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有意挡着,在那琴的前面站住,我便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若感叹地说:“但愿你弹不到那境界,如果你了解,你能做到,那么,我很难过。”他低下头。
我也轻叹气,如梅吧,不过冬,不知天冷,怎么会开花。如不伤,怎么会哭。对他送礼是一个俗气,幸好之桃没有给我丢脸,带的都是一些吃的。
摆在桌上:“无垠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爱吃的点心,小姐昨夜一直念着不知如何感谢公子。”
之桃入了宫,倒是会说话了。
无垠摇头:“不必放在心里的,换了是谁,是男子,也得上前去保护,何况是你。青蔷,不要送礼来。”他眼里有难过:“我以为,你是不同的。”
我不是施舍,心里有些酸涩,还是挤上了笑:“大年初一的,我总不能空手而来吧,而且我送了东西给你,一会,我还得带东西走。”
“我这里,只怕没有什么让你看得上眼的。”他眼中的落寞怎么也掩不住。
之桃吃吃笑:“公子,小姐的魂魂儿,让你的书给迷住了。”
他一笑眼中的光华灿烂起来:“哦,这倒有的是。”
我站起来点点之桃的头:“鬼灵精。”倒是明白我。
一本本书虽然很破旧,可是是很多找不到的书了,让我越发的惊喜:“无垠公子,可以借些让我看看吗?”真好啊,这里的书多得足以让我打发无聊的时间了。
“当然可以,只是有些破旧,这些书都是宫里淘换不要的,我喜欢看些,所以用银子跟宫里的公公买了过来。”他也颇是骄傲能拥有这么多书,其实要是我,我也会的。
他从最高处抽出一本给我:“这本不错。”
我眼前一亮:“我也喜欢看啊。”
和他的爱好,真的是很相似。
他沏了茶放在桌上:“青蔷,多坐会吧,我对易经很有兴趣,只是这里不曾见到有易经一书,你可曾看过。”
“我也不太懂。”只怕是班门弄斧,哪敢献丑。
他垂下眼眸:“易经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只是我到无相之朝来得太早,所以一直都没有办法接触,连大概上都不知。”
质子,无垠是质子,唉,这当中的酸甜苦辣,得一人慢慢地尝。
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帮他:“这简单,下次我让我九哥给我找一本入宫里来,让你瞧瞧,我也只是略知一二而已,有人笼统分为两派:一派是儒家,一派是道家。儒家重乾卦,重阳刚。‘天生健,君子自强不息’强调修身以有用于社会,而道家则重坤卦,重阴柔。讲‘大道若水,弱能胜强。’强调精神自由,以无为顺应自然,追求天人合一的境界。人法天,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万法归宗等。”
他听得津津有味:“的确是说得有道理,但我对卦倒不是很了解。”
我拿起他放在一边的毛笔,已经有些毛燥了,润了润墨,边说边写:“八卦所代表的是:天,地,雷,风,水,火,山,泽。这八种自然现象,但是好多,我也不太清楚了,这之中,又分支了好多。”
他眼中,尽是佩服和赞叹,然后说:“青蔷,那你信这些吗?算出来的命,你可信?”
