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昧真火这么厉害?他犹豫不决,本想直接用这个收服她,可若是不小心弄出妖命来,让他从哪里再找只妖怪玩?
就这么一下,身后忽然响起温和的声音:“小祝,你又来找老师?”
温瑞同妻子从出租车里出来,远远就看到家门口立着一个少年,走近一看,原来是这些天找夭夭补课的学生祝融。
看到祝融,就想起夭夭,想到她一周未归,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担心。听妻子阿流说她打电话回来时,就想跟那丫头多交代几句,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或许年纪越来越大,又或者太想苒苒,他们夫妻俩有时总把夭夭看成自己的丫头,心里不免管得多点。但实际上,虽然处得不错,夭夭却总归不是苒苒,他们也怕说多了她烦,只好暗自担心。
温瑞摇摇头,压下满腹担忧,微笑看着前方还未转身的少年。
贴在胸口的头颅一滞,接着往里埋得更深,温热的呼吸隔着薄薄的布料灼烧他胸前的肌肤。
死妖怪,祝融脸一红,莫名其妙地心虚起来。
“伯伯好!”他僵直身子不敢转头,含含糊糊地说,“我跟……嗯,随便逛逛走到这儿,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说着,他狼狈地半拽半拖着怀中的女子,沿着铁栏往旁边走,远远的,传来爽朗而低沉的笑声。
“阿流,若是苒苒活着,她跟小煌的孩子也该这么大了吧!”
“会比祝融这孩子小些,不过,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风里隐约飘来这两句话,祝融和白夭夭一怔,随即不约而同地推开对方。
“死妖精,本少爷一世英名都被你败光了!”他气急败坏地低吼,“遮什么遮,温家夫妻又不知道顶着这张脸的你是白夭夭!”
“习惯嘛!”她满不在乎地微笑,“作为一只低调且努力想融入人群的妖,刚才的举动不过是条件反射。”
她离他很远,慢悠悠地走,明明是说笑,可语气中却带着莫名其妙的疏离和压抑,仿佛在掩盖些什么。
“哼,妖怪!”祝融冷嗤,他快速往前走两步,忽而又退回,脱下外套,扔到白夭夭脸上,“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叫出租车,不想叫人瞧见就裹成阿拉伯妇女!真麻烦!”
白夭夭用祝融的外套包住脸,躲躲藏藏上车,又躲躲藏藏到他家,心里忍不住哀叹:没有法术的日子真是好可怕啊好可怕!
坐到沙发上刚喝口水,祝融穿着拖鞋走过来,往沙发旁一坐,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眼皮抬都未抬一下,说:“去,倒杯水,少放点茶叶,我平时喝那种就行。”
谁想知道你平时喝什么呀!白夭夭气得忍不住想笑。
她将脸扭向一边,装作未听到,要按往常,祝融肯定又会暴跳如雷,砰地拍几下桌子,闷着头自己倒水,可这次,她等了又等,他还是没有发作,纹丝不动地坐在沙发另一侧。
敌不动,我亦不动。
白夭夭只疑惑了几秒,就不再关心祝融的情绪问题。
安然地抿口水,窝在沙发深处,随手拿个抱枕抱在怀中,调整个舒服的姿势看电视。
她有时想,祝融没事找事使唤她,大概是初次相遇时她表现得太好欺侮,于是,这个欺软怕硬的孩子才整日幻想怎样收了她。
性格决定命运!白夭夭忍不住对自己摇头。
Chapter 09又被坑了
正沉思,忍了许久的祝融率先开口:“白夭夭,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什么?”她回过神,漫不经心地问。
