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梧桐此刻心思根本不在查找卢不押的资料上,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她亦是不知道方刃决这个木鱼脑袋是听懂没听懂她的意思,书捧在手心,忘了时间过了多久。
方刃决看着一动不动坐在此处发呆许久的梧桐,心中纳闷,侧过头去瞟了一眼,猛然间看见“卢不押”三个字。
“别动!”
“啊!”走神走到天涯海角的梧桐被他一声暴喝给惊回神来,从椅子上跃起,书掉在地上,收拍着那胸口道,“你一惊一乍做什么!”
说罢弯腰捡书,与刚好也正捡书的方刃决手指碰在一处,触电般收回,一手握着手指,脸上绯红滚烫。
方刃决没注意,拿起书嘀咕:“刚才是在哪一页?”
正要质问梧桐,抬起头却发现梧桐的脸在烧。
“生病了?”方刃决放下书,扶住梧桐,“要不要紧,赶紧叫军医!”
梧桐看着他着急的神色,心中有些舒坦,摇着手连忙道,“不用不用,我没事,今天有点热!”
原本盛夏已过,这几天天气正在慢慢转凉,方刃决惊异地“哦”了声,心想着大约是女孩子皮薄,所以经不起热?这是个什么原理,他没想通,只是这梧桐越发奇怪,让他有些不安。故作镇定地翻着书,突然吼道:“找到了,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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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蓼斐清跪在言止息面前,那原本冷峻的脸上似乎有几分消瘦,分明才一两日,却恍如过了一个世纪。
言止息坐在案几前,轻声道:“没事就好,看见絮儿了?”
“是!”蓼斐清起身站在一侧,“那个人是谁?”
言止息笑笑,没有回答,他知道蓼斐清问他那细作是谁,但,他不能说,是细作吗?他根本称不上是细作!
蓼斐清看着他唇角微微勾起得回忆之色,心慢慢收紧,看来那个“细作”,是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那么,是谁?城门下她连影子都没看到,只看到那一抹月色挂在城门口拉长了黑影,却是扭曲的。
言止息站起身来,负手走到门前,抬头忘天,那帽檐稍稍落了点,透出些唇以上的高高的鼻梁,“不得已惊动了她,她现在该在找卢不押的资料了!”
蓼斐清多年跟随着他,自然之道此刻他已然转换了话题,“卢不押并非我们的人,羽君阡若是怀疑卢不押是我们的细作,正好隐藏了您的人!”
言止息余光扫过她,否定道,“不,她早就知道了卢不押不是我们的人。”
“怎么会?”
言止息一路走向悬崖,“我们不能让她有时间去查找卢不押,卢不押在,欲盖弥彰,正好为他创造了打探消息的机会,我以向朝廷递去奏折,只要一来回复,立刻起身赶往白灵城。羽战祁派出的五万兵马,该消耗完了吧!”
蓼斐清静静听着,却忍不住皱眉道:“其实您完全没有必要事事被朝廷牵制!”
“小不忍则乱大谋,”言止息望着南方居忧关的方向,“样子要做足了。兵力一部分一部分撤走,阿清,你带着小部分人马立刻出发,赶到乌克拉沙漠外围的元明县,务必要掩人耳目,阿九会带着人马追上你,我们要在羽君阡出发之前先动手!现在!立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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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刃决拿着统计好的关于卢不押生平的书来到君阡军帐前,看着君阡正挑逗着白尼玛,微微有些失神,梧桐问的是什么意思?是君阡让她来问的吗?
“找到了?”君阡早已发现愣在门口的方刃决,向他招手道,“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方刃决深呼了一口气,走到她面前,对着白尼玛道:“玩物丧志!”
白尼玛拱起后腿,似乎是听懂了方刃决的不满,瞪着眼满目仇恨地看着他,只会欺负白尼玛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毕竟,白尼玛也算得上是猫科类中的美女,有多少公猫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想到年……白尼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吃炸药了?”君阡觉得有些蹊跷,伸手夺过他手中的册子,翻了翻,“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欺负梧桐了?”
