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放心。”祁应拉了慕青容的手便将她拖到自己怀里,说话时嘴里的气息洒在慕青容的脸上,“就像你不会对姜柏深产生爱情,书晗是我的妹妹。”
慕青容抛了个白眼给他,若非只剩下这么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她极有可能直接将他赶出门去。
一个月时间很短,似乎只是吃几顿饭睡几次觉那么点事,等到慕青容真开始专心打理其去云林寺的时候,也离姜柏深离开隔了两个多月。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姜柏深就该回来了,不知道老二那边处理得如何。
昌荣公主去云林寺既是常事,别人自也不会觉得奇怪。
一大早慕青容便梳妆打理,去寺院,那便穿得朴素些,虽然在外人眼里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子,但外出时依旧穿了一身劲装。
候在公主府门口的人并不多,祁应换了装乔装打扮混在了人群里,因着书晗是全城通缉犯,只要一露脸暗卫便能将人认出,所以慕青容做了别的安排。离开时的人群都经过统计,暗卫早就算得清清楚楚。
何时何地让祁应和书晗离开这是关键。
马车后跟着不足百人上了路,来到昙京门口的时候便被城门卫拦了起来。
“昌荣公主去云林寺的马车。”最前方的人报了一声。
不知今个城门卫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竟跟慕青容的人磕了起来,自从老五出事之后,进出昙京的检查便严了许多。
“在下奉命搜查,还望公主殿下海涵。”城门卫提高了嗓门,便听见马车里的女子轻轻哼了一声。
城门卫在人群里粗略地巡视了一番,停在了马车边上。车夫拉了拉车帘子,并没有敞开来让他检查,“公主的马车也要检查?”
“奉命而已,不要叫小的为难。”
“你们这些人啊,除了说一句奉命还能换点新花样么?今个是轮到了哪一班人,怎么如此胆大包天?”
“冒犯公主之处,望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您也知道自从……”
“得了得了,那是说起来慎得慌,要检查便检查吧。”慕青容撩起帘子便立刻放了下来,“看清楚了?”
城门卫愣了愣,方才轿子里扯帘子的速度太快,他只看清楚车里只有一个人而已。随即让到了一边,“公主请。”
马车顺利地离开昙京,马车里的书晗长长地舒了口气。
哪里有慕青容的影子?慕青容昨日便独自离开了昙京,只不过让祁应教了书晗自己的语气罢了。原本便是年轻的姑娘,书晗的声线和慕青容有些相似,刻意压了之后不是熟人还真听不出来,何况城门卫根本就不认识慕青容。
马车一离开城门卫便匆匆跑去了角落,那里等着一个人,“车里只有昌荣公主一个人,没有别人。”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城门卫殷勤点头,“只有一个,绝不看走眼。”
那人哼了一声,随即也跟着出了昙京。
慕青容早早在了云林寺,这会儿书晗还不能走,演戏也得把戏演全了。
假的慕青容只留给暗卫一个窈窕的背影便娉娉袅袅地进了云林寺,寺院本不是什么攀求荣耀的地方,对于昌荣公主的摆放也异常的平静。
云林寺在昙京之外,慕青容既要年年都来此处。
书晗一下马车便被寺里的和尚带到了客房,慕青容在那里。而祁应便继续在人群中混杂着等待书晗。
“一会儿我出去,你便留在这里,等我走了之后你再离开。”慕青容吩咐了一句,书晗点了点头,她知道祁应喜欢慕青容,虽然打心底排斥慕青容,但她不想让祁应太难做人。
迟早是要离开的,早些时候祁应就告诉他东宁来信让他在过年时回去一趟。
慕青容出来的时候以变成了正身,不用再顾及藏在暗处的人,匆忙走到正殿,云林寺正在做法事。
慕青容跪在蒲团上叩了三个头,心思却根本不在这里面。
最起初她只是心慌,所以每年都来这里祈祷,她做得本就是大逆不道的事,也不指望佛祖会保佑她,只是这一身血债如何偿?有些事情身不由己,那便寻个心理安慰忏悔过往。渐渐的便成了习惯,没想到这个习惯还真派上了用场。
和云林寺的住持小聊了片刻,从佛法僧三宝聊到六识六入,住持便立刻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
住持也是个聪明人,和皇权沾上点关系的他便抽身而退,佛堂这种净地只为心思纯正之人打开,至于慕青容,她本就是个红尘中人。
慕青容带来的人都在正殿外边,祁应虽化了妆但慕青容一眼便能认出他。他突然有些焦急地站到了正殿的大门口,慕青容回眸的瞬间他立刻向她比了口型。
出了什么事?隐隐的,慕青容的心里越来越不安。
她既然是早早地到了云林寺,自然不知道一路上的事情,书晗安全到达了她也安心了许多,可总有什么地方让她觉得不对劲!