“我知道有个符术……”祝融话说到一半顿住,看对面的女子倏地坐直身子,亮亮的眸子有着防备和警惕,他的心情蓦然飞扬,咧开嘴嚣张地笑道,“天元金印符,凡是喝过此符水的妖怪,终生受施术人驱役,身体会违背自己的意志行事,若不愤而心生恶意,重则道行俱失,轻则昏迷不醒。”
“我去倒水,祝融要喝什么茶?雨前龙井、铁观音还是其他的?”白夭夭打断他的话,笑吟吟地问。
“白夭夭。”祝融快她一步站起身,长腿轻轻一迈,就来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俊秀的脸上神采奕奕,“你不是说我只会结没用的血契吗?你不是嚷着要我有本事收了你吗?死妖怪,你给本少爷瞧清楚了……”他双手随意结出法式,瞬间,修长的指间升起朵朵白焰,“三昧真火,我练成了!天元金印符,我也弄出来了,剩下一件事,就看你怎么选择,要么自己痛快把符水喝掉,要么让我把你的树皮烤焦后,强行灌你喝。”
半空中忽然闪过一行金光闪闪的符号,随着祝融的手势,飞入白夭夭面前的水杯中,清澈的白开水渐渐变成金色。
水中倒映着一张绝艳而凝重的脸。
白夭夭默不作声,表面似很冷静地考虑问题,心里急得要命。
才一周不见,这孩子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这样变态的收妖术也给他学会了!真是郁闷,别说她这会儿法力全无,就算法力还在,碍于血契,不能伤他,只能挨打,也只是落个把……树皮烤焦!白夭夭悻悻地想着祝融刚才的话,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下。
好吧,就当血契的作用不止两年,扩大到十三年而已,反正,只要离开这个时空,再厉害的契约都对她无用。
这般想着,心下安慰许多。
祝融没打算要她的命,至于其他嘛……白夭夭垂下眼,唇畔浮起满不在乎的淡笑。
见她乖乖喝下符水,祝融大笑着一屁股坐到沙发前的矮几上。
“白夭夭,我要喝咖啡。”他说。
她顺从起身,拿包速溶咖啡往杯中倒。
“白夭夭,我饿了。”
“哦,想吃什么?”她歪着头微笑着问,绝色的容颜上有着很矛盾的敷衍和认真。
连反抗都不反抗一下?祝融觉得十分无趣。
好好的心情刹那间不翼而飞。
他想看她愤愤地拒绝,满脸不甘愿,却又身不由己去做他吩咐的事情,总之,要痛苦、要挣扎、要纠结、要郁闷、要……
他想起自己以前的心情,皱起好看的眉,沉思片刻,突然翘起嘴角,不怀好意地说:“白夭夭,学两声狐狸叫听听。”
白夭夭脸绿了!
她不是狐狸精,不是狐狸精,要说几遍这孩子才相信!死祝融,就知道他满肚子坏水,真想替他父母抽他一顿,呃……
夭夭正气愤地臆想,忽然眼前一黑,像被人封了五感,瞬间昏迷过去。
祝融愕然。
死妖怪,不过是要她学几声狐狸叫,她就想伤害他!
他愤愤站起身,看着昏倒在沙发上的女子,忽然想起,她还曾骗他说血契术的效果可伤害转移,结果呢,他削水果划到手,伤口还是血流不停。死妖怪,别有用心说那些话,恐怕是因为她不能伤他,就想骗他伤害自己,忒狠毒!
幸好他没傻到真去自残,妄图伤害转移到她身上以作要挟!
祝融想到此处,气从心来,他觉得自己太心软,正邪不两立,他以前怎么会觉得白夭夭是只好妖呢?幸亏他先下手收了她,要不然,说不定早被她灭了。
哼,他冷笑一声,毫不怜香惜玉地拽起歪在沙发上的软玉温香,往地毯上丢去。
死妖怪,叫你心里想伤害本少爷。
他恨恨地骂,抬起脚,打算踢几下泄泄愤,可腿抬起半天,就是落不下去,最后只得轻轻放到一边,郁闷地感慨,为何他这么善良!她却那么恶毒!
白夭夭并不知道因为血契术被祝融误会,事实上,血契术的作用,严格说只是伤害同步而不是伤害转移,墨漓那只万年老鬼记性不好,第一天跟她说完,第二天就推翻昨日所说,只是她不在意,没把这个当回事,也没把别扭少年的情绪放在心上,见他隐忍许多,安安分分地当学生,就放下心,懒得再去说。
十五年的光阴稍纵即逝,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只是,事情的发展总是由不得她!
