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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素在裤子上瞥见一块斑就心下了然了,她收了睡裤就道:“此事你不必管了,我会禀报给郡主知道,不是什么坏事。现如今也是长姐如母罢了。”
秋素叹了口气。
“不过,你可仔细着,若引了王爷走下流路子,你一家子的命可就都没了。”秋素再度板起脸训斥。
安平忙拱手作揖,“我的姑奶奶,小的哪儿敢。”
“你知道就好。王爷何在,郡主请王爷一会儿去栖凤堂用早膳。”
“王爷回王府了,说是回去上课,让郡主不必等他用膳。”安平垂着头老老实实的道。
“昨儿玩了一日,狠该回去上课了,我告诉郡主去,郡主一准儿高兴。你也去吧。”
见秋素抱着睡裤走远了,安平抬起满是汗水的脸就长松了一口气,心说,你们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眷可怎么管得住王爷呦,也就嘴上厉害,王爷愿意哄着你们罢了。那檀玉郎什么地方没带王爷去见识过,可这些他敢说吗,王爷又不是吃素的。
安平拿袖子擦擦脸上的汗珠子,得亏王爷还没开窍呢,现在就热衷和人蹴鞠,和老头下象棋,女色上还只是好奇了瞅瞅,要是王爷真学坏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郡主一准剥他的皮,他现在就是能瞒一时是一时。
唉,这夹在中间的差事也太难做了。
感叹一回,安平忙忙走出兰府往安王府去了。
清晨,老爷们上朝的上朝,小爷们上学的上学,女眷们也早早的就起了,先伺候了爷们吃了点心垫肚子,等送走了人才自己开始享用早膳。
瑞福堂上,一张嵌大理石海棠花八仙桌上摆了芸豆卷、绿豆糕、豌豆黄、芙蓉酥四样点心,拌三丝、酸黄瓜、素什锦、百合虾仁四样佐粥的小菜,还有一白瓷盆碧粳米红枣粥,老太太坐在上首,右手边兰香馥陪坐,而舒氏则站在老太太旁边,手持一双缀了铃铛的银筷子,正慢腾腾的去夹酸黄瓜。
酸黄瓜切成了大拇指盖一般大小的丁,是桌子上摆放的餐食里头最容易夹起来了,可就是这样,舒氏稍微动作不对铃铛就响了起来。
老太太淡着脸道:“今儿早上我是别想吃到你布的菜了,也罢了,你去西次间站着多练练吧,什么时候你使这双筷子铃铛不响了,什么时候放你回去,晚上你就住在我的西梢间,我已让人给你拾掇出了一个塌来。另外,你再抄三十遍家规出来,抄写不是目的,最终的目的还是让你会背,到时我会检查。”
舒氏听罢摇摇晃晃就要摔倒,双眼里已是泪光点点。
老太太瞥一眼低头吃饭的兰香馥,要出口的训斥咽了回去,“你也是做人母亲的,在孩子跟前要庄重些。春娟春桃,快搀了你们大太太下去。”
“是。”
舒氏嘴唇哆嗦着看向兰香馥,兰香馥把脸几乎都埋进碗里去了只做没看见。
舒氏惊惶不已的被春娟春桃架了下去。
老太太叹气,“我是吃人的老虎不成,你母亲在我跟前就不会说一句人话了,若是被你父亲看见又不知心里怎么想我。实际上,自打你父亲娶了她回来我还真没怎么整治过她,她那个样子,我一见就腻烦了,一点也没有调|教的*。要不是你祖父发话,我真不想沾手。大早上起来,我让人告诉你让你在自己屋里用早膳,就是怕你为难,偏偏你非要跑来和我一起用,我知道你的孝心,只你看你母亲那个神态,她心里又不知怎么想你了。”
兰香馥抬起头来,给老太太夹了一块芸豆糕,眼眶红红的道:“我不管她怎么想我,只求祖母看在我的面子上训诫母亲时话轻些,母亲是个脆弱敏感的性子,我怕她承受不住。”
老太太哼了一声,“可不是吗,是个水晶玻璃水做的人儿。”
兰香馥难堪的低下头,“还望祖母怜惜。”
“罢了。你母亲这个人,服侍你父亲还是尽心的。”老太太忍了忍没忍住,“现在有我这把老骨头顶在前面应酬来往的女客,若有一日我死了呢,她不能担起长房长妇的责任可怎么是好,可是愁死我了。多少个夜晚我都和你祖父商量要休了她,可还不是顾虑着你们兄妹可怜。”
兰香馥眼眶红红的看着老太太,“祖母,我会劝着母亲上进的,再给母亲一次机会。母亲也是伯府出来的嫡姑娘,根子上是不坏的,只母亲把心思都放在了父亲身上,分身乏术罢了。”
“你可别为她说话,她若真有那个本事,早多少年就立起来了,馥姐儿我可和你说下了,我再给她一次机会,若是这一次她还这么软绵绵上不得台面,你祖父可是说了,他就做主休了你母亲。”
老太太和兰香馥的说话声并没有刻意压低,在西梢间竖着耳朵听小话的舒氏早吓白了脸,手里捏着的铃铛银筷子叮叮叮响个不停。
兰香馥知道老太太这些话是故意说给她母亲听的,可即便如此,她心里也很是难堪和惊惧。上辈子母亲死的那样突然,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是老太太动的手妈?