匆忙和住持倒了下歉意,慕青容疾步走出正殿。
“发生什么事了?”她真不想在这关头还弄出点什么意外来。
“情况不太乐观。”祁应瞧了瞧左右低声道,“刚才半柱香的时间,暗卫全部失踪。”
第46章 遇伏
暗卫既然从昙京跟了出来,就绝不会中途离去,除非出了什么状况。
“你确定?”慕青容将信将疑,面色沉重地看着地面,“也许你们可以脱离暗卫的视线现在离开。”
这大约是暗卫离开唯一的好处,而坏处却更加明显。
“不,我不走了。”祁应突然反悔,“比起我,现在更危险的是你。”
慕青容愣在原地。
她岂是不知道自己的险境,暗卫无缘无故离开要不然是遇到了更危险的情况,要不然就是故意被人引走,慕连世不可能现在召回暗卫。
有这本事且会针对慕青容的,她只想到一个可能。
老三没有引走暗卫的头脑,只有慕青衣!
但现在对慕青容下手绝不是个好时机,隐约的,慕青容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掺合了其他势力。是谁?
“那书晗呢?”
祁应看着她目光异常坚定,十二月的风刺骨的寒冷,山间温度本就低,却也无法凝固他眼里的水雾岚气,“如果是有人在暗中摆布,你和她谁都逃不掉。”
“包括你。”慕青容低声应答。
早在祁应准备离开昙京的时候,他就暗中将自己的人撤走了一部分,毕竟慕连世的暗卫时刻看着自己,他自信自己的能力,却也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的人能够在暗中的暗中盯着慕连世的人。别人的地盘,他已经够放肆,不得不处处小心。
如果自己的人继续跟着自己,那么谁都不知道暗卫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的来头,所以祁应选择撤走了一批人,另一批继续留在昙京。他和书晗从昙京离开,也不过是带了几个足够信任的手下,其余人在长广五省以外等着他。这种时候自己人单力薄他不得不防。
最担心的事情,书晗一直没被发现实属意外,也有可能是被发现了那人却故意隐瞒着,等待最佳时机将他和慕青容一网打尽。
机会来了,慕青容为了送书晗离开不得已减少自己的人手,祁应的人也通通消失,这种时候动手简直易如反掌。
慕青容大步踏出正殿走向她带来的人落脚的地方,祁应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去哪里?”
“放开!”慕青容甩开他的手,“人多眼杂,小心被看出破绽。”
祁应顿时知道自己的失态,随即张望了下正殿,佛事正在进行,所有和尚在唱经,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刚才的动作。
好险!
“公主殿下。”
“今晚我住在寺里。”慕青容说得云淡风轻,“阿莱,去府上走一趟。”
那个叫阿莱的微点下颔,顿时知道了慕青容的意思。到底是跟着慕青容的死士,周围的动静都逃不出他们的眼睛。
“路上小心。”慕青容峨眉紧蹙,如果对方想在这里困死她,她的手下还有机会离开云林山吗?
“等等!”阿莱还没有走出一步便被慕青容叫停,“不必了,也许没有这个必要。”
“公主!”
这是一场劫难,她必须面对。如果有人在云林山动了手脚,她无须去浪费一个手下,“我们现在动身,立刻就走!”
