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漓身影一晃从半空掉落地上。
“夫什么夫?我走清修路线,不双修。”带着冷意的手指不轻不重弹上白夭夭的额头。
白夭夭笑着躲开,又问:“灭神咒不会是某辈子的我弄出来的吧?要不然怎么只有我能进来?”
语调轻快,但语意咄咄。
墨漓靠槐树站着,看了她一眼又一眼,沉默会儿,才懒洋洋地道:“你就那么执着答案?”不待白夭夭回答,他接着又说,“你能进来全靠雪晶如意镯,跟前生没任何关系。你能使用雪晶如意镯,跟生辰八字和死亡时刻有关。”
白夭夭眼神变了变,没吭声。
墨漓微微一笑:“温烟苒,生于辛酉年五月三十子时,死于癸未年九月廿八日亥时,芳龄二十三岁。机缘巧合,借上头某位下凡历劫大神的先天灵气凝魂成功,后又靠雪晶如意镯跳离此时空,十三年后重返温家,化名白夭夭。”
“你原来一直知道。”白夭夭呆了呆,苦笑,“我还以为你以前说猜到我来历是骗我呢。”
“老夫从不打诳语。”墨漓笑眯眯地说。
白夭夭:“……”
双双静了会儿,白夭夭又问:“历劫大神是谁?”
墨漓收敛了笑容,沉吟片刻,说:“我以前还不确定,现在有九成把握是祝融,而且……我怀疑癸未年始,妖类修为集体猛增跟他有关。”
Chapter 18尽情绽放吧!少年!
白夭夭怔住。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初识祝融时,他只会操控凡火,后来,他突然能用三昧真火,而在这之前她恰好无意毁了鹤秋镇的所有妖类的修为。
情况复杂了。
“你是说……妖类修为集体猛增也是吸收了他的先天灵气?那么,有没有可能妖类受伤或者死亡后,修为会化成灵气重回他身上?”
“可能性极大。”墨漓慢慢地道,“所谓的历劫,总是有点事情完成才能归位,要么斩妖除魔,要么了结尘缘。”
白夭夭心情烦乱。
按说,同墨漓分享了秘密,她应该舒心,可一想到对祝融的诸多猜测就头皮发麻。
她觉得自己在与狼共舞与虎谋皮在刀尖上行走,无穷危机。
想到这些,白夭夭对待祝融的态度不小心又恭敬了些许。
“白夭夭,明儿后两天我们学校运动会,你记得来给我加油。”祝融斜躺在沙发上,撩了下眼皮说。
不去!白夭夭本来要直接拒绝,话到嘴边成了“能不去吗?你冬天班级组织滑雪我装邂逅,春游碧华山我装偶遇,这次又出现,是不是太频繁了点?”
“不频繁。”祝融慢悠悠地说,“一年也就那么八九十来次,而且你不都消除了别人的记忆?”
