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忙道:“姑娘不可。”
可是兰香馥什么都不管了,她心里太开心了。
“祖母!”兰香馥一下扑到老太太怀里,“我是您的亲孙女!”
老太太一愣,哭笑不得,轻拍了兰香馥的背脊一巴掌,“你不是我亲孙女,凭你这样气我我早撩开手了。”
李太医笑着站起来,拱手道:“郡主,让大姑娘开怀些比吃什么补药都见效,这就告辞了。”
“春娟,快送送李太医。”
“是。”
这边厢青雀拎着朱雀衔珠绣鞋就在兰香馥身边半跪下了,嘴里抱怨道:“我的小祖宗,外头还有人呢,怎么能不穿鞋就跑出来。”
兰香馥笑嘻嘻的夺了绣鞋远远的扔开,“我就不穿。”
青雀愕然。
兰香馥爬到榻上抱着老太太的胳膊仰着笑脸道:“祖母,你瞧你瞧,我的嘴巴和鼻子和你的像不像?”
老太太大乐,捧着兰香馥的下巴细看,应和道:“瞧我大孙女这不点而朱的小嘴,这笔挺精致的鼻子,可不是像了祖母年轻时候吗,像,像祖母。祖母的脸庞有点方,只一双大大的杏眼,精致的鼻子和红艳的嘴柔和了祖母满脸的英气。要不然啊,你祖父可就看不上祖母了。”
老太太见兰香馥脸上的笑容灿烂,这可比什么好话都奉承的她打从心底里开怀,笑道:“像了祖母就这么开心?”
兰香馥使劲点头,“可开心了,我恨不得眉眼也像了祖母才好呢。”
门外,搀扶着舒氏的舒菀菀一脸幸灾乐祸,低声道:“姑母,您可听见了吧。”
舒氏还是低眉顺眼的模样,把胳膊从舒菀菀手里抽出来,扶着门框一步三袅娜的走了进来,开口就带着哭腔,“我的儿,可是病了,我听说给你请了太医,要不要紧?”
兰香馥浑身一僵,不过心里倒软和起来,“母亲,不要紧的,您不要担心。”
老太太笑容浅淡了一些对青雀道:“伺候姑娘把绣鞋穿上吧。”
兰香馥也乖顺的把两个小腿垂了下来,穿上绣鞋后忙来搀扶舒氏,并笑盈盈的对舒菀菀道:“我来搀着母亲吧。”话落捏着舒菀菀的手腕子把她推开了。
舒菀菀不提防兰香馥会隔离她和舒氏,呆愣了一会儿,马上笑道:“妹妹旧日可没有这样孝顺过。”
“旧日不是有你替了我吗,你这个做侄女的快要把我这个做女儿的比下去了,我想了想,可不能这样下去了,表姐若不想让我背一个不孝的名声,还请给我孝顺母亲的机会啊。”你就别时时刻刻围着我母亲转了,赶紧滚回你自己家去孝顺你嫡母亲爹去吧。
到了嘴边却委婉了一些,“表姐说舅母心眼窄小有心磋磨你,那舅舅呢,表姐常年呆在我们家,我怎么没见过你孝顺舅舅,表姐的针线活比我好多了,舅舅可曾穿过表姐做的鞋不曾?”
舒菀菀哑口无言,片刻她双手掐腰,笑哈哈的道:“我父亲那里一大堆的人,嫡母嫡妹庶姐,她们巴不得没我这个人呢,我才不上赶着招她们的眼。妹妹不知道,她们嫉妒我长在姑母身边,每回逢年过节的我回去都要受欺负,我恨不得把自己缩的小小的让她们看不见才好,我对父亲的孝心只能藏在心里了,我也是无可奈何。”
舒菀菀叹气一回又没心没肺的笑道:“妹妹,咱们和好吧,好不好,昨天都是我不好,你不知道,你一天没理会我,我昨晚上一夜没睡好,你瞧瞧我的眼睛,是不是都肿了?”
