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什么时候在杂志上开专栏了?我都没看到。”王灿不禁惊讶道。
“本地才创刊的一本杂志,约我写专栏。我这儿有他们寄来的最新一期。”她打开包,拿出一本还没拆外封的大开本杂志递给王灿,“色色,你这名儿真别致。”
“我的工作室叫色色没错,其实我叫林瑟瑟,锦瑟的瑟,一帮损友故意开我玩笑,管我叫色色。可怜我的名声啊,全叫他们给毁了。”
话事这么说,她显然全不以为意,马上四下打量新居,罗音连忙预先说明,“瑟瑟,我可不喜欢太奇特的东西,跟你讲实话,那些时髦的后现代艺术在我看来全是不可解的谜,我欣赏不来。”
“放心,我绝不会把客户的家当创意试验田。”林瑟瑟胸有成竹地说,“你先讲你的想法,我再提我的建议。我还带来了样本画册,你可以参考。”
在这个崭新的、洒满夕阳余晖的家里穿行,参与讨论窗帘的样式、花色,王灿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起来。她想,连做窗帘都需要尽可能沟通,才能求得一个满意的效果,何况恋爱。这段时间里,她大概多少感染了陈向远的内敛,不肯显得放言无忌,也许他们有必要更加坦诚地相处,讲出所有疑虑,而不是任由阴影在心底默默扩大。
林瑟瑟量好尺寸,邀请她们去她的工作室,现场给她们演示她的配色方案。她们欣然同意,打车过去。林瑟瑟的工作室在一个写字楼内,不算大的空间被装饰得色彩缤纷,各式样本琳琅满目。但奇怪的是,如此混杂的颜色却不显得冲撞刺目,反而有一种活泼热烈的感觉。
林瑟瑟开了电脑,熟练地演示着,罗音看得入迷,连呼这种演示对于她这样色彩想象力匮乏的人来讲简直就是变魔术。三个人玩得兴起,林瑟瑟也被勾起瘾头,出了一套有一套方案,按罗音的想法坐着修改。最终罗音被林瑟瑟说服了,接受了一个她认为相对大胆的配色方案,接下来便挑材料、挑配件,确定交货安装时间这些细节了。
林瑟瑟去接听电话时,王灿随手拿出《城周刊》翻阅着,还没来得及翻到罗音的专栏,先被一篇图文并茂的报道吸引住了视线,看得呆住。
罗音问了她一句什么,不见她回答,探头过来一看,同样吃惊,“咦---这不是你吗?”
她手指的那副照片里的人的确是王灿,她与高翔站得很近,正举杯相碰,灯光从两人高脚杯之间穿过,照得高脚杯中金黄色的香槟酒晶莹剔透。
王灿有气无力地说:“可不是吗?”
“Fly酒吧葡萄酒品鉴派对,浪漫品味之夜。”罗音念着通栏标题,哈哈大笑了,“城中名流云集,美酒音乐盛会---王灿,出镜的不是富商就是艺人,你能占一席之地很厉害啊。”
王灿当然记得派对当晚不止一个摄影师在现场拍照,不过她实在不解,“我又不是什么名人,怎么会把我的照片登出来?要命,肯定是跟高翔站在一起的缘故。”
“这张照片角度构图用光都不错。他叫高翔吗?看着好眼熟。”
“他是派对的主办者,经常在绿门出没,是苏珊的朋友,你应该碰到过他。”王灿懊恼地看着照片,“我可不想上杂志出这种风头。”
第十九章 进退与顾盼之间
从林瑟瑟的工作室出来后,王灿陪着罗音逛街,买了几件衣服,然后找了间小餐馆吃饭。她始终有点儿心神不宁,忍不住要请教罗音。
“你说我要不要跟陈向远解释一下?”
