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满脸笑意,说话间一拉周沫儿就坐在一旁。
老夫人见了也不多言,闭上眼睛淡淡道:“我还要住一段时日,为我周家祈福。”
“祖母,我想你了嘛!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姚氏和周沫儿还未开口,蓓儿已经上前抱住她手臂摇啊摇的撒娇,顺势就坐在了老夫人身边,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眼神柔和。
见此,姚氏神情一黯。
“大嫂,不是我说你,母亲都搬到慈善庵住了十来天你才来接,你安的什么心”周涵起身,指责的语气毫不掩饰。
她的眼神淡淡扫过周沫儿,跟没见过这个人似得,一眼都未停留,刚刚周沫儿给她行礼时,她就只做未见,是老夫人说话才解了围。
“妹妹这话可冤枉我了,家中事多,母亲说她要为周家祈福,我还能拦着不让她来万一她生气气出个好歹来,我可担不起这么大罪名。”姚氏无辜。
姚氏也确实无辜,当然,要老夫人不是看不惯周沫儿成了嫡长女才搬来的,跟她也确实没关系。
可不管如何,这笔帐周涵是算到了姚氏和周沫儿头上了。
周涵不高兴,姚氏也不高兴她对沫儿的漠视,出嫁的姑奶奶对娘家的事情指指点点,给她脸了吧?
姚氏拿出一条帕子开始哭道:“娘,我嫁到周家这么多年,当初我热孝进门,一进门就给公爹守孝三年,第四年才生下了沫儿,没多久沫儿就丢了,可算是要了我半条命,为了周家,我强撑着才没有倒下,沫儿丢了,这些痛我跟谁也没说,依旧孝顺长辈,关爱弟妹,善待庶子,我自觉自己做得不错。”
就见她抽噎几下,周沫儿忙起身扶住她,一时也分不清姚氏是假意哭惨还是真情流露,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老夫人面色已经有所缓和,周涵脸上神情不太好看,这大嫂一直都是不计较的性子,如今突然来这么一下,她也有点懵。
姚氏还在哭:“如今我的沫儿好不容易找回,我还没有过几日宽心日子,就被妹妹这一通指责,我……我……不如周家休了我罢。”
这话一出口,屋子里的人脸上齐齐变色,丫鬟嬷嬷恨不得把头低到地底下去。
盛国休妻还算常见,就是和离后各自婚配的也不在少数,可那也只在寻常百姓或者富商家中,官家最是少见。和离对官员的官声是一大打击,再想往上升就得能力关系缺一不可,说不定止步也不一定。
姚氏当初是给周父守过孝的,还是热孝进门,这两样只要在占了一样,在盛国就是不能休的,只能和离。
老夫人沉声道:“胡说。”
姚氏哭声一顿,拿开帕子,眼睛红红道:“母亲,不是我要胡说,是妹妹的指责我实在承受不起,对了,沫儿可以跟我一起回姚家的,我爹从小很喜欢沫儿,不知从何处听说沫儿已经找回,昨日他修书给我,骂我一通,让我带着沫儿回去小住……”
周涵脸色一变再变。蓓儿的脸上却露出些嫉妒神色。
姚氏的父亲姚定山,如今的左都御史,最得圣上倚重的大臣之一,手里握有实权。
周沫儿也是才知道自己外祖父是这么厉害的人物,又想起当初镇国公府老夫人的让步,莫不是已经把自己外祖考虑在内。
老夫人脸上神色扭曲一下,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意道:“姚大人身为朝廷肱骨之臣,我们就不要去麻烦他了。沫儿是吧?”
周沫儿见老夫人慈眉善目的看向自己,心里有点不自在,随即她又想到,自己有什么不自在的,脸皮厚的又不是自己。也期待的看向老夫人,就像一个期待她认可自己的孙女一般。
“祖母,我们一起回家罢,爹他想你了,让我们来接你回去,慈善庵虽好可在家中也可以祈福,娘来的时候已经吩咐人打扫了佛堂。回去祈福,我们还可以天天来给你请安啊!”周沫儿笑吟吟道。对老夫人身边蓓儿暗自瞪着自己的视线熟视无睹。
老夫人愣了愣,随即笑开,对周涵道:“还是你大嫂考虑事情周全,你也回家去吧!”
