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一愣,想要说话时,李青荷已经转身出门了。
她和钱氏两看两相厌,偏偏李福放不开人家,自己又早晚都要离开,还是早些嫁人吧。再说,嫁给周承康,也还是挺不错的。
后者这个比较重要。
翌日早上她去池塘时,周承康已经在了,且已经喂完了鱼,两人说了些鱼苗和小鸡,就听他突然道,“青荷,我们成亲吧,以后我给你做饭。”
这还是在意昨天钱氏理所当然的态度,李青荷看着他的眼睛,“好。”
“你答应了?”周承康立时一喜,伸手拉住了她的,“我立刻让人去看日子。”
两人定下这个,都挺高兴的,周承康是个着急的,趁着李青荷在这边看着,自己跑去找了喜婆。
午后就有消息传出,周家老四的婚期,定在了四月初五,离现在还有两个月。
这消息并不让人意外,两人年前的时候,周承康天天帮着捞鱼卖鱼,年后又帮着种地,甚至看小鸡搭的窝棚,都是他在住着,这两人这样亲近,早晚会成亲的。
其实呢,要不是这样两人走得近,说不得还真有人上门和李青荷议亲,实在是她如今手头的东西让人眼热,谁娶了她,那就是娶了十几两银子进门,还有个养鱼的池塘,那池塘就是个会下金蛋的母鸡,每年都有收入的。
婚期定了,两人相处和以前也没什么不同,兴许还是有些不同,更加亲密了些,应该是周承康底气足了些,经常牵她的手,看得出来,他对于成亲很期待。
婚事定下,就得着手开始备嫁妆了,余妍对于两人成亲,还特意过来道喜,笑吟吟问她,“要不要请我给你绣嫁衣?”
庄户人家的姑娘,嫁人的嫁衣一般只有一点点绣花,甚至还有一点绣花也无的,大概也知道她不乐意去张家,许氏给她备的嫁衣的布料是特意让人稍回来的,一块难得的带着亮色的大红色布料。李青荷自己,只会绣一些简单的,“嫁衣我自己来,你的活我早就想好了,你帮我绣喜被。”
闻言,余妍也没有不高兴,还取笑她,“那喜被上,给你绣石榴好不好?寓意好啊,盖上之后早生贵子……”
李青荷瞪她一眼,“给我绣好些。”
余妍哈哈大笑,笑完了,才道,“我和你一起去布庄选绣线,保证好看。”
成亲是很繁琐的事,许氏不方便帮忙,钱氏那边不指望,全部都是李青荷自己备,翌日她先去选好了被子和布料还有绣线,又拿了周承康量好的尺寸去镇上做家具。
这个时候,周承康母子两人带着媒人上门,送聘礼来了。
周家的聘礼中规中矩,点心瓜子布料,这布料包括新娘子和父母得一人一身。值得一提的是,给李青荷的布料上面,放了五两银子。
小小的一枚银锭,在这望村中,算是很大的诚意了,还真没有哪家这样大大方方送来的。要么都是如胡家和赵婉婉扯那嫁妆一样,不商量个几回,都定不下来。且说是聘礼,其实都是谈了条件的,比如胡家的意思,就是以后可以帮李家省粮税。
但这是一点条件都没有的,李青荷也颇为意外,看了几次周承康。
不用想都知道这银子不是周母出的,肯定是他自己存的,什么时候存的?
无论心里怎么想,婚事算是定下了。
等到翌日私底下问,周承康无奈道,“不是我的,是借的。”
李青荷狐疑,她也没要五两银啊,这放上算怎么回事?
