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入了教,有了上师灵力加持,她必能觅得好夫婿,说不得真有皇妃王妃命也未可知。
这喇嘛教又不用剃头又不用念经,若能入了,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也只有我这个亲娘才想她好罢了。
这样想着,赵姨娘便去了抱厦寻人。
这会儿探春正在屋里跟着教养嬷嬷学做鞋呢,见了赵姨娘进来她略起身迎了迎就又坐了回去。
“做鞋呢?”赵姨娘捡起桌子上放的鞋样子比量了一下,笑道:“大了,环儿的脚比这个小半指。”
探春眼皮没抬淡淡道:“不是给环儿的,这是给宝二哥哥的。”
赵姨娘两眉一拧就骂道:“自己亲兄弟还没有合脚的鞋穿呢,你倒巴巴的舔别人的腚去,他现下里能不能活还两说呢,等将来你靠的还不是我们环儿,分不清亲疏里外的贱蹄子!”
探春立时就被骂哭了,拿起鞋样子就死命的剪起来,“我想给谁做鞋就给谁做,全凭我自己的心罢了,我又不是专给人做鞋的,趁着太太病了你就来寻我的不是,打量我是那忍气吞声的不成。”
教养嬷嬷连忙去抢剪子,“三姑娘仔细别伤了手,快把剪子放下。”
又有探春的大丫头待书说到赵姨娘的脸上,“因着姨奶奶的不着调,我们姑娘在太太跟前陪了多少不是,姨奶奶不说心疼怎么越发欺上来了,您快出去吧,事儿闹大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赵姨娘这才想起自己来寻探春的初衷,忙忙的又陪起不是来。她是当丫头当惯了的,她伏低做小的哄起人来虽听着乱七八糟,却狠能引人发笑。
赵姨娘又是她的亲娘,探春也不想闹的太难看,遂叹了口气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55章 勇探春深入喇嘛庙
“什么喇嘛教, 我是不入的,我奉劝你也不要信, 那马道婆不过想方设法的哄你手里那点银子罢了。”探春柳眉倒竖, “你说你有真心话跟我说, 我当真以为你有所改有所悟,故此我听你的话屏退了左右, 谁曾想你越发糊涂执迷了。姨娘请出去吧,我一个姑娘家不知什么教什么庙的。”
赵姨娘仍不甘心, 巴巴的看着探春不愿意走,“我是你亲娘我还能害你吗,我的三丫头啊,只有亲娘才会想着你为你打算, 你可别犯傻。”
探春冷笑, “兴许你的心是为我好的,可你那点子见识只会自误罢了。太太并不是那等容不得人的,我劝姨娘安分守己, 周姨娘就做的极好,无论是上头的主子还是下面的丫头都敬她的品格,姨娘狠该学学。以色侍人,能有几时好。”
被戳到了痛处赵姨娘立时跳起来就骂道:“这话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知道呢,没福气的贱种子。别人瞧不上我也就罢了, 只你不能,你是从我逼里掉出来的!”
“你!”
顿时探春又羞又气, 往枕头上一趴就呜呜哭了起来。
窗外候着的教养嬷嬷和丫头们听见探春的哭声忙忙闯了进来。
教养嬷嬷自去劝解探春,待书冷着脸和几个丫头一股脑推搡拖拽就把赵姨娘弄了出去。
“姑娘家贵重,是娇客,更是府上正经千金小姐,姨奶奶是个什么身份心里合该清楚,二太太病了,上头还有老太太呢。”
扔下这话待书“嘭”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赵姨娘气得要死要活,掐腰在门外头骂了好一会儿才怒气冲冲的走了。
赵姨娘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贾琏和老太太的眼里看着呢,包括她趁乱请马道婆入府的事情。
惜春就住在探春隔壁,听着赵姨娘在外头骂也没作声,更没有去安慰探春,只因她知道依探春要强的性子,绝不希望让人看到她的狼狈。当做不知道才是探春希望的,巴巴的去安慰反而是打她的脸。
二太太既病了,管家权就空了出来。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这管家的奶奶也是一日不能离的,尤其像贾家这样人口繁重的世家,一日里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事都有十几二十件,件件需要当家奶奶裁决。
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陪房,早就眼红周瑞家的是内宅的二当家,因此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就一力撺掇邢夫人去跟老太太讨管家权,邢夫人素日就是个悭吝貔貅的性子,哪怕没有王善保家的撺掇她自己也觊觎良久了,更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因此她就去荣庆堂大着胆子提了,脸上笑的如同开了花,奉承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老太太头上扔。
开口不打笑脸人,因此老太太也笑着跟她道:“往日倒是看错了你,你这不也能巧舌如簧吗。大太太,不用你费心受累了,管家的事有珠儿媳妇,还有凤丫头帮衬就够了。你年纪不算太大,怎么也不想着再给大老爷生一个嫡子出来,嫡出的只琏儿一个到底单薄了,你说是不是?”