说完,似没看到周涵欲言又止的神情,径自吩咐嬷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周涵面色不好,也只得作罢,吩咐人回家去让人来接。姚氏不知周涵也在这里,刚想对老夫人说让周涵一起回家,就听到那边周涵吩咐人回去派人来接她。
等了半个时辰后,老夫人东西收拾好准备离开,刚走到院子门口,迎面就上来了一行人。
为首一人有些眼熟,就是那个气质和周秉有些相似的薛文耀。
周沫儿稍微一思索就知道,他是来接他母亲的。
周沫儿跟着姚氏站在老夫人身后半步远,刚刚看见薛文耀,周沫儿就被一个人挤了下,挤开了一点。
于是,包括老夫人在内的几个人就眼睁睁看着蓓一下子就挤到他身边。
“表哥,你是来看我的吗?”蓓儿和薛文耀站得极近,笑吟吟的看着他。
周沫儿站在几步远都清楚看到蓓儿的脸色微微发红。
第32章
蓓儿脸色娇羞的站在薛文耀旁边,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喜欢薛文耀,老夫人神色一冷,看了看周沫儿,脸色更加不好。
姚氏和周沫儿站在一起,也转头看一眼沫儿的神情后放心了,随即若有所思。
周涵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她似乎没有看出那两人之间的暧昧,在见到薛文耀的时候,她的脸色露出些傲气,眼神里的满意几乎溢出。
见周沫儿神情淡淡, 还赞赏的看她一眼,似乎是赞她有自知之明。
那边的薛文耀儒雅的朝老夫人和姚氏行礼,轮到周沫儿时,他认真的看了周沫儿一眼,轻声道:“表妹好!”
周沫儿一本正经的福身, 脸上神色淡淡回礼。
薛文耀眼神里闪过失望, 正待再说,蓓儿已经又挤了过来道:“表哥,你是来接姑母的吗?我们一起回去。”
周涵脸上带笑, 却听到老夫人道:“蓓儿……”
声音虽轻, 却满是威严,里面的警告显而易见。
蓓儿顿时脸色苍白, 她蠕动了下嘴唇, 老夫人已经率先往前面走去。姚氏拉着周沫儿赶紧跟上。姚氏脸上虽郑重, 却脚步轻快,显然心情不错。
于是,刚刚到慈善庵不久的周沫儿又上了颠簸的马车,摇摇晃晃的下山去。不过这一次跟在老夫人的马车后面,再后面还跟了周涵一行人。
一路上,蓓儿没有了一开始的埋怨,低头沉默。
进京城时天色慢慢暗下来,姚嬷嬷坐在马车最边上,她看了看车里的人,试探着道:“小姐,你要去留仙楼里用晚膳吗?”
闻言,周沫儿想起那盅药膳,心里一动,看向姚氏。
姚氏自姚嬷嬷开口就满脸疑惑,见她看过来就笑道:“想去就去,我们一起去。”
周沫儿想着老夫人也在前面,觉得不大好。老夫人年纪大了,今日从慈善庵回来这一路上本就劳累,让她一起去留仙楼她肯定不会去,总不能自己和姚氏去吧?
既然是接人,就得有个接人的态度,接到一半让人先回去算怎么回事?