见她疑惑,周承康低声解释,“娘借的,我答应的。三哥就是五两,你这边自然不能少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上见
借银
这个理由, 李青荷是服气的。
“也就是说,这银子以后我们还是得还债, 对吗?”不用说都知道,十两银子,肯定是借的了, 周家要是拿得出,周家几兄弟的婚事也不会弄成这样。
周承康没反驳, 满脸歉疚, “以后我给你挣,你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 挣得银子都给你收着,让我撵鸡绝不撵狗。”
见李青荷瞪他,他笑着低声解释道,“这里头牵扯比较多,三哥那是借的, 张家非要。要是我这边不借, 这债彻底是娘的了, 那她下半辈子什么都不用干, 只还债就行了,兴许还还不完。但如果我拿五两,事情就不同了, 到时候……”这里头还牵扯周家老大老二,人家肯定不乐意帮忙,到得最后, 肯定是谁花的谁还。
周承康喂鱼,李青荷去看小鸡,白日还好,夜里就很冷,小鸡不长,且毛毛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似乎有些狼狈,“要不要点火盆?边上隔起来,不让它们靠近,应该会好些。”
周承康仔细听了,“我试试。”
村里人春种后,其实就平时除草,并不太忙。
赵婉婉在的时候不觉得,她走了后一个月,李青荷再去后院拔菜,突然就觉得不对,这以前地里一茬茬的各种菜,这边还在吃,那边已经长出来了,但是现在,就剩下几颗老菜帮子,砍完了也就荒了,眼看着这几颗菜吃完,家中就没菜吃了。
这个事吧,她干脆也不说,要是找李福说得多了,他还觉得自己挑拨。李青荷不止不说,她还跑去拿了锄头把地挖了种上菜,再怎么省着,两三个月后就吃完了,那时候她也已经嫁了,等家中没菜吃,李福自然也就知道了。
这边种菜,外头有人敲门,没过一会儿,余妍就到了后院,压低声音,“你还种菜啊?”
李青荷明白她的意思,现在该备嫁,绣嫁衣还来不及呢,再说余妍住得近,也发现了钱氏似乎不爱干活。
她不以为意笑了笑,“我也要吃嘛。”这两年来她虽然在镇上帮工,但这几个月确实在家中吃饭了的,种菜也应该的。
“这倒是。”余妍蹲在旁边,捧着脸看她干活。
她这样懒散不顾形象的时候可不多,李青荷看了她几眼,见她似乎在发呆,问,“看你这样子?有事?”
余妍看着她,“徐昌诘又来找我了,说他心悦我,如果我也愿意的话,他愿意在她娘那边争取。你说……徐家怎么样?”
“不好。”李青荷摇头,“我跟你关系好,也跟你说实话,那徐昌诘和镇上杨家的姑娘,两人之间的事好多人都看到过,你到底看上他哪儿?”
“长得好!”她语气笃定,又试探着道,“话说,那杨家也看不上他,听说杨家姑娘已经在议亲了。”
李青荷无语,问,“你长相好,还有手艺,你这手艺比男人还赚银子,什么样的没有,非得找他?那日他娘泼辣成那副模样 ,你就不怕?”
“你似乎对他有偏见?”余妍疑惑,“你和徐家也不熟吧?”
那我嫁入徐家过了几年的事也不能告诉你啊。李青荷摆摆手,“你说得对,我对他有偏见,你自己掂量吧,要是问我,徐家好不好,我就俩字!”
不好!!
余妍点点头,“我明白了。”站起身抓起边上的种子,帮她撒在挖好的坑中。
种菜这个事其实挺快,一天就能把后院的地包括边角都种上,翌日李青荷除了去地里喂鱼喂鸡,其余时间都留在家中绣嫁妆。
这一日周承康带着她去镇上看家具,据说打得差不多了,如果好了的话,得抽空去拉回来。上马车时,周承康往车厢中示意,李青荷讶然,掀开帘子就看到张海瑶拎着个包袱坐在车厢中。
“青荷,快上来。”看到她掀帘子,还特别热情的招呼,“这边坐,别客气。”
李青荷:“……”我自己的未婚夫,我才不会客气。
“我就坐在外头。”李青荷笑着拒绝,不成想张海瑶一伸手不由分说拉她进去,“进来我们说说话。”
其实有点尴尬,本身就不熟,但是两人的关系又近,不能冷场,所以李青荷想着干脆坐在外头,现在进来了,她笑着问,“三嫂去哪里?”
