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望着贾琏毫不迟疑离去的背影鸳鸯疑心,不知他是误会还是没误会。
等到了午后老太太睡了一觉醒来听了鸳鸯的话就笑道:“我们祖孙心里想的是一样的,没有误会。”
鸳鸯听了才转疑为喜。
她服侍老太太实心,自然不希望可能是贾府“希望”的贾琏对老太太心生怨望。
——
小院里,廊下美人靠上,芃姐儿抱着狐狸正看小红青儿两人翻花绳,檐上的鸟笼都被摘了下来不知藏到了那里,满庭静悄悄的。
“只有你们在吗,其他人呢?”
“爹爹~”芃姐儿寻声看向贾琏顿时欢喜起来,张着手让贾琏抱。
“二爷!”青儿惊喜。
“二爷回来了,二奶奶,二爷回来了。”小红更喜,连忙掀帘子进屋告诉。
贾琏蹲在芃姐儿跟前笑道:“爹爹身上脏,一会儿沐浴更衣,香喷喷的了再抱好不好?”
“嗯嗯。”芃姐儿摸着狐狸耳朵笑。
狐狸咕咕叫了两声,似乎再问贾琏的安好。
贾琏摸摸她的脑袋,“我早算过了,无有血光之灾,有惊无险,险中有玄机。”
“你个挨千刀的,回来也不知先理会理会我,我为你担惊受怕的,头疼的要死。”王熙凤披着一件洒金褂子倚在门上扶着头厉声抱怨。
“快回去躺着。”贾琏笑着过来亲自搀扶。
“究竟怎么回事你倒是和我说明白,真真吓死个人。”两人进了里间,王熙凤躺下拉着贾琏的手急切的询问,“你果真降服了龙?”
“是蛟蛇,如若是五爪龙我早没命了。”
“外头都传是有角的,果真长了角了?”
“是有个角,有角才是蛟,大抵也活了千年了。”
王熙凤咂舌,紧紧握着贾琏的手,“你就是作死都赶趟儿,生怕死不成,往后可不敢这样了,你也想想我和芃姐儿没了你可怎么活。”
前头两句还是色厉内荏,后头两句就彻底软弱下来了,头靠在贾琏身上就开始淌眼抹泪。
贾琏其实不会哄女人,尤其是啼哭的女人,他只好抱着她轻轻的拍打,温柔的抚慰。
“你倒是说句话呀,哑巴似的,一点不知情识趣。”王熙凤抬头两眼红红的望着他抱怨。
贾琏笑道:“说什么,我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不就是最好的回答吗。”
王熙凤往他身上嗅了嗅,急忙捂住鼻子道:“你身上什么味儿,又腥又臭的。”
贾琏笑着站起来,“我被蛟蛇吞进肚子里去了能不腥臭吗。”
她虽没亲眼看见,但听他这样一说就能想象的到那时的危险,忙不迭的爬起来道:“平儿,快去准备热水给你们二爷沐浴更衣。”
平儿在外头道:“早吩咐下去了,一会儿就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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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荣禧匾夜深忽坠毁
沐浴更衣之后, 贾琏又去见了贾赦,父子俩说了些话, 亲戚家又都派了婆子妈妈来慰问, 老太太睡了一觉精神正好便一一见了, 说了些家常里道的客套话敷衍了过去。
又有许多家得知贾琏平安回府了,便遣派管家送了拜帖过来, 或有想登门拜访的,或有邀约在外面酒楼相见的, 或有家中正巧有红白事来告知的,其目的不外乎试探贾琏本事的真假和深浅罢了,这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这一日便这样忙忙碌碌的过去了,到了晚间, 王熙凤深觉疲倦便早早上了床安歇, 贾琏画了几张符,指点了小徒弟张妮妮几句便也歇下了。