邢夫人羞的满脸通红,坐立不安,寻了个由头就急急躲了出来,回到自己的地方就狠狠扇了王善保家的两巴掌。
到了晚上,老太太就把探春叫了过去。
“三丫头,你姨娘都跟你说了什么?”老太太把着探春的手温柔和气的询问。
探春听了脸色顷刻就白了,她是极聪明的,往日赵姨娘也有寻她发癫的时候,可老太太从来不过问,她知道那是老太太给她脸,今儿却巴巴的问了出来,定然是赵姨娘出了什么问题。
又想着二太太和贾宝玉的病,她心里一下子就有了猜测。
“老太太,是不是她做了什么?”探春眼眶一红两颗豆大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可怜见的,鸳鸯。”
鸳鸯知机,忙把自己的帕子递到了老太太手里。
老太太一边给探春擦泪一边笑道:“她是她,你是你,不相干的,祖母知道你是个好的,不会迁怒你。现在可以告诉祖母她都和你说了什么吗?”
探春的脸色却“唰”的一下子更惨淡了。
老太太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二太太和宝玉是遭了赵姨娘的暗算了。
“老太太…”探春双膝一软就要跪,老太太把着她的手拦住了,笑道:“你想为她求情?”
探春急忙摇头,哽咽难言,满面羞愧。
“那祖母便实话告诉你,赵姨娘这次犯的错该死,你却有一次保她命的机会,这个机会你不给她留给自己也使得。她是咎由自取,你不救她谁都不会说你什么。而你把这个机会留给自己,你琏二哥哥说了,他定给你寻一个乘龙快婿。”
此时此镜,听闻夫婿之事,她满心里并无羞涩期待之意,而是脱口道:“求老太太留她一命。”
探春再跪,老太太这次没有阻止,笑着把贾琏喊了出来。
贾琏一直站在碧纱橱后头听着呢,因此走出来便笑道:“如何,您输了吧。”
“输了好,输了我老人家才开心,咱们家的女孩都是孝顺的好孩子。你和三丫头说吧,只一样她要是有个磕碰我饶不了你。”
“您放心就是。”
贾琏手里捧着一个雪白的薄纱袍,上面用朱砂绘满了符纹,“三妹妹可愿入虎穴?”
“倘若入虎穴能保她一命,我愿意。”探春一抿嘴,眼神决然。
“如此,你应下赵姨娘的所求便是了。”贾琏抖开雪纱袍,“三妹妹秘密穿上这件袍子,当你默念‘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时,人鬼莫侵,可保你安然无恙。”
“琏二哥哥早已知道她要拉我入一个喇嘛教吗?”
“不知,但我知道他们想要少女,那夜你们闻鼓声走出闺房便可见一斑了。你随赵姨娘入教,其中险恶你清楚吗?”
