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打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喝点儿水。”
她喝了几大口,只听陈向远说:“喝酒了吗?喝了多少?居然站都站不稳
了。”
她听出了批评的意味,一下又没好气了,“借酒浇愁也不是某些人的专利吧,
我喝点儿酒怎么了?”
陈向远无可奈何,安抚地说:“好,没什么。不过你平时都不怎么喝酒,一下 喝多了毕竟小好”
“谁让你不理我了。”
她脱口而出,可是马上又被这个借酒装疯的撒娇口气窘到,偏过头去不肯看
他。他伸过手来握住她的手,“我什么时候说不理你了?”
王灿的眼泪再度在眼睛里打转,只得拼命咬着嘴唇不说话。
“这件事不能怪你,我跟沈叔叔、刘阿姨和小娜都是这么说的。”
没想到王灿一下抬起头,气冲冲地说:“他们凭什么来怪我,我又有什么可要
你在他们面前为我辩护的?”
两人视线相碰,陈向远只见她的泪光盈盈,顿时不忍,“你们都是我重视的
人,我希望大家能彼此……”
王灿却已经被他满脸的无奈表情弄得更加恼怒了,“你重视的人太多。我只能
坦白地讲,我尊重你跟他们家的感情,可那不是应该让你做出职业上牺牲的理由,
更不是我要认错请他们原谅的理由。”
“谈不上牺牲、认错和原谅,灿灿,我们都是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
王灿的眼泪终于溢出了眼眶,“你该做的事,只跟他们有关,根本不用跟我商
量,甚至说也不用说一声,出了事后干脆不理我。请问我这个女朋友在你心目中
究竟占了什么位置?”
陈向远抽了纸巾替她拭着泪,“对不起,灿灿,这几天我一直太忙,忽略了你
的感受,是我不对。”
他这样并不辩解地诚恳认错,王灿跟往常一样,有被狠狠噎住.再也发作不
得的感觉,加上酒精仍在起着作用,她又急又气,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索性
~下哭出了声。
他似乎给吓到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又看到有路人朝车内看过来,只
得有些手忙脚乱地发动车子,“别哭别哭,我带你出去转转。”
“时间还早,去我那里洗个脸,我煮点儿咖啡给你喝,等酒醒了,我再送你回
家,好吗?”陈向远征求她的意见。
王灿~向并不任性,也不算娇气,一个晚上第二次哭出来,自己再度羞惭了,
拿纸巾捂住脸抽泣,歪在座位上,知道哭成这样回去,妈妈看到非得起疑不可,
只得接受这个安排,可就是不肯说话。
陈向远将车开回了他住的公寓,两人上楼后。她径直去了卫生间洗脸,出求 后,只见陈向远已经煮好咖啡,替她加了糖和牛奶,端到她面前,她一声不晌地
喝了,“送我回去吧。”
陈向远手抱住地,“傻孩子,生这么大气,我怎么可能不理你?”
有时候,身体的接触让语言变得多余。王灿只轻轻一挣,便停在了陈向远的怀抱中
“忘了这件事吧别再为这件事烦恼了。”
“能够轻易忘掉的,怎么算真正的烦恼?”她涩然说道,没有意识到她在不知
不觉中引用了何丽丽的话。
“都过去了。”陈向远在她耳边轻声说,“下次不要喝这么多酒,实在想喝,
我陪你去,女孩子喝多了不好。”
她想,他对沈小娜也说过同样的话吧。可是她现在提不起精神去计较,他的
怀抱带着她已经熟悉的温暖,他的唇温柔地印上她耳朵后面的皮肤,暖暖的气息喷在耳垂上,痒而酥地撩动着她,她能体会到他的渴望和她的响应。
一瞬间,她的恼怒与委屈消退了。
她固然带着醉意,他的动作也来得些平时更加不拘束。透过彼此激烈的需索,
放纵心底隐秘无以言宣的欲望,所有疑虑被放到一边,无须羞惭,似乎只要激情
交融,便能证明一切。
可是,也只是似乎而已。
当激情平息下来,现实世界便随之回来了。
王灿只轻轻一动,陈向远已经察觉,更紧地搂住她,“再躺一会儿,我送你回
去。”
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一丝距离阻隔,感受得刭彼此的心跳。王灿侧过
头去,看着枕畔的陈向远。他一只胳膊搂着她,合着眼睛仰卧着,那张清朗的面
孔看似神情平和,但眉间唇边那些微小的线条弧度却提醒这王灿,他并没有彻底
放松下来。
她从做记者开始,就发现在不同的角度看同一个人,可以看出不同的面弛
公众场合不苟言笑的人私下接受采访,会换上亲切的笑容,甚至努力表现的风趣;
在以为别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强悍的人会显露出暂时的空茫;她以善良的接
近天真的人,会有某一个时刻流露出让她惊异的心机……
她曾与见识了更多不同类型人物的罗音谈起这个感受,罗音点头,“人性的复
