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语抬眼看她,语气冷淡得没有一丝感情,“二婶,我第一次的婚事都弄成这样,谁知道下一次又有什么样的等着我。”
老夫人听到这句话,抬眼认真瞅了一眼地上的顾知语,语气微沉,满是不悦,道,“那若是我许你下一次婚嫁由你自己做主呢?”
顾知语没抬头,只道,“您许我没有用,到时候我身在威远侯府,婚事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老夫人立时接话,“那我就跟侯府说清楚,你上了族谱成了柳家养女之后,婚事由你自己做主。他们不得干涉,为妨以后反悔,侯府那边须立字为据!”
顾知语垂着头,嘴角却不易察觉的勾起,语气却没变,冷淡得很,“我娘的嫁妆,我得留个念想,必须全部带走。还有,本林是我爹留下来的唯一男丁,我嫁人之后,爹娘膝下难免空虚,我想要将他记到我娘名下,改名顾知瑜。苏家的外孙,合该读书科举,伯府得送他他去澜山书院求学。”
顾知语的话一出口,许氏虽觉得难以接受,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苏端黎只有她一个女儿,嫁妆全部带走说到哪里去都是有理的。但是顾本林……
“嫁妆可以带走,改族谱一事绝无可能。”许氏一口回绝。
顾家的嫡孙只有顾知厉,也只能是他一人。
这伯府的爵位是顾耀祖从哥哥手中接过来,也是因为先安定伯府顾光宗没有嫡子才落到他身上。怎么都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也是因为这个,安定伯府递上请封世子的折子好几次都被压下,一点消息都无。顾知厉身为顾耀祖的唯一的嫡子,却还不是世子,许氏这边早已发愁许久了,这一次送他去机关营,也是想要做出些功绩,然后顺理成章请封世子继承伯府。
顾知语轻笑一声,“我娘的嫁妆本就是我的。那我嫁个将死之人,却一点好处都无,我爹娘还没了子嗣,我还是一头撞死,死了也还能是他们的闺女。”
她嘴角带着浅笑,却看得许氏脊背都生出了一层寒意。
老夫人抬手,止住许氏将要出口的话,在老夫人面前,许氏不敢乱来,顿时憋得脸通红,死死瞪着顾知语。
老夫人不看许氏,只看着顾知语,语气沉沉,“你娘的嫁妆你带走,知瑜的族谱择个良辰吉时就记上。侯府那边承诺的契书我帮你拿来,如此,你该满意了?”
顾知语浅笑加深,“还有你们承诺我往后婚嫁自由的契书,再有,伯府这边的嫁妆得按照公中的来。期间若是让我不满……祖母,我知道这府上许多事情我都做不了主,但我自己的性命的我还是能做主的。”
老夫人眼睛凌然的看着她,顾知语不闪不避与她对视,丝毫退步都无。
突然,老夫人笑了,“这么多年,竟是我看错了你。我就说,苏府的外孙女,不应该是个软弱的性子。”她一拍手,“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得说到做到。老实备嫁,别出那些幺蛾子。”
顾知语含笑点头,“既然如此,为表诚意,二婶是不是应该把那些铺子的账本和库房的钥匙送到语盈院?”往后也别再沾手了。
老夫人也笑,不理会一旁许氏难看的脸色,道,“一会儿就给你送。”
若是没有屋子里两人言语之间的交锋,还以为这祖孙俩感情多好。
荣和院的事情,该知道的人很快就知道了,比如顾知沅。
顾知语回到院子,小睡了一下,苏嬷嬷就端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了钥匙,还有些账本。
顾知语撑着头等脑子清醒,就听她道,“大小姐,这些是今年的,往年的奴婢收到了书房,您现在要看吗?”