明明很低调,偏偏先惹到祝融,后惹到斛澜,两大尊瘟神,躲都躲不开。
“白夭夭,饭好没?快点,饿死了!”
“窗台那么脏,你都没看到?”
“地毯也用好久了,洗洗去。”
“我要明天大早上起床后,看到家里焕然一新,一尘不染,你自己瞧着办。”
不带这样的,专门找她法力全无时安排这种活!白夭夭觉得自己纵有再好的脾气也会被折磨疯。
“能不能等两天,等我法力稍微恢复点,绝对让你家变成无尘室。”
“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吗?”祝融边看书,边斜睨过去,冷哼,“宠物只有服从的权利!”
宠物?白夭夭差点吐血:“我要求人权!我要求人人平等!就算当女佣,我也要求被平等地对待!”
她装作没听到宠物两个字,自动将自己升级为女佣的品衔。
“白夭夭,人人平等没错,但人妖是不平等的,乖乖干活,本少爷赏你一个全尸。”他嚣张地大笑,看她满面怒容地气冲冲离开,眸子里泛着得意的光芒。
坐在房顶上吸收了一晚上月之精华,白夭夭法力恢复些许,祝融的三昧真火到底微弱,伤害不大,不像上次,为抵挡斛澜的天雷,被雪晶如意镯抽空法力,几天都缓不过劲来。
她变回平日形象,挥一挥手,顿时,整个房间窗明几净。
做完这一切,白夭夭伸伸懒腰,打算回温家,才刚飘没多远,背后像是有股无形的大力,抓着她退回原地。
她愣住,半天才想起墨漓说天元金字符之所以被称为顶级收妖术,是因为其变态得使被收的妖没有半丝自由,换句话说,她之所以走不出祝融这所院子,肯定是祝融下过类似的指令。
白夭夭真觉得事情严重了!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幽幽地望着将明未明的天际,皱起眉。
祝融早上四点多就会准时醒来,这是在少华山十年养成的习惯,以前在道观中,他会随着师兄扫地,诵诵经文,而现在则是去背诵些英语单词、语文课本中的诗词或者数学公式。
这天,祝融像往常一样起身从房间往卫生间晃,路过客厅,看到沙发上的黑影,猛吓一跳,随即醒悟过来的是白夭夭,他啪地打开灯,恼怒道:“你坐这儿装鬼吓唬谁啊?才五点不到,起这么早干吗?”
“祝融,你给我下的限制是不能离你超过方圆多少米?”白夭夭静静地问。
“三十丈。”他恶声恶气地回答。
“撤掉这个指令。”她冷淡地道,漂亮的眸子不见一丝情绪,“我下班后会回温家,入夜过来随你差遣,但不能时时刻刻待这儿。”
“凭什么?”祝融心里极度不爽,“白夭夭,现在是你听本少爷我的,不是本少爷听你的!”
“那随你。”白夭夭斜过来一眼,“嗯,想想看。形影不离的老师和学生,你说,别人会怎么看呢?会不会以为我们俩师生恋?反正我是无所谓,顶多丢个工作,你呢?”
“你—”祝融气得满脸通红。
师生恋?她想得美!