慕青容往年来云林寺的时候都要待上好一阵子,清晨出发,傍晚回家,如今还是正午,现在离开略显匆忙。
可怎么办呢?到底是要打一场,她也不能一直躲在云林寺做困兽之斗。
手下一个个都准备在战斗状态,祁应从正殿那边走了过来,看着架势就知道慕青容准备放手一搏。
眼神相对,心意相会。
祁应点了点头,从容的走向客房,书晗在那里。
“走!”慕青容跳上马车,一声令下,马车徐徐使出云林寺。
马车内,慕青容抽出了她的惯用的鞭子,对方一定不知道她会武功,无论如何都要安全回到昙京,至于祁应,听天由命吧,他不会白白送上门去。
马车辘辘从山腰驶向山脚,冬天云林山的树叶枯了,花草谢了,一片死气沉沉,伴着天上淡灰色的云朵,一点都不像是正午的模样。裹了裹身上的裘衣,回望了云林寺的方向,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如果这是永别。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多长情,也从不指望有个人能待她始终如初心,更不奢求能相携白首,只求惊鸿回眸的片刻以后隔着千山万水能记住曾几何时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世界,烙刻在自己的心间。
但这些大抵只是梦里的场面,她自嘲地笑了笑,心情也向这萧瑟凄凉的冬景一般茫茫苍苍迷迷蒙蒙。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里的慕青容颠簸了一下。
撩开车帘,“怎么了?”
“车轮似乎被什么东西扎到了。”赶车的人跳下车检查,慕青容也跟着下了车。
一路上都是湿泥地,车轮轧过的痕迹在地上异常清晰,这里极少有人来,除了他们的脚印没有别的踪迹。覆盖的落叶腐烂在泥土里,干枯枯的秃树枝桠,远处寺里的香火缭绕,慕青容站在那里静默了片刻,“别检查了。”
声音里带着冷笑,她可没想过自己能安全离开。
车夫便立刻直起身子,全队戒备状态,所有人都紧张着,唯独慕青容是淡定的。
“从这里走下山需要两个时辰吧?到时候天黑了,一切都结束了。”彷佛是在自言自语,可眼神凌冽像是有紫色闪电劈开了整片冬雪,张扬外露的杀意和昙京那个及时玩乐偶尔故作温顺的她截然不同,恍然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从铃兰花变成带刺的蔷薇,变成了极具杀伤力的猎豹,将杀意冷冷地扩散出去。
那是一只被圈养在金丝笼里的鸟儿,幼时被当做了金丝雀,等到放出去才知道那是一只桀骜又隐忍的鹰,为的只是离开的瞬间。
慕青容既然这么说了,众人便纷纷执着武器徒步下山。她的速度很快,行走间不带脚步声,像是踏风而去,又如驾鹤飘逸,身姿倜傥洒然,让人不禁怀疑那是不是昌荣公主本人。
走了一小会,原本阴阴沉沉的天空外突然打了个闷雷,冬季雨水不多,今天却是要下雨的样子。抬头看了看天,风云不测,好像在预示着什么。随即她停了下来,手中的长鞭从面前的巨树干上划过,“啪”的一声,树干背后发出了一点动静,慕青容侧了侧头,阿莱立刻飞身迎上。
“豁喇”!
剑与肉体的摩擦声,血花飞溅了出来,洒在树干上很快被吸了进去。
树干后的人捂着手臂连连倒退,果然有埋伏!
“阿莱,回来!”
慕青容周边的人将她围了起来,“保护公主!”
对方有备而来,除了那个被发现的人以外没有任何人影。
“一个不留,全部杀了!”
慕青容圈外的人立刻分散了出去,其中一个追着那个出现的人,其余人寻找在慕青容周身三尺之内。慕青容闭上眼侧耳倾听,似乎在什么地方有奇怪的声音。
“噗!”泥土松了松,地下有人破土而出,正好是慕青容所站的位置!