说着话就往兰香馥跟前凑。
老太太笑道:“瞧瞧,多心宽爽朗的姑娘啊,真讨人喜欢。”
舒菀菀一听半路直接拐了个脚走向老太太身边的脚踏上坐着,“老祖宗,有您喜欢菀菀才是菀菀的福气呢。”
兰香馥有些生气了,她才争到了母亲,转头舒菀菀又去抢祖母去了。哼,祖母可不像母亲那么好哄,凭你什么花言巧语祖母最疼我。
这样想着,兰香馥就专心致志的服侍舒氏,从红鸾手里接过梅子青的茶碗奉上,“母亲喝茶。”
舒氏温驯的“嗯”了一声,低声道:“知道老太太给你请了太医我方才在屋里都吓死了,生怕你有个好歹。”
兰香馥心里暖暖的,亲近的偎着舒氏,“都是女儿不好,让母亲担心了。”
老太太也不是那种扒拉着孙女不让人家母女亲香的人,看罢就起身道:“你们母女俩说会儿话吧,我前头瞧瞧,等综哥儿他们三兄妹到了我再让丫头来叫你们。”
兰香馥还怕老太太生气,忙亲送了出去,得了老太太一个笑才安心的回来和舒氏说话。
“母亲,祖母说了这次会好好的教导你,你可要好好跟着老太太学管家。”兰香馥瞥了舒菀菀一眼直接道:“母亲帮衬娘家我不反对,逢年过节给舅舅家的节礼多厚重几分也就是了,可是救急不救穷,你不能为了帮衬舅舅到处抠家里的漏洞…”
兰香馥还没说完舒氏的脸已经白了,她霍然站起,一把捏住兰香馥的手腕,“谁告诉你的?!”
兰香馥从不知道原来自己母亲的手劲这样大,把她的手腕子捏的生疼生疼的。
“母亲,我疼,你快放手。”
舒氏没松反而加重了力道,流着泪道:“你快说,是不是你祖母告诉你的?”
兰香馥忘了,舒氏抠家里的银子贴补娘家这件事,是舒氏和老太太争她时获得了管着家里下人四季衣裳的差事后,因母亲以次充好暴露后才揭开的,而现在这件事并没有发生。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既然说开了兰香馥就不打算咽回去了,“你看看你头上戴的首饰,一支镶蓝宝的金步摇戴了我就没见你换过别的样式,可是父亲最疼你不过,给你打的首饰积攒到现在没有三箱子也得有一箱子了吧,可你敢开了你的嫁妆箱子给我看看吗,还有我从小到大的月例银子,我现在要你能拿出来给我吗?芳姐儿那里,小婶子是从芳姐儿出生开始就给她攒嫁妆了,我呢,你给我攒了几分了?母亲,我告诉,你再这样我就告诉祖母去。”
“你!”舒氏气的剧烈喘息,泪流满面,忽的她眼一厉,扬手就要打,兰香馥见状,忽的挣开拔腿就往外跑。
前有父亲拔剑要砍,后有母亲扬手欲打,兰香馥也是有经验了的。
父母打你,打了也是白打,傻子才不跑呢。
伺候兰香馥的丫头们一看,呼啦一下子都追了兰香馥而去。
舒氏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捂着脸哭道:“你们一个个的是要逼死我啊,我不活了。”

第19章 朦胧情意灭现实残

兰香馥从来没想到气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心里竟是这样的快活。
她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就是大逆不道了,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了的扬起了唇角。
原本生怕兰香馥伤心的青雀一瞧顿时满脸愕然,“姑娘?”