“人少我能这么干,运动会是全校活动……”白夭夭期盼地看着祝融。
祝融眉也不抬一下:“没商量。”
白夭夭只得平跟鞋运动装去了S大。
无精打采找到祝融,大老远,就佯装惊喜地喊:“祝融,好巧啊,居然在这里碰到你。”
祝融内敛地微笑,杜倾戈吊儿郎当晃出来:“这是‘猿粪’啊,白老师。”
杜倾戈最终还是没有去B大,据说他老爹一哭二闹三上吊,生怕唯一的儿子黄鹤一去不复返,杜倾戈万分不情愿地进了S大,跟祝融继续火花四射相爱相杀。
是牛粪吧,扭曲的……缘分。
白夭夭默默吐槽,面上淡淡笑着。
“这两天没课,来图书馆借点书,正要回去,你们这是?”她问。
“运动会。”祝融简短地说。
“校际运动会,祝融报了一万米长跑和自行车越野,我是男子四百米短跑和跳高,白老师既然没事给我们加油去,中午请你吃饭。”杜倾戈邀请道。
白夭夭迟疑了一下,手中放了几本书的环保袋就被祝融拿走。
“看看吧,很热闹的。”他淡淡地说,“走,去给你找个好位置。”
祝融转身往前走,矫健的背影里,肩上挂着的绿色环保书袋别样醒目。
仿佛暧昧,却又自然。
白夭夭垂下眼皮,遮住了眸中那抹若有似无的遗憾。
他不是他。
就算情景再现,祝融不是祝煌。
所以,她跟在后面,而不是挽住他的臂弯并排而行。
杜倾戈咧嘴一笑,迈开长腿,三步两步追上悠悠前行的祝融,勾着他的肩,“死小祝,几日不见你绅士了嘛,都知道替女士拎包了,怪不得咱俩一起出现的地方,那些妞们看你的眼神比看我的多。”
白夭夭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这是杜倾戈第N遍说这句话了,每次她和祝融装偶遇,祝融帮她拎行李,杜倾戈就会在旁边发表感慨。而后白夭夭消除杜倾戈遇到她的记忆,可待到下次,不知道自己曾说过一模一样话语的杜倾戈又要惆怅地重复这句话。
如同倒带。
对拥有每次记忆的祝融和白夭夭来说,就像听患有帕金森症的俊朗青年重复唠叨。
真让人百感交集。
白夭夭在祝融的介绍下跟几个熟悉的面孔打招呼。那些人和杜倾戈一样,都曾被她消除过不止一次记忆,于是,相同的话语换了个时间换了个地点又出现。
“哟,祝融,你女友?”
“大美女哦!”
“什么?老师!”
“老师你居然三十多岁了,我不信!我还以为你才二十出头啊!”
“老师你怎么保养的?”
……
变化术维持的形象数十年如一日,白夭夭在这个时空只待十五年,她也就不曾费心样貌问题会惹周围的人生疑,毕竟以现今的化妆水平完全可以掩饰过去。
同热情的大学生打好招呼,白夭夭随祝融和杜倾戈坐到最后一排。
“半个小时开幕式,然后是短跑预赛,今天上午比赛不多。”祝融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白夭夭。
“哦。”被强迫过来旁观的白夭夭找不到话题。
“杜倾戈待会儿就要上场,我参加的两项是今天下午和明天下午的,不分预决赛,一起进行。”祝融慢条斯理地解说。
“哦。”白夭夭漫不经心应道。
往常此时,杜倾戈会嘻嘻哈哈调节气氛,今儿个杜老大不知怎的忽然有点小沉默,白夭夭和祝融同时觉得有点装不下去了。
白夭夭别过头,作欣赏热闹状。
祝融看到右手边的杜倾戈频频偷瞄白夭夭,身体一侧,挡住对方视线,压低了声音问:“贼眉鼠眼瞄什么呢?”
“老子哪里贼眉鼠眼了?老子这是最霸气的龙睛虎目。”杜倾戈一巴掌糊上祝融肩头,恶狠狠地说。
“没看出来。”祝融道。
“就你那贼眉鼠眼当然什么都看不出来。”杜倾戈得意地说。
“滚。”祝融淡定地吐出一字真言。
“喂,小祝,我今天才发现一件事……”杜倾戈哥俩好地凑到祝融耳边,小声说,“从我们认识白老师到现在也七年了,她真的一点都没变过,容貌没变,气质没变,脾气没变,就像时间在她身上静止了一样,再这么下去,你说会不会有天咱们跟白老师一块出门,别人以为她是妹妹、女儿什么的?哈哈……”
杜倾戈越想越可乐,笑歪在祝融肩头。
祝融蓦地僵住。
他一直刻意忽略的问题终于摆在面前—
她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她永远青春美丽。而他却只有短短几十年,随着时间的推移,皮肤松弛,头发花白,渐渐老去。
长长的睫毛遮掩住隐晦不清的思绪,祝融努力平复心中一波波的酸疼。
不管他如何努力,如何用尽全力,也无法与她……一路同行。
“想什么哪?”杜倾戈弯腰系鞋带,“老子要上场了。”
“在想……白夭夭。”祝融低低地说。
“什么?”杜倾戈没听清楚。
“你叫我?”白夭夭转过头。
祝融没说话,身体往后靠靠,伸出左臂搭上白夭夭座椅的后背。
“小杜,加油。”祝融懒懒散散地道。
“看老子的。”杜倾戈豪气冲天,“白老师,我先去了。”
“嗯,旗开得胜。”白夭夭挥手。
杜倾戈比个胜利的手势进场了。
后排只剩下祝融和白夭夭两个人,按说应该挺自在,结果,祝融扭过头,盯着白夭夭半晌,看得她莫名其妙开始不安后,才神色复杂地道:“白夭夭,本少爷我忽然想长生不老,回头把你的修炼方法写出来给我。”
白夭夭:“……”
她弄出个小结界,确保声音不外传,才接着说:“我是树妖,吸收日月精华,通过光合作用增加修为,你是人,要不多吃多锻炼,通过营养保持身体机能的旺盛状态?”