比如往日的亲近随意,此时她的语气里多了恭敬。
顾知语一笑,“放着吧,这么多年有你看着,应该不会有大错。”
苏嬷嬷面色顿时就放松了。
外面丫鬟的声音响起,“小姐,二小姐和二公子来看您,都到了门口了。”
第七章 初见
“一起来的?”顾知语有些懒洋洋的,对于他们的到来并不奇怪,或者说她已经预料到了。
顾知沅是对于她婚事的好奇,就算她再得老夫人宠爱,顾知语的婚事也不会详细告知她内情。至于顾本林……往后应该称呼他为顾知瑜了,他得了消息,应该也忍不住会跑来找她的。毕竟改族谱一事对他颇有利,一是身份上好看了。二嘛,就是这伯府的爵位他也有一争之力,哪怕最后没得爵位,光是分出的家产,一个父母早逝的庶子和长房嫡子,分家产时完全是两样的。
门口站着的是喜桃,垂着头恭敬道,“不是,二公子是从外院进来的,他们只是门口遇上而已。”
顾知语微微点头,对于顾知瑜这么快得到消息有些诧异,按理说他一个存在感不高的庶子,应该没有人会刻意告诉他这个。
“请他们进来。”
两人一起进来,顾知沅跑在前面,进门就道,“姐姐,你那婚事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变成世子呢?要知道他可是太医院那边都没办法的病症,往后你可就……”守寡了。
说是询问,但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顾知语冷笑一声,“这个得回去问祖母和二婶了,我爹娘不在,我的婚事可都是由她们做主的。”
顾知沅噎住。
她发现这个姐姐是真变了,以前的她若是得了这个消息,只怕早就窝在屋子里偷偷哭了。
见她怔住,顾知语又道,“还有别的事吗?若是只问我这个,那我不知道。”
喜桃双手放在腹部,看着顾知沅浅笑,送客的意思很明显了。
顾知沅在伯府得宠,从上到下那么多人还没有人谁对她这么不客气过,当下冷哼一声,起身就往外走,“姐姐不识好人心,我好心来问你情形,想着还能去娘和祖母那边给你求情,既然不需要,那就算了。”
话落,她已经走到门口,回身见顾知语听到这话还是没有挽留她的意思,越发生气,一甩袖子走了。
她一走,门口的喜桃送她出门去了,屋子里的苏嬷嬷在顾知语的示意下走到了门口守着。
“姐姐。”顾知瑜微微躬身。
顾知语点点头,“有话说?”
顾知瑜哑然,他当然有话要说,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是问她为何要认下自己这个弟弟?还是问她那一看就不好的婚事?
半晌,只道,“你为何要故意气她?一会儿她又该去告状了。”
顾知语见闻言,摆摆手道,“随便她。”又接着道,“我让你做我弟弟,一是不想让二房太得意。还有就是……爹娘没了,我到底还是你长姐,等我嫁了人,你若还是原来的身份,只怕日子不好过,往后,你须替我在爹娘面前尽孝。还有,我已经跟祖母说过,府上得送你去澜山书院,往后你好好读书,别辜负了姐姐的一片心思。”
顾知语这话,其实是想要告诉他,别辜负了原主的心意。
先前原主未消散的意识可是拜托她照顾一下这个弟弟的。如此,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了吧?
顾知瑜感动得眼眶红红,到底只是□□岁的少年,喃喃问,“值得吗?用你一辈子的大事来换我做长房嫡子,我在你心中……有那么重要?”
“大概吧。”顾知语随口道。
顾知瑜先是感动,看到顾知语这副模样,又有些生气,不敢对着她说狠话,半晌,怒气化成了沮丧,垂着头脚下不安的在地上动着,“姐姐,你能不能退了这门婚事?我也不要这个身份了,往后你留在府上照顾我。”
顾知瑜走时,眼眶通红,还是捂着眼睛走的。能听得到他压抑不住的哭声。
苏嬷嬷也满是不解,疑惑出声,“小姐……”
这些条件中,可以说改族谱一事对老夫人来说让步最大。至于别的,都无关紧要,对于老夫人来说,顾知语嫁入威远侯府,就已经为伯府谋够了足够的利益。毕竟哪家也没想着姑娘还能嫁第二次不是?再说,二嫁还能有个什么好姻亲?