愤愤坐在茶几上,他压下满腔怒火,仔细考虑她的话。
白夭夭说得没错,距离限制确实不方便,凭良心讲,她数学课教得很不错,在班级中威望很高,他也没打算让她丢掉这份工作,再说了,如果有个对他言听计从的班主任,班级那群小屁孩……
哼哼。祝融冷笑。他扬起下巴,施恩般地对白夭夭说:“好,我把距离限制改成时间限制,你离开我的视线最多不能超过十二个
小时。”
白夭夭:“……”
就这样,两人开始半同居生活。
祝融除开头那天较过分外,其他还好,要求并不多,白夭夭的工作大约就是做饭、洗衣、打扫卫生、补课,还有陪聊。
两人作息是这样:下午放学,祝融去菜场买菜,白夭夭隐身到他住处,打扫卫生、洗衣,等他回来后,做好晚饭,祝融独自吃,她回温家陪二老一起吃晚饭,聊会儿天,大约八点多,返回祝融这儿,辅导他功课,夜深人静时,独自修炼、睡觉,早上做好早饭离开,到温家,陪温爸温妈在小区的广场附近晨练,之后去学校。
幸好白夭夭是妖,睡眠时间不需太多,饭嘛也是吃不吃都可,不然来回跑几天,早就撑不住了。
有时候,白夭夭会觉得,其实祝融大费周章收了她真是有点浪费人才,这孩子只需要有钢铁般意志的保姆而已,才刚这么想没多久,小祝同学就正式对她发下第一个命令。
他决定参加高一二班篮球队甄选,要求她用法术帮他过关。
风扬高中的社团,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各个社团在闲暇之余,喜欢兴办大型活动愉悦学生生活,下个月十号,是篮球社举办的三人篮球斗牛赛。
由每个班级派出两男一女代表本班参赛,得胜者除奖金外,还有般丽岛三日游,白夭夭班级的学生摩拳擦掌,即便公认篮球功夫最好的男生杜倾戈和女生邢杏,都要参加班级甄选,由全班同学投票决定是否能成为小队一员,代表高一二班参赛。
白夭夭没想过祝融会有这么强的集体荣誉感!
听到这个命令后傻眼好久才问:“你擅长助攻传球、抢断还是投篮?”
“你只要帮我就行,问那么多干吗?”祝融满脸不耐烦。
“我必须了解你擅长哪些,才好不着痕迹地帮你啊!”白夭夭好脾气地解释。
若一直控制着场中经祝融手的篮球都朝篮筐飞,那摆明就是灵异事件,若直接使用群体幻术,她法力不足啊不足。
等待半天,祝融迟迟不肯回答,就在白夭夭失去耐性之前,他将俊脸扭到一边,酷酷地道:“都不会。”
白夭夭:“……”
都不会!而不是都不擅长?
白夭夭再一次傻眼,她庆幸自己心理素质很好,刹那便调整过来,镇定自若地说:“没关系,我们找个时间练练配合。”
祝融点点头:“我去书房做作业,明天一起去市篮球馆。”他抬起下巴,很有条理地安排,表情似乎很拽,然而微红的俊脸和匆忙离开的脚步却泄露了心中的窘然,看着有种说不出来的可爱。
说是去篮球馆,但第二日,两人就改变主意,转而去郊区某所废弃高中的操场玩。
原因很简单,很有男子汉气概的祝融不愿花家里钱,而白夭夭死活不肯贡献出自己的钱包,篮球馆包间太贵,只能放弃。
同时,两人还要偷偷摸摸避嫌,附近的学校不行,选来选去,还是靠百度找吧,才得到相对满意的答案。
那所学校很远,两人第三次转车后,祝融忍不住说:“就你小气,钱财乃身外之物,赚钱本就是为了花掉,要是你肯出钱,咱们就不用跑这么远。”
“你怎么不出?”白夭夭气极反笑。
“我没钱。”祝融理直气壮。
“我是有,但那是我辛苦赚的,凭什么用我的钱为你买单?”白夭夭反唇相讥。
话说出口,觉得自己好幼稚!祝融就有这种本事,把大人气成孩子。
她刚平静会儿,自觉好修养回归本体,就听祝融天外飞来一句:“你的就是我的,为什么我用不得,你人还是我的呢!”
祝融的心里话其实是这样的:白夭夭你不是个妖精吗?本来就用不着多少这种人间纸钞票,你又被少爷收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知道吧,也就是说你所有的一切都将被少爷接收,别说那么一点点钱!