“一张社交场合的照片而已,哪里用得着解释。”罗音大不以为然。
王灿也只得承认,她当时完全没留意到有人正对着她拍照,幸好拍的不是随后高翔搀扶她的镜头。“后来我喝多了,高先生送我回家,向远。。。。。。在我家楼下看到了。”
“你跟那位高先生发生了什么需要解释的事吗?”
“当然没有,就是送我回家。”停了一会儿,王灿补上一句,“如此而已。”
“你男朋友需要你主动坦白一件不算事得事才能安心吗?”
王灿被问住了,当然,那天陈向远什么也没问。她只得苦笑一下,“我只是不想让他误会。也许我想多了,一副照片,谁会在意。”
“王灿啊王灿,我真不希望看到你变得那么患得患失,”罗音半开玩笑地说,“不过就跟出水痘一样,大概人人都得经过这个犯傻而乐在其中的阶段。”
“乐在其中那个阶段我已经过了。”王灿闷闷不乐地说,“现在我觉得我的犯傻是自我折磨。”
“他让你犹豫了吗?”
“我。。。。。。只是不确定。”
“你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够长,别太急着肯定或者否定什么。”
“罗音,张新曾让你犹豫过吗?”王灿并不是想探问朋友的隐私,可是她确实想知道,别人之间看起来美好得没有瑕疵的感情是如何得来的。
“我当然犹豫过,”罗音十分坦白地说,“最初我以为,他并不是我在心里设定的那个人。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很普通,我们也没有杜少共同兴趣。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他爱我,我只是在享受被爱。我甚至反复想,我这样算不算自私,算不算向现实妥协。”
“完了,你已经有职业病了,分析一切行为的心理出发点,居然还这样分析自己。”
“我猜这不完全是职业习惯,谁都会有自我怀疑的时候,不过分析自己甚至比分析别人还困难。”罗音摇头,“好在我迷惑纠结的时间不算长。他用他的好一点点打动我,最重要的是,他接受我的一切,好的一面,坏的一面,他都照单全收,从不试图改变我。我承认我很幸运。”
王灿深受震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觉得这样比较好,慢慢发现一个人的优点,慢慢加深了解---唉,其实我妈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当时真没听进去。”
“一般人没摔一个大跟头的时候,是不会记起妈妈讲的话的。”罗音挑起了眉毛,带着一点儿调侃的意味看着王灿,“王灿,你和你那位闷骚先生没什么事儿吧?”
“我不知道怎么才算有事。我们没吵架,事实上,我猜我跟他吵不起来,他脾气温和,很包容我。”王灿苦笑,“我只是。。。。。。很不确定,不知道他算不算爱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就满足他这样的爱法。”
“难怪昨天就看你眼神飘忽,跟你打招呼你都没听见,果然是有心事了,而且是这么复杂的心事,恭喜你。”
“哎,你拿我开心---”
罗音笑了,做个手势示意她不要急,“我这话可不是开玩笑,不知道是不是做倾述版记者后听了太多不开心的故事,我总觉得,这世上也许存在完美的契合,不过真的不多,男女之间更多的是不断的磨合。如果没有犹豫、迟疑,我反而会觉得你的恋爱感受不真实。”
“可我和他开始得那么好,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求太高,要得太多,太想占有他的所有关心。”
“我还没见过在爱情里不自私的人,甚至有些看似无私的行为,很多也只是为了满足自我的需求而已。”
“可是他真的很不错,和我预期的那个人一样,甚至也许更好,除了他对沈小娜的关心在我看来有些过分外,我挑不出他有其他毛病。”
“不过,他再怎么好,也还是让你迟疑了,对不对?”