“你觉得这方法可行?”
“好像不可行。”
“那你还说?”
“我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嘛。”
“嗯?”
“唉,好吧,我不知道人的修炼方法。”
知道也不告诉你。白夭夭托着下巴想。
祝融暗自思忖:看来得找个时间回九华山一趟,问问大师父,道士修炼后能活多久?
白夭夭安静地发呆,祝融回过神儿,淡然地从天外飞过来一句:“运动会中,每个班级都有写宣传稿的任务,下发到各人头上是一人一条。你替我写。”
“宣传稿……是什么?”白夭夭汗颜。
“你听现在喇叭里读的东西,就知道了。”祝融又不耐烦了。
大喇叭里,“男子四百米预赛的跑道上,你如一杆标枪,只待那声枪响。机械系机电三班的XXX同学,预祝你取得好成绩。”
理科妖傻眼了。
“写不出。”白夭夭拒绝。
“你以前不是说每个妖类都是爱因斯坦吗?”祝融斜了夭夭一眼。
“是啊是啊,是爱因斯坦,不是莎士比亚,写不来咏叹调史诗。”白夭夭鄙视道,“文理科你都搞不清!”
祝融一时无语。
过了几秒,冷哼道:“别扯那么多有的没的,你就说写不写吧!”
白夭夭咬牙:“我……写。”
“烈日炎炎似火烧,评委老师把表摇,小杜,别紧张,我相信,你不会抢跑。”
“不合格,重写。”
“常言道,台下十年功,台上三分钟,经管系国贸三班的杜倾戈同学,属于你的时刻即将到来,在男子四百米的跑道上,尽情绽放吧。”
绽放绽放绽放!“咳咳……”祝融喝水被呛到了。
他咳得俊脸通红,好不容易停息,立即对白夭夭摆手:“停!我知道你的作文水平了,就这么着吧,让杜倾戈回来写。”
白夭夭咬着笔杆,不搭理他。
祝融哈哈大笑。
两人郁闷的郁闷,得意的得意,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个熟人正满目诧异望过来。
祝煌今日应邀到S大参加同城同学会,恰逢苏月月空闲,他便携妻同往。
来得早,想着好久没见祝融,本打算去宿舍找他,可好巧不巧,从秋枫林穿出来,正对上祝融和白夭夭坐着的操场看台。
祝煌先看到的是白夭夭。
那个女生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咬着笔杆,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张,长发一侧下垂,一侧被她别在耳后,影影绰绰的侧脸和梦中都忘不掉的熟悉姿势,让他的心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祝煌顿住脚步,却听妻子笑道:“真巧,祝融在那边,我们过去?”