深夜,起了风, 吹的窗外树叶哗哗响。
月正当空,银辉遍地,守门的婆子吃了酒,坐在凳子上靠墙窝着, 鼾声如雷,嘴角流涎。
黑暗中不知从何处起来了鼓点声, 也许是花木丛里,也许是池塘碧水里, 又或许是假山洞子里,起初轻轻的,像是蚊子在耳边嗡嗡的,不注意时根本听不到,慢慢的,鼓声便大了起来。
从花园开始蔓延,像雾霭又像瘟疫,婆子的鼾声依旧如雷,她像是聋了,在花园里住的其他媳妇婆子也没有听见,兀自沉睡。
直至鼓声爬到了荣禧堂东边院子的抱厦里,原本安睡的探春、惜春闭着眼睛就坐了起来,她们像是忽然得了梦游症,眼睛虽闭着却无误的绕开了挡路的桌椅绣墩,绕开了睡在外间榻上的丫头,轻轻打开门,迈过门槛就走了出去。
大老爷那边的迎春,老太太跨院里住着的宝玉都是如此。
贾琏猛然睁开眼,掀开被子就下了床,没顾得上披衣,拿上挂在墙上的佩剑就要走。
“这样晚了你去哪儿?”王熙凤迷迷糊糊的翘起头问。
“有鼓声我出去瞧瞧。”
“什么鼓声,我怎么没有听见,吩咐丫头去查问就是了。”
不一会儿贾琏从东里间把芃姐儿和苒姐儿一起抱了过来塞到王熙凤的被窝里,“不管什么动静你都不要出去。苒姐儿,守好她们。”
“咕咕。”
平儿就睡在外间榻上,听着动静早披衣进来了,“二爷,怎么了?”
“锁好院门,待在屋里不要出去。”
一嘱咐完贾琏就疾步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从荣禧堂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伴着军刀朝天一砍的破空声。
晚上荣禧堂是没有主子居住的,但耳房里住着看守的丫头嬷嬷,最先惊动的就是她们。
“这还了得,荣禧堂的匾额摔坏了。”提着灯笼出来查看的嬷嬷嘀咕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下来了。”
“动静不小,这事得立刻禀给二太太知道。”一个丫头道。
实际上,贾琏看到了守护荣国府的最后一点开国功德彻底消散了,而荣国府的主子们也在同一时刻恍惚听到了军刀的悲鸣声。
“鸳鸯,掌灯!”老太太捂着狂跳不停的心窝厉声吩咐。
贾赦从床榻上滚了下来,老脸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老爷,您怎么掉床下去了。”侍妾坐在锦被里取笑。
“滚!”
贾政今夜是在赵姨娘房里歇下的,他做了个噩梦,梦里梦见祖宗贾源举起陪伴了自己一生的佩刀要砍杀他,他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老爷可是要小解?”赵姨娘一边问着一边就要披衣下床去给他端尿壶。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敲击声,“传老太太的话,请二老爷荣庆堂说话。”
贾政心里慌乱,急忙道:“快服侍我更衣。”
随着那一声悲鸣落地,梦游走出屋门的三春并年纪小的丫头们都醒了过来,当她们发现自己穿着睡觉的衣裳站在院子里挨风吹时都吓的浑身冒冷汗。
就在她们叽叽喳喳慌乱无措的时候,老太太屋里的丫头来了,传话让都去荣庆堂。
贾琏持剑来到荣庆堂时就看见老太太紧紧抱着宝玉坐在上面,一双老眼坚毅又镇定,而在大堂中央则放着裂开了无数道细纹的“荣禧堂”匾额。
“琏儿你来的正好,看看咱们家族的荣耀吧,它就在今夜坏掉了,是不是有什么邪祟作乱?”
