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累。”周承康伸手抱着她,“我昨晚上都没睡着,想着要对你好,以后我们的日子,我们的孩子……”
李青荷忍无可忍,拿被子盖了头,“我累!”
身后是他低低的笑声,睡是睡不成了,两人起了个早,去池塘喂了鱼,又看了看小鸡,前些日子死的,前前后后死了不少,现在天气暖和,且小鸡也大了许多,基本上没有死的了。
喂完了鱼和鸡,又去地里看了看庄稼,这荒地差得不是一点半点,人家地里的苗郁郁葱葱,这边长出来的苗就长不高,蔫黄蔫黄的,要死了一样。
“明年应该会好些。”周承康安慰道。
两人回到家时,太阳都出来了,院子里五妹正在喂猪,先入耳的,还是张海瑶夸张的声音,“太阳都老高了,还没起来,我以为我就算懒的了,没想到啊……”
周老三看到院子外的两人,皱眉斥道,“少说几句。”
闻言,张海瑶越发恼怒,“凭什么少说,这家中多了一个人,凭什么还轮到我做饭了?”
一转眼看到门口的两人,有些惊讶的看了看那边属于周承康的屋子,再看看门口两人,“你们出去了?”
“去喂鱼了。”周承康面色冷肃,“三嫂以后可以不做我们的饭菜。”
本来张海瑶还觉得尴尬,人家都出门干活回来了,不是她口中的懒得不起床,听到这话,忍不住了,“说得轻巧。我要是独独不做你们的饭,娘那边该训我了。”
周承康没接这话,看向周老三。
周老三立时呵斥,“我娘可从来没有训过你。”
张海瑶冷哼一声,扭身进了厨房。
李青荷两人去了井边洗手,他低声道,“早上大哥他们会带着大娘去镇上卖豆腐,早上起得早,晚上又睡得早,基本上只在家中吃一顿,二哥他们基本上不回来吃。平时就三哥他们在家吃饭的时候最多,娘让三嫂和五妹在家做饭,就不用下地了。”
这么一算,周承康还没成亲的时候,家中吃饭的人也不多啊。
就听到张海瑶在那边喊,“青荷,赶紧进来帮我烧个火。”
周承康拍拍她的肩,把她往房间推,“昨晚上没睡好,赶紧回去歇会儿。”
没睡好,罪魁祸首可是他。
看着他进了厨房,李青荷皱皱眉,也跟着进去,就见他已经过去烧火了,而张海瑶一脸愕然看着,“不是,怎么你来啊,这像什么话?”
“我不能烧吗?”周承康反问。
“你媳妇太不像话,哪儿有让你来干活她去歇着的……”话音未落,李青荷已经站到了厨房门口,“我来吧。”
说着,不由分说把周承康推了出去。
“这才像话。”张海瑶很满意,“我跟你说,往后这家中的饭菜,我们一人一天,或者一人一顿的做,大嫂洗碗。这是我进门后娘定下的规矩。”
李青荷应了,没有异议,吃早饭的时候,人确实比昨晚上少了许多,只摆了一桌,刚吃完还没收拾碗筷,外头就有人来了。
贺氏陪着来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一身衣衫整洁干净,九成新。
周母忙招呼,“婶子快来坐。”
又给李青荷介绍,“这是我姑姑,你喊姑婆吧,她可帮了我们家不少忙。”
李青荷乖巧喊了人,贺姑婆很是高兴,上下打量一番后,赞道,“是个好姑娘,老四有福气。”
那边来了客人,这边赶紧收拾了碗筷,李青荷擦完了桌子要离开时,周母喊住了她,“青荷,把你三嫂他们都喊来,有事情商量。”
早在人进来的时候,李青荷就有了猜测,昨天喜事今天又上门,怎么看都像是……追债来的。
要知道当下人的贺礼,许多都是送铜板,昨天周家收了该有近一两银子。
她也不多问,心里有数就行了,张海瑶听到她说有事情商量,也一脸疑惑,等全部人到齐,那姑婆才笑道,“当日周家困难,我借了你们家十二两银子,前几天我儿子想要搬去镇上住,看中了一套院子,那院子实在是好,光线和风水还有大小都很合适,我们都看了几年了,好不容易遇上合适的,就是银子有些不凑手……”
未尽之意 ,众人已经明白了。
周母有些紧张,李青荷低着头没说话,那边的张海瑶立时道,“我想起我的被子还没晒,一会儿就来。”
想也知道跑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周母忙道,“海瑶,晒被子不着急这一会儿。”
转过身来的张海瑶面色很是不好看,语气也不客气,“娘想要说什么?”