周边一阵惊呼,不远处的人立刻飞身过来。
慕青容眼疾手快扶着树干倒退了几步,手上的长鞭如腾云蛟蛇呼啸而去,力道极大,对方突然有些诧异,慕青容一直以不会武功的形象出现,所以他才会隐藏在这里只等一击毙命!
失策!
长鞭挥过去的时候对方就知道计划的破绽,慕青容竟是个隐藏的高手!
但绝地伏击慕青容的绝不会是个身手平平的人,鞭子还未落地,他再次钻进了地底。
糟糕,他们似乎极为了解这里的地形!
长发在风中飞舞,落在红唇皓齿之间,慕青容小声啐了一口,刚才那个人身手不错,这里埋伏的人数是她所带人数的三倍至上,隐藏的这么好,慕青衣手下何时有这么多高手?
她一直住在宫里,这些人如何联系?十二岁未及笄的女孩又怎么掌控一群能力超群的杀手?这不可能是慕青衣。
现在这种时候多出一个劲敌,慕青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力不从心。
眼神所过之处将风吹草动都看在眼里,关键时刻慕青容竟还不忘眺望云林寺的方向,她既然冒着危险将书晗送出来,书晗就决不能落到别人手中!
“找不到人。”她的手下有些焦急。
敌在暗我在明,形势十分不利。慕青容缓步踏在泥地上,每一步都很轻,又很慢。
“来把剑!”
“咻”!阿莱手中的剑被抛到慕青容手上,剑还没落稳,慕青容反手将剑刃刺向了泥土地里!
一声闷哼,泥土被暗红色的血浸染,慕青容拉扯出一抹讥讽,真是太小看她。
地下的人不敢乱动,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倒下去,而慕青容又落在了另一处上。
敌方大多藏在泥地下,地面上的人看不见也听不到声音,却能感受到泥地里轻微的跳动,心的跳动。
她眼神所及之处便有手下轻轻落在旁边,只等慕青容一声令下,而隐藏的人亦感觉到了自己的危机。他们的计划本建立在慕青容不会武功极易对付的前提之下,但是计划似乎破产了。
但是无妨,至少他们人多,以及——云林寺还有祁应和书晗。
慕青容点了点头,地面上的人同时将兵器按在了泥土里!
“快下雨了。”慕青容清冷的声音贯彻在云林山间,“再不出来,一会儿连血迹都被冲洗了干净,你们还准备回去复命吗?”
杀她?首先对方得知道,她慕青容师从姜柏深,也便是曾经名动天下的姜森。
破土而出的人将着实给泥土松了把土,随即慕青容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他们不止三倍于她的人数,而是更多!
“好歹让我死个明白,谁派来的?”
没有一个黑衣人发出声音,慕青容蔑视地收回眼神,有意无意地瞟了瞟云林寺。
不瞟到也没事,一瞟,慕青容整个人都晃了晃!
第47章 突围
云林山的半山腰上赫然有一队的黑色的人影正在向云林寺狂奔而去!是去堵祁应和书晗的!
慕青容眸光一沉,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她本就是为了保书晗出来才由此一举,倘若祁应和书晗出了事……
然而她却始终面如沉水不动声色,面对敌人,不能将任何的喜怒哀乐放在脸上。
“不说?”慕青容小跺几步不去看云林寺,“是慕青衣?”
对方也始终保持着面瘫的模样不露一点表情,无论慕青容说什么都当做没有听见。
恶战在所难免,慕青容心知自己凶多吉少。
对手安置了足够的人,占据了有利的地形,连心理战都已经准备好。在慕青容看见有人冲着祁应去的时候,她的心已经乱了。
他的身手那么好,暗中应该还有少许自己的护卫,一定不会有事!
慕青容这样暗示着自己,随即看着对方的手一抬一落,身后的一排杀手便冲了过来。
风款摆,吹过泥地里的碎叶和湿土,地面留下了几个脚印,继而是一排,眼前是刀光剑影,耳边是兵刃交接,那些黑色的人影在瞳仁中渐渐放大,直到溢出瞳孔所能承受的范围。
她不是没有杀过人,她一点都不害怕飞溅四起的血花和支离破碎的断肢残臂,她钟爱兵刃与肉体的摩擦声,可她不喜欢这声音出自自己人的身上。
杀!