探春接过雪纱袍,紧紧抱在怀里,“愿入虎穴,生死凭我的造化,生身之母,以命换命,从此,我问心无愧。”
“好。”贾琏望着这个文采精华的女孩满目欣赏。
翌日,当赵姨娘再次来寻探春,探春故意推脱几句之后,装作被她缠磨烦了的模样,勉强答应了。
赵姨娘登时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她生怕探春又反悔,忙忙的便让心腹婆子递了条子给外头的马道婆。
马道婆看完条子,便在一张红纸上划下了一道杠,只见上面写着“为摩诃上师祝寿,虔诚信徒望知,需头颅两个、人皮一张、圣洁贵女腿骨一根,得之即刻献上。”
马道婆把“人皮一张”涂黑了,自己嘿笑着嘀咕了几句又欢乐的把“圣洁处女腿骨一根”涂了,然后又哼着小曲儿把“头颅两个”变成了“缺头颅一个”。
涂完之后,她把红纸小心的折叠起来藏在了自己怀里,然后就恭敬跪在蒲团上,对着挂在墙上的两个盘坐在一起的白骷髅骨架念念有词,只听她道:“嗡嘛呢叭咪哞嗡嘛呢叭咪哞,增财富,得福寿,消大难,利转生,修活佛成就无上道果。嗡嘛呢叭咪哞嗡嘛呢叭咪哞…”
这日天高云淡,艳阳娇媚,赵姨娘以“为二太太祈福消|灾”的理由获得了带着探春出门去水月庵拜菩萨的机会。
为了“帮助”赵姨娘顺利的在水月庵和马道婆碰头,跟随的婆子常随们都获得了琏二爷殷切的嘱咐,假装不知道赵姨娘没有在水月庵里“歇午觉”而是乘坐马道婆早已准备好了的二人小轿去了胡人混居的西市。
喇嘛教便明晃晃的矗立在那里,香火鼎盛。
大庆朝包罗万象,佛教道教天主教基督教各种教派林立,但也没有国教,哪怕是掌管着道录司的清虚观张道长也只是个三品的官衔罢了,当今老小两位皇帝在宗教上都不热衷。
而此时魏文羡得了贾琏的消息已秘密派人装扮成普通百姓包围了这里,只等探春入教,那个摩诃上师露出马脚,当场抓捕。
贾琏也扮成一个脚夫正坐在喇嘛教对面的馄饨摊子上吃馄饨。
此时人群却渐渐分开了一条道,贾琏望去便见一个光头喇嘛正在磕长头,只见他满面风尘,两手磨的白骨可见,两个膝盖黑乎乎的,细细看去竟是血肉混黏了泥土所致,他每走一步便磕一个等身的长头,两眼清湛,十分虔诚。
这真的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正直光明有信仰的那种。
怎么偏偏要进这个喇嘛教。
“信徒德吉嘉措,从西戕磕长头,翻过无数的山,淌过无数的河,亲吻着摩诃上师的脚印而来,求见摩诃上师,祈求摩诃上师为信徒灌顶,收为真徒。”
扮成了轿夫的魏文羡不知何时坐到了贾琏身边,不经意的问,“怎么办?”
“静观其变。”贾琏蹙了下眉低声道。
彼时探春的轿子从另一个方向过来了,马道婆指挥着轿夫直接把人抬了进去。
有一个中年喇嘛从里面走了出来,和德吉嘉措说了几句话,德吉嘉措便磕着长头进去了。
围观的百姓有的散了,有的则进去上香,见状贾琏便装作香客跟着人流走了进去。
“老爷。”馄饨摊子上的魏文羡恭敬的请一个白胡须的老人坐下。
“这个贾琏要真像你在密折里写的那样有本事才好。”
“老爷亲眼见见便知了。”魏文羡低声道。
喇嘛教内,贾琏打量四周便见当中供奉着一尊六臂金身佛像,这佛像他倒认得,叫大黑天,又叫毗卢遮那佛或称为大日如来,是降魔时呈现出的忿怒相。
而在佛像四周垂挂着各式各样毯织的护法佛像,其中一副最为阴森,镶嵌着各色宝石的人骨骷髅城为背景,当中两具白色人体骨架做舞蹈状,右手高举人头骨棒,左手托着盛满鲜血的碗,而那碗是人的头颅所制。
它叫尸林怙主,又叫尸陀林主,又有“墓葬主”之称,喇嘛教认为信奉它能增财富,可得福寿,消除大难,死后顺利转生,修佛者获得成佛顺缘,护持成就道果。特别是对于防护仇敌和盗贼有特殊加持,也可以对治一些来自坟场的凶兆【注1】。
看到了这些之后贾琏心中已猜出那鼓声是怎么回事了。
那边厢,摩诃上师召见了德吉嘉措,对于能拥有这样一个肯为了追随他磕长头跋山涉水而来的信徒他是不吝喜欢的,因此他欣然同意先为德吉嘉措灌顶。
变故就在摩诃上师为德吉嘉措烧戒疤时发生了,德吉嘉措陡然狰狞捅了摩诃上师一刀。
“魔鬼,去死吧!”
