个小倌馆哦,这么多人去凑热闹,他们很有名吗?”
两人毕竟是出来乍到,对于佻褚国的风土人情陌生得很,此刻便也忘记了最初目的,一人一边极具默契地拉着言止息随着人群而去。
言止息默默地将帽子拉低了些,堂堂睿宁王出现在烟花柳巷观摩两大头牌之间的打闹,必定会引发一阵议论。看着君阡这么多天之后难得的好兴致,便只是淡笑着随两人而去。
牡丹亭和菊花台是正对门的两家店面,前者是青楼,后者是倌馆,是这烟花巷中的两家龙头。此处从不打烊,灯红酒绿胭脂香软夜夜笙歌,非官宦人家在这两家店中是消费不起的。这是昭平贵族的休闲之地,哪怕是牡丹亭或者菊花台随意一个公子姑娘,都有可能攀到昭平朝廷的大员。
当三人一猫到达事发之地时,依旧能听到伶玉和梨伊一的对骂。
妖媚刻骨的头牌姑娘此刻正不顾形象地叉腰指着那瘦弱白净的伶玉破口大骂:“这都多少天了啊?先前的孟小侯爷咱就不说了,你现在抢的是谁?”梨伊一推搡着伶玉,原本凝脂般润滑的肌肤因为力道的绷紧变得生硬,嘴却始终没停下,“那是睿安王,你有没有职业道德?客人也是随便能抢的吗?”
言止息突然听到了什么噪音似的揉了揉耳朵,好熟悉的封号。
伶玉却不似梨伊一来得彪悍,只是委屈示弱,削瘦的脸颊上深凹的瞳孔,含着饱满的眼泪,不回话,一味地后退,直至无路可走。
“没话说了昂?看在我们是同行的份上,我忍你很久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抢人,别怪老娘我没提醒你,我上头有人!”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吆喝了声,“你们上头都有人,不然接客的时候做什么?”
“给老娘闭嘴!”梨伊一一撸袖子,指着插嘴的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你上头也有人,听说你常去对门的菊花台找你那相好的男人来压你!”
人群中爆发一阵哄笑。
梧桐眨着眼问君阡,“你说谁会赢?”
“肯定是那伶玉啊!”
“哦?”言止息饶有兴致地看了君阡一眼,“为何?”
“虽然他是个男人,额……”君阡想了想,从前她也质疑言止息的性别,但是现实再一次打败了她,言止息从头到尾是个地地道道的男人,她不得不承认以前走了眼,“同情弱者是人的普遍心理,梨伊一是个姑娘却举止粗犷,伶玉恰到好处地扮演了受欺者的形象,看似现在占了下风,但是不过一会,一定有人会声援他。”
梧桐继续问道:“你说,为什么现在的男人都喜欢男人了?”
君阡用胳膊肘子顶了顶言止息,“你喜欢男人吗?”
“苍天可鉴,我喜欢女人,当然,你除掉!”
君阡的手掌抬起时用了千斤之力,落下时只是轻轻一碰,“我承认我是纯爷们!”
而那边的梨伊一手掌落下时却发出了闷雷般的撞击声,紧接着是有人摔在门汀上的摩擦声,伶玉不知何时已经滚在地上,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惨白,一手抓着门槛的木屐抓出些细碎的木屑,抱着身子不语。
一边是霸女欺男,而另一边,君阡正在和梧桐打赌,“倒数三二一,一定有人要来做出头鸟了!”
“赌注呢?”言止息悠悠问道。
“我赌……一根黄瓜!”
梧桐一拍手,“我无条件地支持姐姐,赌注上升为两根黄瓜!”