“嗯?”君阡愣愣地抬起头,虽然这太妹平日里胡作非为惯了,可好歹梧桐是她的帮凶,她怎么会欺负梧桐,看着方刃决不满的眼神,她知道刚才方刃决叫梧桐去帮忙了,只是这正好给他们交流感情的机会,君阡自是不会打扰,发生了什么事?
方刃决看着君阡一脸茫然,觉得自己说话冲了点,解释道:“梧桐之前跟我说她不会骂人,我觉得她大约是要让我教她骂人,她天天跟着你,谁敢欺负她,能欺负她的大概只有你!”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刚到居忧关第二天晚上!”
君阡捂着嘴偷乐,那梧桐是怕白天被君阡死活扯着跟人对骂,怕坏了自己的淑女形象才向他解释的吧,他怎么居然会觉得梧桐是要向他学骂人?
君阡忍不住笑出声来,“还有呢?”
“刚才她问我对你有没有意思?我觉得大约是你欺负了她,这里头她熟悉的能替她报仇的没几个,所以来找我跟你报仇,我就跟她说了有点意思!上次输给你了,这次梧桐不会在捣乱,什么时候在打一架?”
君阡听得冷汗直冒,突然觉得天好冷夜好黑路好长人好蠢,“你……说……有点……意思?”
方刃决异常认真地点点头,让忍了很久,想要好好和君阡干一架,分出个高下,也好报上次那一仇!
君阡顿觉天昏地暗,怪不得梧桐还不回来,大约是找了个角落偷偷哭去了,这世上怎会有这种木鱼脑袋,这明摆着问他喜不喜欢他却能想成报仇。君阡盯着他脑袋看了好久,总有一天要劈开这脑袋瓜子看看里面装得是些什么!
君阡忍不住颤抖。
“你很冷?”方刃决瞅了瞅君阡。
君阡用力地点头,好冷,心好冷,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冤情那个深,刃决那个笨!
方刃决更是疑惑了,梧桐说热,君阡说冷,女人果然是敏感的动物,抽起来的时候比白尼玛还让人难以理解!
“得了,还是研究正事吧!”君阡看着方刃决给的资料,眉头拧成了马里亚纳海沟,“你不觉得里面有问题?”
方刃决站在一侧看着君阡一面一面地翻过,上面记载着卢不押,出生在山原县,母亲是山原人士,姓宋,正德九年的科举中了榜眼,开始入朝为官,平步青云,为人圆滑却一直游移于师党和相党之间,始终没有被两大党派所牵制。此次监军乃是其自荐,因羽战祁原本便不属于两大党派的任意一方,皇帝便放心地让这两个没有党派之争的前来。这似乎并不能看出些什么端倪。
“他父亲呢?是谁?”君阡预感到一些不好的状况。
“没有记载!”
“这就怪了,按理说子女随父,若他父亲是山原人,那么为何这上面只记载了他母亲,可他父亲若不是山原人,为何他随其母?”
方刃决思索片刻,“有没有可能,他父亲已死或者母亲改嫁?”
“不可能!”君阡答得异常坚定,“若他父亲已死,也无理由不记载在档案中,若是父母感情不和母亲改嫁,按理他会随母姓或者寄于其养父姓氏,只是这上面似乎是刻意忽略了他的父亲!”
方刃决并不觉得此中有什么重要,但看着君阡一脸愁容,也不敢怠慢。
君阡突然道:“没时间了!我有感觉,言止息会在近日撤离大批军队前往白灵城,我们必须在他们之前先赶到,但是不能正大光明地撤军,我留在这里拖延时间,我会命人分批秘密撤离军队,你先带着两万兵马前往乌克拉沙漠外围的元明县,白灵城一战在所难免,我带上卢不押一起过去,带在身边总比留在这里好!你,马上,出发去元明县!”
“是!”