“我回娘家。”张海瑶笑了笑,“我还想约你一起回去。”
张海瑶的爹和许氏那张老爷是堂兄弟,由于两人没有别的兄弟,这堂兄弟相处的和亲兄弟也没差别。
她立刻拒绝,“我就不去了,今天有点忙,得去看了家具之后,如果好了,今天就得着手拉回来,找个好地方放着不能受潮。”
“这样啊,”张海瑶一脸恍然,声音压低了些,“其实呢,我觉得我们俩挺有缘分,这说起来我们还是姐妹呢,以后还要做妯娌。”
这姐妹嘛,从许氏那里来说呢,如果许氏带着她入张家,勉强能算是张家女儿,那确实算得上姐妹,但是她一直就没去过张家几回,人都认不全,别说张海瑶,就是张海瑶他爹,她也是不认识的,这算哪门子姐妹?
当下她笑了笑,没接话,等着她继续。
张海瑶却又说起许氏生的那个孩子来,“海崖已经读了几年书了,再过两年兴许就能去县城参加县试,到时候要是得了功名,那身份可就不同了。”
东拉西扯的,也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本来坐马车去镇上就快,眼看着都到了镇子口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分别后,李青荷低声问,“你这三嫂,这是想做什么?”
周承康也狐疑,“大概就是闲扯吧,干坐着不尴尬嘛。”
也对,李青荷没放在心上,去了家具铺子,她做了整套的桌椅两套,还有屋中的柜子和妆台,包括木盆都有几个,但凡是家境好些的姑娘,都会把这些备齐,既然做好了,就往回拉了,伙计正帮着往马车上搬的时候,对面的家具铺子里,钱来满走了过来,“青荷,这些是你的?”
“是。”李青荷能很坦然的面对他。
钱来满似乎也挺坦然,“怎么不去我那边,我还能给你做好些,也能跟东家说说给你算便宜些。”
周承康走了过来,笑了笑道,“这边我熟,也一样便宜。”
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钱来满笑容有些勉强,“还没恭喜你们。”
“听说你定亲比我们还早,怎么不见你定婚期呢?”周承康看了看对面,“你挣银子再要紧,也要注意媳妇,还是要娶回家了才安心。”
听到最后一句,李青荷暗地里掐了他一把,周承康面不改色,“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
那边家具装好,两人上了马车,还能察觉到后头钱来满的视线,这一回两人都坐在外边的,只听他道,“当我看不出他别有用心吗?”还轻哼了一声。
李青荷失笑,今日不逢集,镇上的人不多,回村的几乎没有,还以为两人会一直到家呢,没想到刚出镇子,就看到张海瑶挎着个包袱站在路旁,看到两人,飞快招手。
周承康马车停下,张海瑶就爬了上来,看到里头塞得满满当当,有些愣怔,“这怎么坐?”
“没法坐了。”周承康想了想,“不如我先回去,一会儿再来接三嫂?”
“也行。”她一把拉住李青荷,“你先回去,我和青荷慢慢走,也能说说话。”
看着马车离开,李青荷看着她,“三嫂找我有事?”
张海瑶被说中心思,有些不好意思,“确实有些事情找你商量。有些复杂,我们慢慢说。”
李青荷抬步就走,张海瑶小跑着追上,“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你娘也没告诉你。海崖那边,大伯母不太想让他继续求学了,让他回家在铺子学算账,以后做账房先生。”
关于许氏生的这个孩子,李青荷两辈子拢共也没见上几回,说是同母异父的姐弟,基本上她去镇上找许氏都看不着人,其实还比不上赵婉婉这个没有血缘的妹妹来得熟悉。
说到这里,张海瑶顿住语气,等着李青荷追问,却见她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只得追上,“你娘没办法,求到了我爹面前。”
李青荷终于回身看向她,“怎么说?”
见她有了反应,张海瑶有些自得,“我爹还在考虑,他和二叔关系好,真要是开口说情,二叔肯定答应。”
“你爹不答应?”李青荷问。
“答应了啊。”张海瑶笑着道,“海崖再读两年可以下场,这话是我爹说的。我就是想……”她顿了顿,“找你借些银子,我手头紧。”
借银子?