王灿没什么可对罗音隐瞒的,点了点头。
罗音微微笑了,“我没法直接告诉你怎么做,王灿。谈恋爱有时像跳探戈,双方都得感知舞伴的每一个进退与顾盼,决定下一个步子怎么迈才更合拍。这个过程是旁人不应该插手的。”
“还是一个磨合---”
“这个比喻比磨合来得更有诗意一点儿吧。磨合就牵扯到世俗的柴米油盐了,跟我和张新现在一样,竟为地板是用龙凤檀还是菠萝木、床用铁艺还是木质争执。你们没到那一步,还可以享受起舞的快乐。”
说话之间,王灿的手机响了,是陈向远打来的,她起身走到窗边接听,他说他刚下班,问她在什么地方。
“跟罗音一起吃饭。”不知为什么,她认真解释着自己的行踪,“今天陪她在一家布艺工作室看窗帘。这位设计师很厉害,装修得再乏味平淡的房间经她一布置就生动了起来。”
“我看过你写得那篇关于她的报道。”
“咦,这么偏于生活化的报道你都看了吗?”
“我是你的忠实读者,每天拿到晚报都是先看有没有你写得报道。”
她不由得心花怒放,“这太满足我的虚荣心了。”
“看那一篇报道,就忍不住联想起你对我品味的批评。”
她在他那里盘桓的时间多了以后,的确不止于此批评他的公寓冷硬极简,太没有居家气氛,陈向远都是笑而不语。
“不过你的装修风格倒是蛮配你这个人的。”
“是呀,有时我也觉得我很乏味,忍不住想知道你喜欢我哪一点儿。”
“因为我不乏味嘛,所以喜欢你算是互补了。”
陈向远笑了,她忍不住反问他:“你有答案吗?”
“有。”他简短地说,“我运气够好。”
这个回答让她心里升起暖融融的喜悦,嘴上却说:“难得你会哄我了。”
“我得试着让自己不那么乏味嘛。你和罗音还有别的安排吗?没有的话,我过来接你,顺便让你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先透露一点儿。”
“马上你就知道了,我保证,你看了会开心的。”
“我最喜欢意外惊喜了。”她告诉了他地点,等他过来接她。
半个小时候,陈向远开车过来,王灿给他和罗音做了正式介绍,“时间还早,我们先送罗音回家。”
陈向远含笑点头,正在这时,罗音的手机响了,她接听,一会儿就皱起了眉头,“老戴,闯出祸叫我来善后,我还真服了你了。”再听一会儿,她笑道,“好吧,现在那个沈小娜怎么了?”
听到这个名字,王灿和陈向远一齐吃惊,他们交换一个眼神,再看向罗音。
“好了好了,我来就是了。”罗音收线,对他们说,“不好意思,我有点儿事得去办,自己叫车好了,不麻烦你们。”
“等一下,罗音,刚才是说沈小娜吗?她怎么了?”
“呃,打电话过来的是张新的合伙人戴维凡,他说他们在蓝色天空酒吧喝酒,沈小娜好像有点儿喝多了,劝她回家她也不肯,老戴又和一个老外打了起来,被赶出了酒吧。他现在叫我过去帮忙把沈小娜领出来,省得她一个人在里面吃亏。”
陈向远的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简单地说:“罗小姐,我送你过去吧。”他不等罗音回答,打开后车门,示意两人上车,然后绕过车头上车发动。
罗音看着王灿,王灿只得耸耸肩,无可奈何地一笑,小声说:“上车吧。”
蓝色天空是一家法国人开得酒吧,一向以老外聚集、音乐劲爆闻名本市。陈向远停好车,三人下来,戴维凡迎了上来。他穿着一件浅棕色长袖V领T恤,是一个高大俊朗得十分引人注目的男人,而且看来他也深知自己的相貌对人的影响,并早已习惯了众人的注目。
这是王灿第二次见到他,仍然忍不住下意识在心里赞叹一声,她觉得她也多少是视觉动物,能够理解沈小娜对此人从大学时代开始得暗恋。
罗音没好气地哼一声,“老戴,你越发出息了。张新不在,我就得来给你善后。”
看得出来,戴维凡对罗音的嘲讽十分逆来顺受,只是赔笑说:“大小姐,我实在没办法才找的你。找我那些损友,万一传到我女朋友耳朵里,我就死定了。”
“这会儿你倒记起女朋友来了。”罗音越发恼了,“都有了女友,怎么还带沈小娜来喝酒?”