兰香馥忙装模作样的拿帕子试了试眼角,语调哀哀的道:“我没事,只是心里怪难受的。”
丧家犬一样追出来的四个丫头心想可不是难受吗,昨天是被父亲差点砍死了,今天又差点被母亲打在了脸上,是个人都要伤心死了。
“要告诉老太太去吗?”红鸾低声道。
“现在不要,昨天我已经让祖母为我伤了回心,生了回气,今天不能再让祖母生气了,气伤身,我还想让祖母长命百岁呢。反正母亲也没打到我,若母亲不闹出来,我这里就不闹。”
兰香馥瞧了瞧周围,见对面就是一池娇艳的荷花,原来她一口气跑来了东府花园六角凉亭这里。
她就势歪坐到了美人靠上,一边瞧着互相梳理羽毛的两只仙鹤一边想,看来想改正母亲少不得要和母亲起冲突了,但她这也是为了母亲将来能活,现在被母亲误会了也没什么。她就不信,如果母亲不犯错,做好一个主母,将来还会…
既然她是兰家的孩子,那上辈子母亲应该就没犯那种错误了。母亲有可能是真的病亡了,祖母不让她侍疾可能是母亲的病会传染人,类似天花或麻风病?又或者母亲犯了其他要命的错误。
知道自己现在想不明白,兰香馥所幸就放下。
忽的,看见池塘对面竹林小径里走来的人,兰香馥一下坐直了身子。
“青雀,我要在这里乘凉,你和红鸾一起去厨房看看,这会儿子有什么时鲜的水果没有,若有每样拿一盘子过来我吃。”
“是。”
青雀和红鸾的年纪都大了,她们家里已经禀了老太太,老太太给了恩典,让他们自己相看人,故此,青雀和红鸾只等家里给找好了人就要回家去备嫁了,而蓝哥和紫鸯就是要接替她们的人。
故青雀就嘱咐了蓝哥一句和红鸾两个就下去了。
蓝哥和紫鸯都是十三岁,这两个将来都是要随着她出嫁的,兰香馥想着她这辈子就嫁给楚天苟了,提早让她们知道也没什么,就道:“你们两个一会儿不管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不准大惊小怪知道吗?”
蓝哥紫鸯心中诧异不已,凉亭里只有她们主仆还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成?
那边厢楚天苟也瞧见兰香馥了,拎着大食盒就大步走了过来,后头跟着小跑着喘气的安平。
“你怎么在这里,原本还打算给你送肉吃呢,正好。”
此时外头已是艳阳高照了,穿了一身玄色紧身练功服的楚天苟一路走来额上见汗。
“你过来。”兰香馥稍稍坐直了身子就道。
楚天苟看向站在旁边伺候的蓝哥紫鸯两个,“我真过去了?”
“过来,往后咱们来往少不得需要她们把风的。蓝哥紫鸯你们两个去两边路口阴凉下站着去,若有人来就赶紧来报给我知道。”
蓝哥惊愕,紫鸯有些许的糊涂。
兰香馥一看这两个丫头,顿时就决定了将来顶替青雀的是谁了,于是就道:“蓝哥别怕,我心里有数,就是你想的那样。快去。”
楚天苟也忙打发了安平去把风,就这样瞧着兰香馥他就很激动,浑身有劲似的,抽出腰刀,打开盒子,一边片肉一边道:“芳姐儿说你也想尝尝猪头肉的味儿,这就是了,外头卖的那些不能吃,但是老李婆婆做的那就是一绝,等闲人吃不到这等美味儿。”
兰香馥坐到楚天苟旁边的石鼓凳子上,抬手就给他擦拭额上的汗,“顶着个大太阳出门,你还嫌自己晒的不够黑?”
兰香馥一靠近他,他浑身就绷紧了,女孩子特有的幽香扑鼻而来,他看着兰香馥两眼冒贼光。
兰香馥擦汗的手一顿,当四目相对,她满面禁不住的羞红。
“看什么,不认识了?”
兰香馥身上穿了一件玉白色绣梅子红木槿花的半臂,里面衬了一件碧色薄衫,下面穿了一件翡翠马面裙,脖子上带着嵌红宝的流苏璎珞,松松梳着一个歪髻,插着两支红宝衔珠金簪,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幽兰温婉的气质,把个楚天苟都看迷了。
“你真好看。”他情不自禁去握兰香馥的手。
他的手很大,一握就碰到了兰香馥的手腕,兰香馥一皱眉就喊疼,在他面前不自禁的就撒起娇来,拉下袖子就给他看,“你瞧,青了吧,才是我母亲给我捏的。”
她瘪了瘪嘴,有些告状的嫌疑。
楚天苟就瞧见那白皙纤细的手腕子上一圈青色,顿时心疼不已,恼怒非常,“你母亲怎么回事?”
他顾不得许多,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我提亲去!”