可考虑到此句中有很多词语不便见光,于是才简短表达自己的意思,根本没注意修饰过的话无限惹人遐思,直到话音落地,旁侧传来路人兴味的轻笑,他才醒悟过来,俊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远远的,见有车到站,也不待停稳,一个箭步迈上去,丢下好修养又被气飞的白夭夭。
“错了,不是965,我们要坐956。”白夭夭在站牌下纹丝不动,冷着脸对车内的少年说。
祝融神色微窘:“呃,我看颠倒了!”他从车上跳下来,佯装淡然地解释,眼角眉梢,红霞满天际。
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已是上午九点。
废弃的操场上有不少附近的孩子在玩,露天篮球场内却空无一人,捡一个稍微靠里远离众人的球篮,祝融从背包里取出篮球,瞎拍两下,作势往球篮扔。
他的动作流畅而优美,只是准头很差,橘色的篮球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后,似有跃过球筐朝外飞去之势,白夭夭见状,右手在空中轻轻比画个手势,那篮球飞到球筐上方忽然后继无力,直挺挺往下落去,正中筐内。
“很神奇!”祝融定定地看着在地上跳跃的篮球,总结道。
“很灵异!”白夭夭叹气,“这样不行,太明显了,就稍微的偏差用法术纠正还可以。”
“祝融,要不我陪你随便练会儿定点投篮?”她歪着头小声询问。
他别过脸,轻哼一声,点头。
于是,白夭夭传球,祝融接过后直接原地投篮或者助跑几下后投篮,练习手感。
祝融身体协调性很好,很快就像模像样。
“祝融,要不我攻你守,练习下抢断、篮板、盖帽?”
“祝融,你反应快,适合快攻。”
“祝融,盖帽是对方球抛出后呈上升趋势时你才能将球拨开,如果球已经下落,那你刚才的动作就算扰乱,不管对方球有无进筐,都算对方得分,比赛规则你最好找时间熟悉下。”
白夭夭隔一段时间就笑吟吟地提出点建议。
对灵活性很强的体育活动来说,并非简简单单依靠法术就能笑到最后,她本来就打算让祝融自己学习,开头担心直接讲他听不进去,才想出这种法子循序渐进,却未料到祝融接受度很高,一些特别动作,几乎白夭夭做一遍,他就能模仿得像模像样。
“祝融蛮厉害哟,运动上很有天赋,我看就算不用法术,你多练习几天,也能被选中。”
她微笑着夸奖,他赏她一记白眼,挽起篮球,起跳,在半空停滞,后仰投篮。
阳光穿透白云投下万丈霞光,晨辉中,美丽的女子和英挺的少年,喋喋不休的软语和沉默的俊脸,构成一幅既别扭奇异却又和谐美丽的景致。
白夭夭不太理解祝融参加篮球比赛的用意,直到学期末,杜倾戈勾着他肩头边往外走边说“走,打街机去”时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慢慢用自己的方式赢得友谊,融入集体。
呼啸的风从窗台经过时,悄悄带走盛开的芬芳年华。
又两个冬天过去,白夭夭迎来这个时空中的第四个春日。
高二下学期,文理分班,她一手带的班级将被打散重组,当她不再是任课老师,也不再是班主任,就意味着跟这些孩子的缘分尽了。
想起来有些伤感。
这两年中,祝融的进步堪称神速,代表本校好几次参加全国性比赛都拿过奖。随着他表现越优秀,关注他的人也越多,原先只有祝煌偶尔问问他生活和成绩,可最近几次家长会,祝融从未露面的妈妈居然也来了,大户人家果然现实。
白夭夭摇头叹息时,手机响起,电话那头传来故意压低了的男声:“白夭夭,你今晚别过来,杜倾戈要去我住的地方玩通宵,明儿个周末,他走了我再喊你,就这样,再见。”
哇,今天居然是解放日!白夭夭笑眯眯地收拾好东西,往家奔去。
她在半年前正式被温家二老收为干女儿,所以,温家也算自己家了。
难得早回,本可以帮温妈在厨房择菜,但向来奉行君子远庖厨的温爸突然对料理产生兴趣,白夭夭识趣地给二老留下温馨的相处空间,去后院找墨漓。
“今儿个好早,小妖,放风啦?”墨漓坐在树丫上,笑吟吟地问。
“祝融约会,于是嘛……”白夭夭飘浮到半空,伸手去戳对面的老鬼。
说来也奇怪,她碰到的无论人、鬼、妖都不正常,祝融的进步是多级连跳,墨漓也是,不过三年,影影绰绰的实体就被他修炼出来,尽管每日最多维持半小时。
至于某个跑深山老林修炼的斛澜大妖,再次出山,想必也是大大地、无比地厉害。
唉,人家都是天才,只有她一个是人才。
夭夭很“自卑”地想。
“约会?跟男还是跟女?你家小主人年纪轻轻就开始流连花丛?啧啧,不好!”墨漓凑过来,很八卦地问。
“男男耶!”白夭夭纯情斯文地微笑,表情无辜,眼神邪恶。
墨漓:“……”
白夭夭的幸福时光按说可以维持很久,可是她跟祝融都忘了不能离开视线十二小时那条约束,所以大清早,全身开始毫无预兆地疼,疼得像是要炸开。白夭夭在变形术失效现出本体前,再度裹成阿拉伯妇女打的往祝融住的地方冲,她在出租车上虚弱地给祝融打电话,要他赶快赶到小区门口接她,不然就等着收尸吧!