 


☆、第23章 下回分解

双方都在悄悄地撤兵,撤得井然有序,撤得层次分明。玄齐一方往东南方而行继而转向东北前往元明县,佻褚一方先向东北转向东南,沿着自己国界线秘密转移兵力,争取在对方之前到达白灵城。
而此时还各自在自己地盘的羽君阡和言止息挂着各自标志性的笑容带着各自标志性的手下互相望着对方的地盘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梧桐眨着大眼睛,疑惑不解道:“小姐,我们会被发现吗?”
君阡的指甲盖敲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的静谧,“不,他不会发现,但他也会尽早撤兵。”
“可若是两军碰在一处可怎么办?”
君阡嘴角挑起一抹阴阴地笑,“那就……看谁的手下更给力了!”
梧桐双手托着下巴,花一般地想着,蓦地一笑道:“那必须是方将军更厉害些!”
“未必,”君阡却没那么乐观,“言止息会先把蓼斐清派出去,她虽然武功没方刃决好,可作战却严密精细,但愿方刃决能率先到达。”
言止息浅酌茶汤,对着愁眉不展的江进九道:“担心阿清?”
江进九点头默认。
“她现在一定也在偷转兵力,”言止息用之间沾了点茶水,在桌上画出一条道路,“这是玄齐军的撤走路线,我们在相互拼时间。”
江进九已经,瞪着眼不可思议道:“那您还派阿清先去!”
“急什么?”言止息微笑地看着桌上的水迹散发在空气中,“羽君阡会派方刃决过去,虽然阿清武功没他好,可论计谋,方刃决岂能匹及?但愿阿清能赶在前头到达元明县!”
“梧桐,”君阡突然厉声下令,“明日你带两万人马赶往元明县,走官道,一路阵势要大,碰见敌军探子无视之,以正常行军速度前往,务必和方刃决汇合!”
梧桐领了命,不解道:“为何要故意让他们知道?”
君阡指着险山扬起下颚,“道路不同速度不同,尽量迷惑敌军,切莫让人看出什么端倪!”
“好!”梧桐点头道:“我现在去准备!”
“记得这是在作战,千万小心,切莫当做儿戏!”
梧桐耸耸肩,摊摊手,“是,小姐放心!”
“等等!”君阡似想到什么,“若是我方先到达,千万小心粮草,我们损耗不起!”
“如果我没猜错,这几日她会派梧桐带人从官道减速发兵元明县,”言止息命人取来的地图,看着蜿蜒道路,对着江进九道:“以彼之道还之彼身,阿九,明日带两万军队,直线前往元明县与阿清汇合,中途无论发生什么,只求安稳,切莫出战!”
江进九看着言止息用指甲刻出的线路,对他的敬佩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您怎么知道?”
“莫管我怎么知道,”言止息专注地看着地图,“汇合之后听阿清指挥,她的布局比你严密,若是我们先到达,那么只守不攻,若是敌方先到达,想办法断其粮草,玄齐失了这么多回粮草,心有余悸,不敢轻举妄动!”
“王爷英明,属下这就去准备!”
君阡突然停下手,转身一个饱满的侧线,对着千里一碧的天空轻轻道:“鹿死谁手,且听下回分解!”
言止息端着茶盏的手突然一颤,那满杯的茶水倾倒在地上,看着淡黄的茶水冒着微弱的白烟,嘴角勾勒一幅锦绣山河,“我不赢你不输,玩得久才……有意思!”
**
君阡大步走向行兵总府,推开门时,羽战祁正在对着地形模具发呆。
“元帅!”君阡站在羽战祁身边,靠在他胳膊上,吐了吐舌,羽战祁慈爱地摸着她的脑袋,祥和道:“怎么了?”
君阡拿出那份密旨递给羽战祁,“言止息现在应该已经在秘密撤军了,我安排了方刃决先过去,我想问您要个人!”
羽战祁拍了拍君阡的背脊,“说吧,要谁?我的人,对你挑!”
“卢不押!”