“喵~”白尼玛低低地叫唤了声,伸出爪子在梧桐手上挠了挠,示意它同样支持君阡,也赌上一根黄瓜。
话音刚落,那厢就传来梨伊一的惨叫,众人皆倒退一步,三人看过去时,从菊花台走出一个清秀端正的男子,穿戴间华贵照耀,腰间的配饰琳琅,他一巴掌落在梨伊一的脸上,随即蹲□扶起伶玉。
言止息慢慢地,转过身,闭上眼,甚至连鄙视都显得多余。
伶玉终于忍不住,眼泪山洪暴发打湿了那人的衣角,瑟瑟地握在他怀中。
不甘心的梨伊一从地上爬起来,似乎正要喊那人,那男子随手操起一块石子便打在她嘴边。
“哎,”看到这么一个绝色的男子,有着过人的身手却居然喜欢男人,梧桐由衷地叹气,“你看人家装得那么可怜,我们是不是要表示些什么?”
君阡斜视了那一对你侬我侬的男子,“我表示了啊,我给了他们一个白眼!”
梧桐伸手向背对着她们的言止息,“哥,三根黄瓜!”
君阡却惋惜道:“早知道应该赌金条的,亏了!”
言止息扣在君阡腕上的手轻轻一捏,“还有什么比我更值钱的?下次赌人怎么样?”
梧桐悻悻地放下手,挪开了写距离,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其他哥哥们都是长什么样的,是不是都像你这么小气!”
言止息若有所思,将君阡拉到了一边。
白尼玛深表同情地张望了梧桐一眼,站在君阡的肩头向着她表示沉痛的哀悼。
那个扶起伶玉的男子此刻已然出了菊花台,摇着折扇翩翩然走向人群,似乎一切与自己无关,若非知道他喜欢男人,君阡和梧桐大抵要认为此人风流倜傥潇洒卓绝。
那男子经过人群时腰间的翡翠玛瑙撞击出巨大的响声,掩过了其中一块玉佩落地的声音。
梧桐弯下腰捡起来在手上掂了掂,一手拍了拍那男子,沉下声音道:“这位兄台,你的玉佩!”
☆、第52章 荷园失火
那人在梧桐的手落到肩膀的一瞬间便立刻转了身,反映敏捷,君阡一眼便能看出他身手高强,不在自身之下。
他警觉地看了看那块玉佩,确认是自己的东西。
正要说谢谢的时候,目光久久滞留在梧桐的脸上。恍若遇见了仙人,竖起的青丝飘逸,娟秀的脸上柔美秀气,秋水盈盈的双眸含着笑意,分明是个男人却将女子的一切美好揽在了身上。
没有看出梧桐是女扮男装,那男子在片刻的怔忡之后便抬起手接玉佩,没有触到玉佩却握住了梧桐的手背。流水般的触感,那旷世的美玉此刻在她手中变得光彩全无。再抬头看菊花台的伶玉,突然觉得审美被提拉上了一个档次。
梧桐想要挣脱,却无奈那男子太过用力。
他对上梧桐尴尬的眼神,流光溢目,“相逢即是缘分,既然这位小哥捡到了我的玉佩,那便留下做个念想如何?”
正当旁人惊羡于梧桐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了一块价值连城的瑌玉时,站在墙角的言止息却狡黠地对君阡笑了笑。
白尼玛的眼睛泛着金光趴在君阡肩头盯着站在梧桐面前的人。
“笑什么?你妹妹被调戏了!”
言止息附在她耳边,就如同此刻那男子暧昧地低下头对着梧桐的耳廓,“梧桐不是想看看她其他哥哥是不是像我这样吗?”
君阡脑海中拉起了黑幕,“他是……”
那男子对着梧桐的侧脸情深地说道,“你一定是刚来昭平的,我叫言止义,你可以来睿安王府找我!”
梧桐和她已经呆掉的小伙伴震惊了!
刚才还说着其他哥哥是不是像言止息那么抠门的梧桐突然发现,小气鬼跟变态比起来,就是珍珠之于鱼目,她突然后悔自己早先说得话。
打算偷跑的梧桐被言止义抓住,“你还没告诉我,你住哪里?”
