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国阿蛮公主接旨。”是公公宏亮的声音,打断她所有的猜想。
她半侧身:“阿蛮接旨。”
“接旨为何不下跪。”一声冷冷的声音,是皇甫玉华的,语气中,有着不容人反抗的气息,让所有的人,都打着寒噤,那二个宫女也小声地说:“公主,我们天朝的接旨,是要下跪的。”
这是天朝皇上最痛爱的五皇子皇甫玉华啊,阿蛮公主怎么敢得罪了他,就算是入宫做了妃子,说句实在话,那皇上很老了,将来,她也只有看新任皇上的脸色,陪葬也是一句话的事,而这五皇子,是很有机会坐上帝位的。
妩音清脆地说:“阿蛮的苍国礼仪便是这样,阿蛮还没有正式嫁到皇家。”自然是不能下跪。
这个阿蛮公主,说话的声音倒是好听,皇甫玉华有些赞赏,可是,太有傲气的女子,他不喜欢,倘若是嫁给那个裴将军的话,倒是不错,这种傲气,将来或许可以成为朋友。他笑了,也许,他和她还有更多合作的机会,傲气的女子,岂能不恨仇人的,不是吗?
“阿蛮公主。”他没有为难她:“即然是苍国之礼,就按苍国之礼数,不过,到了我天朝,嫁到天朝,就是死为天朝鬼,行天朝之礼了。”要她跪,不难。
“阿蛮公主接旨。”那公公再大声地叫着。
“苍国阿蛮公主到天朝和亲,二国交好、、、、、”说了一连串,妩音只听到那句,实乃是天鸾凤意,就觉得好笑,天朝的人,还真的会修饰用词。
“皇上爱惜将才,特地将阿蛮公主许配于裴将军。钦此。”公公等着她谢恩。
什么?将她下嫁给裴将军,还没有到宫里,那么快就将她踢出来,呵呵,真是好笑啊,原来,大家都是俗人,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会是他,叫她情何以堪,全苍国的人,都会恨她,她竟然会嫁给一个毁她国的男人,她闭上眼,脑袋纷纷乱,却不知,泪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以后永远再也没有交集的二个人,居然会连在一起。
她要恨他的,一定要恨他的,怎么会,又嫁给他,是天意弄人吗?
“阿蛮公主,阿蛮公主?”宫女小声地叫:“我们天朝是要谢恩的。”
谢恩,什么恩,这就是恩吗?
“怎么,阿蛮公主不满意吗?”皇甫玉华笑了,看到阿蛮公主那紧绞着裙角的手指,可以看出她的不甘,她的恨。
她深呼吸了几次一字一句地说:“向皇上隆恩。”
她是公主,是公主,她不再是妩音,嫁给谁由不得自已。
“阿蛮公主。”皇甫玉华意味深长地叫一声,如果不是有着杨公公在身边,有着宫女,他真的很想看看,那喜帕下面的脸容,是什么样的神色,一个女人,一个公主,可以忍受那么多的委屈,除非,她不是公主。“二天后,五月初六,正式大婚。”
他为什么要这样提醒她呢?他很得意吗?她没有污到他们天朝的皇威,而且嫁给那裴将军,只怕是要降低他的身份了。或者还有更多的东西。
她耸起双肩,不允许自已有一丝丝的微弱显露出他们的面前,硬着声音压下心中的复杂说:“谢皇上隆恩,天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
不仅是看低了苍国,还看低了阿蛮公主的身份,一个将军,一个武夫,而且,要她下嫁,有多少的利益关系夹杂在里面。
玉指收住那圣旨,这就是她的命运,就是她的命运,还没有进宫,就先贬了身份。可是她无可奈何,她不能逃,不能避。