我摇头:“我不信这些,我也不喜算,只是略略而懂,因为其中所说,不无道理,我其实把它当作一种学习调节的书,有些精神上的说教,倒是不错,呵呵,可是我没有举深究。”
他将书用布擦得干净,放在桌上:“精神上的追求是有很多不同的,不仅仅于表面所看到的。”
我赞同地说:“那倒是,阴阳生二极,二极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无垠公子喜欢这些书,我叫九哥给我买了送到宫里来。”
他低头,淡淡地说:“不必了,其实听听,也觉得很不错了。”
抬头一笑:“真的不用了,谢谢你,能来这里,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说,我真的比他幸运多了,有个那么疼惜我的九哥。
但是我亦知,这当中,会把自己的心酸藏住,佯生气地说:“无垠公子,我道以为你弹琴弹得好,但不知你没有听过伯牙摔琴谢知音的故事,难道我连送你二本书,也不可以吗?即是如此,青蔷也是打忧了。”
他匆匆站起来,轻声地说:“我听过。”
我和他又谈了一些的事,越谈越是有兴致,发现二人间,真的好多的话要说,但是时间过得很快,终不能多待着。
与他相谈,我所获甚多。
我走的时候,无垠拿起桌上的书递给我:“我等你的书。”
我才笑起来:“谢谢。”看到他手上的纱布,想起什么,将袖里带着的白玉膏给他:“要记得上药,我真想能再听你的天外之音。”似乎东西给他,都要找一个理由。
这不是他的地方,他的自尊心,如簿冰一般,他渴望有温暖,但是,他又怕这暖,会他的薄冰碎开。
他把我当成了朋友,而不是当成了宫里的人,把东西赏赐于他,他会很伤心,无垠,我都明白你的。
他轻笑,眼里有着莲影重重,灿烂地绽放着:“只怕要过些时间,下次我作个曲子你弹弹。”
我轻点头,不能久留了。看到他单薄的衣衫还不忍不住地说:“天寒地冻,保重些。”
和之桃出去,回头看,他还站在看着我。
出了外面,我重重地吐一口气,心里难过得郁结起来。
“之桃,晚些你去找九哥,让九哥帮我找易经,还有五行八卦之类的东西。对了,还要寻音色好一点的木弦琴。”
之桃不明白地说:“小姐,为什么那无垠公子,总是拒绝你的好意啊。而且湘秀院里还有好几把琴呢?都会木的好啊?”
那些凡俗之物,我岂能送给无垠。如果他要,只怕宫中早就打赏给他了,他宁愿修他的旧琴弦,也不把那天晚上的所弹的琴带回来,送,便要送有心之物,如无心,不如不送。
他身上流着高贵的血液,正是这一种让他不得不压抑,不得不痛吧。
只能呆在这里,这有人会和他做朋友,没有人敢跟他多说说话儿,我想到他的寂寞,我就忍不住心酸。
那么才华纵横的一个少年公子,有着最高傲孤洁的一颗心。我想那天晚上跪在台上山呼万岁,他心里一定又加了一道一道的伤痕。但他,还有拥有他的本质,多不容易啊。
伯牙摔琴谢知音,我用什么来感谢他。他说要爱护自己,我深深地明白了。
“宫里的琴送他,岂不是伤他。”他把我当朋友,当知己。越是这样的信任的,稍个不留心,便会伤得最深的。
她眼里满是迷惑:“我不明白了。”
我轻笑:“因为你不了解他,算了,不要明白的好,无垠公子是一个令我很欣赏的人,我从来不知道,他可以做到我很多无法做到的事。”
他琴弹得很好听,他的画,画得比我的有意境而又真实,他双手皆能书。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佩服他为质子这么多年,未曾改变自己,也没有自怨自哀,他努力地学着很多的东西。他的亲人放弃他了,但是,他没有放弃自己,他还有自己的追求,还有自己的孤高的美丽。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我无法做到。
对,他是莲,出淤泥而不染,中通外直,不蔓不枝,清香四溢的莲。他是莲的化身,他的眼里,有莲花在盛开。
我不可以为他难过,不可以给他做太多,我已知,他是个很敏锐的人。
我不要怜悯他,他不需要,他是那么的高贵。
回到湘秀院,我就研起了墨,画着想像中那长在云朵里的莲花,那么圣洁。不,这样太孤单了,应该是生长在京城外荷塘里的,那才是热热闹闹,荷叶连田田,他喜欢这样的,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他渴求自由,但他从来不说,一定也生怕这念头会让他觉得宫里的生活如死水。
画得东西多,可不是易事啊,需要很大的精力和很长的时间。
咬着笔尖,在想像着,是早上的好呢?还是中午,傍晚,或是雨中的莲花好?
门轻敲了下,灏在门口笑着看我:“这么入迷,你在想着我吗?”