羽战祁愣了片刻,他自然是知道君阡想做什么,起先他一直不公开与卢不押为敌,一来作为元帅要有大局观,二来是无法摸清卢不押的底细,君阡此番要他,一是想彻底查清他的底细,即便羽战祁并不知道邵述下旨要君阡细查粮草被劫一事,二来是她想替父亲拔去这个钉子,所谓树倒猢狲散,卢不押手下又一批忠心的将领,只有将卢不押扳倒,才能使军中的权力统一在羽战祁手中。
可此去白灵城胜负未定,前有狼后有虎,艾梵不好对付,言止息更甚,若是在带着卢不押,进退不得,君阡该如何出手?
“不行!”羽战祁拒绝地干脆绝决。
“元帅……”君阡有些急了,拽着羽战祁的袖口糯糯地喊道:“爹爹……”
“丫头,不是爹爹不肯,卢不押身后的势力是你我不能想象的,此时凶险,若是处理不当,你手上几万将士的性命将何去何从?”羽战祁皱眉深深叹气,“何况,卢不押不听命于我,岂是我答应他便会去的?”
君阡沉默片刻,父女连心,羽战祁不同意的缘由她早已想到,但想来偏执的君阡认定的事情绝不松手,何况对于卢不押,解决方法有许多种,她甚至想到若是无何奈何她宁愿找个阴暗的角落杀了他当做战死,只是想来要求做事光明磊落的羽战祁是绝不会答应的。
君阡向来认为,无论什么事,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只要结果尽人意,那么过程的残酷无道若是必经,她绝不躲避。
她想了无数种可能,这大批量的粮草绝不会拿到市场上去卖,他一定是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藏了起来,那便不会是玄齐国境内,佻褚国也不可能,方向只有两个,白灵城亦或是乔鄂国,心里总有些奇怪,却不知这奇怪始于何处,似乎有人曾不经意间给她提了些线索。
既然圣旨都下来了,势必是不得有误的。君阡决心已定,便也顾不上羽战祁的反对,“爹爹,我非得托上卢不押不可,我有信心一定能找到证据,扳倒他!”
“阡儿,万万不可鲁莽!”羽战祁心中沉闷,“卢不押敢劫粮草,势必有了退路,你若出手不当令他逃脱,朝廷怪罪下来,可是大罪!”
“哼,我可不怕朝廷怪罪,要真怕他逃跑,就给他戴上手链脚铐,白灵城的艾梵不足为患,我已经想好了对策,言止息倒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元帅,大不了我今日立下军令状,非得查到那——”
“谁要立军令状啊?”门口突然出现卢不押的身影,锐利地看着君阡,半响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羽将军,你这是要立军令状做什么?”
君阡的目光越过卢不押不屑一顾的自大脸面落在远处,卢不押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出现,必然也听到了前面的话。知道自己想对付他还这么大大方方出现的,若不是坦荡荡,那一定是留了后手。
此刻君阡看到卢不押,方才觉得哪里不对,很久以前梧桐曾对她说卢不押长得有些奇怪,君阡还斥责梧桐看事物只看表面,如今瞧来,确实有那么点奇怪,尤其是——眼神。
那看过来时的眼神,为何此刻看来有些不同?君阡看了看羽战祁,恨不得那一面镜子来照照自己,他的眼神中尽是嘲讽淡漠,君阡是看惯了的,却说不出异样,是否当日斥责梧桐的话是错的?君阡冷笑道:“卢监军的听力真是不错,老远路就听闻我要立军令状!”
“那是自然的,”卢不押寻了张椅子坐下,抱着胸道:“不如我来猜猜,羽将军是要立何军令状?”
君阡摊了摊手,“随意。”
“想必是为了被劫的粮草?”卢不押摸了摸油光发亮的额头,“我想这是没必要了,羽将军何苦自讨没趣呢?”
“你!”君阡抬起手使了力,恨不得一掌拍飞这个他,手被羽战祁挡住。
君阡手掌握成拳头,愤愤地落下,她分明从卢不押的眼中看见了暴躁的自己。她一直在压抑,这不是自己,那个向来敢作敢为不顾后果的羽君阡去了哪里?是否当一个人担负起重则就会迷失了本色。
“想来也是没必要的,”君阡拍拍手掌,装作毫不介意,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圣上下旨命我前往白灵城,君阡初上战场不懂变故,还请监军不计前嫌同我前往,也好指点在下莫做那些蠢事!”