他这才发现那女生旁边坐的是自家侄儿祝融。
祝融笑得很开心,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他仿佛也能看清楚,那张俊脸上写满欢喜和得意。
“祝融和那个姑娘……”苏月月笑着说,“真快啊,眨眼祝融这孩子都这么大了。”
祝煌定定心神,随口道:“这小子瞒得还真紧,现在全家都还以为他为了邢杏对其他女孩不假辞色,想不到……”
“不知道这姑娘家世如何,爸那关能过吗?”苏月月皱起眉头,说。
“不用担心,这小子像我,自会争取自己要的。”祝煌神色恢复平常,淡笑道。
苏月月将手放进祝煌手心,轻笑:“不害臊。”
祝煌走到近前,看清楚祝融身边坐的是熟人后,脸就黑下来。
“祝融。”他站在座椅之间的过道上,沉沉地道,“白夭夭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四叔,四婶,你们来了?”祝融略略吃惊后,站起身笑着说。
几乎随着祝煌的话音落地,白夭夭身体一僵,她跟着起身,匆匆看了眼前方:“祝先生,好久不见。”
“也没多久,不过三年。”祝煌说,“想不到白老师离开风扬高中后,还跟我侄子有联系。”
表情平常,语调带着说不清意味的嘲讽。
白夭夭抿唇,死死克制住自己所有情绪。
他是祝煌,除了父母外最了解温烟苒的人。
她的手微微颤抖。
真是难堪的会面,一次比一次难堪。
“四叔,你找我什么事?”祝融岔开话题。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祝煌别开头,微笑地望着祝融,“你有一个月没回老宅了吧,老爷子想你了。”
“哦,最近各种忙。”祝融淡淡地道,“过几天我回去。”
“好。”祝煌颔首,“我跟你四婶还有点事,先走一步,再见。”
“再见。”
“白老师,不一起走吗?”苏月月微笑着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白夭夭没说话,祝融接过来说:“四婶,你们先走,我跟白老师还有事。”
苏月月笑了笑,又看一眼白夭夭,跟在祝煌身后优雅而去。
白夭夭重新坐下,望着远处热热闹闹的操场,微微扯动嘴角,似笑非笑。
悲伤太深,填满了沧海,蔓延过桑田,在长长的时空中沉寂成遗憾。
遗憾不是你,陪我到永远。
遗憾不过换了头面,你却对我鄙薄生厌。
祝融沉下脸:“他有什么好?”
语气像在醋里泡过,酸溜溜的。
白夭夭愣了下,哂然笑:“他没什么不好,但不是我的,也没什么好。”
“你这意思还是说他很好,但因为不属于你,所以不好?”祝融压着满腹怒气,努力装出平常的样子,可话里若有似无的刺儿让人忽视不得。
白夭夭:“……”
白夭夭:“看,杜倾戈跑了第一名。”
祝融冷哼一声,忽然伸手,将拂在白夭夭脸上的头发掬起,别在她耳后。
“傻样。”他几乎咬着她耳朵说。
白夭夭握紧拳头,往旁边移移,身体僵硬,面上若无其事道:“傻人有傻福。”
“你是人吗?”祝融一条胳膊搭在她肩上,微微用力,两颗头颅又靠在一起。
“白夭夭。”他平静道,“后日周六,陪我回祝家老宅。”
“好,我隐身保护你,不管谁,若是说了你不爱听的话,勉强你不爱做的事儿,我替你收拾他们。”白夭夭答得很快。
快得十分不正常。
祝融眯起眼:“老头子让我回去相亲。”
“我想办法让那女孩讨厌你,或者让你祖父不喜欢那个姑娘?”
白夭夭脑筋转得飞速。
她至今仍旧只会消除记忆,不能修改记忆,不是她没天分和不用功,而是受法力限制。
实在不行,只好请斛澜大人出马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想一劳永逸。”祝融垂下眼,眸中精光一逝,“白夭夭,在我没找到合心意的人之前,你就是我对外的女友,懂吗?”