戴维凡叫冤,“沈小娜一直是我们公司的客户好不好?不信你去问张新,她现在正做一个新的服装品牌,委托我们公司制作画册。我从上海请来了摄影师,”他指一下站在一边的一个衣着时髦的小个子男人,“白天一起谈制作策划,晚上我私人招待摄影师在这边喝酒叙旧,她非要跟过来,一来就狂喝酒,喝高了跑到舞台上去跳舞,拦都拦不住,上前拉她下来,揍了那老外两下。幸好我算是熟客,被保安轰出来算数。”
陈向远不待他说完,直接走进酒吧,王灿和罗音跟在了他身后。
一进门,震耳欲聋的音乐扑面而来,周末的夜晚,正是人头攒动的时候,不过好在沈小娜倒是很好找,她正和几个男女在侧边小舞台上劲舞,底下围满观众,掌声欢呼口哨声一片。
即使是在这个女孩子打扮普通大胆热辣的酒吧里,台上的沈小娜也十分出众。在已经有了凉意的秋天,她只穿着一件白色抹胸式上衣,衬着健康的肤色在灯光下分外诱人,下面是一条层层叠叠剪裁复杂的短裙,露出两条修长的腿,一个外国人与她贴得极近,两人配合默契,随着节奏舞动得让人目眩。
王灿和罗音不约而同地互视一眼,她们着装都一向偏保守,罗音甚至比王灿还要走随性路线,常年穿着牛仔裤,两人从来没尝试过这样的打扮,一时暗暗升起艳羡之心,只觉得此时的沈小娜当真是性感得活色生香。
但陈向远显然不这么看,他拨开人群上了小舞台,一把拉住沈小娜半拖半抱往台下走,底下顿时响起嘘声一片,台上一个老外大嚷着拦了过来,陈向远毫不理会,腾出一只手拨开了他,底下两个保安却阻住了他的去路。
王灿见势不妙,只好拼命挤开人群,过去扯着嗓子对保安喊:“这是他妹妹,现在他要带她回家。”
两个保安疑惑地住了手。王灿趁机说:“你也不想让我们报警招来警察检查,彻底搅黄今天晚上的生意吧。”
一个保安挥手示意其他人止步,“你们赶紧出去。”
他们挤出酒吧,与候在外面的戴维凡碰面。沈小娜迷茫地看着四周,再看陈向远,一把推开了他,“你不是不理会我了吗?又来管我做什么?”又望向戴维凡,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走,我们继续喝酒去。”
戴维凡咧嘴一笑,“得了小娜,回家去吧,我再和你喝酒,我女朋友可真该生气了。”
沈小娜不依,娇笑着,“维凡,你什么时候怕过女朋友生气来着?如果她事事管着你,那有什么意思,不如趁早分手的好。”
戴维凡正色说道:“我乐意让她管,好不容易争取来接受她管的机会,她不管我,我才真要急了。你赶紧回家,以后我们只在公司碰面谈公事,下次再碰到这种事,我可真不插手了。”
可是沈小娜只抓着他的胳膊不放,“少来,我不信。你这么爱自由的人,才不会给自己上个套。”
戴维凡无奈,转头看罗音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咧一咧嘴,“哎,你有点儿义气好不好?不看张新是我铁哥们儿、我是为公司牺牲的面子,就算看在我长期娱乐你的份上,也该帮下我了。”
罗音大笑,根本不动,“老戴,艳福齐天的滋味蛮好吧。”
陈向远显然再也看不下去了,过去一把拉住沈小娜要往车上拖。“别闹了,我送你回家。”
沈小娜歪在他怀里就是不走,“向远哥,你不生我气了吧?我就知道,从小到大,你对我最好了。你不会不管我的。”
“嗯,回家吧,小娜女孩子乱喝酒不好。”他抱住她,用呵护的语气说。
沈小娜咯咯笑,指向王灿,“你不怕她生气了吗?”