顿时摩诃上师的护法空行母动了,抬脚就把德吉嘉措踹倒,并抱住流血的摩诃上师厉声道:“抓住他,灌顶,剥皮!”
那些原本盘坐在蒲团上的喇嘛露出了恶容,像鬣狗一样扑了上来,踩断德吉嘉措的手臂和双腿,训练有素的把他吊了起来。
“你是恶魔,你在西戕就欺骗了你的信徒,你把他们珍爱的女孩剥皮做鼓,取腿骨做笛,你喝她们的血求长生,你是恶魔,是魔鬼,长生天会惩罚你的,你不得好死!”
摩诃摸了一把从自己腹部血洞流出来的血,放在嘴上细细舔舐,微微笑道:“我需要一根活人烛,我虔诚的信徒们,动手吧。”
“甘为上师献上!”喇嘛们整齐划一的应和,每一双眼睛里都填满了恶。
德吉嘉措知道自己即将死去,他痛恨的看了摩诃恶魔一眼,闭上了眼睛,口中虔诚默颂:唵嘛呢叭咪吽。
当他颂出这佛门六字真言时,那些被恶填满了双眼的喇嘛没有一个近得了他的身,他周身发出金光,金光中层层叠叠浮浮沉沉唵嘛呢叭咪吽六个字符。
摩诃笑道:“小喇嘛竟修出佛光了。”
“上师,难道就奈何不了他了吗?”空行母看着被佛光护持的德吉嘉措恶狠狠的询问。
“不用担心,把他和地下那些怨灵们放在一起吧,终究是肉体凡胎,饿上十天半个月以后等他只剩半口气时再把他做成人烛正好。”
“是!”空行母兴奋的道:“到时我亲自动手。”
摩诃皱了皱眉,道:“把今日要来灌顶的那个贵女叫过来吧,我需要处女甜美的血来滋补,竟被这个小喇嘛伤到了皮肉,大意了。”
“是。”
一间待客的屋内,探春望着墙上挂的佛像,竟没看出一丁点的慈悲,相反这佛像给她一种凶恶可怖的感觉,这让她心里惴惴不安,下意识捏紧穿在杏子红缠枝玫瑰绫褂子里头的雪纱袍。
“快,跟我走,摩诃上师要给你灌顶了。”马道婆一进门就兴冲冲的走来拉探春的手。
探春猛的避开了,拧着黛眉道:“做什么拉拉扯扯的,我自己会走,你前头带路吧。”
马道婆连忙赔笑,“冒失了冒失了,这不是太为三姑娘高兴了吗。三姑娘的福气到了,我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只要让上师给你灌了顶,就是改了命了,从此后是要做皇妃的。”
探春面上不显,腹内冷笑,临出门前回头看向满面喜色的赵姨娘,“娘。”
赵姨娘被这一声“娘”喊的酸意上眼,哽咽道:“你终是认我的。”
探春惨笑,“我何曾不认你过?只是规矩在那里,你只能是我的姨娘罢了,今日过后姨娘该懂事些了。”
赵姨娘连忙笑道:“娘出身下贱是给你丢人了,让上师给你开光,开了光啊就能改命了,娘满心的望着你好。”
探春落下泪来,“你望着我好我便是好了。”
话落探春扭身就跟马道婆去了。
不知怎么的,赵姨娘就觉得自己心里酸涩恐慌的厉害,但她太想改命了,所以一个劲的嘀咕:“上师法力无边,开了光就一切都好了,环儿会成为二房唯一的男丁,会受宠,将来为官做宰,我的三丫头也会做皇妃,有受用不尽的富贵,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
给少女灌顶的大殿就在前头受百姓香火的大殿后面,两座大殿屁股对着屁股,像是镜子映照出来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前头供奉的主佛是六臂降魔的怒佛,而后面的大殿上供奉的是墓葬主。
当探春迈过高高的门槛,抬眼所见就是两个跳舞状的白骨骷髅,一手举着人骨棒一手托着头颅,头颅内还盛着鲜红的血,登时她的双腿就颤抖了起来。
摩诃已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红色僧袍,他坐在上面的蒲团上,微微一笑,佛气满脸。
“圣洁的贵女不要怕,请走上前来。”
马道婆猛的把探春往前面推去,就笑眯眯的帮着把殿门关上了。
顷刻,大殿暗了下来,探春有一瞬想要恐惧的呼救,却在摸上身上穿的雪纱袍时又强自镇静了下来。
很快,大殿里点燃了灯。
探春闻到了浓郁的檀香味儿。
她慢慢往前走,一时所见盘坐在佛像两侧的喇嘛们佛光普照,一时又看见他们像一条条的恶狼,看着她的双眼都在冒绿光。
她晃了晃头,双脚还是碰到了摩诃上师前面的蒲团,然后一个中年喇嘛把一碗红色的液体送到了她的面前。
“喝了吧,这是灌顶前必要的仪式。”
探春望着逼迫到嘴边的分明是头盖骨做成的碗,心想,琏二哥哥,是时候了吧,我现在应该能念出那九字真言了吧,琏二哥哥我、我撑不住了…
“三妹妹!”
