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徐氏蓦地抬眼,盯着陆玖,道:“玖儿,瑁儿说那次你打他是为了慕卿凰,是也不是?”
“是。”陆玖坦然承认。
“好啊,你果然和慕卿凰不清不楚,说,你背地里是怎么和慕卿凰私通的!”陆徐氏咬着牙质问。
陆玖愣了一下,遂即铿锵否认,“我没和小凤凰私通。”
“小凤凰?呵呵,叫的可真亲热啊。”至此,陆徐氏完全肯定了此事。
陆玖抿了下唇,凤目幽暗,“先诬赖郡主陷害陆瑁,再诬赖郡主和我有私情,祖母,你意欲何为?”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明天V,三更等着你们~
群么么~


第30章 风气正义

“你可真是我的好孙子。”陆徐氏嘲讽的看着陆玖,“休要在我跟前颠倒是非黑白了,你和慕卿凰就是一路货色。捉奸拿双这个道理我懂,你们以为我拿你们没办法,可惜老天爷是睁着眼睛的,人算终究算不过天去。”
看陆徐氏的模样仿佛是捏住了什么把柄,陆玖心觉诡异之余,却是一点也不担心,他没做过的事情还能被强安在头上不成。
“你们父子八成是投靠了慕卿凰了,我不指望你们把瑁儿捞出来,我自有办法,你们滚吧,滚出去。”陆徐氏冷着脸道。
陆炳倒是被陆徐氏糊弄住了,开口要说什么被陆玖一扯,嘴巴闭上随着陆玖走了出去。
一出了福庆堂,陆炳就忙问,“臭小子,你祖母说的那事儿你做过没有?”
“老爹,我是那样的人吗?”
陆炳斜眼看陆玖。
陆玖心塞了一下,郁闷的道:“我倒是想呢,小凤凰非把我的腿打折了,再放狗咬死我不可。我是有贼心没贼胆。”
陆炳拍着儿子的肩膀哈哈大笑。
“爹!”陆玖瞪眼。
“你没做就好。”陆炳拽着自己的胡须纳闷道:“可你祖母怎么说的跟她趴床底下亲耳听到,亲眼见过似的,仿佛还有什么证据捏在手里,刚才在福庆堂我都为你捏了把汗。”
“看祖母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我怕她做出什么祸事来,爹,你让人悄悄盯着她,还有二叔、三叔他们。”
“你爹又不是镇抚司的,哪来的奸细人才。”
“福庆堂、折桂堂、秋暝院仆婢的身契虽在祖母他们自己的手上,可你是长宁侯府的当家人,难不成还使唤不动几个仆婢?”
斜眼看了亲儿子几眼,陆炳哼了一声,从袖袋中掏出一把钥匙扔给陆玖,“别说那些废话了,还是银子更好使,自己去弄。”
陆玖嘿嘿一笑,亲了一口钥匙,挤眉弄眼的看他爹,“这可是咱家金库的钥匙?”
“你老爹还没死呢,想得倒美,这是我屋里银箱的钥匙,拿去使用吧。让我告发陆瑁的是你,逼我向圣上表忠心的是你,在圣上那里讨了个锦衣卫千户当的也是你,无非就是为了讨好你喜欢的女人,瞧你那点子出息。现在好了,惹得你祖母大发雌威,你自己应付去吧,老子可不陪你折腾。”
说罢,陆炳背手在后,哼着小曲,慢悠悠的走了。
迎着日光瞧老爹,怎么就觉得连老爹的影子都那么高大呢。
光芒太烈,照的眼泪都出来了,陆玖一抹眼颠颠的跟上去哇哇叫着为自己辩解,“老爹,你也太小看你儿子了,你儿子是那种小家子巴巴的人吗,哪里就是为了个小女人,我这是为了咱们家能更上一层楼。”
“屁话,你老子是侯,你将来也是侯,这就足足的了,再往上想死还是怎么的。谁指望你了,你快多给老子生几个大胖孙子才是正经,老子一屋子的金条都要生霉了。”
“大胖孙子会有的。”
“别糊弄你老子,我儿媳妇至今还没影儿呢。”
“儿媳妇也会有的,真的,儿子发誓。”
“滚。”
父子俩一路吵吵,直吵吵到凌氏跟前还没完,凌氏见了,担忧的心就放下了,得了,相公儿子都不急,她急死也没用,还是做点子针线活儿,给未来大胖孙子多绣几个年年有鱼的小肚兜去吧。
福庆堂。
剔除了不听话的大儿子,剩下的两个儿子都是听话的,又叫了二儿媳妇小徐氏,三儿媳妇谢氏和外孙女宁秀玉过来一同商议。
陆徐氏坐在上首,下首儿子媳妇乖乖坐着,手边坐着怀着身孕的宁秀玉,陆徐氏开口了,“叫你们来是商议怎么把瑁儿从锦衣卫诏狱救出来。”
三房夫妻不吱声,陆炅喝茶,谢氏低头欣赏锦帕上精致的绣纹。
陆炆按捺着焦急,眼巴巴的瞅着陆徐氏,小徐氏爱子心切先说话了,“姑母,你可是已经有了好办法?”