杂远超过我们的意料。别看很多人对着我一讲就是几个小时,滔滔不绝,好像把
他们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心理的每一个波动都告诉我了,我也不敢说我真正了
解了他们。”
从最初将视线投注到那个看似理智、冷静而有气质的男人身上,直到现在躺
在他怀中,她与陈向远的距离已经拉到了无限接近,他并没有让她幻灭。
她不得不承认,于琳说他是近乎完美的好男人,并不算太夸张,至少她在他
身上没有看到明显的缺点。他工作努力,没有不良嗜好,对她温柔体贴,就算太
过呵护沈小娜,也可以算是重感情、善良。这样的男人放在普通人的平凡生活里,
接近了完满。可是她却不敢说她完全了解他,更不敢断定他们达到了彼此理解,
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疑问。
激情过后,酒意全消,安静而温暖地依偎着,再去追问他到底有多爱她、她
在他心里排在什么位置,是她做不到的事情。
她想,何必庸人自扰,还是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
下到地下车库,已经是深夜时分,空气更凉了,陈向远坚持要从后座取出他
的外套给王灿披上。
她乐于接受这个照料,却还是嘀咕着,“我妈看到我这么晚穿着男人衣服回
去,又该审问我了。’
“那也比感冒妤。再说,披男友的衣服不是很正常吗?”
陈向远帮王灿整理着衣领,顺势拨开她的短发,吻她的颈后。她笑着闪避,
却一下僵住,只见沈小娜站在不远处车位上停的一辆白色本田CRv旁边,冷冷地
看着他们这边。
陈向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皱起眉头,“小娜,你怎么又这么晚才回家。”
沈小娜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王灿顿时意识到,她今天晚上大概也喝了酒,果
然陈向远皱眉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动不动喝醉,更不要酒后开车。”
沈小娜不理他,一直走到离他们很近的地方才站定,上下打量着王灿,“今天
晚上这打扮不错,总算有了点儿……小性感,比平时好看多了。”
王灿懒得作答,不禁回想,刚才自己醉后该不会也是这么一个混不吝的样子,
她只得不带偏见地下判断,这个姿态真说不上好看。
沈小娜不怀好意地笑,“该不是特意穿成这样给向远哥看的吧。”
王灿顿时恼怒了,不过没等她说话,陈向远先开了口',“小娜,不要胡说八
道,赶紧回家睡觉去。”
沈小娜撇嘴,“看来你得手了。恭喜你,祝你好运。”她晃动着手里的金色小、
包,转身哼着歌向电梯走去。
”等等,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不要图方便把车停在别人的固定车位上。”
沈小娜站住,从包里取出车钥匙丢了过来,娇声笑道: “我喝多了嘛,向远
哥,帮我挪一下车。”
她自顾自进了电梯。王灿看着陈向远,陈向远尴尬地说:“灿灿,物业已经专
门向她打了几次招呼,那个车位的业主也说如果回来再发现被占了车位,就会采
取措施。你等我一下,我去挪车。”
王灿拢着西装外套,静静地站在原处,看陈向远过去挪车,她不无自嘲地想,
现实世界回来得比她想象的还要迅猛。
不管她再怎么爱他、他们刚有过什么样的激情,她的男朋友仍然会理所当然
地照顾那个女孩子——从不计前途地帮她家里跑贷款,一直到给她泊车。
难道这就是她从此以后需要习惯、默认、接受的事实?一阵寒意从她心底升
起,这是他的外套也没法抵御的。
第十八章
爱情确实是一个折磨人的东西
王灿看着报纸上开始密集出现的信和地产三个在售楼盘的广告,着实吃了一
惊。
当然,未来青年城那场业主与开发商之间的轩然大波已经以并不离奇的方式
平息了下来:
王灿去采访规划局,跟她预料的一样,看到了变更规划的批复,只有局部要
做小小的整改。信和地产的客服经理甚至打来电话,邀请她去采访整改情况。她
想了想,还是去看了一下。
楼间距当然不可能调整,不过一期的中心花园做了重新设计,正在加紧绿化,
面积仍然不算大,可已经看得出精致的雏形,不再是明显敷衍的小花坛。临街的
那一排商铺也恢复成了停车位。
她再采访那些前期反应强烈的业主,得到的答复各不一样,韩律师索性托辞
再不见面,很多人开始保持观望。
一位业主悲观地预测,等风头一过,停车位还是会被改建成商铺,这一块利
益可观,信和没理由放弃,。到头来我们实际就得到了一个小花园”;另一位愤怒的业主则十分肯定的断言,韩律师挟众多业主的要求,已经与开发商私下达成了
“某种协议”,所以才会突然失语。
王灿承认,他们说的话尽管带着情绪,可都不无道理,然而得不到证据