生也好,死也罢!
那一席青灰色的衣着染上了一瓢血红,渐渐地渗进身体里,粘腻腥臭,剑影缤纷缭乱毫无章法,混战的时候连对方的人影都看不见。
云层上空打了一个闷雷,细碎的雨滴从云层飘落,雨水在在泥地里积拢,化作一条血溪朝着低洼处流去。渐渐的雨大了,落在身上冰冷刺骨,那冷意直直透入肉体里,哪怕是大强度的交战都无法驱走森然寒意。
雨中的杀手依旧是镇定的,看得出来他们是一批专业的刺客,一点都不比慕青容随身跟着的这批死士差。长鞭甩在泥土里溅起深棕色带着浅红的泥水,她早已忘了自己什么时候打得如此酣畅淋漓。
现在不是享受杀人快感的时候,她身边的人既是死士,便时时刻刻为了保护慕青容而战,哪怕死在荒郊野岭成为豺狼虎豹的腹中食物,他们也要保证慕青容的安全!
慕青容在边战边退,事实上她的手下足够将她保护起来,但是若现在拼着所有人的性命杀出一条血路,她带出来的这批人将会一个不剩。
半山腰上突然有了动静,那方的兵器交接声慢慢重了起来,难道祁应和他们碰面打起来了?
慕青容愤愤地一鞭子抽在扑过来的杀手身上,这会儿只有将怒气发泄到这批人的身上,下手便愈发狠毒。
能杀两个绝不能放过一个,混战中双方都有受伤的人,这批人都是在以命赌命,脚下尸横遍野,慕青容踩过一具尸体,抽过一个活人,四溅的血花为这萧瑟的冬景添上了一抹三月桃花的殷红,当她把血当做墨水的时候,连杀人都能让人产生美感。
任何事情都可以成为一件艺术,包括杀人。这便是慕青容,骨子里凶残狠辣的慕青容,在角落被打废到苟延残喘的杀手她不屑一顾,顺带好心地补上一刀送他们上路。
别怪谁太狠心,出来的时候便知道不成功便死路一条,于杀手于慕青容都一样。
只是人数相差实在太大,慕青容有些力不从心。
上方的打斗声正在慢慢靠近,似乎祁应的人也被引到了这附近。
这该死的!
慕青容啐了一口,自己拼死拼活送他和他侍女离开,现在又来汇合做什么?
祁应不是这么没头脑的人,对方显然是想要一网打尽,他却还过来落成一网,慕青容心中懊恼,祁应定也是不放心她的安全,所以故意让对方将自己引了过来。
原本堵慕青容的杀手更多些,祁应身边的人少,自然杀手应对的就少,等到祁应和书晗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内的时候又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这群人耐力很好,车轮战,慕青容的人就算不累死也将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
这生死攸关的时候慕青容也不会摆什么公主的架子,要死大家一块而死,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手下一直在暗示慕青容趁乱离开,可是她没有。
一来这些是她赋予了足够信任的忠实部众,二来她若孤身离去更可能掉进对方的陷阱里。
她连对方是谁都没有摸清楚,对方既然不惜一切代价派了这么多杀手过来,就一定不会忘记在路上单兵埋伏。
她的手下默契的不吭一声,慕青容不是个冲动的人,若她有机会抽身离去定会毫不犹豫,姜柏深留下来的命令,倘若慕青容有丝毫损伤,这些人也一样活不长就。
威胁向来不能让人心甘情愿地送命,能让他们成为死士的原因是心中的信仰。
慕连世不是什么明君也不是什么昏君,但哪怕他是千古一帝也自有人怀念前朝过往,这批前朝留下来的人以及他们的后代,便是姜柏深手下的主要战斗力。
雨越下越大,整件衣服贴在身上,暴雨中来去穿梭的身影,她知道外圈是敌人的包围圈。
她的人不可能一个不剩地将对方解决掉,逃出去是个大难题!