“不懂。”
话到这份儿上,白夭夭反而没那么失措了。
“我在人类中的户口年龄比你大十岁,我曾经是你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那啥的,我不合适。”
“合适不合适,本少爷说了算。”祝融捏捏她的肩头,心情大好,“就这么定了,以后跟我在一起,不用隐身,不用对任何人使用任何法术,咱俩两情相悦,无须躲躲藏藏。”
相悦你个毛线!白夭夭眼里都要喷火了。
却听祝融又说:“凡事都有因果,白夭夭,说到底,老头子敢强硬安排我相亲,不都是你修改了我的高考志愿造成的?”
白夭夭马上泄气了。
“我可以用其他方法弥补。”
“我只接受这方法。”祝融语气铿锵,不容置疑。
白夭夭如同霜打的茄子,垮下脸来。
这几年,虽然祝融同学有朝温柔无赖方向发展,但其本质还是火爆恶劣性格,白夭夭被他小时候的手段整怕了,再加上祝同学头顶上古火神这霸气无比的头衔。
算了,还是不要得罪管理阶层。
横竖只剩下五年就要离开这儿了。
两个日升日落,校际运动会圆满结束,祝融和杜倾戈在所报的项目中,包揽所有第一。
白夭夭陪着去了两天,杜倾戈看向她的眼神就变了。
趁祝融去台上领奖,他摸着下巴冷不丁问:“多久了?”
“什么?”夭夭装傻。
“白老师,我是问你和祝融开始多久了?”锐利的眸子扫过奖台上的青年又移到身侧的女子身上,杜倾戈摸索着下巴青色的胡楂,沉静道,“他家里不知道吧?”
白夭夭有点发窘,暗想:幸亏以前每次都消除杜倾戈的记忆,这家伙平时看着懒懒散散没个正型,想不到居然这么敏锐!
Chapter 19陪我共度一生的人
“没多久。”她含含糊糊地说。
“哦。”杜倾戈也没真纠结于时间长短,低低应了声,沉默片刻,张嘴道,“白老师,我是个直性子,没花花肠子,说的话要是不中听,请你多多包涵。”说完,也不待白夭夭开口,他又自顾自接着说,“祝融看来很喜欢老师,老师如果不喜欢祝融的话,早点告诉他,不要玩弄我兄弟的感情。”
白夭夭:“……”
她要热泪盈眶了。
谁要玩弄祝融的感情?谁敢玩弄祝融的感情!
腾龙帮的杜倾戈少主,你观察力很敏锐没错,但逻辑推测能力真差真差!
“你跟他说,我年纪太大了……”白夭夭困窘地低着头,轻轻地道。
“年龄不是问题。”杜倾戈打断她的话,“喜欢了什么都无所谓,白老师,祝融现在情绪正高昂,我也懒得打击他,不过你得小心,祝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磊落,后院里隐私事儿不少,小祝身在局中不自知,你自求多福吧。”
“谢谢提醒。我听说他家基本都是强强联合的包办婚姻。”白夭夭阑珊道。
“是的,所谓包办就意味着不自由,但人的感情哪能控制,所以,凡是如此结合在一起的夫妻,中间都隔着他人的血泪或者……白骨。”杜倾戈神色淡淡。
白夭夭惊住,良久,她听到自己哑着嗓子的声音:“祝融的四叔以前有个未婚妻据说车祸死了,是不是?是不是……”
忽然没了呼吸的勇气,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出胸膛。
她的死,温烟苒的死是不是预谋?