当贾琏的声音传来,探春眼睛一闭扬声就念了出来:“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刹那,探春身上有金光透过她的衣裙透射了出来,每一道光都由九字真言组成,重重叠叠,悬悬浮浮,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金钟罩。
与此同时,贾琏踹开殿门持长剑闯了进来,随他而来的还有一营御前侍卫。
摩诃终于大惊失色,后退数步,一手扳动香案上的金烛台,陡然出现一个洞,摩诃猛的跳了下去。
贾琏追到跟前,见状毫不犹豫也跳了下去。
理国公之孙袭了一等子的柳芳原本也想跟下去的,瞥见吓软了腿瘫坐在旁边的探春犹豫了一下,探春何曾见过外男,见柳芳看她,她就涨红了脸,急忙举起袖子来遮脸。
此时又有其他侍卫在大殿内抓捕四处逃窜的喇嘛们,柳芳想着这是世交家的小姐他应该看护一二,又见已经有其他同袍跳下了黑洞追那贼头,他便什么不做守在了探春周围,生怕被别人碰撞轻薄了去。
探春见他这般行事,心下便情不自禁生出了好感,想着莫非他是琏二哥哥特意嘱咐过要护着我的?
又瞥他容貌清朗,身材修长健壮,脸就有些红了。
并非她轻浮,只是少女天然的羞涩作祟罢了。
“贼头可抓到了?”
柳芳连忙上前,道:“禀圣上,贼头有机关,跳入洞里逃了,贾二爷追了过去。”
被魏文羡簇拥着走来的白胡须老人便是太上皇天圣帝了,因从魏文羡密折里得知了贾琏的好本事,好奇之下想亲眼见见便趁这个机会来了。
探春见周围都是男子,禁不住脸蛋越发红了,坐在地上双臂抱着双腿,把脸埋在了膝盖里头。
天圣帝在柳芳的带领下往黑洞里望了望,闻到下头一股子腐烂腥臭气就歇了想跟下去看看的心思,转而看向探春,笑道:“那便是贾二的妹妹吗?”