的支持,她自然只能听听而已,事实就是在没有了带头的那几位维权人士组织
统一行动后,业主果然彻底成了一盘散沙各说各话,就算还有人提出抗议,也
显得没有新闻价值可言BBS .j OOYO o·N eT了。
她写了一个篇幅很短、不痛不痒的陈述性后续报道,交了上去,杨主任对这
个结果也并不意外。
让王灿感到吃惊的当然还是信和突开始做的这一场看上去颇有声势的促销。
她打电话给广告部门,了解了一下信和投放广告的时间和金额,只能得出结
论:看来信和的资金问题已经得到了缓解。
王灿思索之后,决定向陈向远求证。当然,她倒不仅仅是想深挖题材,更多
的还是关心他是不是更深地介入了信和的贷款计划之中。
她对他提起近期信和的广告,陈向远说:“聂总确实能力超群,他对所有在售
楼盘的销售计划做了重新定位,据说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不过这都需要资金投入。信和争取到贷款了吗?审批放款应该没这么快
啊。”
他踌躇一下,“信和取消了向担保公司的贷款担保申请。沈叔叔说他已经争取
到了一个合作方注入资佥,不过现在还处于保密阶段。”
王灿松了一口气,根本无意继续打听,“我只要知道你不必继续介入就放心
了。至于信和这方面的动向,除非主任交代,否则我不会跟进。我们毕竟是市民
生活类报纸,信和也没达到财经专业报刊来报道的规模,他的秘密应该是安全
的.”
信和看似安然渡过了这场危机。
最终受到影响的,竟然只是陈向远。于琳打电话告诉王灿她听到的消息,市
行信贷部任命了新的副总,果然不是陈向远。更糟糕的是,内部传畜他有可能被
调出信贷部,去某个偏远支行任职。
“你要知道,信贷部是国有商业银行的核心部门,调出信贷部就意味着不只是
一次升迁受阻。”于琳在电话中长叹一声,“向远这次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放下电话,王灿长久地看着面前的显示屏,内心充满了烦恼。
然而晚上两人见面时,陈向远似乎并没有受到困扰,表现得十分平静。
“我也听到了传言,说什么的都有。调动我觉得暂时不会。”
王灿再也忍不住了,“信和的问题根本无须你出手一样可以解决。向远,你觉
得值得吗?”
陈向远默然,好一会儿才说:“我不会对你撒谎,灿灿。当时我确实没有考虑
值不值得这个问题。”
“是呀.”王灿勾起嘴角,自嘲地笑,“衬托得我这个人多么市侩现实。”
“别这么说,灿灿,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以后我再作决定,会考虑你的感
受。”陈向远抱住她,诚恳地看着她,“不要再为这件事烦恼了。不管在哪里工
作,只要肯付出,都有很多机会。”
显然,他知道她烦恼,他愿意温柔_地抚慰她,却并不愿意细谈她烦恼的原因。
她不知道他是否了解,她烦恼并不是因为他失去晋升的机会、工作陷入低潮。
爱一个人,当然希望他前途一片光明。可是以他们目前的状态,王灿还说不
上要考虑那么现实功利的问题。
她爱的这个男人依然是一个体贴的男友,甚至她也不得不承认,他毫无抱怨,
表现得极有担当,这份冷静沉稳的气质是她欣赏的。
可惜这份担当谠到底并不是因为她而表现出来的——这才是她烦恼的根源。
她试着分析自己是不是妒忌了,可是她想,就算有妒忌的成分在内,更多的还是
对于他们的爱情不够确定。
‘ 王灿不无苦涩地发现,爱情确实是一个折磨人的东西。她内心有了疑虑,这
些疑虑~经产生,就无法用理智去让它消散。她再也没办法回到热恋时满心喜悦
的状态。算一算,她的甜蜜热恋阶段居然如此短暂,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陈向远的新上司上任后,开始着手清收处置不良资产,防止某些信贷资产进
一步劣变,他的工作突然变得比以前要繁重忙碌得多。差不多要到周末,两人才
有时间约会。
王灿想,她也可以借此机会,让自己冷静一下。
她接连几天都是按时回家,薛凤明首先注意到了女儿作息时闷的变化,马上便盘问。听到女儿说男友最近工作忙,她倒松了一口气,“很好,我总觉得谈恋爱时太黏在一块儿不大好,多专注于事业,也是对将来负责的表现。”
她只得点头受教。
薛风明再度对女儿提出,“如果你们真的相处得不错,找个时间带他回家吃饭吧。”
她吃了一惊,连忙摇头,“再说吧,这段时间真的很忙。”
搪塞妈妈并不困难,但搪塞自己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王灿头一次知道“心事重重”这个词非常传神,她的心事确实一重一重地压在心头,满满的,而且沉甸甸的,无法理清,当然更无从释放。
第二天下午,她采访回来,写完稿件,正在电脑前发呆,突然QQ上亮起对话窗口,点开一看,是何丽丽。
“王灿,你又何必这么赶尽杀绝?”