“不错。”陆徐氏点头,“接下来我要说的办法,乍听起来可能胆大包天,但若是做成了,那便能成就你们往后数十年的富贵不止。”
陆炅坐正身子,笑道:“娘,你别卖关子,倒是先说说是什么办法。”
“对,娘,你说吧。”陆炆道。
“把事情闹大,把慕卿凰逼到不得不求咱们罢手,让京都所有人都知道我徐翠华是个不畏权贵,公平正义,为肃清风气,敢于和皇家郡主作对的人,让所有人都知道,女子就该贞静贤淑,孝敬公婆;水性杨花,不甘寂寞就是罪,是大罪,所有干净清白的女子都该联合起来诛杀如慕卿凰那样不忠不孝的贱人。”
话至此处,陆徐氏坐姿笔挺,神态凛然,仿佛变成了正义的化身,浑浊的老眼里仿佛点燃了两盏明灯。
陆炆被陆徐氏鼓动的有些激动,但理智尚存,心存忧虑,“听闻太子极为宠爱朝阳郡主,太子会眼睁睁的看着咱们对付她?”
陆炅也道:“不是为了救出陆瑁,为何要和朝阳郡主过不去?”
“瑁儿就是被慕卿凰弄进去的,解铃自然需要系铃人,慕卿凰怎么把瑁儿弄进去的,我就要她跪在我面前再把瑁儿请出来。”陆徐氏斗志昂扬。
“陆瑁不是因作诗词编排圣上和朝政才被抓的吗?陆玖也说了,那字迹的确是陆瑁的。”陆炅皱眉看着自己的亲娘。
“不,你错了,这事没那么简单,就是慕卿凰因爱生恨要弄死瑁儿,才找人模仿瑁儿的笔迹陷害瑁儿,我活到这把年纪什么没见识过,这点子把戏想蒙我?哼!”
“瑁儿被抓走时怎么说?”陆炅问。
宁秀玉红着眼睛接话道:“表哥说了一句‘得不到的就要毁掉吗…也罢了,我随他们去,无论什么罪名我都背在身上,万不会连累家里人’。”
陆徐氏也心疼的微红了眼眶,“你们听听,瑁儿为了咱们这个家心里苦啊,也怨我,当初是我逼他娶的慕卿凰,我虽一片心都是为了他谋算,没成想却害苦了这孩子,谁又能想到慕卿凰是如此毒妇呢,我悔啊。”
陆徐氏看着低声啜泣的宁秀玉,摸了一下她的肚子,一脸愧悔。
陆炅心里腻歪,讽刺道:“我儿子倒是巴巴的想娶呢,当初要是我儿子娶了朝阳郡主哪有现在这事儿。”
陆徐氏拿帕子擦了擦眼睛,“罢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我当初能给瑁儿娶回来一个郡主,我就能压服了她去。纵然她是只真凤凰呢,我也是抓鸟的猎户,待我拔了她的凤翎,剥了她那身华丽的皮毛,我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生平我只信奉一个理字,皇权在上也不能越过了理,这世上若黑白颠倒,礼崩乐坏了,那离灭亡也不远了。”
陆炅猛的站了起来,“娘,此事你既已心有成算,儿子就不参与了,儿子信娘一定能成功救出瑁儿,儿子官衙还有事儿这就走了。急忙忙赶回来,响午不曾吃食,饿得很,谢氏,你跟过来伺候。”
谢氏忙应,“妾身伺候老爷用膳。”
说罢,夫妻二人一前一后的走了。
留下福庆堂的陆徐氏和二房夫妻面面相觑。
陆炆冷笑道:“娘你方才说的那些话三弟害怕了,怕被牵连呢。”
陆徐氏啐了一口,“胆小如鼠的小畜生。他走了正好,我正愁在这件事里让他占什么功劳呢,他不是说我偏心吗,我心里想着他呢,可这小畜生自己倒是退缩了,没出息的东西。”
“咱们接着往下说。”
陆炆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看着陆徐氏,“娘,你确定是慕卿凰陷害瑁儿,可有证据?”