于是,周沫儿笑着道:“娘,不用了,今日我好累,下次去也是一样的。”
说完,就见姚氏面上满意的笑开,看了一眼一旁沉默的蓓儿,更觉高兴。
“姚嬷嬷,你去把小姐喜欢吃的几样菜买些回去。”姚氏吩咐道。
姚嬷嬷应声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后,老夫人脸上神情疏离,冷淡吩咐道:“去把三夫人请过来。”
厅堂里一片难言的寂静,周沫儿觉得自己身子都僵住了,不敢乱动。
老夫人坐在上首脸上神情实在算不上好看,姚氏坐在一旁也面色严肃。
蓓儿站在厅堂里低着头,丫鬟嬷嬷全部被吩咐留在外面。
帘子掀开,人还未看清楚,埋怨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母亲,您可回来了,我和老爷都想您了,这天天都要到福安院门口来看看。”三夫人一进来先是一通话。
随即又道:“我早说要去慈善庵接您回家,这再祈福也不能在庵堂里长住不是?大嫂今日终于说要去接您回来,蓓儿非要跟着去,就是想您……”
三夫人终于发现了屋子里的不对劲,一连串的话语顿住,左右看看后神情尴尬,清了清嗓子才问道:“娘,这是怎么了?蓓儿,你站着做什么?你祖母好容易回来,你倒是去陪陪她……”
“啪”一声,老夫人一辈子拍在面前的桌子上。
三夫人再不敢随意开口了。
“跪下。”威严的声音传来。
周沫儿都觉得自己的心震了震,她忍不住直起身子,背挺得笔直。
姚氏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茶,挡住了嘴角的嘲讽。
蓓儿被这一声吓得“扑通”一声跪下。
三夫人愣住,她虽怀疑是蓓儿犯错,却没想到蓓儿能犯大错,如今这副样子,不像是小事情。
蓓儿天真,虽有些小脾气,胆子大了点,规矩差了点,能犯什么大错?
三夫人面上带着尴尬的笑意。
“知道自己哪里做错吗?”老夫人声音冷漠,实在是不像以前宠爱蓓儿的样子。
蓓儿脸色苍白跪在地上,低着头轻轻道:“祖母,我哪里错?您告诉我,如果是因为薛表哥,我自认为没错。”
三夫人脸上的尴尬的笑意都挂不住了,脸色苍白,猛然转头看向地上的蓓儿。
她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没错?那错的就是我了?”老夫人声音平淡,并没有怒意。
周沫儿却莫名觉得她很生气。
“蓓儿不敢。”
说的是不敢,是觉得自己没错,还是觉得老夫人这是错了她不敢说。
三夫人看了看老夫人漠然的神情,心里一慌,忙上前对蓓儿低声却严厉的道:“还不给你祖母认错。”
蓓儿一脸茫然的看向她。
看着这样的眼神,三夫人突然觉得通体冰凉,手脚都僵硬了。
她突然跪下,跪在老夫人面前泣不成声道:“母亲……姑母,是我的错,把蓓儿教成这样,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的。您要怪就怪我。”
老夫人沉默许久,冷漠道:“禁足一个月,好好反省,给她重新找个教养嬷嬷,原来的……处理了罢……”
周沫儿心里一惊,她转眼去看姚氏,就见姚氏神情淡淡,并没有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她的心里瞬间就有些凉。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哭求声,还没到近前就越来越远了。
一直到和姚氏出了福安院,周沫儿都有些沉默,姚氏看了她一眼,叹口气,拉着她回了流光院。
流光院里,周沫儿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热气蒸腾间她的神色有些许冷然。
“是不是觉得你祖母对蓓儿的嬷嬷罚重了些?”姚氏的声音轻轻传来。
周沫儿回神,抬起头看向她。
“奴婢命本来就是主子的,蓓儿的嬷嬷确实有错,她只看到了蓓儿得到的宠爱,不敢过于严厉,却也不想想,她连基本的女儿家该有的自重自爱都没教给她。”
姚氏见周沫儿若有所思,拉住她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你是看嬷嬷的下场想到你以前的过往了,沫儿,我知道你以前受了很多苦,今日我坐在这里云淡风轻的说这些话,你听了可能会不高兴,不过我们是母女,我相信我的女儿是个善良的人。”
周沫儿抬起头看向她,她笑了笑接着道:“你现在已经不是镇国公府的丫鬟,是我周府的千金小姐,你要做的不是可怜那些奴婢,而是学着管教她们,得让她们知道,你才是主子,是能掌握她们命运的人,她们才会忠心,不敢背叛。”
周沫儿心里震动,却听姚氏以从来没有过的严厉问道:“你回家这么久,从来不管教丫鬟是不是?”