王灿大惊,恰好此时桌上电话又响起,她只得先拿起话筒接听,好不容易敷衍完这个电话,才腾出手疑惑地回话。
“什么意思呀,丽丽?”
“晓成昨天突然跟我说他找到房子了,准备搬走。”
王灿恍然,有一点儿恼怒,但又莫名地心虚。她当然记起,上次黄晓成过来出差,她确实劝过他不要再与何丽丽合租了。虽然她可以问心无愧地说自己动机良好,可是她完全能想象何丽丽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愤怒,她的辩解说出来大概只会让对方的火气来得更大。
不等她说话,对话框不停地显示接收到新的信息。
“我知道是你劝的他,他从汉江回来就一直对我很疏远,跟以前大不一样。”
“本来在这边住得好好的,离他上班的位置也近,他完全没理由另外找房子。”
“你何苦要这样做,我拿你当朋友看,才跟你讲我的心事,你已经有了男朋友,我碍着你什么事了?”
何丽丽打字的速度着实不慢。王灿应接不暇,只得对着液晶屏长叹,暗怪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为什么要多嘴去管这闲事。
“冷静一点儿,丽丽,你觉得这样住在一起,让自己越陷越深,有意义吗?”
“如果不见他我就能死心,那我应该早解脱了。毕业以后我是挨了快半年才去的上海,你不记得了吗?”
王灿当然不记得。毕业以后各奔东西,她当时顾着自己的工作早日上手,连失恋的烦恼都只能搁在一边让它自生自灭,哪有闲情理会人家的动向?
“我从读中学时菜开始意识到我爱他,在这之前,我只是不由自主地关注他。”
“我努力学习,只是希望能继续跟他在同一所重点中学。”
“我报汉江市的大学,只是因为他考道了这里。”
“我试过了,在家乡工作,忘记他,开始新的生活,可是我做不到,才辞职去了上海。”
“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厚着脸皮搬去跟他合租。”
“中间我又回去过一次,一样没用。”
“你凭什么觉得你知道我该怎么活才有意义?”
“我只是请你为他的前途着想,劝他不要随便申请调动,你居然做出这种事。”
“你说了你跟他只是普通朋友,那又何必插手他的生活?”
“我只想离他的生活近一点而已,这个愿望过分吗?”
一行行新消息又急又快地出现在屏幕上,王灿只觉无能为力,她发了一个摇白旗投降的表情过去。
“好了好了,请停一下。是我错了,我确实不该多事。”
屏幕上的对话总算静止了。
“抱歉,上次黄晓成过来出差,我对他明确说了我有男友,感情稳定,希望他为他自己的事业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你说的不止于此吧。”
“请耐心听我讲完。我也对他说了,如果他不接受你的感情,就最好走开一点儿,好让你自己走出来。我自认说这句话完全是出于对你的关心,如果你觉得这个关心来的多余,我只好说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对你们的事多半句嘴,这样可以了吗?”
“希望你说到做到。”
这样一轮谈话实在让她既窝囊又无奈,她只得按捺住自己,回复一句,“我保证。”
那边好一会儿没有动静,王灿松了一口气,她纳闷罗音怎么就能劝得人家心服口服,轮到自己了,却几乎是怎么说怎么错。
她将QQ下线,沮丧地撑着头呆呆坐着。突然一只手拍了拍她,她回头一看,罗音正站在她面前。
“怎么了,这么魂不守舍的?”
她勉强一笑,“没什么,在想事情。”
罗音瞄了一下办公室内,悄声说:“没事的话跟我走,去看看我的房子。”
“已经完工了吗?”