兰香馥悄悄看着老太太慈祥的眉眼,心想,祖母,真的是你吗?
第16章 羡母女情深终不见
不对。
不至于。
兰香馥立即否定了这种想法。
如果单单只是因为母亲上不得台面,撑不起长房长妇的责任,那么大可以把这个责任交给大嫂狄氏,大嫂是金陵望族狄氏的嫡长姑娘,更是祖母为大哥千挑万选的媳妇,大嫂现在也已经跟着小婶子管家了,而且管的很好,很得祖父和祖母的喜欢,令母亲“疾病而故”根本没有必要。
那么母亲的死难道真的是病故?
虽然母亲一副病弱的模样,也时常称病,但据她以现在的眼光去看上辈子母亲的所作所为,母亲称病基本上都是借口,她从没有真正的大病过。
她深刻记得上辈子母亲称病之后,她想去侍疾却被禁了足,她为此还和祖母吵过嘴,把老祖母气的两眼含泪。
可即便如此,祖母也没有放她出去,这直接导致她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等她被从后罩房里放出来时母亲已经被钉入了棺材,她冲进灵堂伏在棺材上大哭,她因舒菀菀让人递送到她手里的纸条怨恨所有的至亲,相信了舒菀菀挑拨的话,怀疑是他们害死了母亲,那一天在灵堂上她彻底爆发了,被生母和舒菀菀给予的满腔憋屈却朝对她好的至亲发泄了出去。
那天她一定是疯了。憋屈她的人她不去报复,却伤害了待她好的人。
想到此处,兰香馥羞愧的没脸抬头,一张小脸红艳的仿佛要滴血。
也是在那一天,她被父亲眼中的厌恶所惊,父亲竟骂她是野种,那是父亲第一次那样骂她。
她深深的记住了那时父亲的模样,胡子邋遢,双眼布满血丝,身形消瘦,满脸狰狞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那一天她吓哭了,瘫软在棺材旁,还是祖母挡在了她父亲面前,呵退了父亲。
丧事毕,父亲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好色、嗜酒、暴躁、挥霍无度,祖父气病了,毅然断绝了父亲的仕途,从此被圈禁在了四季常青堂,父亲要什么给什么,可是从那以后祖父就没允许父亲出过那个院子一步。
母亲死了,父亲也废了。
父亲是真的爱母亲。
想到这里兰香馥惨白了脸,父亲骂她是野种,她上辈子就怀疑过,可却懦弱的不敢去探究,生怕就此被厌弃,战战兢兢的接受着兰家给予的锦衣玉食和嫁妆,这辈子、这辈子…
兰香馥一咬唇,再不能糊涂了!
