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不知道这世上有矜持二字。”荣成臻凉将身子稍稍退了退,给竺卿宛留了点新鲜空气。
如此残虐险狠的话语,不但在禽兽中所未曾见,便是在人类中也极少有的。
竺卿宛对着他翻了翻白眼,“此言差矣,我的字典里有矜持二字,却没有对于禽兽的详细解释,如今,我好像知道了此二字的意思。”眼神在他身上飘过,禽兽,说的就是你。
“今晚月色不错。”竺卿宛承受不了这个奇怪的姿势,便向门外退了点,不料一脚踩了门槛。
腰被揽住,没摔倒地下,于是,这个姿势变得更奇怪了,温热的呼吸从脸上痒痒地划过,是了,这个是她想念了许久都未见到的人。
轻轻一环,竺卿宛整个人到了荣成臻凉怀中,那隐忍了许久的思念,一时泪如雨下。
“小猪。”
“嗯。”
“终于看见你了。你是不是在怪我消失了这么久?”
“你说呢?”满腹委屈,轻云蔽月,将黑暗拉长。
千言万语,凝噎。
“萧寅没对你怎么样吧?”
“倒是没怎样。我曾听人说,侠之大者,自愿单身,我知道你是大侠,所以不会介意的。”
“咳,”荣成臻凉忍不住咳了一声,“小猪啊,如果你要吓人,不要吓唬别人,一定要吓唬我,你怎么忍心,到处祸害别人呢?”
竺卿宛破涕为笑,启唇,欲言又止。
腰间的手带着暖意,人以凌空而起,足尖落于瓦上,如飞燕过水,波澜不惊,稳稳停于顶处。
两人顺势躺下,看星空浩瀚,苍穹无垠,情缱绻,意缠绵。
我在岁月里等你经过,看你我将怎样被传说。
“看见你我就有一点点喜悦一点点悲伤外加一点点不知名的惆怅。”
“原来我让你如此五味交杂。”
“凉凉,我想你的时候,有时快有时慢有时简单有时难有时心烦有时不知怎么办,你还不如死死掉让我清静清静来得好。”
“哦——”荣成臻凉望着满天繁星,“有时,我也这么想。”
竺卿宛觉得,话题被自己拉得几近悲伤,实在不适合这种久别重逢的场面。
月影星光行云间,道尽沉浮,是非莫问天。
“花自飘零水自流,我欲挥泪断情愁。”竺卿宛故意叹道。
“原来这许久,你竟快成了怨妇?”
“你才怨妇,你全家都怨妇!”
“我全家就你一个怨妇……”
竺卿宛突然闭嘴,跟荣成臻凉讲话,蜿蜿蜒蜒总是绕到自己这边。
月光下一只细长的手,薄薄的指甲盖透明地像六月湖水,手上一只奇异的海螺,一如当时她嘱托糖葫芦大叔带给荣成臻凉的。
放在耳边,偷偷地笑笑。
荣成臻凉的声音清清透透,宛如他的人,学着那首歌,竟是翻唱了一遍。
“什么时候厌倦了江湖厮杀,就听闻静静地听我唱一曲《死了都要爱》,虽然不比虞美人蝶恋花优雅,也不比念奴娇西江月感人,但是绝对狂野豪放。”
“死了都要爱?现在来一曲?”
“半夜三更的,你想让离魂谷全体成员来膜拜我吗?”
荣成臻凉笑而不语,对天沉寂,就这么一直躺着,却是久违了的安心。
夜空繁星下,最为娴静安逸的一刻。
远处,萧寅看着这对躺在屋檐的男女,深思。
黑夜中,不知是谁眨了眨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竺卿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杏雨阁的,昨夜看着看着便睡着了,看着床上好好掖着的被子,心里甜甜的。
荣成臻凉此来为道贺,道贺完了,也不好再离魂谷多住,便去了离魂谷附近的清河古镇小住几日,竺卿宛顺道叫荣成臻凉视察一下她的丐帮,多日未去,也没什么消息传来,竺卿宛还真怕这帮乞丐趁她不在夺权篡位。
接下来便是离魂谷内之事,因着荣成臻凉的到来,竺卿宛突然很想速度解决了这些事拿到神风掌最后一张还回自由身,可萧寅突然迟迟没有动作让她很是焦虑,她可不想继续做着萧夫人对着一张冰块脸。
“急?”萧寅对着徘徊在他面前一刻未停的竺卿宛冷冷地问道。
“浪费时间就是在浪费生命,浪费生命时可耻的,我不想做可耻之人,你有什么打算,早点动手行不?”