兰香馥忙把他按下,心里美滋滋的,“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不行。”
楚天苟挠挠头,“昨天是你父亲,今天又是你母亲,偏这两个我都不能替你报仇。不行,我还是把你娶回王府吧,我的王府虽然荒的长草,可至少没人欺负你,你嫁过来就能当家做主。”
越想他越觉得好,噌的一下又站了起来,“我找大姐去。”
兰香馥这回险些没拉住,拽着他的胳膊不松手,“你不要说风就是雨的,我还没及笄呢,你等我及笄。”
楚天苟也不是笨蛋,兰香馥两次都那么急切的拦着他,他也觉出不对来了,因又想到兰清宗对他的态度,因娶了他大姐而辞了官的姐夫,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是他蠢,他早该知道的,掌着实权的兰家不会让家里的女孩子嫁给他的,他这个废太子之子。
楚天苟双眸黯淡下来,他看着抱着他的胳膊不放的兰香馥,“你知道的是不是?”
兰香馥见他这样,就仿佛看见太阳被乌云遮了似的,心里难受的厉害。
她一把抱住他,“我这辈子只嫁给你。”
楚天苟心里暖呼呼的,他紧紧抱了兰香馥一下又推开,“咱们不能这样了,你要好好的等着嫁人。”
兰香馥心里一酸,双眸就落下泪来,明知故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依着我的脾气,我倒是想直接抢了你回去,可是世情不容,那样会毁了你的名声,还会带累你们兰家的其他女孩子。馥姐儿,我很欢喜你,但是我不能害了你。你常年关在宅院里不知道外面的险恶,但我混迹市井,我知道。你们兰家是士林之首,儒家典范,容不得你叛逆。”
楚天苟的眼睛湿湿润润的,但他自觉是个七尺大男人了,宁流血不能哭。
想着上辈子楚淳懿踩着她和兰家的名声成就自己,对比之下,兰香馥更恨楚淳懿而更喜欢楚天苟了。
两人相对站着,她脸上泪痕斑斑,就仰着头道:“所以我不让你去提亲,咱们就偷偷的来往好不好,我这辈子除了你谁也不嫁,家里不许我就等到你能光明正大的来娶我为止,好不好?”
楚天苟双拳握紧又松开,“馥姐儿,将来你嫁了人就会忘了我了。”
说完楚天苟转身就走。
兰香馥心里伤的要命,追上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你就甘心我嫁给别人吗,你一定不喜欢我,你要是喜欢我就不会这样轻易的放弃。”
楚天苟双眼通红,一根根的掰开兰香馥的手指,“嗯,我不喜欢你,就是看你好玩逗逗而已。我是谁啊,我是被宗室废置的安王爷,没人管我,我想怎样就怎样,勾搭一回兰家的嫡长姑娘,不好玩了就抛弃,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骗人,你心里根本不是这样想的!”
楚天苟一把把兰香馥推倒,兰香馥不防备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楚天苟蹲下来挑着兰香馥精致的下巴做出个纨绔流氓的样子来,“你当我为什么喜欢你,还不是因为你这里长的好。”
说着话他另一只手就狠捏了兰香馥的团酥一下,“我在外头青楼楚馆里见多了姐儿,还没人比你这里长的好呢,只透着衣服就那么诱人,你要是长大了那还得了。不过本王现在腻歪了,知道为什么腻歪了吗,因为你太上赶着了,上赶着不是买卖,我就觉得你轻浮,太容易到手了,唉,没趣儿极了。”
兰香馥又羞又恼,心里难过极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不信拉倒,反正本王是不和你玩下去了。”楚天苟抹了一下兰香馥滚滚而落的泪珠,站起身大步就走了。
“楚天苟,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不信!”兰香馥坐在地上,双手抱膝,脸埋在膝盖里哇哇大哭。