老太太见兰香馥这样羞愧,心中怜惜,放下白瓷汤勺握着兰香馥的手道:“这很不和你相关,你母亲是你母亲,你是你。”
兰香馥心中更悔,双膝往地上一跪,双手伏在老太太膝上,抬起红通通的眼睛看着老太太道:“祖母,你别嫌恶我,不要我。”
话落已是泪珠滚滚而落。
她真的很怕很惶恐,如果她真的不是兰家的女孩她又该去哪里呢,她生在兰家长在兰家,兰家就是她的根啊。
老太太心里酸的什么似的,一把抱住兰香馥,“我的心肝肉啊,你这不是戳我老太婆的心吗。”
这时宁靖郡主一撩竹帘走了进来,笑着道:“我的老太太,您是抢了咱们馥姐儿的芸豆卷吃了不成,瞧把咱馥姐儿可怜的。”
说笑着宁靖郡主快步走过来搀扶兰香馥,“傻孩子,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给老太太磕头可没得红包拿,想磕头了,咱们攒攒,等过年再磕,快起来。”
兰香馥跪在地上趴在老太太的怀里不愿意起来,哽咽着摇头,“小婶子你就让我跪一会儿吧。”
宁靖郡主就佯装不高兴的道:“怎么,见你母亲被老太太训斥你不高兴,拿自己威胁老太太不成?”
兰香馥忙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道:“不是、不是的。我就是觉得对不起祖母的疼爱,怕祖母不喜欢我了。我也知道我让祖母为难了,可是儿不嫌母丑,我做女儿的、我做女儿的…”
兰香馥也是一心的病,母亲再不好也是于她有生养之恩的母亲,她还很不甘心,她很羡慕芳姐儿有小婶子的疼爱,她也想要一个这样的母亲,重生来过,她想争一争,想改变母亲,她想一家子好好的,都好好的长命百岁。
对祖母,她除了愧疚还是愧疚,可她也不能只顾孝顺祖母而不拉生母一把。
老太太不忍兰香馥两难,捶了兰香馥一记道:“你这孩子就是想的太多了,这是我和你母亲,我们婆媳之间的事儿,你不要背到你自己身上去。我会好好教导你母亲一回,可不许再这样难为自己。”
“谢谢祖母。”兰香馥感激的不知怎样才好。心里又愧疚的想,父亲骂她是野种,母亲又死的那样不明不白,千万不要是她怀疑的那样才好,如果真的是那样,她真的没脸再见祖母了。
宁靖郡主笑着把兰香馥拉起来,按着让坐到凳子上,“你小小的人,难为你想的这样多,不过你听小婶一句劝,这都是大人的事儿,很不与你相干,你只想着在未嫁人之前怎样快活怎么来就罢了。”
老太太擦了擦眼角,笑道:“你小婶说的很是。女人这一辈子也就在娘家这十几年过的最快活了,你这孩子往日是个闷静的,什么话都藏在心里不让人知道,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你要和舒菀菀那丫头学学她的开朗活泼。”
宁靖郡主就笑道:“坏丫头,大早上的就惹得你祖母一顿泪,该打。”
兰香馥羞愧的耷拉着脑袋,细声细气的道:“我都记下了。”
一忽儿芳姐儿笑哈哈的跑了进来,“娘、娘,小舅舅的裤子怎么了,我可听见了,难不成是小舅舅尿床了吗,啊,我可捉着小舅舅的把柄了。”
宁靖郡主险些被扑到自己怀里扭缠的女儿给气死了,高高扬起巴掌轻轻呼到芳姐儿的背脊上,“得亏你不是个小子,你要是个小子得把我气死。什么裤子不裤子的,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被打的不疼不痒的,芳姐儿才不在乎,抱着宁靖郡主的腰,仰着笑盈盈的脸就追问,“是不是吗,是不是小舅舅尿裤子了?娘要不告诉我,我可有娘的把柄呦,娘是不是丢了一卷画册呀。”
宁靖郡主脸色一变,一巴掌就拍芳姐儿屁股上了,“我就说…原来是你个讨债鬼拿了去,那是你能看的吗。”
芳姐儿这下子被揍疼了,嗷嗷嗷的往老太太怀里扑,“祖母救我。”
老太太一手搂着一个瞪宁靖郡主,“什么好东西值得你打孩子,不就是画,我这里也有好些,都是名家手笔,春娟,开了库房给你三太太拿一副来。”