顾知语抬眼看她,苏嬷嬷接下来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顾知语对她礼遇,不代表她就可以放肆。尤其经过今日荣和堂一朝,可以看出她并不是软弱,只是没触及到她底线她不计较而已。
顾知语问道,“晚饭得了?明日一早,我要去看看铺子。对了,荣和堂那边若是有了我婚事的消息,早些告诉我。”
苏嬷嬷忙福身应了。
老夫人和许氏动作飞快,可能也是知道威远侯府那边等不起。天色渐晚的时候,顾知语就得了消息,威远侯府已经请了媒人上门,还送了小礼。若是没意外,这门婚事就定下了。只等着送了聘礼之后请期,然后亲迎,这门亲事就算得了。
说到底,顾知语嫁入威远侯府,也只是在柳成嵇还在世的时候能成。若是他一命呜呼,还冲什么喜?婚约不成,好处自然就没有了。所以,除了两个当事人,两边家中都挺急的。
顾知语原本打算翌日一早就出门去看看铺子,没成想一大早荣和堂那边就来请了。
老夫人坐在上首,手边的小桌上放了两张纸,看墨迹还是新的。看到顾知语进门,她挥退了屋子里伺候的人,只留下许氏和顾知瑜,还有顾知语不常见到的顾耀祖父子。
老夫人声音沉冷,“这威远侯府的契书我帮你拿到了。还有这张,你二叔和我都按了指印,你看看。”说完,就递了过来。
顾知语伸手接过,她虽不认识这种字,但原主是读过书的,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基本上就能认识了。
见她看得仔细,许氏冷笑道,“你还不相信你祖母?”
顾知语笑了,“都到了写契书的地步,还是看清楚的好。再说,这个可是关系我下半辈子的,对我来说,这个东西很重要。”
顾耀祖皱起眉,道,“知语,你这……太让人寒心了。”
顾知语才不给他面子,直接道,“二叔,让亲侄女去换亲儿子的前程,寒心的应该是我。”
当下的人讲究个含蓄,如顾知语这般直接将内里的不堪撕撸开的还真不多。他又不是个善言谈的,当下气得脸胀红,却不知道怎么接话。
顾知语仔细看过发现并无不妥之后,将纸收进袖中,看向老夫人,道,“多谢祖母替我周旋,契书我收了。”
老夫人看他一眼,顾耀祖彻底不说话了。边上的顾知厉眼神沉沉看着顾知语,到底没说话。
“一会儿就去改本林……知瑜的族谱,只是你现在立刻就得去威远侯府一趟。马车已经备好了。”
顾知语惊讶,“祖母,怎么这么急?”
说起这个,老夫人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喜意,“澜山寺的大师果然厉害,听说昨日午后侯府小定之后,世子的手指就动了。所以,今日一大早侯府就送来了这个……”
她指指顾知语的袖子,“一会儿侯府的马车会过来接你。老侯夫人的意思是,你们定亲之后世子立时就好转,若是你离近点,很可能世子会醒过来。知语,你们已经定亲,此时由长辈陪同去侯府探望病重的未婚夫并不算失礼,再说,世子好转,对你对伯府都是一件好事。”
顾知语哑然。
这婚事……她可从来没想过柳成嵇会醒过来啊!
顾知语会没事,是因为她来了。柳成嵇那边,若是没意外,他是要死的啊!
先前答应,她是想着做侯府干女儿,将婚事往后推推来着。毕竟她才十四,成什么亲?
随便吃了一点东西,老夫人就带着她出府上了马车。今日这事对她的冲击有点大,一路上她有些沉默。再者说,跟老夫人一起,她也没话说。
这份沉默落在老夫人眼中,就成了她即将看到病重未婚夫的忐忑了。兴许是老夫人看到她垂着头有些可怜,难得的有了点慈爱之心,“知语,世子若是不能好,往后你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最坏的结果你都能承受,还有什么接受不了?”
这是在劝她?