合着绕这么大圈子就是为了借银子,看她眉眼间的自得,只怕没想过李青荷不借,更没想过还银子。
听她方才的话,只说借,也没说多久还。
两人又走了一段,见她沉默着不说话,张海瑶忍不住道,“都是亲人,大家合该互相帮衬。”
“我没有多余的银子。”李青荷终于看向她,“我的银子都是有急用的。”
张海瑶愕然,顿在原地,很快反应过来,还追了几步,“不是,我爹会帮着给海崖说情,他读书一年花销太大,大伯母不乐意出这银子了。要没有我爹,海崖肯定读不成了!”
最后这句,她几乎是喊出来的,还有些气急败坏。
李青荷回身,摊手,“那么多人大字不识,不照样过一辈子,再说,他还有爹娘,读书考县试包括娶妻生子,怎么也轮不到我来操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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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迎
她一脸的理所当然, 这一回轮到张海瑶无言以对,半晌, 她才道,“海崖是你的弟弟,他的前程你就一点都不担忧?”
“他有爹娘, 我自己都料理不过来呢,哪有空操心别人?”李青荷是真无所谓, 她会真心期盼他好好的, 但是想要她为难自己去帮忙,那大概情分还没到。再有, 许氏那性子,也不见得就会吃亏,要是真如张海瑶所说海崖读书有天分,许氏肯定会想办法让他读的。
她神情冷淡,张海瑶真不知道怎么劝了。
两人一路无言, 又过了一会儿, 远远的看到周承康的马车过来了。李青荷暗暗松了口气, 很快到了家。
家具已经被李福搬去了屋中摆好, 木料结实,李青荷是选了最实的木料,花样倒是不强求, 比起赵婉婉的,似乎少了几分花哨,但一看就是能用许多年那种。
“不好看。”钱氏扫了一圈, “怎么选了这种款式,这种最好做,难怪这么快。”语气里满是不屑。
李福瞪她一眼,“就你话多,赶紧做饭去。”
钱氏转身就走,还不往招呼,“青荷,来帮忙。”
李青荷应了一声,正打算回房换衣呢,她并没有打算去帮忙做饭 ,反正帮着端菜也算是帮忙了,倒不是这些活她不能做,但她就是不想遂了钱氏的意思,让她呼来喝去的自己也憋屈。
边上的李福拉了下她的袖子,“青荷,收着。”飞快递过来一枚银子,差不多一两的样子。
李青荷惊讶,却没去接,“爹自己留着吧。”
“给你就收着,”不由分说塞到她手中,又嘱咐,“赶紧收好,别让你钱姨看到了,我可没有银子再给婉婉了。”
李青荷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他能有这份心就很难得了,不过也不用还回去,等以后他需要的时候再还回来就是。
堆嫁妆的屋子里渐渐地满了,东西越来越多,当她最开始养的小鸡褪去了黄毛,比手掌还大些后,婚期终于到了。
嫁衣是她自己绣的,被子全部都是余妍绣的,她绣工好,整个落月镇不敢说,但整个望村,还没有哪家能有这样好看的被面。
钱氏大面上还是可以的,李福置办了菜色后,头天钱氏就请了许多亲近的人过来帮着准备,李青荷没去干活,她也没来找,不止不找,对着外人时,她还抹了好几次眼泪表示了对于李青荷这个“乖巧”女儿的不舍。
最值得让人议论的,就是李青荷的嫁妆了,只那堆在屋中的满满当当的东西,就看得出花了不少银子,更别提还有十亩地和那池塘,听说现在里头还开始养鸡了,谁娶了她,那就是娶了一大堆东西,这以后周家老四的日子应该很好过才对。
这么多的嫁妆,值那么多银子,要说钱氏没动过心思,那是假话,只是她稍微露点口风,就被李福按下去了。
也有不少人看着那屋子暗地里感慨,怎么就看上了周家呢,除了一架马车还能看,周家除了穷还是穷啊。
羡慕的人多,也有那红眼的,不过无论哪种,都不影响李青荷的好心情。
头天的人大多都是帮着忙说些笑话,翌日一大早,院子里就来了许多人,日头起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很热闹了,而李青荷,已经换上了大红的嫁衣,她自己做的,掐出了腰线,走动间纤腰楚楚,很是好看。