王灿哭笑不得,头一次体会到借酒装疯的强大。陈向远也苦笑,带着恳求的眼光看着她,“对不起,王灿,上车吧,我们一块儿送她回家。”
王灿摇头,“你送她回去吧,我不去了。”
罗音抬手捂嘴打个哈欠,“晚了晚了,各回各家。王灿,上你男朋友的车,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方便照顾一个穿得这么清凉的大姑娘,你当然应该一起去看,老戴,送我回家。”
戴维凡求之不得,带着罗音和那个摄影师上车离去。王灿无奈,只好拉开车门,帮陈向远把沈小娜塞到后座里。
说来沈小娜酒品还算不错,歪在后座上,除了时不时咯咯笑两声,也没再闹。王灿坐在副驾位置上无意识地看着窗外,突然发现路线不对。
“这不是回你家的路呀。”
“我送她回她父母家。”陈向远面无表情地说。
沈小娜在后座不干了,尖叫一声:“我不要,我要回自己那儿。你停车,不然我跳车了。”
陈向远将车停到路边,回头看着沈小娜,神情和声音都很平静,“好,随便你,不过希望以后你自己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沈小娜被他吓得呆住,怔了半晌,缩回座位不吭声了。
陈向远重新发动车子,王灿觉得气氛沉闷,随手开了CD,熟悉的歌声轻轻流淌出来。
。。。。。。
Et Vive vie,je t'aime fort 为生活而欢呼吧,让我狠狠地爱你 A jamais ,tu es mon seul Trésor 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珍宝 Tes milliers de visages即使你脸上的表情再多 Ne livrent qu'un Message 还是读不懂女人的心思 Quand revient l'Ete 夏天何时再来
。。。。。。
陈向远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按键,退出了这张CD,抬手从遮阳板上系着的CD夹内取了另一张CD放了进去,车厢内响起了小提琴曲。
王灿没有理会他这个举动,将头靠在半开的车窗上,享受着秋天带着凉意的晚风。她想:漫长的夏天的确已经过去了,可是陈向远生活中某些事似乎远远没有过去。
车子开到了市区临近江边的某个高层住宅区,王灿采访时来过这里,自然知道此处走豪宅路线,房价不菲。
陈向远熟练地驶进去,停在地下车库电梯旁边,下车按了十二楼的对讲,一个讲着略带乡音普通话的女人接听,他说:“张姐,我是向远,请刘总过来。”
过了一会儿,对讲内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向远,你是不是考虑好了,赶紧上来啊。”
“阿姨,小娜喝多了,这会儿在地下车库。。。。。。”
“她才老实几天,又出去疯。”那个声音一下提高,带着恼怒,“向远,快送她上来,正好她爸爸在家,让他来好好管教她。”
这时沈小娜也摇摇晃晃地下了车,摆摆手,“行了,你把我送到了,尽完了责任,可以放心地走了。”
她转身便要向外走,陈向远一把拖住她,她烦躁地甩手他的手,“我疯了才送上去给他们骂呢。”
陈向远沉声说:“我送你上去。”他转向王灿,“灿灿,你在车上坐着,稍微等我依一下。”
王灿只得点点头,看他半扶半抱着沈小娜上了电梯。地下车库空气沉闷,灯光白惨惨的,让她心情无端地烦躁,流水般悠扬的小提琴音乐也无助与让她安宁下来。她呆坐一会儿,正要换到收音机听听调频广播,却听到后座响起手机铃声,仍然是那一首《夏日何再来》。她惊讶地回头一看,一只挂着水晶手机链的新款银白色手机正在后座上闪烁鸣唱得热闹。
她知道这肯定是沈小娜遗留下来的,犹豫一下,探身过去拿起手机,电话已经中断,她下了车,走到电梯边,按了十二楼的对讲。
接听的仍然是那个保姆,“请问是哪位?”