泪如花一样,散开在喜服上,很快就不见了,只有一些湿痕。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如泪,又还不如泪,这下,不知要掀起什么样的风暴,她和他,成为夫妻,真是讽刺又好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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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十五章:情难]
同样的,裴将军府内。
不解所以的裴奉飞半跪在地上接旨。
“奉天成运,皇上召日:骠骑大将军裴奉飞破苍国有功,封裴奉飞为外姓王,赐字奉王,将苍国阿蛮公主下嫁于裴将军,此乃天赐良缘,皇上赏赐奉王万户、、、、”
一连串的话语只差没有让裴奉飞怔住,阿蛮公主下嫁于他,封为奉王。
“钦此。”公公合起旨意。
纵使有千言万语,也只能留在肚子里,裴奉飞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将阿蛮公主许配于他,照理说,没有暗杀阿蛮公主,就会迎娶她进宫,再不济,也是赐给王子为妃,为何会封他为外姓王,又将公主许也她。
“裴奉飞领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府首。
皇甫玉华亲自挽起了他,俊朗的容颜尽是笑意:“恭喜裴将军,不,奉王,皇恩浩荡,望你能保家卫国啊。”他意味深长地说着。
“谢五王子。未将不敢当,未将定不会负皇恩。”他淡淡然地说。
“本王听说你路上遇袭了,将军定是劳累不堪了。”在皇甫玉华的脸上,看不到什么虚伪的表情和探讨的意味,只是关切。
裴奉飞放下心来:“谢谢五王子的关心。”皇子中争斗何其厉害,他不想去涉足。
说了一些场面说,五王子便带着人离开了。
他才皱着眉坐在椅上,心里乱成一团,为什么要他娶公主,不重要了,重要地是,他和阿蛮公主之间,有着的是恨意,她恨他。而他也并不想娶妻。
最先冲上来说不满的是蔚兰儿:“将军,怎么可以要你娶那个人尽道夫,不清不白的阿蛮公主呢?简直是对你的污辱,而且还说什么升为王,让你去天龙山平战,明明就是明升暗降了你的兵权。”
“兰儿。”蔚凌玉不悦地叫:“国家大家,岂有你来讨论。”
“我是为将军好,怎么可以这样对将军,那个阿蛮公主是个破鞋,还是契丹人穿过、、、”她蓦然住口,看到裴将军寒如冰的眼光。
“以后,不许讨厌阿蛮公主的事,陈管家,我们去筹备婚事。”阿蛮并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般污辱,如果没有她,他会死在那不知名的小山村里。只是,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她,儿女情长之事,一向不是他所擅长的,他所喜欢的,只有一个幽朵儿,那个和他在潼州长大的女子。
“将军,兰不懂事,将军莫要生气。”蔚凌玉有礼地说着,可是眉,却也是紧皱着。
裴奉飞揉揉有些痛的头:“没事,你们先下去吧!”一团乱啊。理不清,越扯还是越乱。
可是婚事,依然要进行,她是他的妻,似乎,头痛的还会在后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所以,他不喜欢京城里,还不如在潼州,京城里太多的事情,都是你争我夺,都是带着阴谋的味道。
他烦乱地雄骑上马真奔了出去,河柳依旧青青,依掉还是小桥流水,却只有他一个人。
他放松自已,躲在草地上,任那艳阳晒着,背上的还在痛,提醒着他是现实。
闭上眼,他似乎听到了轻轻地脚步声音,越来越近,然后是停止。
他开口问:“幽朵儿,为什么?”