“嗯……”梧桐磕巴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总不能告诉他自己住在睿宁王府,她暂且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和言止息的共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君阡和羽家受到伤害。
可现如今,若是不能编出了谎言应付言止义的话,想脱身便已不可能。
她手随处一指,“我住在……住在……在……那边!”
那边是哪边,梧桐不知道,那么随口一说,言止义便笑道:“原来你住在荷园?”
梧桐诚恳地点头,心里却想着荷园是什么地方?
“那好极了,荷园的主人和我相熟,过几日我便去找你。”
梧桐对着笑容,心中长舒一口气,临走前不忘挥了挥手调皮地说道:“不见不散哦!”
你去或者不去,反正我都不在那里,去了也是白去!
言止息走上前,是兄长对妹妹的宠爱,“怎么样?”
“哥你早就知道是吧?你玩我!”梧桐一掌拍过去,言止息松松躲开,拉住君阡向前走。
梧桐好奇道:“哥你知道他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其他人知道吗?这不会成为朝堂上的掐点吗?”
君阡到时坦然了很多,“即便知道又如何,像他们这般位高权重又有皇室血统,无论多大的丑闻都可以用金钱和权力去抹杀。再说了,只要他按照合法程序娶妃纳妾传宗接代,到底是亲儿子,上头能那他怎么样?是吧,言止息?”
言止息默默地点头,早已知晓了君阡接下来要问什么。
“那你为什么……”君阡接下来的“到现在还没成婚”几个字噎在嘴里来不及说出,言止息就用了些里加快了脚步打岔道:“那边就是小吃街,来了多吃点,我不怕被你们两吃穷!”
君阡默默地掐了他一把,便朝着那香味寻去,不了街边传来一阵嚎啕大哭,一眼望去不正是刚才趾高气扬地牡丹亭头牌梨伊一?
似乎她在骂伶玉时说了句伶玉抢走了睿安王,那不正是言止义?
所以,这言止义是双性恋还是原本是直的,后来被掰弯了?
一个人哭完的梨伊一抹了抹眼泪挥手招来牡丹亭的小厮,依旧叉着腰,那气势更凌冽了几分,扯着嗓子喊道,“从此以后我牡丹亭只接待女客人,允许男人玩男人,还不允许女人玩女人不成!”
说罢一摔门,愤愤而入。
听见她喊话的路人围了上来,兴致勃勃地看着昭平第一家接待女嫖客的青楼正式开业……
“女人……玩……女人……”梧桐不解道,“怎么玩?”
言止息被呛住轻轻咳了几声,“小孩子,只学坏不学好。”
白尼玛鄙视地瞅了瞅这对兄妹,同性才是真爱,搞基创造未来。他们真是太落后了,观念还没有白尼玛来得时尚潮流。
梧桐拉着君阡往前走去,昭平比侑京要繁华了许多,不是因为富丽堂皇的宫阙殿宇,不是因为沿途的商铺店家,熙熙攘攘的人群,过江之客多于鲫。从前在侑京,凡是君阡和梧桐出现街道,必然是杳无人烟门可罗雀。
因为众人不敢惹这个靠山强硬的女孩,于是凡她所过之处,大多人选择关门谢客。
如今到了人生地不熟之处,不可昭示的身份,一路隐藏的锐气,君阡突然觉得,这种平凡度日的生活也能充实。无须言止息的庇佑,不拿身份压人,只是过街穿巷,没人来阿谀奉承,所见的笑容便都是真诚的。
如果有一天回到侑京,那个从前令人闻之色变的小太妹变成达练老成的女将军,不再招摇任性,不再恃宠而骄,褪却一身的骄纵,那传说中的羽君阡,是否还是她?
想念母亲,想念侑京的青楼画阁、繍戸珠帘,何时是归途?