“快了。”
晴空无云,从离魂谷看天,两岸青山交错,水清鱼见月,花静鸟谈天,美则美矣,却抵不过心里的焦虑。
上官然站在离魂谷门口,纤腰微步,皓腕轻纱,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背影袅袅,婀娜多姿。手中握着从上官府中放飞来的信鸽,双手将鸽子抛向空中。信鸽在山谷回转了几圈,扑腾着翅膀原路飞回。
上官然打开折成一团的纸,撕得粉碎洒向湖中。白纸纷飞,似飞霜点墨白雪成绵。眉头深锁,却有点束手无策。家里太急了,为何在这时突然让她加快速度找到神风掌秘笈,让她始料未及,无从下手。踱步在幽静的山间小道,思绪飞散在九霄云外。
“嗨,好巧。”
带起脸上的两分媚笑,上官然打量着竺卿宛,灵机一动。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上官然搭住竺卿宛的肩,在耳边呼了几口气,“荣成庄主在清河古镇等你吧,我真想不通,你有什么本事让这么多出色的男人围在你身边?”
竺卿宛脸色煞白,惶恐地看向上官然。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谷主。”上官然嫣然一笑,“我本以为你身世清白,如今想来,荣成臻凉千里迢迢为你赶到离魂境,看来你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你想说什么?”
“神风掌秘笈!”
竺卿宛拍下肩上皓质如雪的手,惊虑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转向上官然,“看来,我们应该做朋友。”
“是么,这到让我很好奇。”
“钟梦兮不食人间烟火,与你不是一路。陌归更不是,你与楚秋雯看似不错,却本质天差异别。作为一个女人,我自然能看出除了你,她们三人对萧寅的感情,这注定了你我成为朋友的契机。”
“我不觉得,我能与一个竞争对手成为朋友。”上官然突然聊有兴趣地对着竺卿宛。
“我的字典里,只有竞争队友,没有竞争对手。”竺卿宛压低声音,幽隐小道,唯有二个女子相视一笑,“同为神风掌秘笈而来,你要秘笈,我只要最后一张。你看,我们是不是完美的伙伴?”
“最后一张?”
“两个人动手总比一个人方便,你似乎进不了萧寅的房间和密室。”
“密室?”上官然眼前一亮。
“我只知道有个密室,但是还未进去,萧寅做事那么谨慎,岂会将秘笈放在惹人眼的地方。”
看着上官然的狐疑,竺卿宛继续说道:“你不过是要了秘笈快点走人,我也一样,萧寅每天晚上会去紫云台练功,只有一个时辰,来不来,看你的。”蓦地,竺卿宛突然回头,“荣成臻凉的事若是有人知道了,你说萧寅会相信你呢还是相信我?”银铃般的笑声散入一地霞光,投射在树缝中的阳光里。
上官然看着竺卿宛的背影,勾起一勒华丽美图。
而离去的那个人,亦是。
**
“二夫人。”丫鬟低着头,轻声道:“主人请您去趟紫殇阁。”
楚秋雯恍然间一颤,萧寅第一次主动找她。
“我知道了。”屏退丫鬟,楚秋雯在梳妆镜前斟酌了番,拿起随身的长鞭,走向紫殇阁。
寂静的夜,蝉鸣得清脆,花落得飘摇。
紫殇阁,无人的夜,不灭的灯。
房内无人应答,楚秋雯心头升起一团疑云。
“咚”,书房传来一声异响,在空旷的夜格外嘹亮。
“你轻点,想把人引过来吗?”竺卿宛埋怨着上官然,握着差点从案几上摔落的砚台,松了口气。
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着所谓机关。
“你确定书房有密室?”