美艳的脸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抽噎的声音。
他终是不忍,坐了起身,幽深的脸深情地看着她:“幽朵儿,别哭。”
“对不起,我负了你,我也听说了,三王爷说,阿蛮公主二天后会下嫁于你。”看着这张她深爱的脸,她是不忍心告诉他啊,谁不知道几个王子都是披着人皮的伪虚之人啊,可是她不想,不想让他对付他,他和她一起长大在潼州那里是他们最喜欢的地方,她爱他,可以为他牺牲。
“幽朵儿,我尊重你的选择。”她不肯说,就算了。
幽朵儿的泪更是如雨般的落下:“奉飞,我对不起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温柔地抹拭着她脸上的泪,叹着气,命运捉弄人,三王子要娶幽朵儿,又有谁能控制得了呢?她的泪如刀一般,滴滴伤着她,可是,她毕竟是他人妻,不能再和他这样,不然,要是让三王爷发现后,幽朵儿在三王府中,必会更难过的。
“幽朵儿,你要多保重。”他只能这样说。
“我心里好痛,你也要成亲了,我是不是很自私。”她哭得更厉害了。
终究,他无法看她哭成这样,顺从了他的心,将她抱入怀中,感受着这最后一抹的温存,他和她,只是朋友,或者是认识的陌生人。算是有缘无份吗?他万千的感慨,又要向谁诉说,听到她要成亲的消息,他快马加鞭地想回来阻止,依旧还是迟了,命运注定,他和幽朵儿,有情有缘,无份。
“为什么,你不快点回来,回来就好了。”她哭着叫。“只要我看到你,哪怕是在花轿上,我也不会嫁,我只爱你。”
他闭上眼,怕是自已的泪也落了下来,无疑地,是三王子的逼婚,他握起的拳头,终还是松了开来,他是一个将军,是一个臣子,他是王子。
“幽朵儿。”他无言,只能说:“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她仰着泪汪汪的眼看着他:“我不想回去,那里的人,我一点也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你娶别的女人,答应我,你只爱我一个,好不好,好不好。”
他点点头,伤痛的眼看着她:“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原谅他,终还是没有赶回来。
“幽朵儿,你回去吧!莫让人发现了。”他轻轻地说。
“我不想回去,你带我走,好不好,带我走,我们什么也不要,你能保护我的,我们去苍国,或者是到更远的地方去。”她激动地说着,越说越是兴奋。
马车带着尘滚滚而来,他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走,我是臣子,是将军。”可是心却很痛,他说过,要保护幽朵儿一辈子的,可是他还是没有做到。“朵儿,你回去吧!三王子来了。”
豪华的马车上,是一眼阴狠的皇甫天华,没有想到,在皇上面前吃了鳖,让皇甫玉华讨了个好,他一肚子气地去喝了几杯,回到府中,又发现幽朵儿偷溜了出来。
他笑着,有些阴狠:“幽朵儿,真是巧啊,和裴将军在谈论旧情吗?裴将军就要成亲了,有很多的事要做。爱妃那么有兴致看这美景,本王就陪你看看。”他下了马车,朝幽朵儿走过来。
裴奉飞微微颔首:“未将先回去。”
他的背影,孤单又高大,幽朵儿多想抱住他,让他带她远走天涯海角。
可是一只有力的手箍制住他,那阴狠的眼看得她有些害怕,她知道,她无法反抗三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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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十六章:洞房花烛泪]
她心情很平静,皇上让她嫁给谁,她只能嫁给谁,命运不是她的,她只能照着人家安排的走。幸好是她,如果是阿蛮的话,她一定会受不了这般的屈辱。
嫁给一个大仇人,或是她是他的恩人,抑或他是她的恩人,她不想去理会二个纠缠不清的命运,有些烦人,因为理想理,也是理不清。
她似乎又有一些幸好的心情,他还算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过,他心里已有一个深爱的女子,他不顾一切赶回一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她嫁人。
而嫁与他,也好过于在宫中从青丝到白头,困孤一生,深宫中,能走出一的女子,屈指可数,而她不会做梦,现实告诉她,她的名声好不到那里去。
而嫁与他,她可以有自由,挟着对他的救命之恩,她可以自在,她还可以有一丝丝的‘傲骨’即使那对别人来说,可以说是假清高。
宫女都有些怕她,不敢靠近她,将她许配于他,必是要将他的身份压低一下了,功高就是震主。
叫嚣不停的花鼓,一声盖过一声,无不声声催促着,为姑娘的身份没有多少时间了,她依旧淡淡地描妆,原本,还要去进宫向皇上拜谢的,看来,人家还嫌烦呢?连看她一眼的兴致也没有。
铜镜里的她,高雅致丽的如高一朵开得正美的晚香玉,洁白无尘,暗里生香。细白的脸上些许的粉红,还有着少女的嫣然,只是她不常笑,看起也有点不近人情一般,其实她也有一颗少女的心,埋葬在那深宫的灰烬,人比花娇,心如枯木。
绾上那最美的凤冠,穿上那精致的喜服,上面的龙凤呈祥有些讽刺,绣金线的衣服道不尽的贵重而华丽,如果可以,素衣薄妆,她会更是喜欢。
“阿蛮公主。”宫女轻轻地叫。没有她的命令,她也不敢冒然地进入房里了。反正这公主不喜欢人家帮她上妆,她们乐得逍遥:“裴将军来了。”
暖暖的阳光从窗里射进来,她眯着眼看了会,没有出声,依旧还是细细地描着秀丽的眉。
她就是偏偏要屈下他的威风,让他多等一会,他不情愿娶,她也不情愿嫁,抛开个人的恩怨和情愫,下嫁给他,是瞧不起苍国,他不过是一个外姓王而已。
她的眼如一漂寒水,看不见欢喜,淡漠的像是看人朝拜一样,无声无色。
锁呐,礼仗一声一声在催,宫女像是怕人生气一样又一催她了:“阿蛮公主,过了时辰就不吉利了。”
她戴上大红喜帕,心里暗笑,现在的她,还有吉利的事吗?