周沫儿低下头,她确实没管那些丫鬟,她自己也在镇国公府做了两个月,自然知道丫鬟的不易,更知道丫鬟之间的明争暗斗,她把这些全部交给了姚嬷嬷去烦心,只要没有吵到她面前,她都不会管,如今想来,这其实也是另一种残忍。
她抬起头认真的看向姚氏正色道:“娘,我明白了。”
姚氏看着周沫儿离开,眼里露出笑意,她就知道她的女儿很聪明,一点就透。
“夫人,您这样……小姐会不会生气?到时候要是母女间生了隔阂就不好了。”杨嬷嬷有点担忧的道。
姚氏一笑,自信道:“沫儿不是这种人。”
周沫儿回到怡然院,一路上目不斜视,余光却看到不少丫鬟往自己这边看,她微微叹口气。
“嬷嬷,你去把她们都叫进来。”
姚嬷嬷微微低着头,身子僵了僵道:“是,小姐。”
周沫儿一身宽松的衣衫倚在桌边,慵懒的气息散发出一股媚态。面前的两个丫鬟噤若寒蝉。
“叫什么名字?”懒洋洋的声音。
“奴婢喜梅。”
“奴婢喜书。”
两个丫鬟齐齐福身,声音低低,规矩不错。
周沫儿听到喜梅时眉头皱起。
伸手一指喜梅,淡淡道:“以后叫喜琴。”
“是。”两人声音兴奋起来。
周沫儿这一改,就把她们的身份定了,以后就是周沫儿的贴身丫鬟。
看着两人下去,姚嬷嬷手里端着一个汤盅进来。
“小姐,今日累了吧?”姚嬷嬷边说边把汤盅放在周沫儿面前。
周沫儿一见汤盅,本来沉重的心情都轻松了几分。
“你们还能把这汤盅也带回来?”语气兴奋,显然很高兴。
姚嬷嬷站在一旁看着周沫儿喝汤。慢慢笑了,周沫儿看着稳重,其实,这还只是个孩子啊!
第33章
周沫儿低头吃着熟悉的味道, 心里复杂难言,觉得自己应该还是要再去留仙楼问问才成。
吃完了放下勺子,姚嬷嬷招呼丫鬟进来,喜书进来收拾好东西退出去。
“嬷嬷,那个喜琴……”
周沫儿声音轻轻,姚嬷嬷却急忙弓身道:“小姐, 那是我女儿。”
周沫儿看到喜琴就有所怀疑,果然……她有些好奇的看向姚嬷嬷问道:“嬷嬷,你就这么看好我?”
周沫儿已经快十五岁,现在选出来的大丫鬟以后是要跟着她嫁人的。不管是做通房还是嫁给周沫儿夫家的管事, 反正这一辈子就和周沫儿捆绑到一起了。
姚嬷嬷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她身边,就是看好周沫儿以后的意思。
虽然周沫儿是嫡女,比起不懂事蓓儿目前看起来要好些。可是大房还有个柔儿,那位虽是庶女,可她够聪明, 姚氏对她也还算不错, 未来可期。要是姚嬷嬷把女儿送到她身边,柔儿以后就算看在姚氏的面子上,也不会对喜琴太差。
姚嬷嬷却身子弓得更低, 道:“奴婢对小姐忠心, 不会把女儿往别的地方送,再说, 小姐是个有成算的人, 必不会亏待了奴婢和女儿。”
周沫儿一笑, 道:“你倒是会说话。”
“奴婢说的是事实,至于奴婢小女,也不是个蠢笨的,以后她的亲事,还请小姐多费心。”
周沫儿笑着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
姚嬷嬷接着道:“以后请小姐就如我一般,把她嫁给小姐以后的夫家,做个管事娘子就行,也好帮衬小姐。”
周沫儿似笑非笑,姚嬷嬷在她面前提夫家,其实是不合规矩的,遂笑着道:“嬷嬷胆子挺大。”
是的,在三房嫡女身边的嬷嬷刚刚出事的时候,姚嬷嬷这样说确实是胆子肥的出奇。
姚嬷嬷并不害怕,只认真看向周沫儿道:“小姐是个聪明人,奴婢不敢欺瞒小姐,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周沫儿看向她笑问:“你就不想让你女儿以后做主子?”