妆容是余妍帮着画的,李青荷因为一直在镇上帮工,其实在村中没有很熟悉的朋友,除了余妍,就是大伯母家的青园了。
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眉眼俱是笑意的姑娘,李青荷有些怔忡,比起上辈子朴素的脸上满是忐忑不安的她,很是不同,也有相同的,比如同样对未来期待的心情。
“美得自己看了都发呆,等周四哥看到,怕是要被迷得找不着北了。”余妍哈哈大笑,边上的青园也笑。
外头突然热闹起来,余妍跑到门口看了一眼,笑道,“到了。”
送她出门的时候,余妍眼圈都有些红,“你是我到这里来的第一个朋友,要幸福。”
李青荷心情复杂难言,抱了抱她后,低声道,“你也一样,要幸福。”
说完,才抬步出门,周承康一身红色长衫,衬得他本就白的牙齿更白了几分,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看到她出门,手朝她伸出,眼神期待。
李青荷看着他半晌,突然一笑,手放进他大手中,下一瞬,手被他紧紧握住,“很好看。”他低声道。
她的脸立时就热了起来。
周围众人见状,哈哈大笑。两人携手往堂屋去,那里,李福已经坐在上首,等着她拜别。
李青荷走到堂屋门口,突然看向院子外面,边上周承康见状,低声问,“看什么?”
看了半晌,不见有人过来,李青荷微微摇头,抬步准备进门,却见院子中人群有些骚动,“来了来了……”
“这好意思来……”
“闺女嫁人,确实该回来一趟。”有人赞许。
李青荷顿住脚步回身,就看到一架马车飞快过来,许氏掀开帘子,马车一停,就从上面跳了下来,急匆匆进门。
许氏进门,看到一身嫁衣女儿含笑看着她,心里的那些忐忑立时就消散了,伸手帮她顺了下头发,眼神怜爱,“你长大了,娘没来晚吧?”
“没有。”李青荷很高兴,且毫不掩饰。
这个时候,钱氏不知道躲去了哪里,想来她兴许就没打算过来接这个礼,李青荷对着李福和许氏磕了头。
直到出了门,才看到钱氏站在厨房门口,面色不太好看,李青荷过去,也行了礼,无论如何,她小时候钱氏没有故意针对苛待,就已经够了。
她这边大大方方一礼,不少人暗地里点头,钱氏进门多年,合该接这一礼。
礼行完了,周承康拉着她出门,没有花轿,他的马车早已停在了门口,帘子都换成了大红的。
这边坐马车到周家,不过几息就到了,周承康却觉得不够,带着她出了村子,绕了好大一圈,一路上放声大笑,很是高兴。
李青荷也笑,两人对视间,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自己含笑的眉眼,握着的手越来越紧,绕了一圈回到周家门口,下马车时,他低声道,“青荷,我终于娶到你了。这一日我等了许久,以后,我会对你好。”他语气认真,眼眶湿润。
李青荷眼圈微红,她知道他等了多久,“我也会对你好。”
不是谁都能守着墓碑过一辈子的。
两人下了马车,进门拜堂,农家成婚很是简单,这边礼成,外头就开了宴,等一顿饭吃完,这婚事就成了。
两人的新房,是去年才造出来的房子,亮亮堂堂的,早前是空着的,李青荷的家具早已摆了进去,还有木头的清香,比起旧屋,新房子看起来亮眼多了。
等李青荷再次出来时,院子里的人已经散去大半,今日一整天都挺顺利的,希望她这一辈子也如今日这婚事一般顺利。
到了午后,客人散尽,院子里开始打扫,这倒是不用她,家中有大嫂和她婆婆,还有周母和周五妹,再有张海瑶,李青苗两个也还没离开,自觉在帮忙,这么多人,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一个新娘子来打扫。
她坐在屋子,从窗户看着几个人干活,大嫂和她婆婆包括周母,还有五妹都很认真,扫得刷刷的,就是张海瑶拎着一块帕子擦桌子,一只手叉着腰,帕子是两个指头捏着的,生怕弄脏她的手一般,且那力道,擦精贵的瓷器怕是都不嫌重,看得人着急。边上的李青苗三张桌子都擦过两遍了,她还在那边摸,一半没擦完。
这进了门了,成亲时的兴奋褪去,她突然想起来,似乎家中以后都是这么多人,忍不住问,“你们家吃饭的时候,坐得下这么多人?”