“进来吧!”她轻轻地叫。
宫女还是听到了,吹天喜地地进来,扶着她往外走去。
她什么也不知道,让人背着上了花轿,然后就会是他在前头骑着高头大马,转绕半个城,何必呢?大家都没有面子,她不认为,旁的人眼光会是羡慕和恭喜,多少人为他叹息,多少人唾骂她。
只是,让人骂多了,听多了,她觉得没有什么,喜帕下,只能看到看已绞着的双手,才能显出她的紧张,她也只是一个少女啊,一个没经人事的少女,承受的,却比这些看热闹的人,不知要多多少的心酸和磨历。
最痛爱她的人,是姥姥,没有人喜欢妩音,姥姥最喜欢她了,总是对她说着故事,告诉她,人要坚强,有委屈的时候不能敝在心里,要哭出来。人在痛苦的时候也要哭,在出嫁的时候,也要哭,这才吉利,才会夫妻平安。她眼一热,滴滴的泪竟然也控制不住滴在手上,那暖热的感觉灼痛了她,姥姥啊,今天真的是妩音成亲,妩音真的害怕,妩音不知道要怎么办,可是妩音不能逃。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花轿停了。
有人高声地叫:“裴府到,请裴将军背新娘下轿。”
有人踢轿的声音,然后一只还穿着战靴的大脚在喜帕下可以看到,是他的。
裴奉飞的脸上,没有什么喜色,平淡无波地说:“手给我。”
她依言伸出手,让他握住,意外地,他握住一手的湿意,坚强的阿蛮公主,也那么委屈,他心里暗叹一声:“阿蛮公主,下轿了。”
他的手,很大,很温暖而又有力,满是厚茧,将她的手包住,也能将她的世界包住一样,他不会伤害他的,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她站了起来,让他轻轻地一拉,然后弓下身子背住她,在一片吹吹打打的声音,进了裴府。
天朝的成亲和苍国的不同,拜堂,然后是拜祭高堂,她才知道,他并没有高堂,这让她有些讶异,这个裴将军,她未来的夫君,居然是一个人闯荡。
然后是送入洞房,他牵着大红丝绸引着她走进洞房,她很紧张,男女之间的事,她一知半懂。
谁知道,他才入洞房,就淡淡地说:“阿蛮公主,不用害怕,我不会难为和伤害你,以后,你就把裴府当作是你的家,我不会经常回来的。”
阿蛮公主在别人的眼里是冷淡淡的一个人,可他却看懂了她心思玲珑善良,将苍国的全遣散,是因为不想他们跟她一样受尽嘲笑,万一皇上会赐她死罪,也不会殃及到下人。
即然他也无法娶到心爱的女人,就算是报她救命之恩娶她也行,她不必委屈的。
他有些沉得,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你可以得到裴府所有的东西,你想要什么,你尽管开口,裴府的人,都会听令于你,只是,没有爱。”
她叹了一口气:“谢谢。”淡淡的声音也是她的态度,谢谢他为她设想周全。谢归谢,恨一样还是恨,不会因他所做的这些而消失,这些,都是他应该的,他是顶天立地的男人,那么,夫人的一切,他就得打点好。
二人之间,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她听到有人来请他出去的陪客,还要敬酒。