姚嬷嬷姓姚,一看就知道她是姚家的家生子,这样的身份除了对主子有大恩才能赎身。当然,还有一种能摆脱她们奴婢的身份,就是给主子做通房。做了通房,哪怕运气不佳遇上的是小气的主母,没有被抬成姨娘,但如果生下孩子……那孩子可就是主子,不再是伺候人的奴才了。
要是运气好点,主母大度,那可就是半个主子了。
姚嬷嬷却神情微微一变,看向周沫儿认真道:“主子哪里是那么好做的?奴婢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虽说做奴婢说不定不能平安一生,但是去做那半个主子,却是一定不能平安的。”
周沫儿也不生气,笑道:“嬷嬷倒是看得透彻。”
姚嬷嬷余光看到周沫儿的反应,心里微微松口气,她跟着周沫儿时日不多,只隐隐约约觉得,这位从外面被接回家的大小姐,似乎不大喜欢妾室和通房。夫人也大概知道,所以,目前为止,周沫儿从来没有在流光院偶遇那些妾室和通房。
那日过后,跟着周沫儿的不再是只有姚嬷嬷,有时候是两个丫鬟,喜琴活泼,喜书文静稳重,姚嬷嬷选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起码周沫儿并没有觉得两个丫鬟哪里不合适。
几日后,周沫儿再去给姚氏请安时,姚氏替她把丫鬟挥退,拿出来一个就雕刻精致的小匣子出来递给她。
“你现在得学着管事,不求你学得精通,只要你自己会算,免得日后你不会这些,下面的奴才心思活络,奴大欺主。”姚氏边说边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叠泛黄的纸。
周沫儿接过来一看,都是地契,还有一张京城郊外两进院落的小庄子,其他都是京城里大大小小的铺子,总共有八张。
周沫儿随便看到一张,就觉得眼熟,这不是位于留仙楼对面的书肆。清风书肆。
周沫儿心里一惊,就这一张就知这些东西价值不菲,面上也带了些惊讶,姚氏见了,往周沫儿手上随意一扫,笑道:“这些都是你外祖母给我的嫁妆,这里面是我嫁妆这些年来经营过后的三分之一,你收起来,也算是你以后的嫁妆。至于另外的,我到时候给你弟弟也是和你一样的三分之一,其它的我自己留着。”
周沫儿听闻是嫁妆,忙就要还给姚氏,姚氏按住周沫儿递过去的手轻声道:“你留着吧!”
声音态度都很坚决。
“你也慢慢长大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娘倒不会舍不得你,就是觉得,娘亏欠你太多太多,想着你受的苦,我夜里整夜整夜睡不着……”姚氏说着慢慢的红了眼眶。
周沫儿心里也是一阵阵酸意,她觉得自己有些卑鄙龌龊,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女儿,如今却享受了这些。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这里,要是死了一了百了也就罢了。问题是她没死,没死就得好好活下去。
只能心底里暗暗发誓,以后对姚氏和周秉好些,再好些……
周沫儿带着姚嬷嬷和喜书出了门,直奔东市的清风书肆。
清风书肆里面的卖书的,人物传记,历史记录,小说话本,包括科举用的所有书籍应有尽有。生意很是不错,每月的盈余就有三千两银。
周沫儿坐在书肆二楼,手里拿着一本话本,她以前只识得普通的字,这段日子回了周府,姚氏和周秉都有意无意的说起认字的重要性,她自己也知道读书总是有用的。
于是,在周府她也刻意的去问姚嬷嬷学了几天字,认字对于周沫儿还是不难的,难的是练字,不过她有恒心,早晚练一个时辰,如今比起别人依然有所不足,不过她自己很满意了,以后总会好的。
午时,姚嬷嬷轻轻进屋子,站在不远处轻声道:“小姐,该用午膳了,您去留仙楼吗?”
周沫儿看话本正看到关键处,闻言刚想说让姚嬷嬷买些回来吃,想起对面留仙楼里的招牌菜,心里动了动。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去对面吃。”
周沫儿坐在留仙楼大厅的角落里,周围被修剪的利落的盆栽挡住,面前还有一扇屏风,形成了一个不大的私密空间,不注意看是不会发现这里有张桌子的。若有所思的看着桌子中间花瓶里的一束花。
这样的装修跟现代的某些地方有很多地方相似,由此看来,这留仙楼的东家到底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呢?