“没有。”
陆炆一下僵了脸,呆滞的看着亲娘。
“瞧你那点出息。”看着二子的神情,陆徐氏长叹一声,“若非逼不得已,你以为我想得罪死她吗。还不都是为了你们这房,你们这房已经得罪死她了。”
陆炆立即看向小徐氏,眼神凌厉,虽没说话,却是明晃晃的质问。
小徐氏连呼冤枉,摆手道:“老爷别看我,我并不敢得罪她,供着她、哄着她还来不及呢。”
陆徐氏就道:“不关她的事儿,是瑁儿年轻冲动和秀玉做下了错事。”
话落,陆徐氏就看向了宁秀玉,“秀玉肚子里怀的是瑁儿的孩子。”
“什么?!”陆炆大惊失色。
小徐氏蒙了,大张了嘴,遂即眼睛一横就要冲宁秀玉发火,彼时宁秀玉已经羞的把脸埋到了陆徐氏的怀里。
陆徐氏睨了小徐氏一眼,“这种事儿一个巴掌可拍不响,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知道轻重。瑁儿也不知那一次秀玉就怀上了。秀玉丫头不忍破坏了瑁儿的婚姻,只哭着告诉了我,我只能瞒下,仓促把秀玉嫁给了个病秧子书生,那书生早已病入膏肓,我原打算等那书生死后我再把秀玉母子接回来,秀玉也说了,她并不要什么名分,这辈子养大她和瑁儿的孩子也就够了,不成想,这事还是让慕卿凰知道了。”
一霎,陆炆夫妻都慌白了脸。
宁秀玉哽咽着道:“我可以对天起誓,我没有泄露任何消息,可是表哥被抓走的昨天夜里是表哥亲口说的,郡主知道表哥和我的事情了,原本我还存着侥幸的心,郡主只知表哥爱我不知孩子的事情,可今天中午表哥就被抓走了,我才知道郡主该是恨毒了我和表哥故此才要置表哥于死地的,我真的宁愿郡主报复在我身上。”
说罢,宁秀玉捂着嘴哭起来。
“娘、娘,这事可怎么办?您可不能撒手不管啊。”陆炆“噗通”一声给陆徐氏跪下了。
“起来。”陆徐氏嫌弃的瞥开了眼,“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陆炆讷讷低下了头。
陆徐氏叹了口气,“其实啊,你大哥的脾性才是有点像我的,要不然他不会封侯,可惜他是个吃母的妖怪,这么些年我总不敢太亲近他,实在是怕的狠,我就怕他一天妖性大发吃了我,当年他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总是肚子疼,他就吃了我不少肉去,生出来也是一团漆黑,我本想将他溺死在尿罐里,是你那个祖母死活不愿意,抱去养着,花大钱请了道士在他身上下了封印,他才越长越像个人样儿,那道长走时说了,封印是不能封那妖怪一辈子的,它还是会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我总不敢太逼他。”
宁秀玉听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泪也忘记流了。
陆炆虽听了许多次了,但每次听心里都还是会发毛,心有余悸的道:“战场上死了那么多人,偏大哥活了下来,要说这里头没什么诡异处,我是不信的,也只真龙天子能镇得住大哥。”
“那可不是。你大哥第一个跟的主子可不是当今这个,那一个被你大哥宰了,他拿回来的第一罐金子就是偷了那人的。”
宁秀玉屏息,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小徐氏忙道:“姑母,快别说那些老话了,接着说你要我们做什么才能救出瑁儿吧。”