她静静地坐着,天朝的礼仪是要等他晚上回来,才能揭头帕的,她以饿着肚子,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外面一没有什么动静,那燃着的红烛味道真不是很好闻。
正在暗自思量着,又听见急急的脚步声,有人敲了敲门:“夫人。”
打瞌睡的喜娘眨了眨眼,赶紧过去大声地问:“裴将军是不是喝醉了。”
“不是,将军接到加急圣旨,连夜赶往天龙山去平息造反了。”
啊!喜娘有些惧怕地看着那戴着红帕的妩音:“夫人,这、、、、”新婚之夜,还没有揭新娘子的头帕就不见的新郎,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而这个,是苍国的阿蛮公主,是裴夫人,也封了四品的诰命夫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遇上这样的事。
妩音松了一口气,这些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将头帕拉了下来:“你出去吧,本夫人也累了。”嫁到他府里,拜了堂,就是死也是他裴家的鬼了,她不再是阿蛮公主,而是裴夫人。
喜娘惊叫着:“裴夫人,头帕要等新郎才能揭啊,不然,不吉利的。”
她一笑,美得像是烟火一样:“裴将军不是去天龙山了吗?”
“这?、、、”她说不出话来。
“没有我的吩咐,都不用进一侍候着。”她冷冷地下命令堵住那喜娘的嘴,她摄嚅着,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出去。
烛光下的妩音,美得如秋水,只是,陪伴她的,只是二根高烧的红烛。她的命运,比想象中的好,是要庆幸救了他吗?不至于嫁给贩夫走卒,也不至于嫁到深宫内怨,长伴青灯。
解脱地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已的骨头竟然在发疼,绷得太紧了,太紧了。
明天是新的一天,她的新生活,她要好好地活下去,还有很多风雨要走过来,活着,又是为什么呢?她看着火焰,它却无语,只是那烛泪一滴一滴地流下来。.
[正文:第十七章:裴夫人的光圈]
鸡鸣三遍的时候,照理说,新娘子就要早起来奉茶了。
有点幸好和解脱吧,他家里没有亲人,没有高堂,也不用让人指指点点,至于下人,何须多理会,不过,嫁为人妻,就有为人妇的知觉,早早她就醒了,捧着水的丫头早已在门口等候着。
眼里是有些不甘和无可奈何的东西,她知道,这里上上下下没有多少人会尊重她,可是她现在是裴夫人,他们不得不服从。
“夫人,早膳已备好。”梳洗过后,管家又来请示。
“你是管家?”她轻声问,语气中没有什么高高在上,也不似对待花嫁房的宫女一样。
“小人姓苗。”他简约又恭敬。
妩音笑了笑:“苗管家,有劳你了。”
“这是小人应该做的。小人已让下人都集在正厅里。”让她们见识一下新夫人,这也是必要做的。
妩音点点头,这苗管家不愧是跟在裴将军身边的,点到为止,不张扬又知礼数。
大家都以为,这位新夫人会对他们不好,毕竟昨天晚上,喜宴中,将军走得那么匆忙,连拜别的时间都没有,就急匆匆地跟着那些人走了,新夫人一定会恼火,而且还不是天朝的人,是苍国人,大家都知道,苍国是将军英勇攻破的,她又是苍国的阿蛮公主,这样不是要折磨她们了吗?