宁靖郡主脸颊发烫微红,尴尬的道:“老太太,那不是那些字画。”
“我知道是什么画。”芳姐儿躲在老太太怀里哈哈大笑。
宁靖郡主顿时恼羞成怒,“孽障,你给我过来,我今天就揍死你。”
老太太一愣反应过来,也不拦着了,赶忙把芳姐儿推出去,板着脸道:“很该教训。”
又对宁靖郡主道:“怎也不把东西放好让孩子扒出来了。”
宁靖郡主羞的了不得,“原就是压箱底的东西,您也知道芳姐儿是什么性子,她比小子还皮,我每回要管教,她爹就拦着不让,说就她一个孩子,充作男孩子养将来才不至于被欺负,还时常带了芳姐儿出门玩,我说了多少回,人家父女俩还背着我偷偷的出去,都是她爹惯出来的。”
趁着这时候,芳姐儿偷拿了桌上一个水蜜桃,悄悄和兰香馥道:“今儿不能出门了,我爹有事,改明儿咱们再出去。”
说罢一出溜就跑了。
“你给我回来!”宁靖郡主止住话头子忙对老太太行了一礼,“老太太,这不是闹着玩的,我得找去。”
“快去。”
兰香馥依偎着老太太,看着那母女消失的背影满眼羡慕,她禁不住看向西梢间垂下的门帘,即便知道这样是看不见里头的人的,但她还是巴望着那个人能出来看看她,问问她为什么哭。
可是没有。
里头静悄悄的。
第17章 因材施教激将悍王
“来,再喝一碗粥,祖母可不喜你们小姑娘家吃的比鸟儿还少。弱柳扶风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圆润些才是有福气的样子。”老太太指使春桃给兰香馥重新又盛了一碗热的。
兰香馥看着自己面前满满的一小碗碧粳米红枣粥愁的黛眉微蹙,她有满腔的心事,此时如何有胃口,可这是祖母待她的一片疼爱之心,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硬往嘴里塞。
老太太的胃口不错,就着拌三丝吃了两小碗粥,三个芸豆卷,老人家何等的眼色,一瞧兰香馥那如同嚼蜡的小模样就笑了,还有些心疼。
她这个孙女,孝心是谁也比不上的,可就是摊上了个偏心糊涂的母亲,让她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隐忍、谦让。
“你这孩子没得让人心疼,我是你祖母,吃不下就直接说吃不下,撒撒娇也就是了。”
兰香馥心里感动,泪眼汪汪的抬眼看老太太,“祖母你对我真好。”
老太太哭笑不得,“你是我孙女,我不疼你疼谁。”
老太太挥手让丫头们把早膳撤掉,她就牵了兰香馥的手走了出来。
瑞福堂廊子外有一个葡萄架,此时葡萄藤枝繁叶茂,垂挂了满满当当的青葡萄,晨光打在上头落在地上形成一片荫凉。
葡萄架下有一套用树根雕出来的桌椅,酱褐色,古朴奇诡,因兰清宗休沐时也常在此饮茶下棋,故桌子上放着一套棋具擦拭的干干净净并没有收起。
老太太有膳后散步的习惯,也不用人搀扶,就一边慢慢的走一边教导兰香馥道:“咱们家里的女孩儿怎么宠爱都受得,你瞧芳姐儿。”
想着芳姐儿刚刚做的事儿老太太笑着又道:“芳姐儿又让她爹娘宠坏了。你呢,我也不知道你母亲怎么教你的,怎么连我这个做祖母的疼一疼你你就受不住似的,往后可不许这样。咱们家的女孩贵重的很,怎么宠都受得。”
兰香馥上前一步双手握住老太太的手,也不说什么,就那般依偎着。
老太太叹口气停下脚步摸了摸兰香馥的头,“也罢了,这不怨你,根子在你母亲。来日方长,祖母慢慢教你。”
这时一个媳妇子从月洞门那里走了进来,见老太太就在院子里忙来回话,“老太太,三老爷让人传过来的话,说是带人去渡口接二爷、三爷和二姑娘去了,约莫一个时辰后能到家,让你不要急。”
“知道了,都是昨晚上安排好的,老三两口子办事我放心,下去吧。”
“是。”
“二妹妹回来了。”兰香馥心想,舒菀菀的闺蜜回来了,她的对头回来了,唉。
若说她是个面上憋屈心里明白嘴巴笨的包子,那她二堂妹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偏偏被舒菀菀笼络了过去,两个人好的蜜里调油。