罗音点头,“只差软装了。说实话,我除了贡献各式各样的意见,没操心什么,脸家具都是张新挑选预订的。他接了一个大型户外广告,去省内一个地级市,要在那儿工作半个月。我今天去接受他订好的家具,而且我想赶在他回来之前把窗帘和床上用品订好,也算是为这个家作了实质性的贡献。你帮我去看看窗帘的花色,我觉得我没什么色彩感。”
记者只要交了稿,么有突发事件,事件安排还算自由,她马上点头,拎上包跟罗音出来上了出租车。
“你打算在什么地方订窗帘?”
“小区旁边就有个小店,不过花色好像不够多。我看网上介绍,好多人是去什么布艺批发市场,不过你也知道我很少逛街的,所以才要拉上你。”
“上个月我刚采访了一些家居创意小店,其中有一个做室内软装设计的女孩子,学美术出身,设计的布艺很特别,而且能配合家具装修做后期的软装色彩搭配。我坐了一期报道,反响不错,给她带去了一些生意,还有样板间的设计师找她参与设计。她一直说欠我一个人情,等我结婚时免费帮我做设计,那未免太遥远了,我打电话约她过来帮你设计一下吧。”
“可以啊,不过我是土人,喜欢的都是基本款,如果她创意太特别,我就吃不消了。”
“放心吧,你跟她谈过就知道,她的审美绝对是专业级别的。”
王灿马上拿出手机打电话,刚好那个女孩子也有空,一口答应一个小时以后赶过来。
罗音的新居位于一个新开发的小区内,尽管离市中心稍远,交通不够便利,可是小区环境看上去十分幽雅,一幢幢多层建筑混合了少数小高层,错落有致,绿化良好,风中混合着桂花的甜香,王灿深吸一口气,“咦,我以为桂花已经开过了。”
“这是迟桂花,品种不一样。这几个月忙得昏天黑地,我也是闻着桂花香才意识到一年过了大半。”
她买的小高层的十楼,一套小三房装修得非常简洁实用,又不失温馨,看得出不少设计颇用心思。
“哇--这么奢侈的书房。我太眼红了。”
王灿惊叹着,眼前书房足有二十多平方米,整面墙的深棕色书架,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家具,眼前延伸着一片闪着幽光的木质地板,越发显得空旷。
罗音笑道:“你看过得豪宅样板间难道还少啊?就算捧我的场,也别这么夸张好不好。”
“豪宅看看就算了,跟我有什么相干?我头一次看到身边朋友有面积这么大的书房。”
“将就坐这里吧,待会儿家具城会送沙发、椅子什么的过来。”
罗音取过屋角的两个蒲团,递一个给她,两人在空荡荡的房间地板中央坐下。
“这里一般人当主卧,改成书房是张新的主意。用他的原话说,就是我自从工作后一直住出租屋,卧室兼书房,只有一个简易书桌、一个笔记本电脑搬来搬去,委屈得太久,怎么说也算是个做着写字工作的文化人,搬了新家就好好让我享受一下。你看,他冷不丁挖苦一下人也挺狠的,哈哈。”
“罗音,我真羡慕你,张新对你实在太好了。”
这次罗音没像往常一样开玩笑,她点点头,“对,他对我确实很好,说一句不怕你嫌矫情的话,我很珍惜眼前的一切。”
王灿只觉得眼睛有一些湿润,悄声说:“哪里矫情了?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她们虽然是好友,却很少这样相互对着抒情,一时都沉默了。秋天的阳光暖洋洋地透过窗子洒在她们身上,有一点儿慵懒的热度,却再无盛夏那样的暴烈感觉。
王灿盯着阳光中的尘埃起伏,不由自主地想,将来她会拥有这样平和的幸福吗?
她生性开朗,以前从来没有对未来悲观过,此刻想到陈向远,心里却有一点儿微微的牵痛,这个陌生的感觉几乎让她惶惑。
室内对讲机响起,送家具的工人过来,她们跟着指指点点,一番忙碌后,沙发、餐桌、床、书桌等家具分别就位,屋子看着顿时非常有模有样了。再过一会儿,开布艺店的那个年轻女孩子也按门铃上来,她个子很高,有一张不算漂亮却十分生动的面孔,头发绾个小小的发髻,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麻布衣服,款式奇特,既像西式洋装,又有点儿民族服装的细节和味道,肩上背了一个硕大的背包。
王灿对她们做着介绍,“我的同事罗音,这位是色色,色色创意设计工作室的老板。”
罗音顿时被这个名字逗得乐喷了,那女孩子似乎也早就知道别人的反应,笑得满不在乎,“罗音,我看过你在《城周刊》写的专栏,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