顾知语胡乱点点头。
伯府离侯府的距离并不远,马车走了两刻钟就到了。
一掀开帘子,立时就看到了老侯夫人和侯夫人。
说起来人家也很看重她们祖孙了,亲自出门相迎,以两家的地位,老侯夫人根本没必要如此,她看到顾知语,还往前迎了一小步,要不是身旁的嬷嬷拉她一下,她说不准已经过来了。
等她们终于走近,老侯夫人一把抓住她,“知语,你快跟我来。”
好在侯府还算靠谱,没直接拉着她往世子的院子去,而是将她拉到了园子里。侯府的园子景色宜人,但顾知语却没顾得上看,一路急走,不知道老太太一大把年纪哪里来的精神头。
然后,她一眼就看到了大树下靠在椅子上的眉眼冷俊的男子。
脸型凌厉,眉尾微扬,唇色不自然苍白,。眼睛紧闭,头微微歪着,似乎并不是昏迷,只是睡着了而已。
老侯夫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知语,你能走近点看看成嵇吗?”兴许是觉得顾知语已经是柳成嵇的未婚妻,她丝毫隐瞒病情的意思都无,“他被抬回来时已经昏迷不醒,身上的外伤并不重,大夫和太医都说,他是碰到了脑子,什么时候醒根本不知。但是他头上的伤口都养好了,最近他却越来越虚弱,我怕他哪天就……”
说到最后,老侯夫人语气哽咽。
第八章 醒来
后面有侯夫人急匆匆追了过来,人还没到,已经问道,“怎么样?有反应没?”
顾知语无语,怎么她们都觉得她只要见了柳成嵇他就会好转?
老侯夫人收了哭音,接话道,“知语还没走近呢,你急什么?”对于侯夫人金氏关心柳成嵇,似乎并不太高兴。尤其最后几个字,带着点嘲讽的感觉。
金氏讪讪,“母亲,我这不是担忧成嵇嘛。”
老侯夫人轻哼一声,对着顾知语道,“知语,你能不能走近些?”
虽是询问,语气却有些强硬。
顾知语将这番婆媳两人的交锋看在眼中,这一点不像是一般的婆媳不和。心里对于金氏的身份有了些猜测。实在是她一开始窝在院子里养病,后来又觉得威远侯府的事情应该和她扯不上关系,根本没想过有了解一下侯府内的情形。昨日才小定,今日一大早她就被拉了来,她还没来得及了解呢。
听到老侯夫人的话,她面色自然,点点头后脚下往柳成嵇那边走去。
先前她只当柳成嵇一定会死,得到消息的时候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对于老侯夫人的强硬倒不会不满,都是交易,她倒不会拿了实惠不办事。
一步步走近大树下的椅子,也将面前人的长相看得更清楚,和她只见过一次的柳成延不太相似。柳成延的长相偏向文弱书生,是个翩翩公子。而面前这人,则五官硬朗,眉峰凌厉,若是那眼睛睁开,不知道又是怎样的风华?
反正顾知语觉得,总比那柳成延要好看些。
短短几步路,她脚下走得不慢,心里思绪万千,突然觉得自己和柳成嵇如此为所谓的剧情让路,还是用生命来让,根本不值得。一时间生出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觉。看着面前的人,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今天之前,两人根本就没见过面。半晌,她才轻声道,“世子,你要好起来。”
“……你甘心吗?反正我是不甘心的。”
话音一落,树上飘下来一片绿色的树叶,顾知语见了,愈发觉得自己和他两人就像是这片树叶,还没到该枯黄的时候就已经被风吹得败落。眼看着树叶落到他发间,她伸手去拿,袖子无意间拂过他的额,面前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顾知语对上他凌厉的视线,脚下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兴许是久未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暗哑,语气却和眼神一样凌厉。
顾知语心里有些慌乱,勉强按捺住了,“我是安定伯府大小姐,额……你未婚妻。”所以,帮你拿个树叶什么的,不算过分吧?
柳成嵇眉心一皱,顾知语再次后退一步,他的手还抓着她的,她一退,带得他也往前,可能他也想要起身,却因为腿上无力,一下子跪在她面前。
顾知语:“……”第一回见面,未婚夫行这么大的礼,她有点慌!