柳陌花衢的新歌巧笑,茶坊酒肆的按管调弦,看来人物繁阜,却都不属于她。
比起好玩的梧桐,君阡多了份善感,许是因为带兵时日已久,再也不会只按心情做事。
言止息看出了她突然转变的情绪,知道一个女子破了相还不能回家,游荡于陌生国度的愁思,便抬手摸摸她肩上的白尼玛,眼神所过,是坚定和爱。
君阡笑笑,回过心思游玩,这小吃一条街上全是各色各样的点心,白尼玛闻着香味便从她肩上跃下,在各家之间嗅来嗅去,遇上喜欢的,便在那店家门口躺平了打滚,言止息给它买下来,才心满意足地爬起,也不管脏了一身它引以为傲的纯白毛发。
在一切美食面前,形象什么的都是浮云!这是白尼玛作为吃货猫得出的真理!
“你是怎么想到让白尼玛去做细作的?它还能听懂人话执行命令,起初我怎么都不相信一只看起来那么无害的猫咪居然会通风报信。”君阡看着不断撒娇卖萌以求得更多食物的白尼玛,不禁好奇它为何如此通人性。
每次言止息看着白尼玛时,眼神化作一滩清水温柔舒朗,全然不像是在看一只猫,倒像是凝视心爱的女子。
“它是我年幼时唯一陪伴的活物,从出生之始便跟着我。我发现它时刚从玄齐逃回来,睿宁王府早已破败不堪,它躲在墙角微弱的叫着,只是一个会蠕动的肉团。旁边是一只母猫的尸体,那时候我突然觉得,它和我那么像。”
言止息凝望着穿梭在摊贩之间白尼玛,继续道:“我收养了它,带着它读书练武,那时它很乖,只是每天静静地蹲坐在一旁等我。直到有一天阿九和阿清被我派出去执行任务,而我自己则亲自出手去杀一个当朝高官,受了埋伏中箭而归倒在府外,你猜它做了什么?”
君阡听着,便随口答道:“不会是它拽来了你府中的大夫吧?”
“只猜对一半。”言止息双手交叉在胸前,微微抬头扬起下颚,任冷风吹打他的脖颈,却丝毫不觉冷意,“原本府中的大夫不知它为何意,只当是我的爱宠便出来看看,不料它自己跳上药柜衔了些止血的药材出来,大夫才能在发现我的第一时间进行救治。”
君阡不可思议道:“白尼玛会看病?那可真是神兽啊!所以你就开始培养它成为一代另类细作了?”
言止息点头道:“其实这么说来,我府上还有一只神兽,你也见过。”
君阡一脸茫然地想了想,却没想出个所以然。
“我的那匹飞龙马,无小聊!”
君阡恍然大悟,在居忧关见到言止息的第一面他就骑着那匹马,当时只注意到它的品种优越,因为没有接触,所以并不知道它有奇特之处。
“唔……无……小聊?”君阡倒吸一口气,从没想过言止息会给它取一个与白尼玛异曲同工的名字,原本猜着也该是“絮儿”之类。
“你能给絮儿取名叫白尼玛,我为什么不能取名叫无小聊?”
“那……白尼玛和无小聊是好朋友?”
言止息淡淡笑道:“想知道它们有多好吗?等回府上就让你见识见识!”
白尼玛似乎听到这边的两人在谈论它的好基友,便一个猫扑窜到两人面前,嘴里还是刚刚咬了一半的烤鱼,边留着唾沫边打着转,时不时叫两声,对于他二人背后议论它和无小聊表示强烈的抗议和谴责。
正在言止息蹲下抱着白尼玛宠爱地抚摸时,人潮向后退去,周边的摊贩收起摊慌张地离去,一时间前方的紧张气氛和人群的惊恐将原本平和的市集打乱。
“看那边!”有人指着远处的黑烟喊道。
“快跑啊!前面着火啦!”
“前面?”言止息抬头看着浓烟滚滚处,翻卷的黑烟张牙舞爪像阴曹地府的鬼差前来勾魂,惨叫和哀嚎,衣着光鲜的士族子弟狼狈而逃。
君阡奇怪道:“前面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官家子弟?”