贾琏在犹豫,他在考虑该不该告诉老太太,祖上开国的功德终于在今夜消耗干净了。
“琏儿,你看出什么来了,大胆的说,我活到这把年纪什么没经历过。”
这时贾赦贾政并邢王两位夫人前后脚走了进来。
“老太太。”王夫人上前给老太太请安。
“都别多礼了,坐吧。”
不一会儿三春被丫头嬷嬷们簇拥着也到了。
她们的教养嬷嬷们即刻上前把梦游的事情禀告了一番。
老太太心头一紧,连忙让三春上前挨个摩挲了一会儿,温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吓着了吧,今夜都在我这里睡。鸳鸯,你领她们下去,让人炖一锅参汤来,每人喝上一碗压压惊。”
“是。”
“宝玉,你也去吧,好生安慰安慰你的姐姐和妹妹。”
“是。”
见着鸳鸯把里间的门关紧了老太太这才开口道:“琏儿,你说吧,是不是有邪祟进府了。”
“是。”
邢夫人登时吓白了脸,忙忙的道:“琏儿、琏儿你快给我个辟邪的符我带在身上保平安。”
“不急。”贾琏道。
贾赦怒瞪邢夫人,“闭上你的嘴。”
“我…”邢夫人委屈的了不得。
贾政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琏儿,我做了个梦,梦见祖宗拿刀砍我,这、这如何解释,清明年节咱们可从没忘了上香祭祖啊。”
“我也是做了类似的噩梦。”贾赦道。
“咱们竟做了同样的梦,这是祖宗庇佑啊。”老太太感慨。
“老太太、父亲、二叔,两位太太,那我就说实话了,的确有邪祟入府,被这块匾额上的开国金光击退了。”
邢夫人顿时喜上眉梢,“这块匾竟是个祛邪的好宝贝呢。”
“可它现在遍布裂纹。”老太太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想法,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琏儿,这匾额还有庇护之能吗?”王夫人忙问。
“没有了。”
刹那,荣庆堂上鸦雀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太缓过来便深深叹了一口气,“倘若盛世太平,那些邪祟恶物是绝不敢在天子脚下作乱的,这天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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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刀图腾破邪镇华表
华表, 相传在部落时代是一种图腾标志,而图腾, 是记载神的灵魂的载体, 是人们的信仰, 是保护神。
东汉以后,华表却成了竖立在宫殿、桥梁、陵墓等前的大柱子, 没有人再信仰它。
失去了信仰的华表又或者该说是图腾,灵光消散, 也就没有了保护神的功能,泯然于天地间,陷入沉睡。
贾家有族徽,是一人横刀立马一人拄枪顶天而立的图案, 在他们脚下尸骨成山, 也即是说贾家的信仰是初代宁荣两位国公本身。因为整个贾氏一族的荣耀都是宁荣两位国公一人一刀一人一枪战场杀敌,一个人头一个人头积累起来的,开国的功臣, 开国的功德,和国运息息相关。
而贾琏要做的就是唤醒贾氏的图腾,让它再现保护神的功能。
日照当空,庭院中矗立着四根汉白玉石的柱子, 贾琏一手拿锤一手执錾正在细细往上面雕刻图纹。
汗珠从他白玉似的的胸膛上滚滚而落,沿途经过了他硬实的腹肌, 悄然隐没于他的腰下。
他两腿微微分开,笔直有力量。
“锵锵锵”, 随着他的动作,便见他胳膊上的肌肉喷薄,却并不显得臃肿难看,只让人打从心里觉得他英雄了得。
让人禁不住的想着,那戏本子里打虎的武松也不过如此了吧。
倚门嗑瓜子的王熙凤早已不磕了,她痴痴的望着贾琏,神魂都荡漾起来。
穿上锦绣玉袍,他是世家公子,风流洒脱,脱下衣裳,操起石匠的活计他又是那样的让人目眩神迷。
以往竟是她自误了,只以为他是空有其表的绣花枕头,到如今竟感觉像是白捡了一个宝贝似的,只想把他藏起来自己独自珍爱赏玩。
“师父,喝水。”张妮妮举着一碗放凉了的茶道。
贾琏接过一口喝干,把碗还给她道:“四张神兽符可画出来了?”