上一辈子,偏偏她还吃二堂妹的醋。那时也是小,她们三个一起玩,总有一个落单,舒菀菀是左右逢源,可她和二堂妹之间却是频生嫌隙。如今再看,在中间挑拨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不高兴你二妹妹回来?”老太太笑问。
兰香馥抿嘴笑,诚实的点头,“她和舒菀菀玩,老是和我斗嘴。祖母,我现在长大了,你瞧着吧,我定要把舒菀菀挤兑到一边去,让二妹妹和我玩,没得我们亲姐妹不亲,反而让二妹妹和一个外人亲香。”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祖母看你的表现。你是大姐,虽我也时常教导你谦让弟妹,可并非是让你委屈自己,你再想想怎么当好大姐,这个分寸你要把握好。”
“这是祖母给孙女的考验吗,如果我做好了,祖母可有奖赏没有?”兰香馥仰头笑道。
“有。你做好了这件事,祖母就把放祖母嫁妆的库房打开,让你进去挑一样东西,你挑中什么就是什么。”
兰香馥双眸晶亮的看向老太太。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祖母是宗室郡主,嫁进兰家时娘家正在鼎盛时期,故此祖母的嫁妆称赞一句十里红妆全不为过。她上辈子进去过,里头珍宝当真是让人眼花缭乱。
可惜…白莲教灭了兰氏满门,上辈子楚淳懿告诉她,兰氏的珍宝财物都被付之一炬,她信了,到了她被楚淳懿和舒菀菀踩到脚底后,当舒菀菀带着一套粉珠头面嚣张的出现在她眼前,她才知道真相。
兰氏百年积攒,历代主母的嫁妆,不知是招了谁的眼。
兰香馥想到此处,心里顿时一阵疼痛一阵懊悔。
“怎么了,心口疼?”老太太一看兰香馥捂住心口的样子顿时担心起来,“来人,快去请太医。”
兰香馥忙道:“祖母我没事,想是岔气了。”
“胡说,岔气是肚子疼哪有心口疼的。”
老太太一招手,伺候在旁的青雀红鸾忙上来搀扶。
“快扶你们姑娘回房躺躺去。”一边又打发人去请太医。
兰香馥羞愧的脸颊滚烫,“祖母,我真的没事了。”
“有病看病,没病就请个平安脉吧,祖母也让太医瞧瞧,最近胃口似乎不大好。”
兰香馥哭笑不得,您老的胃口还不好啊。
——
宫殿破败,青石砖地缝中杂草横生落了一片鸟雀正在啄虫吃。
正殿空旷无人,偏殿中传来读书声。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下面有个沙哑嗓子的少年跟着念;“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捧着书,戴着纯阳巾在前面摇头晃脑走着的先生忽的一顿,猛然转头,一本书就砸了过去。
“王爷!”
正迷困的楚天苟猛然惊醒,茫然四顾片刻忙捧着书开始摇头晃脑,“子曰、子曰…”
付先生看学渣一样看着楚天苟,“王爷何不大鹏展翅同风起?”
“什么意思?”
在一旁憋笑的书童道:“先生的意思是,王爷您何不上天呢。”
“大胆,本王也是你能讽刺的,安平,给本王狠狠揍他一顿。”
“是。”安平一撸袖子就冲了上去。
付先生忙道:“王爷息怒,那是我的书童。琴童快跑。”
琴童轻蔑的哼了一声,拔腿就冲了出去。
“鳖孙有种你别跑。”
付先生站在门口喊,“琴童快跑。”
殿内楚天苟已拿出了一套象棋摆好,笑哈哈的招手,“先生快来,咱们下棋,我非赢了先生不可。”
付先生捡起掉在地上的论语,撩起青衫坐定,往棋盘上一看就笑道:“小王爷又弄鬼,上次咱们下棋我的车可已经过河了。”
楚天苟忙护住棋盘,“先生记错了,您的车何时过的河,本王怎么不记得。”
付先生笑睨楚天苟一眼,执棋落子,“也罢,让你一步你还是赢不了我,来。”
“先生可别看不起人,我可是拜了新师傅了,大隐于市的高人。”楚天苟昂着脑袋道。
付先生又笑了,垂着眼皮道:“行,让我看看你新师傅的本领有没有退步。”
“嗯?先生认识我新师傅?”