周母垂下眼,“周家穷,所有人都知道,当初老大娶妻,他只拿了五钱银子小定。老二那边,也是五钱,还是拿去做新衣的。我知道,我这个母亲做得不好,让他们受了委屈。但到了老三这里,先是小定三两,之后你聘礼还要五两,下轿红封这些都不说了,我娶儿媳妇,就没想过花这么多银子。”
“那现在想要怎么样?”张海瑶直直看着她,“我进门几个月,现在你跟我算这些账,想要做什么?让儿媳妇还你们聘礼的债,怎么那么能呢?说出去怕是要笑掉大牙。”
“银子是我要借的。”周老三拉了一把她,“当初我说五两聘礼我拿不出,你让我去借。”
“放屁!”张海瑶怒了,“我让你去借,我也没说这账等着我来还啊。”
贺姑婆见状,起身道,“你们商量一下,我明天再过来。”又补充,“那院子后天交银子拿地契。”
说完,她率先出了门。
走在后头的贺氏叹口气,“你们也别怪你们母亲,她已经够苦了。”又看向张海瑶,“你也别觉得我们周家骗了你,当初老三和你一起,你心里就清楚周家的情形,非要那么多聘礼。正常娶亲,小定加上聘礼和上门的礼物,最多也就二两银子顶了天,你要这么多,为了什么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为了什么?”张海瑶质问,“我成亲拿聘礼怎么了?”
“镇长家的闺女嫁人,都不如你这般要五两。我也不怕与你分辨,你就是为了让周家几兄弟多年的积蓄全部都给你。”贺氏语气肃然,毫不客气地戳穿她的心思。看向周承才,“老三,这媳妇是你非要娶的,你已经成亲,就该有男人的担当才对。你还要你母亲累死累活给你还债吗?”
周承才一言不发,张海瑶见状更怒,余光瞄到一旁沉默的老四夫妻,灵光一闪,“那青荷呢,她不也五两!”
李青荷扬眉,“我那个可不是我要的,是周家主动送的。”言语之间,没有要拿出来的意思。
见状,张海瑶有些得意,飞快道,“除非她还,要不然我就不还!”
贺氏摆摆手,“我回了,你们自己商量吧。”
周母一脸愁苦,“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为了娶你们几个进门,去年粮食就卖完了,现在吃的都是借的,等着秋收过后要还的。”
屋子里一阵沉默,张海瑶皱眉道,“过不下去就分家,自己找来糊自己的口。”
此话一出,屋子里更加安静。
父母在,不分家。提前分家总有咒长辈赶紧去死的意思。周母闭上了眼,半晌摆摆手,“养你们到如今,扪心自问我对得起周家,等一会儿老大他们回来,再请了老二来,今天就说清楚吧。”
“有句话我要先说清楚,”周母睁开眼睛,看向张海瑶,“一般姑娘家娶进门,二两银子足够。一开始你们家说三两小定,之后什么都不要,你是镇上的姑娘,嫁到我们家委屈了,多要一些我能接受,我才带着媒人上门的。”
“但是后头这聘礼,我是不答应的,是老三自己非要,且他自己跑去借来的。这银子,你们无论如何要出。”
周承才闷闷应了一声,这是答应了,张海瑶立时就怒了,“那青荷呢?”