这一回,小徐氏真是一点主意都没有,以陆徐氏马首是瞻了。
“我早已说了,想救出瑁儿唯有逼迫慕卿凰一个办法。慕卿凰做错了事,她坏了金陵风气了,即便她是郡主,我相信圣上也会站在我这边,不止圣上会站在我这边,金陵正气的贵妇们也都会站在我这边,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大晋风气,可不能像唐朝似的,女子失贞失德,在外头蹦跶,那个太平公主还对朝政指手画脚的呢,没个王法管束,真是无法无天。女孩子就该相夫教子,贞顺服从,三从四德才是好女子的本分。”
“就像我的秀玉才是好女子的典范呢。”陆徐氏已经一点也不担心了,摸着宁秀玉的脸笑的一脸褶子。
“外祖母。”宁秀玉羞红了脸,把脸埋到了陆徐氏怀里。
陆徐氏又道:“如此事成之后,圣上少不得还要嘉奖我肃清了大晋风气,至于太子他不会报复你们,他不敢。一旦我或者你们出点什么意外,所有人都会怀疑太子,指摘他,为了他的太子之位稳固,他非但不能动咱们,他也得奖赏咱们以示态度。这就是我一直坚信的‘理’,只要站在‘理’和‘正义’的这一边,我永远也不会吃亏。老二,学着点。”
陆炆忙点头,起身拱手道:“还是娘你思虑的对。”
小徐氏也笑着拍马屁,“我就知道姑母是最有办法的,为了不让瑁儿在里头吃苦,姑母你快点吩咐让我们做什么。”
“去,让人守住门,咱们从头到尾再细细商量一遍,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是!”小徐氏忙去安排陆徐氏最信任的山茶等大丫头去守着。


第31章 迫凰(一)

流言散出去一日之后。
“怎么样?”吃着山茶喂到嘴边的凤梨糕,歪在水榭里纳凉的陆徐氏问。
“茶楼坊间虽都有议论,但并不猛烈,达不到上达天听的地步。”陆炆坐下,喝了口凉茶才道。
陆徐氏点了点头,“我心里有数了,还需要再添两把火。一,把皇家公主和郡主都拉下水;二,…”
陆徐氏看向了正在给她剥柑橘的宁秀玉,陆炆也看了过去。
宁秀玉白着脸抬起了头,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缓缓摇头,双眼噙泪,“不…”
“好孩子,事成之后,我必成全了你对瑁儿的一片痴心,救出瑁儿你居首功。”
“不…”
“由不得你了,唉…”
——
闷热了一个下午,夜幕四合时候,雨滴终于落了下来。
红莲湖心有个湖心亭,一张琴案,一炉香,慕卿凰抚琴自娱。
琴声舒缓悠扬,和着雨打荷叶声,让人仿佛置身碧波荡漾,烟雾缭绕中,立定云水禅心。
片刻,穿着墨绿长衫的家丁带了一个人来,来人被雨水打的透湿,薄薄夏衫裹着他劲瘦颀长的身姿,挺拔如婷婷而立的墨绿荷杆子,雨水流经他的眉眼,他眸色澄澈幽深,朱唇带笑。
“小凤凰,我又来了。”
琴声戛然而止,慕卿凰回过头来看着陆玖,看着他一身狼狈,不知怎的想要笑,她也便笑了,“外面流言蜚语,你不该来。”
“一水可洗净矣。”陆玖依旧站在雨中。
慕卿凰也没让他进亭,而是一挥手,家丁便拱手退了下去。
“你真是不听话,又翻墙了吧,我真该养一条狗了。”慕卿凰叹气。
“西施不就是吗,放她出来,我伸着胳膊让她咬。”陆玖笑嘻嘻的道,任凭风雨吹打。
慕卿凰讶然抬眸瞧他,心弦怔忪。
“西施像个名门闺秀,看家护院就糟蹋了,我的幕园里正有一对虎形黑毛獒,再有几个月就要生小獒了,到时候给你抱来一只可好?”