“当然,我看着萧寅进了书房,进去找他人以不在,这里肯定有密室。”
黑暗中,只能看得清大件的书架书桌,上官然找来打火石,火盆中跳动的微弱火光,让眼睛稍稍好受了些许。
“必须要快,时间越长越危险。”
二人达成共识。
“快来看。”竺卿宛对着书架,“为何这一排的内功心法书籍中夹着一本字帖?”
上官然抽出字帖,“咔——”挂着《锦绣山河》图的墙面嵌入一块,竺卿宛拿出预先准备的拉住燃了火,吹灭火盆的烛火,进入密室。
火光倒映在地面,忽明忽暗,竺卿宛抓住上官然,“打住!”
上官然刚迈出的脚步停在空中。
“金蝉丝。小心触动机关!”
凌空架着一根银色的细丝,上官然倒退了几步,额头冒出冷汗。金蝉丝两端套着木架,随时引动滑轮使密室成为无间地狱。
两人施展轻功越过金蝉丝,步履越发细致。
密室的石壁刻着纹案,天马行空地描绘奇招异式。
“你觉不觉得,这像个修炼之地?”上官然问道。
竺卿宛点头。
密室不知从何处透风,似傲雪凌霜十二月,滴水冰翳翳,透过单薄的衣物,开满冰山之巅傲洁冰花。好在内力护体,未能冻伤筋骨。
走了不多久,便到了密室尽头。
“奇怪,为何密室只是一条路?”
“我看不然,大概是这里又有什么机关。”上官然看着去墙上找机关的竺卿宛,不乏讥笑,“进口机关用书压着,这里不会是伸手可触的,看看壁上有没有什么字或画。”
余音未落,门以开。
一脸诧异的竺卿宛手摸着墙,无奈道:“有时候,问题不用想得那么复杂。好吧,其实,这只是个意外,我是一个逆天的存在……”
内里是一张两米长的寒玉床,白色冷气泛华萦绕,密室的寒冷之源,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上官然抚过冰床,指尖的血液在片刻凝固,钻心的疼痛触电般收回。
床头,一卷针订的书籍,破旧的封面隐约写着“神风掌秘笈”五个字,书页如枯叶,字迹图案模糊,分明地透出黑色笔尖的勾勒,百年经世不衰,手手相传在成王败寇的时日被奉为宝典。
竺卿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在上官然之前夺过神风掌秘笈,撕下最后一张。
“接着。”随即秘笈脱手而出飞向上官然。
上官然正欲出手接住,“咻”的一阵长鞭从一侧甩出,卷走了空中的秘笈。
“楚秋雯!”上官然当即心火乱窜,苦心得来的神风掌秘笈决不能被他人染手。
“原来你们两个是一伙的。”楚秋雯恶声道,“神风掌秘笈?呵呵,谁也别想得到。”
“你以为你还能出得去?”
竺卿宛此刻很是佩服上官然,无论何时何地,钟梦兮若是个天外之人,那么上官然便是红尘俗世的主导者,将诱惑发挥得淋漓尽致,即便她面对的是个女人。
“看看我们,谁能活着出去。”楚秋雯的长鞭腾蛇出鞘直逼上官然。
上官然向后转身,两侧红色水袖涤荡在寒风中倾翻于天地间,向四周漫开,流光飞舞,妖娆堪比曼珠沙华,长袖随身愈翻愈急。
楚秋雯的长鞭时柔时刚,银蛇矫健,身形在鞭影的笼罩下滴水不漏,攻守兼具,与上官然的水袖缠在一处。
漫天人影飞舞,两个女子交战一处。
竺卿宛冷笑着,一边劝架,一边暗中踢一脚,一边喊停,一边暗骂,战在两处的人已顾不上许多,眼中竟是那本秘笈。
楚秋雯瞧准了上官然水袖不及长鞭坚韧的长处,一手腾空扯住水袖,手中鞭光华四射向上官然腰际抽去。
上官然吃痛,腰带已被长鞭甩开,水袖却顺势缠住了楚秋雯的手臂,彩蝶般飞舞绕住楚秋雯的身体,狠劲一拉,楚秋雯裙身用不上力向竺卿宛倒去。
眼看战况向上官然倾斜,“呲”,竺卿宛的护甲在水袖上划出一道口子,使得楚秋雯得以脱力扯开水袖。
“你在干什么!”上官然向竺卿宛怒吼,第二条水袖从宽大的袖口窜出,直冲楚秋雯胸口,而楚秋雯的长鞭在她呼喊的那一刻朝上官然的颈部抽去。
一条黑色的身影正对楚秋雯停在上官然身后,一刹那,楚秋雯的眼神从紧张变成如临地狱的恐惧,而上官然亦在此时惊悚之至,楚秋雯身后的竺卿宛突然出手一掌推在楚秋雯背后,上官然同时感到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内力袭向自己,直直冲入手臂,使得水袖的力度加大。
“哧”,两道血光冲天,上官然的水袖直掏楚秋雯的心脏,势不可挡的穿入她的身体,溅起千层血红斑驳。楚秋雯的鞭子亦被身后的力量脱手而出在皓白的颈上划出一道朱红印记带着清脆的骨裂声。
两人一前一后倒在地上,铅华落尽,浴血纷飞。
竺卿宛和萧寅静静地站着,就这么站着。
良久,竺卿宛叹气,“这个世界,没人能纤尘不染的活着。”
俯身去捡地上的神风掌秘笈,“这本假的还要用么?”