真是仪态不良,我还咬着笔,赶紧放下笔将纸卷走:“没有啊,我正想画画儿呢?”
他从后面抱住我,亲昵地在我耳边说:“你这小没良心的,我可挂念着你,现在好点了没有。”
第四十四章 木香琴意
要是我闪开,要是我沉默,我想,他会很失望,我不想看到他失望的样子。
我眼中闪过笑意,指尖点点唇,然后印在他的脸上:“呵呵,好了,快去赶你的下一场了。”
“偷工减料。”他一点也不满意,抓着我的肩,倾上来就是火热的二个吻印在脸上。
我也闪躲不了,慢慢地适应了他亲吻我的事。他喜欢这样,久而久之,也能淡然处之了。
他微叹:“真不想离开,就这样坐在这里也好。”
陈公公在外面轻声说:“皇上,时辰差不多了。”
“你听,又来催了。”他抱怨地叫着。
忍不住心中的笑意:“去吧,都等着你呢!”
“可是我更想在你这里,我怕你的心冷下去。”他说得很坦白,眼睛带着笑地看着,“青蔷,蔷蔷。”
还用上这一招了,真服了他,几乎十八般武艺都要搬出来对付我。
他有那么大的决心,哪里有我退让的地步呢?
“去吧,别喝太多了,酒多终究是伤身。”
他眼中有些失望,还是放开我,细声地嘱咐:“下次再来看你,要是睡不着,就让他们炖些燕窝再兑上牛奶给你喝,喝下去,精神会好些,现在没时间抓着你,别太偷懒了,要不然,到时朕天天让人给补药侍候着。”
我轻轻一笑,让他安心地出去。
百忙中,还得抽出时间来看我,竟然能觉得高兴,而且,还能关心我,心慢慢地为他所打动。
人一碰到情,脑子真的打结,打得还不是一般的厉害,想解都找不到结头。
但是我知道他不会赐厚礼以谢无垠公子,因为他没有告诉我,那刺客的消息。
他曾经告诉过我,一定会彻查此事的,他眼中对我的歉疚,我也藏在心中。
下起了小雨,让天气又冷到了极点。
早上起来的时候,觉得寒气掩面,我赖在床上不想起来,真是暖和极了。
昨天晚上他让人送来了软毛大毯子,只消盖上,就不会冻着。
早上的时候,头脑会有一时的不清醒,或者是迷惑于这温暖之中。我想,何妨就放手去爱呢?反正都是让他牵着走了。
顺其自然吧,爱,只能爱七分,留得三分给自己,不然十分的痛,会是很苦的。一开始就会想到痛,我还真是奇怪的人啊。
之桃欢快地进来:“小姐快起来,九少爷来了。”
我一听就甚是惊喜,也不想赖着暖被窝,之桃进来侍候着起来梳洗,就快步去厅里见九哥。
发还是微微湿,他是冒着雨进来的,我又进屋拿了干净的面料出来,给他擦擦背上的湿意:“九哥你怎么不打把伞啊,你看你头发湿了,衣服也沾到水了,这么冷的天,你倒也不怕。”
他笑笑,神采奕奕的,他打开一个木盒子:“昨天晚上太晚了,不然昨天就拿过来给你的,看看,还行吗?没丢你的脸吧。”
几本精致的书就放在盒子里,还有一把木制的七弦琴,色泽相当的漂亮。九哥寻这些,可不是在街上随意买的,下了好大的一番心思吧。
我瞪着他瞧,瞧得他挑眉笑:“怎么?不高兴了?”
“是啊,九哥,什么叫丢我的脸啊,你是想叫我羞死?”我都不知要怎么谢他。说谢他真的说不出口的,太多太多。
他摇头轻笑,端起热茶喝:“你啊!跟九哥客气什么,要是什么也不能做到,还要这九哥来干什么?”