卢不押起身伸了懒腰,拍着她肩头道:“羽将军有这样的认知本监军替朝廷感到高兴,既然你都发话了,本监军自是愿意成人之美的,只是我向来处事拘谨,还望羽将军莫要嫌烦。我就先行退下了,羽将军,再会!”
君阡看着卢不押果断决断绝决决然毫不犹豫的身体拉长了下巴,不可思议地看着羽战祁,就——那么简单?按理说刚来之时卢不押就吃了君阡的亏,该防着她才是,为何答应地如此利索?
羽战祁叹道:“没那么简单!”
无论简不简单,既然他都应下了,君阡势必会对他加大监视和防御,这此种一定有计谋,君阡不敢轻敌,最强大的敌人,你永远没法摸清他的底线,看来,卢不押比她想象的难对付,“画师,我要画师!”
羽战祁茫然看着君阡,突然要人作画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君阡看着卢不押时那种异样的陌生感,似乎眼前之人并非玄齐国之人,那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会那么相似却又那么不同?
“我要卢不押的画像!”君阡按着自己的胃,一口闷腥的血搁在喉咙不上不下,“元帅我先去休息会,记得,”她指着他爹,慈爱中带着忧愁的羽战祁,“别忘了,越快越好!”

 


☆、第24章 再度幽会

回到军营的君阡徘徊在自己的军帐内,一旦到了,却突然又不想休息,白尼玛无聊地在原地打转,忽而跳到君阡的怀里蹭了蹭,又跳回地上。
君阡摸着白尼玛,可白尼玛一脸“我不要甩你”的表情,飘了一个它自认为倾倒众猫的眼神,便跑出帐外。
君阡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失败到连白尼玛都不爱鸟她,在人身上找不到自信难道在猫身上都找不到吗?向来秉持着只可我虐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虐我这条宗旨的君阡冲出帐外,白尼玛敏捷地跳跃在石阶上,一步一步闪躲君阡从四面八方飘来的攻击。
白尼玛若不能称之为高手,那么这个世界上的高手就都变成了老鼠,一个个被白尼玛拍在脚下!
“哼哼哼哼,走不了了吧?”君阡奸笑着靠近贴着城门的白尼玛,前有门后有虎,白尼玛衰了,一生飘柔的白毛拉怂了下来,只想仰天大吼,“非礼啊……”
只可惜,当白尼玛含着泪望向天空正要骂天地不仁之时,它无比萌宠地叫了一声,“喵……”
眼见着君阡的魔爪落在它身上,白尼玛终于举白旗认输,窝在她怀里。
君阡反身正要回去时,脚步却落在原地。
远方有一种神秘,吸引着她,让她突然想出去。
是什么?藏在心底真实的回答,那场梦之后一直不得解,自己曾经救过一个人,说过要娶他,那个人真的是言止息?
守城士兵看着君阡停在远处进退不得的踌躇彷徨,和脸上飘起的红晕,面面相觑?羽将军是在思春吗?
“开门!”君阡反应过来时,冲着那一排盯着她的士兵大吼,若不是抱着白尼玛,此刻她估计要用手遮脸了。这貌似发掘轰动全玄齐的惊天八卦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队长一听君阡下令,立刻拎出钥匙开门,对着君阡的背影堆满了微笑,巴不得鞠躬道:“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哦亲!”
她抱着白尼玛,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眼前是曾经何时是一片修罗场,而今寂静似静水湖畔,让人不忍打搅。
走着走着却不知不觉走进那片灌木丛,满地葳蕤,天山一碧,她却不知自己为何要走进这里。白尼玛极度热爱大自然,君阡一走进此处它便挣脱了下来,色眯眯地看着满丛林的彩色蝴蝶翩飞,便撒丫子去追。
她看着白尼玛,突然觉得做只猫挺好,无忧无虑吃饱喝足捉蝴蝶,便坐在一棵树脚下看着它从东边跑到西边,将那些个蝴蝶扑得惊慌。白尼玛突然回头,看着君阡望向它时那羡慕的眼神,低低地叫唤了声:白尼玛的世界你不懂!你只看到我的从容,却没看到我隐藏在身后的无奈,来世你做喵,我做人!