一个个都抖着身子缩在一边,不敢抬头看她。
妩音心里一笑,她们倒是有自知之明,也不多人,就几个而已,她坐在主座上,上面已备好了热腾腾的早膳:“没什么?依旧是各自做各自的事,不用改变什么。”她淡淡地说着,并没有要将裴将军的府里弄得人仰马翻。
丫头惊得抬起头看她,不是什么艳盖天下,也不是满头珠翠,她身上淡雅而高贵的气息,也没有折掉半分,高雅而淡丽,怎么看也不像是人人传说的那般。
“都下去吧!”她不想让人研究太多。
十分精致的早膳,看来裴府准备的很充足,裴府的人那么胆小,估计是裴将军有下了什么命令。
却不知道,要干什么?“苗管家,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初嫁天朝,很多规矩我也不懂。”
苗管家摇摇头:“夫人,将军临走之前吩咐,夫人什么也不必做。”
倒是好,不必做,就是善待她吗?她有些冷嗤,这就是嫁为作人妇的感觉,日子慢慢悠长,如何过,在苍国,还可以去剪些花,或是看看书,陪着阿蛮公主,公主是一个好动之人,所以连带的,她的生活过得很精彩。
现在呢?只有她自已一个,她的生活没有什么目标,以后的岁月,会是这样过吗?空虚得让人害怕啊。以前是没有自已,现在自已是自已,却不知要如何渡过,满桌的佳肴,像是没有味道一样,让人觉得腻,他又把她当成什么呢?眷养的金丝鸟,只为报恩?
她步出了厅里,初升的阳光很灿烂,光芒刺得人都睁不开眼,她踏下了台阶,侧边,是一个大花园,有钱人家总是会有院子,有花园的,他是将军,不常住府里,依然还是有这些。
花开得有些枯萎,乱七八糟,一个小丫头怯怯地跟在她身后,估计是分派来侍候她的。
五月正是花开荼靡的时候,却总是二三朵,二三朵要死不知,她知道,她有什么事可以打发时间了,花是她的最爱。
她让那小丫头取来剪刀,细心地修理着枝叶,也不管路过的人如何看待她。
“妩音。”一个兴奋的男音叫着。
她抬头,是那满是笑意的俊俏之脸,蔚凌玉,她点点头,他还犹不知道她的身份吗?那,要告诉他吗?不用吧!在这里太孤单了,她面对着空荡荡的寝室时,她就觉得无比的孤单。
“你怎么又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他高兴地靠近她。
“你好,你住在这里吗?”
他点点头:“我皅隔壁买下来了,还没有整理好,还要在裴府借住二天,今天是想来拜见裴夫人。毕竟在这里住,不见倒是不好。”
她笑着摇摇头:“不用了吧!”
他皱起眉:“还没有起来吗?也是,一国公主,连裴将军也要敬上三分,还是迟些天再道谢好了,妩音,那这些是刚买的糕点,给你们吃。”
“谢谢,蔚公子,你对苍国的公主有什么看法呢?”她边剪着枝叶边轻问,这个饱读诗书的公子,会怎么说呢?她可以和他做朋友吗?
他有些羞意地笑:“倒也没有看法,公主的事,不是我可以评判的,很多的事,也由不得她吧!”
她放下心来,他和她妹妹是不同的,在隔壁买下房子,也足以见他蔚家是有钱人家,还有就是蔚兰儿的心思吧!
她太高高在上了,裴府的人,把她当作是满怀都是狠毒的公主,越是平静就越是不可预测的爆发。谁了不敢靠近她,也不敢惊忧她,怕是惹到她,就连剪个花的,那丫头也是害怕地缩在墙角的一边,怕她的剪刀会剪到她的脸上去。
“哥哥,你送礼怎么还在这里啊。”是蔚兰儿的声音,看到她有些惊奇,有些惊喜:“妩音,你又回来了。”
她点点头:“我以后,都会住在这里。”她已经嫁到这里来了,不是吗?没有见过那么穷的公主吗?连贴身侍女都没有一个,褪下红嫁衣,换上素裹,都当她是一个丫头了。原来潜伏在她的骨子里,终还是一个下人的性子,不是吗?她此刻应该坐在正厅挑剔这挑剔那的,或者是指挥人弄得他们团团转,吃尽苦头,摆尽架子,而她,却是在剪花,这是下人该做的事。
“太好了。”蔚凌玉笑着说:“你以后不会离开这里了吗?”其实他是想说,以后,是不是她不会嫁给什么人了,可是这是姑娘家的私密之事,他不好问出口,依然的,是心里控制不住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