柳成嵇半跪在地上,勉强稳住身子不软倒在地,眼睛只看着她,“你身上什么味道?”
顾知语已经没空答话,因为那边的老侯夫人和金氏看到这边的动静,已经奔了过来,“来人,扶着世子。请大夫……派人去请太医!”
一瞬间就围上来许多人,将顾知语挤到了一旁。
老夫人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虽然没说话,但手上被握住的力道让她能感觉到老夫人的激动。看着老侯夫人带着人将柳成嵇扶走,而金氏离开前看着顾知语,上下打量她一番,眼神沉沉,“倒是个有福气的。”
说完,一甩袖子跟了上去。
顾知语挑眉,原来她先前那丝感觉不是错觉,金氏并不喜欢柳成嵇,也并不想要他醒过来。当然了,也不喜欢她。
老夫人见了,拉着她转身往大门口走,后面老侯夫人身边的嬷嬷含笑相送,一路上不停致歉,“老夫人,您别生气,我们老夫人实在是看到世子醒了太过欢喜,今日多亏了大小姐,稍后老夫人应该会送上谢礼。”
老夫人也熟练的寒暄,“不必,世子好了,知语往后的日子也好。”
那嬷嬷含笑,“老夫人说的是。”
直到上了马车,那嬷嬷站着门口看着她们走远。
老夫人放下帘子,隔绝了那边侯府大门口的视线,收敛了些脸上的笑容,不过眼神里看得到满是喜意。看着面前的顾知语,往日里对她的疏离少了些,语重心长道,“知语,你和世子果然八字相和,你们刚小定他就好转,如今你只靠近他一瞬,他就醒了过来……不过,方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往后别太天真,那金氏可能不喜欢你。”
见老夫人似乎有意说威远侯府内里的事情,顾知语也不客气,直接就问,“为何?”
老夫人笑容不变,“因为定下亲事的是世子的母亲和你娘,当初也只是闺中密友之间闲聊中戏说,我虽然听说过这个,但是在你母亲走后,我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世子比你大那么多,他大概是等不及的。再说,我们虽是伯府,但门第较侯府还是低了一点的。尤其是跟随皇上的还是你爹,你爹一走,你二叔……”她叹了口气,“知语,我也不瞒你,你二叔哪里会朝堂中的勾心斗角?你爹走了七年,他还在当初你爹帮他谋的七品主事上,我是指望不上他了。只能寄希望于你大哥了。”
“而侯府这些年蒸蒸日上,尤其是侯爷和世子,一直驻守邑城,这么多年立下功劳无数,世子十三岁时就去了,和京城中这些纨绔子弟和只知读书的书生很是不同。再说了,先侯夫人已经走了,当初也只是戏言,并没有留下信物,这门婚事虽好,但在我看来,大概是不成的。”老夫人似乎心情不错,谈性上来了,接着道,“没成想五年前,京城中突然就有了流言,说有高僧言明,威远侯府世子命里生来富贵,但命运多舛,且很可能早殇。当时我听到这个,也没当一回事,没想到没几天侯府就派人上门,说将婚约的人选换成二公子,也是到这时候,京城中许多人家才知道我们两家有婚约。世子早殇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但改婚约,却是因为世子的继母,威远侯的继室金氏……”
顾知语随意听着,看似随意,但她心里已经想了许多,比如柳成嵇是二十二,若是没记错,那柳成延也是二十二,而金氏还不是嫡妻,那这其中……
有点复杂啊!
柳成嵇的娘应该是死了才轮得到金氏做夫人,那当初生下柳成延时,金氏应该只是妾室了?
一个妾室,如何能够扶正?