言止息虽是语气平淡,却也经不住那刹那的疑虑,答道:“荷园!”
☆、第53章 神兽很忙
荷园,正是刚才梧桐在敷衍言止义时随处一指的地方,而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后,化为烈火狂舞下的灰烬。
来得那么突然,让人毫无防备。
君阡看言止息的神色,分明看出了荷园的与众不同。
依着他深不可测的性子,寻常园子被焚,他顶多不过是看一眼便罢了。而如今,他含笑的眉眼中分明是释然。
言止义在梧桐随便一指后便立刻想到荷园,看来此处与言氏皇朝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又或者,这里面一定是隐藏了什么秘密。
言止息转过身,扯了扯帽檐,白尼玛纵身跳上他的肩膀。自从回到佻褚国之后,白尼玛的居住范围大大的扩展。
他抚着白尼玛的毛,纯白色|猫毛与他身上洁雅赛雪的白色轻裘融在一起,白尼玛的尾巴一蜷,便围脖似的挂在他的脖颈。独剩两颗漆黑的眼眸,看似懒懒的,却警觉地望着前方。
“走吧!”他说话时微风轻拂,浮云淡薄,放佛远处的大火不过是一场盛世烟花转瞬即逝,又或者只是一颗打碎的血琥珀飞溅了满城的漂泊。
梧桐反应得极快,荷园此时被毁,那么刚才跟言止义的胡扯也便随着灰烬消散。权当是死了,死无对证,被这么一个兔儿爷看上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君阡知道,自己身在他乡,虽然有言止息在,但知道的越少越是安全。原本她对政治就不算敏感,在玄齐国时就不爱去注意朝堂风云,何况现在自己前途茫茫。
高层政治向来与经济挂钩,荷园这么一个容纳士族阶层的游玩之处,一言一行早已被人监控。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大火,而制造一场或在的动机不过就是杀人灭口或者毁掉证物。
令她好奇的是,为何不在深更半夜点火,偏生要选择在此时。
幕后主使一定是皇家人,是不是言止息?可言止息有什么必要来亲自看着这场大火?
他从来成竹在胸,只要是他亲自布置的,他那些得力的下属从不含糊,他本人也绝不会去盯着。
太巧,巧在此刻言止息落足在能清楚看见荷园着火的地点。
难道是故意烧给他看的?
早先就知道佻褚国的政坛参伍以变,错综其数,言止息在朝中并不好过,若非看在言坤立心心念念都是珍妃,他哪里会有现在这么大的权利。
但这权利和言止义以及太宜公主比起来,实在是微渺得有些可怜。
即便在他出兵对抗玄齐国时,亦是处处受到朝中牵制。若不是言止义怕他军功屡立风头太甚,钳制他在昭平和军中的势力,怕是君阡还没到居忧关,羽战祁便撑不住了吧。
之后的白灵城,许是他在自己的计划内做了一个长远的预谋。
君阡偷偷用余光扫视着言止息,他似乎是没发现,只是边走那嘴角时不时扬了一下,别人不知,但君阡知道那是他心中的冷笑。笑那些人太过愚蠢,太过自信,又或者是,笑他们太容易迷惑。
他言止息在朝中极少说话,即便是开口,也不过将一些不着调的言论,他挥金如土大肆铺张,可这么多年就这么不冷不热地立足在佻褚国的政治舞台,岂会是善茬?
君阡以一个敌国将军的身份寄居在睿宁王府,虽然目前别人不知道,一旦有风吹草动,言止息很有可能自身难保!可他还是在尸横遍野的沙场将她救了回来。若说言止息没想到过后果,那不可能。
如今梧桐又是个难题,言坤立凭什么相信这是她女儿?
言止息暂时还要隐藏梧桐的身份,其实,他真的很不容易。
君阡晃了晃头,自从醒来以后,一旦想得多了些,脑袋便隐隐作痛。这大约是后遗症。
回到睿宁王府,言止息便带着二人去了后院的马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