直到夕阳西下,天际的晚霞染红了云端,将霞光铺满大地,君阡都一直靠在树角,突然觉得很安心,白尼玛玩累了趴在她身边,一人一猫静静地睡着。
片刻的失魂,却没发现危险渐渐靠近,斜阳下孤单的人影,正一步一步,走向她……
脚步停在君阡身侧,一只手缓缓伸向君阡……
一件白色大氅盖在君阡身上,也盖住了窝在一旁的白尼玛,而那个人,突然笑了笑,坐在她右侧靠着树干闭了眼。
这姑娘看起来警惕得很,怎么今日如此松散的一个人睡在这灌木林里?言止息懒得去思考那么多,按理说练武之人感官通达,似君阡这般武功高强者即便是睡觉也会提防着周围,何况是大敌当前之时?言止息自恋地解释为,莫非是某人对他不设防?
坐在树下小憩的言止息一手摸着白尼玛蓬松的毛,一手握着剑,迎着晚风,莫名的惬意。而他自己都忘了,面对一个敌人,他如此亲昵的动作是否有违职业道德操守?
君阡挑了挑眉间,微微睁开了一只眼,大氅下的手拽了拽白色的衣服,又慢慢睁开第二只眼,嘴角挂起一抹邪笑,揪着白尼玛的尾巴,“咻”地窜起来。
“噌”!
她还未站定,便有宝剑出鞘之声,剑刃正中目标,直抵着她的腰,沿着锐利剑刃往下是青铜坚冷的剑柄,眼神继而往下飘是一双素手,柔白纤长,有点像——泡椒凤爪,君阡默默地咽下口水,再往下是一截露在袖外的手腕,皓质呈露,映衬着墨色的袍子,略微有些苍白。她已然不知道此刻流口水是因为某节比白尼玛的爪子还性感的鸡爪还是眼前的秀色可餐。
反正剑也架着,走不走不了,君阡向来是不介意大饱眼福的,于是顺着手臂向下是肌肉均匀结实的胳膊,一圈洁白的脖颈,接着是胸,虽然隔着布,但是依然可以想象美感,往下是腹部,衣物贴身,很健美,和大腿呈九十度,咦,中间是什么部位?
她正想得带劲,某人闭着眼冷冷道:“看够了没?”
“没!”她脱口而出,确实没看够,看起来纤瘦的身体常年练武是线条立体匀称,蓦然间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乎有一束光,突然间直射她的眼睛。
言止息被这满腔正气的回答吓住,睁开眼打趣道:“看到了什么?”
“泡椒凤爪、蜜汁烤翅、红糟鸡胸、卤鸡腿、还有……”
“够了!”言止息忍无可忍,他向来引以为豪的身材,原来居然放在某人眼里全是鸡……能吃的鸡,这是他从小到大自信心最受打击的一次,这女子是跟鸡有什么不解之缘吗?为什么不是猪肉鸭肉羊肉,一定是鸡肉?
他手中的剑微微晃动了一下,折射出一道晚光在她眼里,“除了……咳咳……你还看到什么?”
后知后觉的君阡终于发现了问题的重点,她腰间还抵着言止息的剑!
如火瑰丽的万道霞帔,云薄细鳞,点燃灌木林的墨绿,身着铠甲的女子握着手中的白色大氅站在树下,墨衣蹁跹的男子坐在树下执着手中寒光凌厉的剑滴在女子的腰间,唯一不和谐的便是一只雪般洁白的白尼玛在两人之间上蹿下跳……
君阡仰头思考了一下,突然觉得那长剑像一双筷子,自己就是串在筷子上的烤肉,一只白色的苍蝇在旁边飞着,执着筷子的人正要一口咬掉这块肉,她说:“我还看到了一块心不甘情不愿的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