本朝各律例虽然提升了许多女子地位,但是妾室不能扶正的规矩却是没变的,尤其威远侯还是侯爷,那是要在朝堂上立足的。
老夫人似乎也知道再深说下去就不合适了,不过内里情形到底如何她也不知,又怕误导了顾知语。转而道,“只是不知为何她现在又要改人选?不过,如今世子因你而好转,金氏哪怕不喜欢你,有老夫人给你撑腰,她也不敢对你如何。”
顾知语沉默听着,当初金氏不知为何看上她,如今却又看不上了,她回想了一下老侯夫人带着她上门来给柳成嵇和她定亲时,老侯夫人像是抓住最后一点希望,对柳成嵇的担忧不似做假,但金氏……似乎更像是不喜她和柳成延的婚约,巴不得甩开。
回去的时候,一路上听了
老夫人说这些旧事,顾知语心里思绪万千,只觉得很快就到了家了,临下马车前,老夫人道,“知语,你们的婚事应该很快就会提上日程,嫁妆我会亲自给你操办,你往后还是少出门,留在家中备嫁。”
说完,又自觉最后一句话似乎强硬了些,缓和了语气道,“如今世子因为你而好转,我心里的负累也轻松了许多。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伯府请封世子的折子迟迟未下,眼看着就要没落,我不能让你爹拿命为儿孙拼来的富贵就这么化为乌有……”
顾知语眉心轻蹙,这意思是想要继续和她保持亲密的祖孙情?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大概是老太太看到柳成嵇好转,而她很快就会成为侯府世子夫人……要知道,先前定下婚事的时候,老夫人和她两人之间可以说很公事公办了,契书都写了的。哪里还有什么情分?
顾知语打断她,“祖母,我爹为儿孙留下的富贵?”
老夫人怔住,顾知语才不会给她面子,浅然一笑,“要是往后这安定伯给大哥做了,我爹岂不是拿命给二叔拼下一份家业?”
老夫人没想到她这么强硬,皱眉道,“在我眼中,你大哥和本林都是顾家的孙子。”
顾知语下了马车,只道,“但是对我爹来说,大哥只是侄子,知瑜才是儿子,您还是记得早些改了族谱,也改改称呼。要不然,我会觉得您根本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也根本没诚意补偿我。”话落,再不看老夫人,转身回了院子。
威远侯府世子昏迷半个多月后,突然就醒转过来。因为先前他病情实在严重,太医都束手无策,如今好转,京城中许多人都好奇不已。本以为是名医呢,没想到只是定了一门亲事。再深挖一下,就知道老侯夫人是得了澜山寺大师的指点。
一时间,京城中许多命妇和富家夫人都出城去求大师点拨,哪怕知道给世子合八字的慧文大师已经云游,出城的人也丝毫未减少。
第九章 再见
顾知语不软不硬的顶了老夫人一通,回去之后过了两天安静日子,兴许是知道如今的顾知语和原来不同,就连顾知沅想要过来找她都被许氏拦住。
老夫人让她少出门好好备嫁,顾知语当然不能就这么听了。要知道她刚刚接过她娘的嫁妆,里面许多铺子她还没有去看过。而她的婚期应该很快,到时候她可就是威远侯府的儿媳,想要出门,哪儿有如今方便?
说到婚期……
其实那天柳成嵇为何会刚好在那时候醒过来,别人不知,她心里却是有点怀疑的。
因为柳成嵇醒过来第一句话是问她是谁,那语气不像是好奇,倒像是恼怒。
紧接着第二句话就是:你身上什么味道?
这一句也是质问的语气。
因为老侯夫人她们离得远,只看到他醒过来之后想要拉住她起身,却因为腿软摔倒在地。根本没听到柳成嵇的话。
说来也巧,顾知语这个人平日里是不喜欢用香和香粉的,那天一大早苏嬷嬷却拿了一堆脂粉盒子给她,因为顾知语一开始准备当日去街上查看铺子的。苏嬷嬷非让她试试,说是最近京城中各家夫人小姐最喜欢各种香,包括香粉和脂粉。还有叫做“香水”的东西,非要让她试试。
脂粉和香粉也罢了。那香水就是各种颜色的水,沾了往脖颈和身上拍了就有淡香。别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这些可都是尚书府三小姐孙怡菁费尽心思弄出来的。她只是有点好奇,在这里做出来的和上辈子那些有什么不同,就在手腕上各种都试了下,最后就只觉得浑身香喷喷,尤其手腕上,但到底什么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总之是好多种揉杂在一起,香气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