一抹天青色映入眼帘,慕青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强撑着被水打进之后骤然紧缩的瞳孔看着对方,“祁应。”
书晗就在他身后,还有他屈指可数的几个侍卫。
围攻祁应的人并不多,他本有机会逃出去。
祁应冲入人群拉过慕青容的手臂将她护在了身后。
“你怎么还不走?”
“你有危险我怎么能走?”祁应带着慕青容边打边退,他的侍卫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子将两人挡在人墙之内。
“你疯了?”慕青容蹙眉低声喝道,“我冒险就是为了把你和书晗送出去!”
“我不需要你为我涉险。”祁应微怒,手却紧紧地握着她,手上交杂着雨水和汗水,用力得将她包裹住,“你的人可靠?”
“可靠。”慕青容点头。
祁应来救她虽不是她所愿却是她所想,他若这么头也不回得离开,慕青容大抵会死了这条心,可他没有给她机会。
以命相救的戏码戏文里演得多了,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便有些动容,他们之间没有输赢,两个人全部输掉了自己。
慕青容仰起脸看着他脸颊的轮廓,雨水顺着清泠俊美的脸廓滑落了下来,依稀还沾上了他的味道。
被紧握的手反握了一下,祁应猛然感觉到,低头的时候看到的是垂眸的慕青容看着脚下的湿泥土眨了眨眼。雨滴顺着长长的羽睫垂落,她似乎突然安静地开始等待他的保护。
也许从没有一刻想过会如今天这般在最危急的状况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保护,但此刻心很坦然,就好像这是她该得的。
“杀出去,拼出血路!”
祁应一声令下,他的几个侍卫齐齐冲向对方防御最弱的方向,祁应的人显然比慕青容的这批人更有行动力,出手利索刀起刀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即便身上被敌人的武器划破,只要这一刻没有倒下,那便继续冲!
不要命的人有多可怕?慕青容从前没有正面和祁应的侍卫有过交叉,但现在她明白了,哪怕自己从没看清过他,她还是太小觑了他。
祁应给她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就像她刚遇到姜柏深的时候,总觉得他无所不能有创世主的力量,长大了才发现那不过是一个人的能力和阅历,而祁应,正在给她这种她最初的感觉。
但不同于对姜柏深的依赖,她突然开始适应祁应的“无所不能”。
一行人横冲直撞地冲出包围圈,对方的人未曾卸下一点注意力,直到包围圈被突破他们依旧紧追不舍。
离之前的战斗地点跑出了老长的一段路,慕青容已经看不见她的手下,但感觉到身后越来越多的追杀者,她知道这群杀手绝不会因小失大。
人都在身后,祁应突然带着慕青容钻进了树林里。
冬季,枝桠光秃秃的,一眼望去皆是枯树干,不像春夏那般枝繁叶茂可以藏人,但云林山的古木十分粗壮,在一时半会跑不出山林的时候也只有这里能让他们缓一口气。
慕青容粗了蹙眉没有说话,靠着一颗三人宽的树干小声喘了几口气,明明跑了老长一段路,身上不见热反倒越来越冷,由内而外透出来的冷,比雨水更甚三分。
“你失去了最好的离开机会。”慕青容对祁应说道。
书晗就站在祁应身后寸步不离,对于慕青容的状态她似乎有些诧异。
“机会可以争取,但慕青容只有一个。”祁应回答,现在已然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追兵快要到了!
“青容,你撑得住吗?”
“我没事。”慕青容直起身子,“怎么做?”
“我去引开敌人,书晗,你带着青容赶紧离开!”
书晗一愣,一股酸意泛了上来,又被雨水洗刷的一干二净。
现在不是说任何题外话的时候!
“可是公子,你……”你的命比任何人的命都要珍贵,她没说出口,祁应不喜欢听这种话。
慕青容也霎时乱了心神,祁应用自己替她引开杀手?手没松开,反而握紧了些,她没说不行,内心却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