魏文羡道:“是。”
“抬起头来。”天圣帝道。
探春满心羞惧根本没有听到旁人称“圣上”,所以不识天圣帝,此时听见有人让她抬头,只以为是什么登徒子臭流氓,越发把脸往膝盖里埋藏了。
魏文羡忙道:“陛下不知,这姑娘身上有贾琏设下的神通呢,除非他亲自来否则谁也不能靠近他妹妹。”
“果真有这样神奇的手段?朕不信,柳芳你去试试。”
柳芳为难,拱手道:“圣上,那、那是荣国府的小姐…”
“那朕就亲自去试试,若果真有神异,朕便认下一个孙女,封赏一个郡主补偿她。”
一边说着天圣帝就走了过去,伸手去碰探春的发髻,却在距离探春一步远处被陡然浮现的九字真言金钟罩挡了回去。
天圣帝瞬间又惊又喜,“给朕砍这个金光罩试试。”
柳芳怕别的人粗鲁弄伤了探春,连忙第一个冲了上去,一刀砍上去反而被震掉了刀。
天圣帝大笑,“这个贾琏倒有几分真本事。朕金口玉言,便封他这个妹妹为金钟郡主。”
探春此时已经知道指使人轻薄她的老人是皇帝了,闻听皇帝亲口说封她做什么金钟郡主顿时就呆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天见宝贝们~晚安~
注1:密续中说,修持尸林怙主法,能增财富,可得福寿,消除大难,死后顺利转生,
修佛者获得成佛顺缘,护持成就道果。特别是对于防护仇敌和盗贼有特殊加持,也可以对治一些来自坟场的凶兆——百度百科
第56章 阿姐鼓含怨共沉沦
当贾琏追入地洞, 便看见数十个鼓在绕着一团金光飞舞,每一个鼓上都坐着一个少女, 不,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少女了, 应该称之为怨灵,因为她们已经失去了属于人的所有光明的一面。
她们有的在哭泣, 有的在咒骂,有的在啃食自己的手指头, 还有的在扭动自己美好的娇躯施展媚惑之术,仿佛在说“来啊,快活啊,一起下地狱啊”。
而那个被痛苦、绝望、怨恨团团围住的小喇嘛, 他在佛光里哭, 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颂念着:
是什么嘎巴拉,
乃是一颗死人头骷髅。
瓦斯达颜原来是肠子。
骨吹号原来是人腿骨。
所谓大张皮就是人皮。
罗达品是抹血之供品。
所谓坛城花花绿绿的,
所谓舞蹈珠是骨头珠,
所谓使者是个光身子,
所谓加持作欺骗人的,
所谓神脸不过是面具,
哪是佛法,是害人的坏东西。【注1】
我的阿姐, 你认出我了吗,我是你养大的弟弟, 德吉嘉措。
德吉嘉措,磕长头,在真佛的指引下,来寻你,带你回家。
“谁是德吉嘉措,不认识,你不是上师送下来奖赏给我们的美味血食吗?”人皮鼓上的一个血眼少女舔着嘴流着口水道。
“好讨厌的佛光,吃不到肉我好饿啊。”一个啃掉了自己的右手掌正在啃食左手掌的少女道。
“啊,又下来一个血食。”一个没有头盖骨裸\\露了雪白脑浆的少女看到贾琏猛的驾驭自己的皮鼓冲了过来。
“锵”的一声贾琏把长剑插在了沉积了一层血脂的地上,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垂目念诵:“恭请南无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萨慈悲护持。
慈因积善,誓救众生,手中金锡,振开地狱之门。
掌上明珠,光摄大千世界。智慧音里,吉祥云中,为阎浮提苦众生,作大证明功德主。
大悲大愿,大圣大慈,本尊地藏菩萨摩诃萨…”
因吃不到小喇嘛团团围拢过来的人皮鼓少女们顿时变得痴呆起来,她们身上燃烧着的黑恶之火也像是被冻住了,静止下来。
佛音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入了德吉嘉措的耳,他心有所悟,不再哭泣,不再颂念揭穿邪魔外道的话,而是跟着贾琏的节奏开始颂佛,贾琏念一句他跟一句。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 ,为母说法 …”
“如是我闻…”
双重佛音在漆黑的地洞中回响、激荡,忽的人皮鼓少女们的血眼开始破裂,有血流了下来。
“疼啊——”
她们有的抱住头像野兽嘶吼,有的蜷缩起身子痛苦的翻滚哀嚎,还有的用自己的白骨爪撕扯自己的眼眶。
“不要念了…求求你们…”
可是佛音没有停止,越发大了,从四面八方涌来,让她们痛不欲生。
终于,蒙蔽了她们双眼的血皮被她们自己抓掉了,露出属于人的黑眼珠,她们开始哭泣,像是想起了自己是人时的亲人,当作为人的记忆和作为怨灵时做下的那些孽冲突起来,她们痛苦的跪地,“咚咚咚”的磕头声不绝于耳。
“不要再念了,救救我们吧。”
还有的在喊:“阿妈啦。”
那是西戕语“母亲”的意思。
恶之黑在《地藏经》的净化下逐渐消散,贾琏蓦地睁开了眼看向了前方,便见一个中年喇嘛正贴墙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