“我是陈向远的朋友,在地下车库。沈小娜的手机忘在车上了,你能不能下来帮她拿上去?”
“小姐,麻烦你送上来好不好?反正沈总要留陈先生喝茶,我厨房里炉子上正烧着水,你也上来坐坐。我已经给你开了电梯锁。”
王灿无可奈何,只得进了电梯。
这边是标准的豪宅结构,一楼一户,电梯直接便是入户门,上到十二楼,电梯门打开,王灿进去,通道连接着一个近四平方米的宽大玄关,她正要将手机放在柜子上然后转身离开,却听到从客厅那边传来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
“向远,你再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和小娜结婚,辞掉银行的工作,到我那里去担任管财务的副总。”
一个中年女人略为尖厉的声音接了上来,“是啊,上次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老沈的意思是马上成立集团公司,地产和服饰的财务全交给你,我们才放心。你和小娜尽快结婚,也能管住她,别再这么疯了。”
王灿大吃一惊,双脚似乎被牢牢地钉在了原处。
“我和你刘阿姨都商量好了,也和你父母谈过。等你们婚后,我们会给你和小娜各百分之十的股份。眼下信和地产那边和亿鑫展开合作,资金充足,服饰那边如果新品牌做得顺利,利润也会相当可观。你没必要屈居人下,甚至调到偏远的支行去打工浪费时间了。”
“沈叔叔,刘阿姨,我已经说过,我有女朋友了。。。。。。”
“你说的是晚报那个记者王灿吗?”那个女人说,“她完全不懂事,这回给信和、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好不容易才处理完,你父母都明确说了,希望你跟她分手。”
王灿只觉得全身血液向上涌,耳朵内突然嗡嗡作响,隐约之间却听到沈小娜哈哈大笑,“很好,你们又在这里合伙扮演小型上帝了。”
她妈妈恼火地说:“小娜,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当初向远为了你跟女友分手,准备跟你结婚,你又悔婚,伤了他的心,现在还不知道好好挽回。”
王灿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直地看着客厅那边。然而,从她这个角度,只看得到沈小娜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不管是我还是向远哥的生活,都轮不到你们来安排。”
这时一个保姆摸样的中年女人从厨房出来,“小姐,你是来送手机的吧,请进来坐。”
客厅的几个人闻声看过来,陈向远大吃一惊,马上起身走过来,“灿灿,你怎么上来了?”
王灿面无表情地将手机递给他,“我当然不是特意上来偷听什么的。这时沈小姐的手机。”
她谁也不看,转身按了电梯下行键。过了一会儿,电梯门打开,她正要进去,陈向远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本能地一挣,然而陈向远不动声色地握得更紧一些,“叔叔,阿姨,时间不早了,你们照顾小娜早点儿休息吧,我们先走了。”
陈向远按了地下车库那一层,王灿随即伸过手去,按了一楼。
“灿灿,请听我解释。”
王灿声音平平地说:“你可以放开我了,很痛。”
陈向远一怔,这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用力过大,连忙松开手,抬起王灿的左手,只见她手腕上已经有了一圈红痕。他吓了一跳,连忙捉住细看,“对不起,我是心急,怕你一翻脸就甩手走掉了。”
“谢谢今晚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我不走得话,难道还搬张凳子坐下,”王灿抽回手,费力地向上勾起嘴角,笑了,“参加讨论你的终身大事,顺便一起声讨一下我?”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了?”
这时电梯到了一楼,王灿向外走,陈向远拦住她,按上关门键,“灿灿,我们上车,找个地方好好谈谈。至少听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你再决定要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陈向远拉着王灿上车,驶出地下车库。王灿这才开口,“去江边吧。”
他依言将车开到不远处的江边。两人下车,走进江滩公园。江风迎面而来,带着江水涩涩的气息与凉意。
王灿没有在上面的长椅上坐下,而是穿过江滩,一直向下面走,步子又快又急,走到观江平台的台阶那里才站住,暗沉的江水在她脚下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