我坐在九哥的身边,笑逐颜开地说:“呵呵,我有九哥,真是天大的幸运。”谁也可以不明白,为什么要找最好的,可是九哥明白,不仅明白我心里所想,就连无垠的骄傲与第三,也想在其中。
我发现,我真的比青鸾要拥有得多,至少我拥有的是很实在,很珍贵的东西。青家的情份,那么的虚假,也没有什么好去争取的。
原来,走出青家,就会发现,那里,实在不大。
“九哥你陪我吃早膳,你一定没有吃,我们还像以前过年一样,就随便吃一些面啊、粥的。”
九哥也是乐意,放下茶道:“那,之桃,麻烦你去准备一下吧。”
之桃笑盈盈地下去,九哥才一敛眉,轻声地说:“青蔷,九哥已有刺客的消息了。”
我点点头,随便翻着九哥带来的几本书,本本应是不易得来的:“不见得是好消息,是吧?“
揉揉我的发:“你倒是想到了,刺客那天晚上逃到了太后的宫殿。“
怪不得查不下去,怪不得我说不要赏赐,他也没有怎么多说。
我自是知道极有可能是后宫的人做手脚:“九哥,我跟太后并无来往啊,连见都不曾见过。”这一点我就奇怪了,为什么她要让人刺杀我。
九哥眼神沉重起来:“这些,九哥也不明白,青蔷以后可还是小心一点,凌波微步再如何让你能逃过,但是人多,你终究会吃亏。你虽不与她们多接触,并不代表,她们不可以暗着来对付你。”
“九哥,别烦恼太多了。青蔷可不是吃素长大的,要论别的不行,但青蔷也未必就站着挨打,不是吗?难道九哥还觉得青蔷不如她们?”只是不想去沾惹这些讨厌的事。
九哥笑,眼里只有我:“哪里,谁能比得上你?”
我将一边的暖手炉给九哥:“握暖和一点儿,我试试音色,好久没有弹琴给九哥听了。”
真漂亮的琴,透着一种淡淡的原木香味,眯起眼细闻,便清灵了许多,轻捻,音色轻灵,是一把好琴啊!
我轻轻地弹了起来,弹着熟悉的曲子,似乎回到了青府里,我弹琴,九哥舞剑,那般的好光景。
无论在哪里,都不会束缚我的心,对!我便是我,爱便是爱,但是我不会改变自己,也许吧,这样有些想通了。音随心走,越发的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雅好听极了。
九哥手指敲着桌面,与我轻轻的各,那种宁和满足的神态,让我不敢多看。只是这样,他就知足了。
“音色好极了,九哥,这是难得的一把好琴啊!我那天去看他,他正在修那张损坏的琴,可是他挡着,不让我看见。”送过去,势必还要想一番的理由了,不然无垠是不会接受的。
九哥去赞赏:“虽为质子多年,却不失其本质高清玉洁,端的是可敬。”
“是啊!我极是欣赏他,九哥,他不仅画与琴到了随手拈来自成一派的火候,还会算一些头痛的算术,我真是佩服他。”
“呵呵,九少爷,小姐,可以用膳了。”之桃轻快地端了进来。
还是我与九哥爱吃的东西,九哥赞赏地说:“得好好赏之桃才是,我看之桃入了宫,你的气色才好起来。那宫女贪得无厌,往往做事,就是不会用心的。”
“是啊!小丫头再长大点儿,给她找户好人家。”我也打趣地笑着之桃。
之桃脸红通能的,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之桃才不要嫁出去。”一扭身,就走到外面。
九哥点点我的鼻子:“你啊!快趁热吃。”
心情好极了,还有九哥陪着我用膳,自是吃得饱饱的。
拿了精致上等的小伞,让九哥打着回去。
之桃在一边说:“这宫里的伞,可漂亮多了,也不会渗雨的。”
九哥眼中有些黯淡,我轻笑道:“管那里的伞呢?在我的眼中,能挡雨就是伞而已。”并没有在乎它是何等的珍贵。
便如衣服,昂贵之料皆也能暖身,棉布之料也自是能暖身,在我的眼中,就没有这差别之分。