说是相似,里面又有许多不同,难道就不兴人家对做生意天赋异禀,自己想出来这些?
正出神间,听到外面两个人刻意压低声音道:“听说没?镇国公府要和安远侯府结亲了。”
周沫儿坐直身子,江淮岳要和萧灵薇定亲了?
另外一个人也低声回道:“知道,闹得那么大,怎么会不知道?听说,镇国公老夫人都气得去福华寺给镇国公府祈福了。”
“祈福不是很正常,为何会说是被气走的?”
“你怕是不知道,老夫人年后刚刚去福华寺小住了几日,这再祈福也不会去得这么勤吧?”
“两家结亲还算是门当户对,为何老夫人这么抵触?”
“这……我们这些人就不知道了,大概是大家族之间的私仇,或者……政见不合……”声音压得极低。
两人说到这里,似觉得不妥,赶紧招呼着吃饭,又说起了别的。
镇国公老夫人为何会气得去福华寺?
周沫儿嘴角隐隐露出些讽刺,老夫人最喜欢赵如萱,大概是又想重提赵如萱和江淮岳的亲事。
留仙楼三楼
江成轩看着周沫儿离开留仙楼去了对面的书肆,回过身坐下,边上的两个随从推推挤挤,显然有话要说。
“什么事?”江成轩慢悠悠的喝茶。
两人又你推我让了几下,在江成轩耐心即将耗尽时,才开口道:“主子,您不去见见周小姐?世子已经快要和安远侯府结亲,接下来可就轮到您了。”
江成轩手里的动作都未停顿一下,不以为然。
随从又想了想道:“主子,我们打听到,有人要向周府提亲了。”
两人突然发现江成轩的身上有些孤寂,就听他冷然问:“哪家?”
声音沙哑,还是和平时一样,两人却都不由得抖了抖。
忙道:“是薛文耀说服了薛夫人,去周府给他提亲,不过薛夫人明显不喜欢周小姐,就是不知道她会给薛文耀向谁提亲?”
江成轩捏着杯子的指尖泛白,闻言放下茶杯,淡淡道:“回去自己领罚。”
两人对视一眼,面上都露出苦意,恭敬道:“是。”
第34章
周沫儿刚刚回到院子门口, 杨嬷嬷就已经等在那里,见她过来笑着福身道:“大小姐,夫人有事请您过去。”
姚氏坐在桌边,见周沫儿进去,她的脸上有些复杂,等周沫儿坐下后才道:“沫儿, 你老实说,真的不喜欢你薛家表哥?”
提起这个周沫儿就心里一紧,她最近就怕姚氏提婚事,她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嫁人以后的样子, 在盛国,男人纳妾就跟吃饭喝水似得正常,就是周秉,后院也有一个妾室并两个丫鬟。她可不想以后的丈夫昨日睡别的女人,今日又回来陪自己睡……
不过自己不嫁人也不现实, 后面还有一串妹妹呢, 想到这里,周沫儿正色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也一样。”
姚氏眉头一皱看向她正待开口……
又听周沫儿接着道:“娘, 虽说我听你们的,只一样, 我不嫁表哥。”
姚氏疑惑的问道:“为何?你薛表哥已经考中了秀才, 以他的年纪算很不错的。再过两个月就要参加乡试, 你爹说过,以他的文采,考中乡试不成问题,再读两年就能参加会试,有你爹在,他二甲是肯定可以的……”
“娘,不是因为这个。”周沫儿打断她。
姚氏满脸疑惑的看向她。
周沫儿想了想,才道:“我以前听人说起过,表哥表妹成亲属于骨血回流,生下的孩子大多不健康,甚至是夭折。”
“胡说。”姚氏罕见的冷了面色。
周沫儿心里有些难受,却坚持劝道:“娘,万一是真的呢?你知道的,没有孩子的主母有多艰难。”
屋子里沉寂下来。
姚氏突然想到什么,看了周沫儿一眼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