“要!”
“尸体呢?”
“放着。”
“天网恢恢,肥而不腻,人非圣贤,熟能生巧。两位安息,愿主保佑你们,阿弥陀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上官府和楚家的人很快便被萧寅带过去的消息叫了过来,萧寅未动任何摆设,一切就是上官然与楚秋雯两人共进密室争夺神风掌秘笈自相残杀最后死于对方手下的场景。
两边认领尸体的父亲相互敌视着,直到回去,双方以无暇顾及离魂谷而是转而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一切都在萧寅的意料之中。
接下来目标就成了陌归。
竺卿宛对于自己一下子从小五晋升到小三有点不太习惯,小三,小三,原来有生之年自己还能当回小三。
钟梦兮的反应几乎与萧寅保持着完全一致,看不出任何紧张或是惊讶,彷佛她就是计划的制定者,眼见着她二人的死状。
陌归一如既往的红着眼远远地看着,让竺卿宛怀疑她的身体是不是全部由眼泪构成,天天哭也不哭得脱水。
竺卿宛出了离魂谷一趟,去了清河古镇,原本她的丐帮因为帮主突然消失的缘故出了些状况,荣成臻凉的到来使一切得以按部就班,同时其风骚吸引了无数丐帮女成员。
是以,竺卿宛只能无限凄凉地说哀叹:“凉凉,你命犯桃花,我只是其中一朵。”
荣成臻凉拍了拍竺卿宛的脑袋,“小猪,你是风里桃花,难抓难抓!”
竺卿宛瞪了他一眼,找了个僻静的地。
“楚秋雯和上官然的事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在你扼住命运的喉咙之前,要先扼住某些傻逼的喉咙,不然,在你扼住命运喉咙的时候,有些傻逼已经扼住了你的喉咙。”
“傻逼?是你么?”
“我这么牛逼的人还怕当回傻逼么?”竺卿宛撅嘴道。
“你还需要扼住一个人的喉咙。”
“谁?”
“陌归。”
“钟梦兮呢?”
荣成臻凉笑笑,“萧寅会让你去对付钟梦兮么?陌家才是最大的敌人。”
竺卿宛不解,“你好像对离魂谷的事知道的很清楚。”
“最近清河古镇来了些身份不明的人,我让你丐帮的人去查了,是从离魂境南部过来的,大概是陌家派出来的。”
“那就更奇怪了。”疑似之间,竺卿宛道:“楚秋雯和上官然的死分明是萧寅明显的杀鸡儆猴的动作,按理说陌家现在该静观其变才对,这时候出手,怕是不大合适吧。”
“这只能说明,萧寅对此早有布局,所以陌家要在最快的时候内得手,越拖风险就越大,他们现在一定会催促陌归开始行动。”
“你一说我就想到一件事,上官然收到的飞鸽传书是?”