“老四那边,也是他自己去借的。这账,我也不认。”周母垂着头,声音沉重,整个人的肩膀似乎更垮了些。
看着她这样,李青荷心里不是滋味,“这银子,我还。希望三嫂也说话算话。”
“什么!”张海瑶一脸愕然。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上见
分家
屋子里一阵安静, 张海瑶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之色,“那不是五个铜板, 是五两银子,你辛苦养大半年的鱼能不能挣到?”
见李青荷不说话,简直气死, 又看着屋中众人,“我身为张家女儿, 我爹娘从小娇养, 收聘礼怎么了?”
恰在这时,周老大三人挑着空担子从外面进来, 瞬间就发现了屋中的气氛不对。
柳婆子根本就没进来,直接回了房,她没有专门的屋子,是和五妹一起住的。
周老大带着妻子进来,“这是怎么了?”
“说分家的事。”周母睁开眼睛, “老大, 你去把老二叫来。”
“我有话说。”张海瑶皱眉道, “二哥是入赘, 找他回来做见证可以,但若是想要分他一份,我不答应。”
周母面色沉冷, “轮不到你不答应,这家是我和孩子他爹,还有他们几兄弟挣出来的。老二以前做了事, 这家就得有他一份。谁都不许有意见。”
李青荷无所谓,这家中没有粮食,也就地可以拿来分,而她最不缺的就是地了,那十亩荒地她还收拾不过来呢。
周大哥转身出去了,大嫂梅氏垂着头站到了角落中,根本不开口。
认真说起来,他们夫妻两人每天到镇上卖豆腐,根本也不靠种地养家糊口。不过呢,这还是看人 ,有的人那是再多家底都不嫌多的。
李青苗家中离得近,不过几息,周大哥就带着两人到了。
人到齐了,周母轻咳一声,“家中穷,是我这个做娘的对不起你们。”
“娘,您这么说,让儿子们心里难受。”周大哥眼圈红了,“您生养我们一场,错的是我们,儿子没本事,让您为难了。”
周母摆摆手,“你们有这份心,我就满足了。”她看了看天色,道,“家中没有存粮,日子过不下去了,老三媳妇说的,过不下去就自己糊自己的口。其实这也挺有道理,真让谁家补贴,时间长了会伤了你们兄弟间的情分。”
“树大分枝,趁着今儿天气好,这家就分了吧!”
屋子里一片安静,周老二满心不是滋味,“娘,儿子不孝。”
周母摆摆手,“不说这些,给你们把媳妇娶进门,往后就看你们自己的了。”她看向张海瑶,“老三媳妇,还是那句话,给你的聘礼这账我是不认的,明儿你姑婆就要来拿银子……”
张海瑶别开眼,手悄悄掐了一把周老三。
她的动作自然落入了众人眼中,周母不说话,只看着周老三。
周老三起身就出了门,张海瑶一惊,忙追了出去,“你敢动我银子!”
外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很快,周老三拿着五两银子进来放在桌上,张海瑶气得直哭,追进门后大喊,“这银子你们要是敢收,我就回张家去。”
李青荷也出门,回房拿了五两银子,放在那银子旁边。
周母感激的看她一眼,道,“那边是欠的十二两,还有二两银子,这是造房子借的。”
张海瑶眼睛一瞪,“不会住房子你还要收银子吧?”