事隔多年,她早已接受了那是场意外,接受了造化弄人,接受了……
虚握的拳头无意识地按在胸前,白夭夭侧过脸,屏息等待杜倾戈的答案。
杜倾戈微微诧异地扬起眉毛:“祝融告诉你的?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不太清楚。”
白夭夭轻轻舒了口气,点点头。
面色如常,心如火燎。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想弄清楚又隐隐有些畏惧答案。
“不过,祝老爷子不会对祝煌的人动手,那应该是个意外。祝老爷子答应过他婚姻自由,就会言出必行。”杜倾戈见白夭夭似乎很在意,想了想又补充道。
“你对祝家还真了解。”白夭夭慢慢平复心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
杜倾戈咧嘴笑笑:“祝家和贝家的情报,属于必须了解的范围。”
“你辛苦了。”白夭夭同情道。
“为老师服务!”杜倾戈又恢复一贯的吊儿郎当。
白夭夭当夜隐身来到祝家老宅。
她九年前刚回来没多久,曾调查过撞死温烟苒的肇事司机,白夭夭那时法术生疏,只会消除别人一小时前的记忆,不能翻阅记忆,更别提修改记忆,没办法只好请侦探社调查。
结果指向意外。
且那名司机凭自己的努力富裕后,回头找温家提出赔偿,温爸温妈拒绝见面后,他以温爸的名义给孤儿院捐了一大笔钱。
彼时传为佳话。
佳话……
白夭夭嘲讽微笑,眼里一片晶莹。
“小白桃,早啊。”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
白夭夭循声望去,就见西装革履的斛澜大人正坐在凉亭里……品酒。
月色如梦似幻,洒在他身上,给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孔平添了几分旖旎魅惑。
“大人,麻烦你了。”白夭夭飘过去,真心不好意思,“我法力低微,读不出别人二十年前的记忆。”
斛澜是白夭夭邀请过来看祝老爷子记忆的主力。
这位大妖近年常闭关,将各种法术练得十分娴熟。
比如现在,他一个弹指,美艳的白夭夭老师第N次变成一只白色狐狸。
又一个招手,白色狐狸飞入他怀中。
白夭夭早就气到无力,懒洋洋地蹭蹭身后干净的西装,试图留下几根狐狸毛表明到此一游。
斛澜将狐狸尾巴绕到手腕上玩耍半晌,惋惜长叹:“你怎么是根木头呢?要是我族的小家伙该有多好。”
木头木头木头!白桃花妖有点悲愤。
“狐狸精哪有桃花仙子好听!”她义正词严。
斛澜斯斯文文地笑了,他拎起白夭夭的狐狸前爪晃晃:“嗯,说什么呢?没听清。”
“我真遗憾,不能成为大人的同族。”白夭夭苦着狐狸脸,识时务地说。
斛澜将白夭夭放在旁侧的长椅上,手指微弹,她恢复修炼成人时的模样。
已至后半夜,月色渐隐,雾霭漫漫升起,影影绰绰的光线下,那个端坐着的少女绝丽柔美,艳色倾城。斛澜细细盯着她看了会儿,轻轻开口:“小白桃,交代吧,你跟温烟苒什么关系?”
“那次,我在公墓里找到你,曾惊鸿一瞥下,看到有座石碑上的照片,跟你修成的法身很像。”
“那个女孩叫温烟苒,二十二年前死于车祸。”
“她的父母是你原来的房东,现在的义父母。”
“你为了他们不惜跟我对抗。”
“你带他们环游世界。”
“算一算,从你出现至今,将近十年,你似乎一直待在他们身边,关怀备至,不曾离开。”
白夭夭早在斛澜开口之际,就布下多层结界。
她知道有这么一天,斛澜会发觉。
从斛澜说见过雪晶如意镯开始,她就知道这天总会到来。
其实结合墨漓和斛澜所说,她心里已大约明白始终。
二十二年前,温烟苒车祸而死,原该消散或者归入地府的魂魄因吸入祝融下界时溢漏的先天灵气而凝结成形,而后在S市郊花田中,等来了斛澜从无花涧寒洞底找到的雪晶如意镯,依靠雪晶如意镯的逆转时空功能,跳到千年后的地球,附身到一株桃花树上,成了花妖。
念头百转千折,临了只是沉默。
听斛澜慢条斯理地细说,微笑着沉默。
斛澜安静下来,良久,才淡淡地道:“不可说还是不肯说?”
“不可说。”白夭夭伸手倒了两杯酒,诚恳道,“大人,原谅我。”
斛澜轻微点点头。
沉思会儿,另起话题:“你怀疑温烟苒的死跟祝老爷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