这话不知道祝融听了会怎样,但把出租车师傅吓个半死,他从观后镜看到后座的乘客,蜷成一团不住颤抖,忍不住胆战心惊地说:“小姐,身体不舒服的话,我先送你去医院?”
“不用,师傅开快点,我的药就在金盛公寓朋友那儿。”
“好,你稳住。”司机一咬牙,为挽救生命飙车闯红灯了。
原本二十分钟的车程,在十分钟之内完成,祝融早早站在小区门口,可是白夭夭疼得连下车的力气都没有,他将她抱出时吓了一大跳:“怎么回事?”
“待会儿说,你先帮我付下车费,还有,司机为救我一路连闯六个红灯,罚款一并帮我给了吧,谢谢!”白夭夭将脸搁在他肩头,细声细气地吩咐。
祝融的脸有点黑,他听她打完电话,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匆忙奔出来,根本没带钱,好在手机拿着,于是打电话叫醒杜倾戈下来送钱。
等出租车开走,祝融正要细问白夭夭出了何事,不想一转眼,却见杜倾戈好奇地盯着他怀中的女子。
“我一个朋友的姐姐。”祝融面不改色地撒谎。
“得了吧,你小子。”杜倾戈根本不信这说辞,笑嘻嘻地朝他肩膀重重捶一下,“我走了,你照顾好……姐姐。”他故意拖长声音,坏坏地看着身侧好友镇定的脸上终于浮出淡淡窘意,才大笑着转身离开。
Chapter 10少年心事
白夭夭到家后才慢慢恢复点力气,她懒懒地窝在沙发上,搂着抱枕,惊魂未定地抱怨:“祝融,你能不能把时间限制修改长点?这样很恐怖唉,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我们这样十二小时见一次面很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我觉得挺方便。”祝融站在沙发前,双手插在口袋里,垂着头,直接驳回她的话,“你可以在时限之前隐身过来找我,反正只是见一眼,又不是很复杂的事。”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要你每隔一段时间必须到市中心的钟楼去一趟,你烦不烦?”
“烦。”祝融瞟她一眼,挺诚实地回答。
闻言,白夭夭大喜,正想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却见祝融忽然仰起脸,望着她笑得十分无辜,“可,那个烦的人不是……不是我吗?”
白夭夭终于被气得出离愤怒,她噌地站起身,打算出去透气,不想跟恶劣的少年同处一室,抱枕因怒气被翻落掉地,正好砸到祝融的脚,白夭夭眼前一黑,毫无预警地昏倒。
“这样都行?”祝融愕然。
“你真倒霉,白夭夭。”他蹲下身,看着躺在地毯上的女子,自言自语,“《捉妖手札》中的法术确实变态,不管血契术还是天元符,伤害定义太宽泛了。”
虽说符术造成的昏迷对身体没有伤害,可她要随时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地倒下,多被磕几次头,爱因斯坦也要变成智障。
祝融出神地想了会儿,决定撤销这条命令。
白夭夭很谨慎,平日必要接触都会小心翼翼控制力道,像温家门口那次,像篮球赛胜利后他和她相邻站着被一群涌过来的同学推着拥抱庆祝,可是,总有一些事是完全意外,比如刚才不小心砸落的抱枕,又比如她拿的东西掉落时,他随手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