“当然是萧寅发的。”
“我一直感觉陌归对萧寅情深意重,如果她得到神风掌秘笈,势必不能呆在萧寅身边,我不觉得这是她希望的。”
“小猪,你还不懂。”荣成臻凉泛起一丝惆怅,知道得太多,想得太多,烦恼也便随之而来,他现在真真希望的,是竺卿宛就这么好好的活着。
忽闻一阵刀剑相击声传来,夹杂着人的惊呼。
竟敢在离魂谷脚下大打出手!
竺卿宛和荣成臻凉对视着,眼神交流。
闲事莫管。
我向来爱管闲事。
不许去!
要不我们来猜拳吧,谁赢听谁的。
算了,还是去吧。
两道身影疾风闪过,出现在案发现场,一行家丁打扮的人挥着刀剑劈向对面的人。
那是竺卿宛的丐帮成员!
“呸”,竺卿宛怒气忽涨,哪来什么闲事,有人居然敢在她竺帮主头上动土,在丐帮脚下欺负丐帮的人!
“帮主救命!”那乞丐们回头看见竺卿宛,大声呼喊,那家丁模样的人回头。
“打狗也要看主人,竟敢动我的人。”
风卷残云,水凝针出手,那帮家丁的武器叮叮梆梆掉了一地。荣成臻凉看着竺卿宛娴熟的手法,如他预设般的准确,果然,竺卿宛天赋异禀。
“本大侠为江湖清理败类,为宇宙扫除隐患,扞卫地球之威严,维护世界之和平,使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大气不污染,地面不塌陷,代表月亮消灭你们!”竺卿宛满意地看着现场,一时满腹文采飞扬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拍了拍手掌。
荣成臻凉淡淡地看着,欣赏着水凝针出手的纵横芳华之姿,竺卿宛需要独自面对,他便,绝不出手相帮。路很长,想要她安全,必须提升她的实力。
“还不滚!”
竺卿宛无意在清河古镇杀人,那群家丁模样的人自知打不过,便同时撤退。
“什么人?”
受欺负的乞丐一同上前见过帮主,其中一个瑟瑟地告诉竺卿宛那是荣成臻凉让他们跟踪的人,没想那帮人都是功夫不错的,便将前去跟踪的弟兄痛打了番。
竺卿宛吩咐了将受伤的抬下去好好治疗,心里有点摸不着边。
“陌家的人。”一旁的荣成臻凉拾起她的不解,那眼神原本静如重山万里凝起的一抹星辉,看向她时却成了飘摇翻覆的瓢泼雨水。
竺卿宛侧过脸,错开他翻云覆雨的眼,你能不能深情在合适的时间?
“就派这些三脚猫功夫的?”竺卿宛不可思议,一群只能欺负乞丐的人,来帮助陌归盗取秘笈?
“当然不是,虽然我现在也拿不准她打算怎么做,但陌家的手段绝非一般,回去以后一定要注意。”
自恋不要紧,你可不可以不要自恋到这种程度,连别人想什么你都要猜到,竺卿宛用非人类的神眼看着荣成臻凉,面对类似于此种人类,真的有必要成立一个国际反自恋联盟。
竺卿宛独自走在会离魂谷的路上,荣成臻凉说他要在清河古镇观察陌家的动作,她便不好说什么。这还是她从进离魂谷以来第一次出谷,还记得上次进去的时候是素月拽了她走的,如今到好把这木桩踩个遍。
古柏木桩高高矮矮地竖着,一边交错的根茎陷入深深的泥中,如今仔细一看,才发现脚下是机关暗器,一个没走好有可能丧命于此,所以谷内之人很少随意走动,如素月那般是月月进出习惯了的。
萧寅的冰山面具之后是个怎样心思细腻的人。
他既以安排好了一切,为何要她竺卿宛来做这些?
陌归柔弱胆小的脸后又是一副怎样的本质?
这个连下雨天都要关心下人是否为萧寅加了被子的女子,真当忍心对他下手么?又或是,萧寅对她的冷漠是因为他手中掌握的对于陌家的一切动作?
竺卿宛脑海中浮现出陌归红着眼的样子,让人且惜怜惜,若非在离魂谷遇到,她一定将她当做那不会武功的大家闺秀待字闺中,怀揣着对未来夫君的期盼。
如果这些人不是来协助夺取秘笈的,那么派了一些年轻力壮的家丁过来能做些什么?竺卿宛思前想后,只理出一种可能,运输。可是,运输什么东西,运来还是运走?