九哥把我脸前风吹乱的发绾回耳边,轻声道:“进去吧,这外面冷。”
暖暖的指尖,在我的耳际停留得久一些,似眷恋,还叹息,缩了回去:“青蔷,我走了。”
我抓紧了门框,看着他独自离开,在风雨中,只有他一个人孤单的影子。要是往时,还不是他拥着我,打着伞,给我挡着,不让风雨将我沾到一丝。
如今,却是这般的状况,我知道他是心里想着会有些感伤的。
回到房里,将我画了大半的荷叶连田的画给展了开来,再画起来。
看这画,能想到外面的自由,所有的一切,都是九哥。
九哥带我去看荷花,九哥给我打伞,九哥带我去吃好吃的,九哥带我去逛京城的大街小巷,九哥给我看最好的画,给我求最好的琴,给我寻最难得的书,九哥会带我去一些场合,告诉我,都是沽名钓誉之事。我会配合着九哥,好好的将所学展现出来,博得一个才女之名。
但只是让我处在地在青家到十六而已,九哥的心思,九哥的心血,终究不能为我争得自由。这世间,有人看重权势,有人看重情份。
什么都是九哥,如果没有九哥的呵护,就没有今天的青蔷,我所欠下的,怎么会是仅仅的感恩之情而已呢?但愿我有可以还九哥一些情份的时候,却不能是爱,我想得清楚极了,我们是亲兄妹,再好的感情,也不能超越出了一些范围。
压下心头所想的事,细细地画起莲花来。
连午饭来也没有吃,继续奋斗着,之桃知晓我做事不喜欢人打扰,也不会进来催我什么的。
画好之后,还是如往常一样,在下面写上日期之类的,看看天色,外面已是天色放晴,雨不知何时停了。
收拾一下,带着东西和之桃又去无垠的小楼阁。
那守门的对我仍是恭敬有加,里面的那株梅花如今开得极是灿烂,如血一般的红艳,在阳光之下,显得那么的妖美。
我看了一下,细抚那血红的花瓣儿,真奇妙啊!为什么有些梅花会开出白色如雪,有些会开得如此的妖红,有些又会是绿色的,世间我知道的事,可还真多。
无垠从窗口看到了我,以及我和之桃手里拿着的东西,那兴奋的眼神,慢慢地蒙上了一些灰暗之色。
我大方地走上前:“无垠公子,青蔷找你弹琴来了。”
“你确定吗?”他含笑问我。
我笑着摇摇头,将例子放在窗台上,拿出画给他:“你先看看。”
他展开画,眼中的惊艳与羡慕毕现:“真美的莲花啊!这么多。”
“这是京城外的,可多了,无边无际,随意生长,不受什么约束,把夏天开得荼靡一片。所以,送无垠。”我就知道他会喜欢。
他点点头,俊美的五官柔和地笑着:“我收下…”
我打断他要往下说的话:“不得说‘谢谢’,因为”我把木琴奉在手上,“因为我还要你收下这个。”诚挚地看着他,“很香的木琴,弹出来的音色,也还好。”
他欣然地接下:“那好,琴赠与我,只能一曲以谢之。”
我笑:“我就是这么点私心,让你看出来了。”
他弹得很好听,他的动作很优雅,弹的“长相思”,更是入骨三分,比起我,是不同的境界,让人很有感受。
我就站在窗边,看着他弹,偶尔,他会抬首,轻柔地笑着。
他眼里的莲花,一朵一朵地盛开,让人情不自禁地迷惑进去。忘了时间的流逝,听着一曲一曲各有不同特色的音调,我不舍得走了,倚在窗边,静静地聆听着他抒发心中的快乐。
红梅带着冷香,正是抚琴一展胸怀的时候。
我真想也和他一样,遗世面独立,孤清而傲洁。
我羡慕他,我敬佩他。一声声,催人岁月易老,再回首,花已调零,还能找得到什么?谁说他空度了几个春秋,他独自这样自得其乐,独得逍遥。
清脆的几声拍掌声,把我从乐曲感叹中打醒了。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皇上。
他带着几个公公进来,他一进来,硬是让这里亮上了几分,那种红梅冷香琴幽雅的感觉,似乎在一刹那就消失了。他威仪的脸上挂着轻淡的笑意:“无垠公子好才艺啊!花能引蝶,琴倒引来了朕的修仪。”