付先生敲棋盘,“你哪儿那么多废话,下棋如用兵,兵者诡道也,胜者为王败者寇。你小子毛都没长齐呢,何曾见过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的,咱们呀就是纸上谈兵,过过手瘾罢了。”
一句话激的楚天苟斗志昂扬,一撸袖子就豪气冲天的道:“先生你可气死我了,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上战场杀鞑子去,我要做天下第一大将军!”
“凭你?”付先生斜眼瞥楚天苟做出个轻蔑的样子来,“纸上谈兵你还赢不了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呢,还想做大将军?做屁。”
楚天苟脸憋的通红,一拍桌子没控制住力道桌子裂开三条缝,“少废话,来,下!我就不信了,还赢不了你!”
付先生低垂的双眼下,薄唇勾起些微的笑意。
第18章 祖母我是你亲孙女
坐在明间上首榻上的老太太看着花白了胡子的李太医从卧房出来就询问道:“我大孙女可是有什么不妥?”
“郡主放心,没有什么大碍,想来还是从胎里带出来的弱症没有养好,故大姑娘心情稍微郁结就犯了心口疼。也不必吃什么汤药,让大姑娘多出来走走,散散闷子也就慢慢好了。”
老太太沉思片刻点头,“有劳您跑这一趟了,也为我把把脉吧,我这些日子胃口渐轻。”
卧房里,兰香馥听着老太太为她这样费心禁不住狠狠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心里想道:你怎么能怀疑自己不是兰家的孩子呢,简直是脂油糊了心窍了。
兰香馥禁不住回想上辈子老太太喝退父亲时说的话。
“孽障,喝了两斤马尿就满嘴胡吣。圭哥儿像了你七分,馥姐儿何曾不是像了我老婆子三分,你瞎了眼了。”
想到这里兰香馥赶紧跪坐了起来,忙道:“青雀姐姐,快把我的云纹鸾镜拿来。”
青雀愣了一下,那边蓝哥手快就忙从妆镜台上拿了镜子捧给兰香馥。
青雀被抢了差事脸上也没有恼意反而瞅着蓝哥欣慰的点点头,蓝哥偷瞥着青雀一刹高兴的舒展了眉眼,紫鸯反而懊悔不已。
兰香馥对镜自照,看着里头柔媚温婉有余英气不足的小脸惴惴不安的扭头询问左右的丫头,“你们瞧着我的眉眼可像祖母?”
祖母现在老了,脸上皱纹遍布,但只看脸型也能想到祖母年轻时定然是一位英姿飒爽的美人,她怎么可能像祖母呢。
青雀笑道:“姑娘的脸庞像了大夫人,是瓜子脸,眉眼也有几分大夫人含愁带露的韵致,可您的鼻子和嘴巴细看确实是像了老太太。”
红鸾凑近兰香馥细看,兰香馥也赶紧微倾着身子给红鸾看并着急的问,“如何?”
蓝哥笑道:“咱们是伺候姑娘的,往常不敢细看老太太,还是春娟姐姐最有发言权,春娟姐姐就在卧房门口候着呢,我这就把春娟姐姐拉来。”
卧房门上挂着薄透的纱帘,上头绣着碧叶粉莲,蓝哥微掀开一条缝就偷偷戳了春娟一下,春娟瞥一眼和太医正在说话的老太太,随蓝哥走了进来,“你个小蹄子弄什么鬼?”
兰香馥忙道:“春娟姐姐你快来看看我的脸像不像祖母。”
春娟一听就笑了,走过来坐到床边,“怎么不像啊,咱们家三个姑娘,就您长的最有老太太的模样了,不过也是瘸子里头拔将军,您也就鼻子和嘴巴像了老太太,老太太有一回还可惜呢,说她有三个孙女,眉眼竟然没有一个像她的,只有一个馥姐儿鼻子和嘴巴约莫有我年轻时的影子。”
坐在床边绣墩上的青雀笑道:“您看,奴婢说的没错吧,这回可信了。”
兰香馥心里此时已然欢呼雀跃起来,忽的跑下床,绣鞋也不穿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