蓝哥紫鸯白着脸跑过来都跪在兰香馥身边,蓝哥就道:“姑娘、姑娘小点声,不能让别人听见的。”
“是、是王爷欺负姑娘了吗?”紫鸯颤着声音道。
兰香馥一听哭声立即没了,打了个委屈的哭咯,一手扶着蓝哥就站了起来,“那、那我找个地方躲起来哭会儿子吧。”
——
楚天苟没回头,他路过一座假山一拳头就砸了下去。
轰隆隆,片刻整个假山就坍塌了。
安平看着一脸哭相,劝道:“王爷王爷这是兰家的假山啊,不是咱们王府的。”
“滚。”

第20章 如你所愿且看你急

青雀和红鸾端了果盘回来没在凉亭看见兰香馥等人就回了后罩房,一进屋子青雀就觉气氛不对。
卧房的碧纱橱紧闭,蓝哥和紫鸯都站在门口。
“怎么回事?”青雀把一盘子葡萄轻轻放下低声询问。
蓝哥不敢说,面上更不敢显出来,只笑着道:“没什么,姑娘心里还有些过不去罢了。”
青雀想着大太太扬手欲打兰香馥的事情点点头,“姑娘脸皮薄,咱们都小点声,莫要吵着姑娘,惹姑娘心烦。”
说着话青雀就坐在绣墩上,拿了针线笸箩绣扇套。
屋内,床上,兰香馥枕着青竹丝编花凉枕,侧身朝里躺在凉蕈上,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在想事情,脸上泪痕犹在却已经不哭了。
她反复的想楚天苟说的那些话,确定了两点,第一点,她没羞没臊的上赶着人家,人家可能真的瞧不上眼了,既如此,兰香馥冷冷的想,上辈子我没给你多少笑脸你都千里回京来抢我,我不信这辈子我向你表明心意了你反而不珍惜我了。
呸!你既然喜欢我不搭理你,我不搭理你就是了。
第二点,果然那个檀玉郎不是什么好东西,早早的就勾着楚天苟那混蛋混青楼。
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又想到他捏她那一下子现在还疼着,她脸蛋通红又暗暗呸了一口。
原来他开始喜欢她是从喜欢她这里开始的吗?
兰香馥捂着发烧的脸在凉蕈上滚了两下,低声骂:“真下流。”
忽一会儿她又恼了,心又伤了,两眼泪汪汪的。
虽然她知道他说这些绝情的话是为了让她死心,可难保他没夹杂了真心话在里头不是,他兴许就是觉得她轻浮了呢,对不对?
想到这里兰香馥一下咬住指甲忐忑不安起来,我要怎么向他解释呢?
哼,解释什么,越描越黑。
他爱信不信,反正上辈子她洞房花烛夜无落红也背了不贞的污名了,这辈子她才不怕。
一时又想到,上辈子他安慰她的话,并不是每一个女孩子洞房花烛夜都有落红的,他说他是专门问了许多家青楼楚馆的妈妈得出的。
上辈子他就是信她的。
想到这里兰香馥心里又甜滋滋的,感动的泪眼蒙蒙。
当万万人都骂她时,却没想到还有他是信她的…
当时楚淳懿把奸夫的污名栽到了他的头上,他不但没有怀疑她不贞还为她找到了原因,唉,兰香馥越想楚天苟上辈子的好,越生不了他的气了。
罢了罢了,这辈子就当还债。
不过她可不打算轻描淡写的放过他,他今天说的这些话的确伤了她的脸面了,她很不开心,偏也不叫他好过。
“蓝哥,你进来。”兰香馥依旧侧身朝里躺着没有变换姿势。
片刻,蓝哥轻手轻脚的走进了拔步床,站在床下脚踏上探着身子叫了一声,“姑娘?”
“你替我给他传个话。”
蓝哥一霎身子都僵硬了,坐到床沿上压低声音劝诫,“我的姑娘,您这样很是不妥当,若是给人知道名声还要不要了。”
兰香馥知道丫头是为她好的,她就翻过身来握住蓝哥的手笑了一下,“我知道,我且告诉你,我将来迟早是要嫁给他的,但是现在不行,你也不要问我有什么缘故,这不是你能知道的。你要记住你是我的丫头,不要三心二意,明白吗?”
蓝哥神色一凛,“姑娘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
“好,你回头也告诉紫鸯去。你替我跑个腿,他这会儿应该还在东府,若是不在你去王府一趟找人,你告诉他,我会如他所愿。”
蓝哥犹豫了一瞬,一咬牙,点点头就走了出去。
兰香馥看着蓝哥走了,她就把玩着腰间系着的流苏香囊得意的想,我就看你急不急。
“这才什么时辰,大姐姐现在就午歇了?”