无垠起身行礼,眼中的莲花黯淡了下去,抬头,只是平和之色。
“弹得不错。”灏赞赏,“朕以为朕的修仪才名满京城,没想到,人外有人这句话,是说得不错的。”他看着窗台上打开的盒子,里面放的书,眼光扫过便淡淡地说:“无垠公子倒是好学。”
我知这话的含义,轻声地说:“皇上,是臣妾送来的,都是些易行八卦之类。”
“朕倒不知你有这方面的涉猎。”他低头轻笑,一手环着我的腰,却抓得紧紧的。
我有些生痛,暗里扯着他的手,淡淡地说:“略知一二而已。”
“朕也有些兴趣,倒不见你跟朕说几分。”他抓紧我的手,不让我动弹,然后道:“天色已晚,起驾回湘秀院。”
无垠又送驾,我回头看他,轻轻地摇头,叫他不要在乎。
他笑了,点点头。红艳的梅花,映着洁净的他,越发冰清玉洁。
他抓着我的腰,将我带着走,有些生气,走得极是快。
到假山边,他冷然地道:“琴是好琴,纯木的,没有任何的珠玉点缀,不是宫中之物吧。”
他不是都看得清楚吗?当然不是宫里的。“我让九哥给我寻来的。”
我看向一边:“是啊,寻些特别的东西,自然要下一番的功夫。”
他淡淡地说:“别惹朕发火。”
我抬头看他紧绷着五官,依然是那么冷削:“我没有惹皇上发火,皇上你自己要发火的。”
指间的力道加重,将我的腰抓得越发的紧。
我咬牙:“痛。”
“你也晓得叫痛?朕怎么跟你说的,你三番二次跑去那里,那不是你惹得起的人那是质子,你当知这其中的含义,知道为何朕在那里吗?”低头正视我,眸中带火:“不然你就麻烦大了。”
一字一句说得我心里发冷,但是我也相信他,他急急而来,我抓着他的手腕,他脉搏还是跳得极快。
本来生起了一些厌恶气恨之心,气恨他的野蛮和霸道的,现在慢慢地平静下来,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
“要拿你怎么办呢?”他长叹,放开我。
我仰起头看着他:“皇上,就算让人看见了,又怎么样?”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讨厌的皇宫,讨厌的后宫,一大堆的规矩。
他直视着我,有些凌厉:“你不怕?”
我摇头:“不怕。”
“就是如此的固执。”他无奈地叹气,“却惹得朕替你操心过头,匆匆而来。”
怎么说也是一番好意,而且他也是极有耐心,不然,只怕冷然地训斥我了。
我拉起他的手,朝他一笑:“别生气了,还有,谢谢。”
一手揉揉我的脑袋,牵着我的手慢慢走:“就是让我省心不下。”
微微地带着宠溺,看起来很无奈一样,他可不是这样的人,却让我放下了对他的防心:“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事吧。”
他看着我,有些质问:“你不要朕湘秀院吗?”
“不要?我挡得住你吗?省得半夜让人叫起来开窗。”他要来,我如何阻得了。
他才舒开眉头一笑,牵着我的手回湘秀院。
抓得紧紧地:“你现在已是做修仪了,朕过两天送你一个礼物。”
我摇头:“不要。”
“你还没有听,就说不要?”他倒是好奇了。
我笑,将他的手反转,看着他修长洁净的指与我五指相扣:“你现在无非是想赐我住在热闹一点儿的宫殿,皇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和你的女人打交道,我讨厌要挂上虚伪的笑,很多的时候,要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