“都画好了,师父。”
王熙凤回神,笑着走过来给贾琏擦汗,“你歇会儿吧,也不急在一时。”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雕这个就要一鼓作气。”贾琏举起锤子又“锵锵锵”的干起来。
石屑迸溅,王熙凤连忙后退。
贾琏笑道:“今儿怎么没去玉容堂,昨夜吓着了不成?”
“哪儿呢,这就要走,这不是看你雕这个心里好奇就多看了一会儿子。”
王熙凤瞪了周围痴看贾琏的丫头媳妇们几眼,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谁敢胡看乱看我挖了谁的眼珠子。”
丫头媳妇们一阵嬉笑。
贾琏也笑了,从脚边的水桶里舀出一瓢水来道:“你站远点。”
王熙凤听话的后退了好几步。
贾琏接连往石柱上浇了好几瓢,冲洗干净石屑之后,众人就看清了上面的图案。
石顶是一个横刀立马的人,脚踩万千尸骨,柱子上是盘缠而上的青龙纹,龙头半隐在流云之中,底座是莲花,不论是远观还是近看都威严烈烈,而组成这些图案的是像画又像字一样的符文,隐隐流动着金光似的。
“好俊的华表。”贾珍不知何时进来的,站在贾琏身后不远处赞叹。
“珍大哥来了,外边日头大,快屋里请。”王熙凤笑着招呼。
贾珍摆手,“不进去了,我寻琏兄弟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他抬手一指华表接着道:“昨夜我们府上也出了事故,祖宗那块匾深更半夜掉下来摔的四分五裂,我听着琏兄弟说是有邪祟入府,我们府上和你们府上该是一样的,又听见说琏兄弟要雕个什么东西镇宅,我就不请自来了。”
“既如此,你们兄弟商议就是了,我玉容堂有事就告罪了。”王熙凤蹲身行礼道。
“大妹妹自便吧,一家子骨肉没那么多顾忌。”
王熙凤再拜,领着平儿小红等丫头媳妇出门而去。
贾珍打量了片刻便道:“琏兄弟,这就是你雕出来镇宅的吗?狠是不错,得空你也得给我府上弄出一套来,我必有重谢。”
“咱们两府的徽记差不多,我家祖宗使刀,你家祖宗使枪,这个也容易。等我雕出四方神兽华表来,你寻个石匠来照着雕就是了,回头我去你府上告诉你怎么安置。”
“石匠雕的会不会没有效用?”贾珍禁不住问。
“不会。到时安置好以后,珍大哥领着全府上下人等一日一拜,信仰上来了,效用就上来了,一般的邪祟莫敢侵扰。”
“那行,都听琏兄弟的。”
贾琏趁着歇口气的空当打量了贾珍几眼道:“我观珍大哥面相近日怕是有烦难之事扰心?”
贾珍怔然片刻,答非所问道:“琏兄弟非是碌碌尘寰中人了吧,于官爵富贵上你还有所求吗?”