周承康也在擦桌子,只是擦的是屋中新搬来的。这些还是镇上搬回来后堆在那边个把月,今天又是众人抬过来的,看不出来脏,但还是要擦擦感觉才干净。他那边正擦得认真呢,闻言回头,笑道,“我们分两桌吃。”
这么多人呢,怕是做一顿饭粮食得下去大半截,就是一家人的口粮,都得准备不少。
到了晚饭的时候,果然摆了两桌,屋子里两张不大的桌子,挤得满满当当,可以想象过两年要是多几个孩子,怕是得三桌。
“青荷,你坐这里。”周母笑吟吟,拍了拍她旁边的椅子。
李青荷笑着过去,“娘。”
“哎。”周母挺高兴。李青荷又喊了那边的大哥大嫂,还有柳婆子她也喊了,轮到李青苗时,她仰着下巴,满脸笑容,颇有些得意,就等着她喊了。
李青荷失笑,“二嫂。”
听了这个,李青苗挺高兴,笑着拍拍她的肩,“以后二嫂疼你……”话没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李青荷又喊了三哥三嫂,张海瑶应了,不过没看她,只看着桌上的饭菜,“干了半天活,饿死了。”笑着问周母,“娘,可以吃了吗?”
吃饭的时候也颇为热闹,那边周家几兄弟和周母还有柳婆子坐一桌,这边几个媳妇和五妹坐一桌,桌子不大,只能说刚好。
等到饭吃完,李青荷发现其实人多也有个好处,收拾碗筷的时候很快,一人跑一趟就收拾完了。
洗碗的是大嫂,她骨架细,长相也好,对着她羞涩的笑,比她这个新娘子还要不好意思,推她出门,“这不用你,以后总有机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分家应该很快,悠然心里有数。今天写得很慢,每次写成亲,都会很慢,大家晚安
还债
屋子里许多人, 闹哄哄的,看到她进门, 周母笑着催促,“今日大家都累了,都早些回去睡。”
周承康先帮她打水洗漱, 两人洗漱完了才回房,值得一提的是, 周家的水房有两个, 还分了男女的。
“是三嫂要的,娘也觉得两个方便些, 前几天才造好。”周承康低声解释,拉着她进门,又帮她擦头发。
她头发多且密,半晌才擦个半干,离得近, 周承康只觉得她身上的馨香直冲鼻端, 忍不住丢开帕子, 从后面将她揽入怀中, 手放在她纤腰上,满足地喟叹一声,“我终于娶到你了。”
李青荷失笑。
听到她的轻笑, 周承康闻了下她的发,很是满足,“总觉得不真实。”
李青荷哭笑不得, 伸手推他,“我头发还没干,快点退开些。都抱着了,还觉得不真实?”
推也推不开,他反而弯腰将她拦腰抱起,见她要惊呼,忙轻嘘一声,低声道,“外头可许多人。”
李青荷瞪他一眼,低声道,“烛火。”
这屋子亮着,偶尔人的影子会映在窗户上,周承康了然,对她一笑,将她轻柔放在大红的百子喜被上,起身吹灭了烛火。
夜还很长。
翌日早上,李青荷是被耳边的人吵醒的,不是用声音,他就在那边吹啊吹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外头天蒙蒙亮,天色还早,翻身瞪他,“你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