“自然不会,”周母垂眸,看了周老三一眼。
这二两银子怎么欠的,除了李青荷,这屋中的人都知道,不知道的也听说过。那是周母备的造房子的二两银子让周老三也拿去张家下定,口口声声只要三两小定,之后就不要银子了的。
“这二两,算是我自己的债。”周母面色慎重,“我还年轻,想来辛苦个几年还这些债还是能的。至于现在家中欠的粮食,拢共四百斤……”
“怎么会有这么多?”张海瑶惊呼。
不只是她,梅氏也讶异的抬眼,李青荷倒是不觉得奇怪,自去年秋收后,周家到现在办了四场喜事,可都是要吃粮食的。
“就是这么多。”周母坦然,“我反正是没有浪费,也没多吃。”
“娘,您别这么说,”周老大出声,“是儿子们没本事,这些粮食,谁要家中的地,谁就得还上一分,老四,你觉得如何?”不问老二,因为他兴许不要家中的地,也不问老三,就他那个媳妇,简直精得不行。
周承康点头,表示赞同。
事情说到这里,周母微微吐出一口气,账就算是平了,这家也好分了。“家中四亩地,两亩水田,全部就这么多,分成五份,你们一人一份,我和五妹一份,以后五妹出嫁,嫁妆我自己给她出,等她走了,那就是我养老的地。”
“凭什么二哥也有?”张海瑶出声。
周老三扯她一把,“别多话。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些地,是你们爹和我这些年带着他们几兄弟攒下的,老二自然也有一份。”周母语气严肃,“我说了,这家中分给谁,分多少,轮不到你说话。”
李青苗忍了忍,道,“我们不要。我们家的地够多了,往后承武不常在家中,这一份,算是我们孝敬娘的,就当是我们给的养老银子。”
周老二没有异议,显然是赞同的。
周母也没有非要争辩,只点点头,“房子一人一间,厨房大家一起用。要是觉得不方便,就自己想办法造。老大,你去找村长来,写一份契书,这家……就这样吧。”
周老大转身,张海瑶突然道,“等等,是不是还有东西没分?”
众人都看向她,这分家主要是分债,债分完了,就剩下地和房子,地也均分了,房子一人一间,还有什么没分?
“老四的马车,怎么没有拿出来分?”张海瑶看向李青荷,要说今日之后,这家中她最讨厌的人就是她了,没有之一,要不是她利索的掏银子,老三也不至于被逼着把银子还出来。“一架马车可值七八两银子,他不愿意拿马车出来,均分也要拿出这些银子来吧?”
“马车是老四自己的。”周老三皱皱眉,今日的他沉默居多,此时才开口说话。
“笑话,这么大一家人呢,凭他自己就能攒下一架马车,我怎么那么不信呢。”张海瑶对着周母还有些顾忌,对着周老三那是一点不客气。
“那马车,是别人送的。”周承康开口解释,“我偶然认识了山中的猎户,他教我打猎,马车就是他给我的。我们这几兄弟,也只有我会打猎,是因为我跟人学过。”
张海瑶还要说话,周老大不耐烦打断,“不知道就别乱说,老三,管好你媳妇。老四的马车谁也不许动心思,谁要是动,就不再是我周家人!”
他这样严肃,本来还有些不服气的张海瑶立时就不敢说话了,只使劲又掐了一把周老三,往日里被她掐后会装龇牙咧嘴的人,生生受了,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周母也垂着头,只放在桌上的手捏得紧紧,指尖都泛了白。
几个新进门的媳妇对视一眼,这情形,怎么那么不对劲呢。就是李青荷,也不知道周承康的马车怎么来的,反正自记得他有马车起,就是他自己在架,也是他自己割草喂马,不见其余几人动手,以前不觉得如何,现在想来,怎么都觉得怪异。
气氛凝重,村长过来,问清楚了几人如何分家,开始写契书。
看到屋中气氛不对,村长也没多想,分家关乎自己切身利益,这样自家商量好了请他来直接写契书的,还算是最好的,还有那种自己商量不了找他和村里长辈一起帮着评理分家的,吵得脸红脖子粗险些打起来的都有。
所以,只是面色不好看,根本算不得什么。
“分成五份,兄弟几人一人一份,那我给你们每人写一份自己收好,算是个凭证。”村长边说,一边提笔,李青苗再次道,“三爷爷,我们那份不要,给娘收着,算是我们孝敬她的。”
村长讶然,却还是点点头,边上的张海瑶立时道,“那分成四份就好了,刚好四亩地……”
“就你聪明!”李青苗面色不太好,不客气地打断她,“哪怕我是个乡下丫头,也知道这其中的区别!三爷,别听她的,就分五份,娘得两份。”
又看向张海瑶,冷笑道,“三弟妹,我们孝敬娘,那是我们的孝心,她养我们一场,这些是她该得的,你好意思分一点去?吃了不怕噎着!”