竺卿宛思索着,却忘记了脚下的路。
一脚踏空。
“啊啊啊啊——”身体在木桩上晃动,像从上丢下的箍水桶向水井打水。
不会这么悲催吧,竺卿宛自觉流年不利,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在木桩上维持自己的平衡。
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
“有心事?”
典型的萧寅式,除了萧寅还能是谁?
“嗯?嗯!你怎么在这里?”竺卿宛松了一口气,被人抱一下至少比从这掉下去好。
萧寅未答,他不能说是因为没看到竺卿宛所以出来找她,接着看见她在木桩上挣扎。
竺卿宛抓开他的手,静静地走向谷内,萧寅看着她,青丝随风飘散,却洒脱自然的不经染尘初春嫩叶,不争妖艳却透彻无暇。这样的女子,下手利索,不知何时慢慢地驻进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站在杏花树下,六月,杏花掉落,没了那沁人的芬芳,唯独树叶郁郁葱葱,遮挡刺眼的阳光。
竺卿宛在树下练功,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不断的练功,不断的提升自己,她记得荣成臻凉的话,只有自己强大,才能保护弱者,才能替死者好好活着。
风吹叶落,女子矫捷的身形变幻如影,摘叶成剑,指尖强大的内力爆发出巨大的威力,在阳光下尤为刺眼。
路过的钟梦兮停住脚步。
一闪而过的刀光,在眼眸上浸透光亮,竺卿宛眯上眼。
美女耍大刀,够带劲!
钟梦兮执刀而立,修长的手指紧扣刀柄,刀齐眉,秀气中带着霸气,刀锋一转,劈向竺卿宛。竺卿宛侧翻筋斗躲过刀锋,手指卷起落叶无数,齐刷刷挥向钟梦兮。树叶敲于刀刃,稀稀拉拉落了一地,竟连她裙摆都没擦到。
原是料到钟梦兮是个顶尖到手,却没意料到她的武功内力强大到此,竺卿宛开始怀疑她的身份。
与此同时,钟梦兮也暗中赞叹竺卿宛的功力,内力炉火纯青,可似乎还有些未舒化之处,否则爆发的不只是此等威力。
“美女耍大刀竟是别有一番风味,细细看来,却比那霓裳羽衣舞还多了妙处!”
“飞花落叶捏来皆成武器,看来你也非寻常之人!”
“我就是那俗世三千庸人一个,然也非也。”
出手之处风卷残云,树叶在强大的风力下飘摇欲坠,一场别异的叶落雨,风中之舞。
“怪不得萧寅对你如此用心。”
钟梦兮一句话,竺卿宛乱了手脚,眼神中尽是诧异。
“你大概是他在这世上说话说得最多的人了。”钟梦兮浅笑,带过一片云卷云舒。
竺卿宛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就冲着萧寅那一天不超过二十个字的话量,算是说的多的?
“你知道为什么他只讲两三个字么?”钟梦兮边拆招,从容地没有丝毫的变化,却突然苦笑道,“他不能讲话,他一直在用腹语,你知道这多伤内力吗?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宁愿伤内力,也不愿别人知道。”
如一道晴天霹雳,竺卿宛突然愣住,萧寅竟是个——哑巴!
钟梦兮却如意料之中的淡定,“我与他青梅竹马,自小一起练功,我爹便是他师傅。”
“钟司鸣?”竺卿宛猜测了很久,原来真如她所想!
钟梦兮未语,却反手将刀从肩上掠过,不偏不倚,力度适中,竺卿宛向后划了好几步,撩过一片树叶,一脚踏在树干上,“嗖”的一声划出,正对刀柄,猛然间背后一股大力,原本精算好的位置突然划偏,竺卿宛的力道夹杂着背后暗袭的内功,树叶如脱弦之箭顷刻之间天崩地裂血溅繁华。两人点到而至的过招让钟梦兮一时疏忽,反应过来时,树叶以如夺命飞刀从胸口刺过。
竺卿宛忍着吃痛的肩膀扶过钟梦兮,霎时翻江倒海怒气冲天大吼:“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