慕卿凰双手交叠在腿上,无意识的攥紧,只看着雨中的陆玖不说话。
陆玖抹了把脸笑道:“那我只当你同意了。小凤凰,我来是想你帮我一个忙的,我在府里查到了点东西,而这些陈年旧事令我又恨又痛。小凤凰,你说,为何同样是孙子,她为何对另一个就那么尽心尽力,对我就那么随便呢。小凤凰,我知道她不知道我心爱着谁,可是我心里清楚,纵然她知道了也一样会做那些事的。小凤凰,虽然我终于站到了你面前诉说情意,但我还是恨她,可她是我的祖母啊,我能弄死她吗?”
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但是此刻她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痛苦和恨意。
怎么办呢,她又想到躺在冰上的那具尸体的模样了。
那是陆玖啊,她心中愧疚难当。
“小凤凰,这辈子我会保护好你,保护好太子一脉,永远让你做高傲的凤凰。”
慕卿凰微张红唇,脑海中灵光一闪,倏然大恸。
“你就那么喜欢我?”
“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慕卿凰暗哑了嗓子,仿佛有什么堵在她的喉咙里,她不能张口了,她怕再张口眼泪就出来了。
“但我就是喜欢,怎么了?”陆玖在雨中笑。
夜空中劈下一道闪电,紧接着是打雷声,挂在角檐下的琉璃灯别风吹的摇摇晃晃,风铃叮当,湖上寂静。
见慕卿凰不说话,陆玖又呆了一会儿,“那我走了。”
慕卿凰蓦地站起来,清音如琴音,“你要我怎么帮你?”
——
翌日,云收雨散,晴空明朗。
慕卿凰的车架打从东市缓缓行过,两旁店铺林立,酒肆饭庄,人流如织。
“朝阳郡主,请停下来,我有话说。”
就在此时一个大肚子的女子拦在了马车前,扬声呼唤,引得行人驻足,尤其当他们听见女子喊出了“朝阳郡主”四字时,回头观望,慢慢聚拢过来的人更多了。
“这车里的就是那个朝阳郡主?”
“还有哪个朝阳郡主,肯定就是那个私通大伯子的那个呗。”
“骚得不行的那个?”
“嘘——”
玉鸾蓦地打开车门,气急败坏的道:“你们乱说什么,我们郡主才没有。”
抬头看见跪在马车前的女子竟然是宁秀玉,玉鸾更气了,跳下马车走到宁秀玉跟前就道:“要跪等我们的马车过去了你再跪,你跪在我们郡主的马车前是什么意思?”
宁秀玉小脸惨白,哭着道:“求郡主放过郡马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和郡马无关。”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郡主已经和离了,哪里来的郡马,你快走开。”玉鸾呵斥。
宁秀玉“咕咚”“咕咚”一气给慕卿凰磕了三个响头,“朝阳郡主,求求你了,求求你大发慈悲就放过表哥吧,这个孩子我打掉还不行吗。”
车里的慕卿凰蹙了下黛眉,心想她怀着的孩子打掉不打掉的和她有什么干系?
眼看围观人群哗然愤慨,玉鸾小嘴巴巴的问了,“你的孩子和我们郡主有何干系,又不是我们郡主让你怀孕的。”
不知怎的,愤慨的人群“轰”的一下子又笑了。
“是郡马偷腥被郡主抓到了吧?”
“听说朝阳郡马被锦衣卫抓了?”
“什么大事就把男人弄大牢里去了,这种媳妇也太毒辣了吧。”
“孩子是郡马的?”
宁秀玉顶着额头上的青紫哭道:“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郡主,只要郡主能高抬贵手,我立马打掉这个孩子,郡主,我答应如你所愿,请你也能放过表哥。”
伶牙俐齿如玉鸾,听着宁秀玉乱七八糟的话也晕头转向了,“你什么意思?”
正此时,宁秀玉蓦地起身就要撞向马头,玉鸾骤缩了下瞳孔,眼疾手快挡在马头前,气的一把推倒宁秀玉就骂:“你想找死别碰我们郡主的马,你…”
彼时宁秀玉躺在地上,抱着肚子,却喊起了“救命…”。
随着她在地上的挣扎,地上就见了一片血。
玉鸾蓦地瞪大了眼睛,手足无措。
这场戏演到此处,车里的慕卿凰已是一身冷意。
孩子,打掉,表哥…
却原来那个孩子是陆瑁的吗?