张海瑶不满,“什么叫入赘?入赘了还回来分什么家?”
没有人接这茬,她简直恼得不行,又掐了周老三几下。
村长不理会这边,写出六份契书,末了读了一遍,问,“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就是那个马车,”出声的是梅氏,“那马车还值些银子,娘说马车是四弟的,这也写上去吧。”
村长皱起眉,周老大瞪了一眼梅氏,忙道,“马车是四弟的,我们都不要。”
其实早前李青荷就发现了不对,这家中几兄弟,娶完了媳妇家底空空,却都有志一同的不分周承康的马车,怎么都感觉怪异。
不过这也不是问的时候,等着村长写好了契书,每个人都收起一份,周老三道,“娘得两份地,这还粮食,也还两份吗?”
梅氏也紧张的看着周老大,马车不分就算了,债可真的不能再多了。
“我还两份。”周母收起契书,“你们自己商量一下,做饭的时候别挤到一起,还有夜里烧水洗漱的时间,尽量别凑到一起,还是那句话,要是觉得不方便,自己造一个厨房。再有,从明天开始,厨房的柴火自己上山去砍……”絮絮叨叨吩咐了许多,都是生活中的琐事,可见周母暗地里已经想了许久,才能想得这么全面。
作者有话要说:悠然这本是同步连载,每天要写隔壁九千字,这本写得比较晚,不定时大家也难等,悠然还是定个时,往后每天晚上11点更新~日更,谢谢大家支持,大家晚安
日常
周母捏着契书, 一直唠叨,似乎没完没了一般, 张海瑶起身,“天色不早,我先去烧水洗衣。”
说着, 人已经起身出门去了,周母的面色难看了一瞬, 扫了一眼周老三, 没有说他,却看向了李青荷, “青荷,你刚进门就闹出这么多事,是我对不住你,你别多想才好,往后啊, 和老四刚刚过日子。”
刚成亲就闹着分家, 这确实过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李青荷闹的呢。
不过周母都这么说了, 李青荷总也不能闹起来,说到底,还是自己的日子过得好最要紧, 再说,分家了也挺好,本身她自己也盘算着重新造房子, 这么多人住在这院子里,难免会起争执。不上别的,让她做一家人的饭,其实挺为难的,自己的活还干不完呢。
“没事,”李青荷甚至还笑了笑,“只要娘高兴就行。”
周母絮絮叨叨又嘱咐了半晌,等众人散了时,已经是下午了,李青荷和周承康这半天什么都没做,就分家了,此时又该去地里喂鱼了。
等喂完回来,天色已经朦胧,就要黑了,周承康看着不远处周家的小院,低声道,“其实最好还是要人住在这边看着鱼和鸡。”
“那你住啊。”李青荷笑意盈盈,“窝棚不是搭好了的,总不能让我住吧?”
周承康不满,佯怒道,“昨天才成亲,你就舍得让我独守空房?你自己睡觉,这种天气,难道不觉得多一个人暖和些?”
李青荷忍不住笑出声,压低声音,“这我还真不怕,前面十几年都过来了,还怕一个人睡?再说了,现在都四月了,越是往后越是暖和,到了夏天还嫌热呢。”
“我怕。”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哄道,“我怕,行了吧。”
两人走得不紧不慢,周承康默了下,低声道,“要我说,我们要不把房子造到这边来。”他一一分析,“你看,现在我们家一人一间房,多余的一点都没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住哪?”