兰香馥听着外头的声音,轻挑一下黛眉就知道是谁来了,她侧身朝里一躺假寐。
她现在乏得很,懒怠应付兰清芬,还是等她养养精神再斗嘴吧。
“二姑娘、表姑娘,大姑娘睡觉呢,你们过会儿再来吧。”青雀陪着笑脸道。
兰清芬一把扫开青雀,“原本听菀姐姐说大姐姐气派越发大了,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我还不信呢,现在我信了。我大老远的回来,大姐姐不说去迎我,反倒要我亲自来见她,呵呵,真是够气派。可谁叫人家占了嫡长呢,咱们做妹妹的亲自来看望也是可以的。只是,我们既来了,大姐姐却要拒之门外,这是哪家子的道理。你起开。”
兰清芬再度扒开红鸾,猛的就推门闯了进来。
兰香馥侧身躺着,一呼一吸的往下运气,并劝导自己,上辈子你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没忍过,怎么重生一回却一点都忍不下了,这可不好。装睡吧,你不搭理她们,她们觉得没趣儿自己就走了。
兰清芬打量着屋里的摆设,看完螺钿紫檀木衣架子,又看向四季花卉缂丝曲屏,再度目光盯在兰香馥所睡的二进拔步床上,眼里就闪过嫉妒的光来。
她往前一步,重重的把悬挂在一进门上的珍珠链子扒拉的哗哗做响,“祖母还真是疼大姐姐呢。”
舒菀菀也很想要这种拔步床,但她知道老太太的私房怎么都轮不到她,就笑道:“都是嫡亲的孙女,有妹妹的,肯定有芬妹妹的,芬妹妹急什么。”
兰清芬愤愤的道:“你当这种紫檀拔步床是菜叶子吗,想要多少有多少。这拔步床没有几年收集木料的功夫买都没地儿买去,这是祖母的陪嫁,就这一张!”
“大姐姐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兰清芬两步走到床前就去拉扯兰香馥。
兰香馥蓦地转身坐起,抬起胳膊甩了兰清芬一下,板着脸道:“兰清芬,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姐姐?!”
兰清芬吓了一跳。
怎么、怎么了,旧日兰香馥可从没有这样疾言厉色过啊。
兰香馥抿了一下头发端坐在床沿上,目色扫向在床外站着的舒菀菀,“二妹妹探亲归来不知道我犯了心口疼所以才没去前面迎你的吗?”
兰清芬愕然,“你犯了心口疼?”
兰香馥心想兰清芬这丫头心是不坏的,她也不笨,就是反应慢,脾气暴。于是兰香馥就和缓了神色,“不错,老太太给请的太医。”
都惊动太医了,这就不可能是兰香馥搞出来给她的下马威了,兰清芬面上的不愤之色也缓和了不少,嘴上却道:“你何时添了这种病?要紧吗?”
舒菀菀忙道:“我瞧着是不要紧的,才馥姐儿和姑母顶嘴,把姑母气的脸都白了。”
兰香馥盯了舒菀菀一眼,没理会她,反而和兰清芬道:“我和我母亲的官司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尽的,这里头还牵扯着我舅舅家,我不好告诉你。”
兰清芬也不关心这个,就鼓着腮帮子道:“祖母就是偏心。哪儿哪儿都偏心。我才回来,还没见着祖母呢,祖母那里来了两个老嬷嬷,听春浅说是平康长公主府上来送帖子的,后儿有个赏荷会,邀了咱们家的女孩都去。”
兰清芬撅着嘴扫了兰香馥一眼,“当我不知道,哪里是赏花的,还不是看人的。你是大姐姐,肯定先偏着你挑拣。”
兰香馥一怔,浑身一半冰冷一半火热,冷的是惶与惧,热的是恨与怨。

第21章 日积月累种植野心

平康长公主府上种植有一种独特的荷花,碧叶如团扇,开蓝紫色的花,每至盛夏时节平康长公主都要广邀京都有名望的贵妇们前去赏玩的。
而这赏荷会也成了隐晦的相看儿媳和女婿的宴会。
也是在这次赏荷会上,兰香馥第一次遇见了楚淳懿。当时她的裙摆被上菜的丫头泼上了汤汁,她退下宴席去了长公主府上准备给女客更衣的一个轩室,却被长公主喝醉酒的嫡长孙赵明然险些惊扰,是楚淳懿呵退了赵明然,就此,楚淳懿不止获得了她的好感,更获得了祖母的好感。
也是这次赏荷会使得楚淳懿获得了祖父的青眼,就此被祖父步步领着踏入了官场。
“大姐姐,你是不是很难受,脸色忽青忽白的。”兰清芬摸摸兰香馥的额头有些担心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