好,真好啊。
这场戏我陪你们演到底,要闹大,好呀,我亲自为你们添把火!
“玉鸾,上车,莫要误了本郡主入宫的时辰。”
“郡主,她、她流血了…”玉鸾吓白了脸。
“流血了啊,和你无关,她是自作自受,乖,别怕,上来。”
“哦,哦哦。”玉鸾连忙爬上了车。
“武四,把那刁民拽起来扔到一旁。”
“是。”赶车的武四立即执行命令,毫不怜香惜玉的,拽着宁秀玉的一条胳膊就给扔到了路旁,拖拽的路径拖出一条血痕来,这种行径直接惹怒了群众,群众纷纷破口大骂,却无一人敢拦架,无人肯做那个出头鸟。
慕卿凰的马车走的嚣张,后面的群众气个半死,却不知何时,宁秀玉被人抬走了都不知道。
——
短短两日,流言从传朝阳郡主与堂伯子私通变成了朝阳郡主放荡风骚,荒淫无度,成了比肩山阴公主的风流人物。
坊间茶楼,议论不绝。
“我跟你说,我弟媳妇家的兄弟原就在长宁侯府喂过马,那兄弟长的一副魁梧的好身材,有一次给马刷毛,湿了身正被朝阳郡主看见,朝阳郡主当夜就召了那兄弟入内帷厮混,颠鸾倒凤直折腾的我那兄弟丢了半条命去。”
“真的啊。”围观众人先是露出个吃惊的模样,遂即都猥琐的笑了。
“那么浪啊。”
“那可不是。”
“是不是皇家郡主、公主都那么风流?”
“你这兄弟说对了。”
“那些尚主的驸马呀、郡马呀岂不是和裹绿头巾的娼家男子一样了。”
茶楼大堂子里这些男人正说的起劲呢,忽的一鞭子就下来了,打的这些人抱头鼠窜。
这些人岂是肯吃亏的,待看见堵在茶楼门口的是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官爷,立时吓的无一人敢吱声。
第一个散步流言的男子一看来人登时吓的蒙住脸就想跑。
“站住!”陆玖一鞭子甩下去缠住男人的脖子猛的将人拉倒在地,他脚踩着男人的后勃颈道:“是谁指使你散布流言的?”
“没,没谁,小的也是听别人说的。”
陆玖冷笑了一声,对跟在身后的校尉们道:“抓起来。”
散布流言的男人吓黄了脸,哭喊着道:“官老爷别抓我、别抓我,我说,我都说,我是临安公主府上的厨房杂役,是奉了公主的命出来说话的,可我说的都是实话呀,别人都这么说。”
“别人都这么说的就是实话了?改天我让人传你是个太监,你就真是个太监了。带走。”
“是。”
“我是临安公主府的人,你们不能抓我。”男人大喊。
“那就让临安公主亲自来镇抚司诏狱领你,咱们摆证据说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若是自有圣上定夺,若不是,你们一个个的就等着被割掉舌头吧。”
当陆玖的目光将茶楼众人一一扫过,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我知道你,你是那个奸夫,朝阳公主的奸夫。”茶楼人多,不知哪个刺头说了一声,陆玖紧跟着去搜,却没有逮着人。
茶楼里的人却都用愤怒的目光看着陆玖,陆玖不怒反笑,“你们亲眼看见了?”
无人吱声。
“你们趴我床底下亲耳听见了?”
茶楼里老老少少的爷们更不吱声了。
“正义的是你们,愚蠢的还是你们,活该被人利用,一个个不长脑子的应声虫。”陆玖压下怒火,扬声道:“传圣上口谕,六月二十四日观莲节,圣上亲临莲园,三司便服会审此案,那一日莲园大门为你们敞开,你们想知道什么真相,我这个‘奸夫’恭候诸位大驾光临。”
“走。”
锦衣卫一走,茶楼里就炸开了锅。
“真的吗?”
“到时候咱们都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听说莲园美如画,正好去过过眼瘾。谁是奸夫也不干咱们的事儿。”

第32章 迫凰(二)

陆炆从外头回来,慌慌张张,脸煞白,见到陆徐氏“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娘啊,圣、圣上要亲审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