造房子这事还是要紧的,李青荷失笑,“孩子?”
周承康的手抚上她小腹,低笑道,“兴许现在已经有了呢。”
李青荷的脸顿时红了,问,“喜欢小孩子?”
他一本正经,“我喜欢你生的小孩子。”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不过握在一起的手更紧了些,相携着走在一起的身影纠缠依偎,格外安宁祥和。
两人回到家时,老大夫妻和柳婆子已经睡了,李青苗两人早已经回家,只剩下老三的屋中还亮着烛火,两人进了厨房打算烧水洗漱,周母从窗户探出头来,“你们烧水,明天记得去砍柴回来。想要烧水做饭,每天一担柴。”
两个人一担柴,正常情况是用不完的。
“多余的就当孝敬我。”周母又补充。
两人对视一眼,周承康应了一声。
与其说这话是说给两人听,不如说是说给满院子的人说的,那边周老大两人自成亲后,天天都天不亮就走了,午后回来还要补觉。老三两人就更不说了,张海瑶那是门都不出的,就周老三一个人干活,哪里有空去砍柴?周家又刚做完一场喜事,柴火几乎要见底了。
周母这话出来后,无论有没有空,想要用厨房,就得交柴火。
周承康挑水,低声道,“明天我们上山,近来可是打猎的好时候,赚些银子造房子,顺便就带了柴火回来了。”
翌日早上,两人天不亮就起身,厨房中老大夫妻和柳婆子还在点豆腐,李青荷想要进去做些东西都没锅,无奈,只得拿了些成亲时的点心装起来。
先去了池塘喂鱼,然后才往山上去。
周承康说得对,现在真是打猎的好时候,两人还没怎么进林子呢,就抓到了三只野鸡和两只兔子。李青荷看到他拉弓,忍不住问,“家中你那马车是怎么回事?怎么他们都说不要。”
周承康默然,一箭射出,刚好射到了野鸡的肚子,飞快跑过去捡了,两人又往林子里走时,他才低声道,“我四岁的时候,大哥和三哥带着我进山砍柴,顺便采蘑菇,那时候娘怀着五妹就要临产,爹刚生病,大哥也才九岁,三哥才六岁,我们进了山后,水带得少,大哥说去找水,让三哥带着我留在那里等。”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没多久三哥说他尿急,然后就走了,我留在林子里不敢动,原地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们回来。
“他们把你丢了?”李青荷皱眉,四岁大的孩子在这样的林子里,林子深处可是有狼的,万一被狼叼走了,哪里还有命在?
“不知道。”周承康摇头,“大哥说他迷路了,三哥也说自己迷路,找不到我,但找到了回家的小道,他们就先回去了,说是回去再请大人来找。”
“后来呢?”
“后来我就遇上了虎叔了,他带了我回去,过了两天后才送我回家,娘哭得厉害,听说我丢了,五妹还没到日子就生下来了。”周承康语气寻常,眼睛看着林子里,似乎在搜寻猎物。
李青荷伸手拉住了他的,“你一个人,怕不怕?”
周承康心神恍惚,“那时候我是怕的,感觉树木很高,林子很深,到处都有东西在动……不过后来遇上了虎叔就不怕了,就算是我回家了也经常进山找他,他教我许多。”说到后来,他唇边已经带上了笑意,“我打猎,就是他教的,那马车,是他临死前给我银子买的。”
“他没有孩子,孑然一身,还是我看着他没的,是我亲自葬了他。”周承康声音低低的,说到这里,笑了笑道,“所以,人总要经历些磨难,才能得到收获。”
直到如今,老大和老三两人是不是故意把年幼得弟弟丢在林子里还是一笔糊涂账。所以,他们谁也不要那马车。
“等你得空,带我去祭拜一番。我想要谢谢他!”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