贾琏笑道:“珍大哥这是什么话,我肉体凡胎一个,俗气透顶,富贵无双,长寿安康正是我之所求。”
贾珍笑道:“我以为琏兄弟所求该是成仙成道才是,毕竟你有这样的机缘。”
“仙是何物,我尚且不知,遑论成仙,机缘巧合得了一点子驱鬼相面的本事而已,究竟还是个人,是人自然求的是富贵安康,逍遥快活。”
贾珍笑了笑,“春季的租子送来了,我还要回去照看着发给族人,咱们闲时一块喝顿酒,到时再细聊。”
“珍大哥请便。”
——
贾家侍佛尚道,因此除了有家庙铁槛寺之外,每月还会往水月庵、地藏庵、天齐庙等处送香油钱,倘若一时不到,水月地藏两处的主持便会寻个由头来催,她们是女身进出后宅是极方便的。
这日王夫人便把水月庵的净虚、地藏庵的圆信召进了府来讲法,为的自然是祛邪祛魔,她是绝不会把自身的安危完全托付在贾琏身上的。
薛姨妈也被昨夜宝钗“梦游”走出闺房的事情吓着了,一得了王夫人的话就急忙带着宝钗过来了,希望从净虚圆信这样的姑子手里得些佛前开光的法器傍身。
姐俩关起门来听经,赵姨娘就被撵了,她内心不忿,就让小吉祥去把马道婆请了来。
她也学那姐俩一般,关起门来和马道婆一块嘀咕,把昨夜里荣国府上发生的怪事详细的告诉了一遍。
“出了事老太太第一个把宝玉抱在怀里,那宝玉从来都是她老人家的宝贝我们环儿自然不敢比肩,可至少也该问一声吧,您猜怎么样,上头那些主子竟无一个想起环儿的,竟仿佛家里没有这个人,我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得意,憋屈的我整夜都没睡。
我就骂他,下流没福气的种子,怎么就从我的逼里掉出来,倘若他是从太太肠子里爬出来的,遇上事那荣庆堂上终究有他一席之地,那逼崽子竟埋怨我不争气,他也不想想我一个婢妾,说好听点是半个主子,可终究到老都不过是服侍人的奴才,我能怎么办,日日祈祷她咔嚓一下死了,我倒还有望扶正,这话我也就跟你说说解解闷气罢了。
再说我们府上的琏二奶奶,真好大的脾气,二太太尚且没骂到我脸上,她倒骂起我下贱来,上赶着作践我,恨的我要死。眼瞅着琏二爷在老太太那里挂了号了,她琏二奶奶也水涨船高,真恨得我心里滴血,登高跌重,我巴望着她跌一跤摔个透死才好呢。”
“这也不是不能为。”马道婆吐出一口瓜子皮笑眯眯的道。
“怎么说?”赵姨娘立马来了精神。
“都在姨奶奶身上,姨奶奶究竟想怎么样呢?”
“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赵姨娘坐直身子阴阳怪气的道:“我倒想那贾琏贾宝玉都死干净,由我的环儿继承了这荣国府我才得意呢。”
“那你该皈依摩诃上师,摩诃上师法力无边定能实现你的愿望。”马道婆引诱道。
“魔什么师?”赵姨娘忙问,“我可不做尼姑,这富贵日子我还没享受够呢。”
“摩诃上师,摩诃就是‘大’的意思,上师就是‘法力无边’的师父,我们喇嘛教和别的教不一样,只要你的心皈依了便可,并不需要剃头,也不需要你常跪佛前诵经念佛,只要在摩诃上师需要你的时候你助一手就行了,我们喇嘛教讲究要有一颗虔诚圣洁的内心。”
“香油钱也不用给?”赵姨娘欢喜的问。
马道婆挑起眼皮睨着赵姨娘,“摩诃上师是不屑这些阿堵物的,但你要怎么向上师表达你虔诚圣洁的心呢?”
“明白、明白。”赵姨娘心想,这个喇嘛教好呀,给多给少既然全凭自己的心,那我每月意思意思给个一两半两的也是我的心嘛,我的心绝对是虔诚圣洁的。
赵姨娘自以为占了便宜,喜滋滋的忙问,“入这个教有什么仪式说头吗?”
马道婆笑眯眯的道:“有个灌顶的仪式,摩诃上师会抚着你的头顶念一段经。”
赵姨娘拍掌,“这个好、这个好,真真比和尚教道士教好多了。上师果真法力无边,我皈依了他,他就能保佑我心想事成吗?”
“能,姨奶奶要是能拉上一个圣洁的姑娘入教就能更快的实现心愿了。不是我说,像姨奶奶这种被臭男人破了身,沾染了男人身上浊气的女子,上师保佑你是狠费神的,需要姑娘圣洁的信仰才能抵偿,我们的教义是众生平等,我这才愿意渡你入教,其实我内心里是很不愿意上师消耗太多灵力的。”
赵姨娘忙道:“众生平等好呀,您千万不要抛弃我,我愿意入教。”
话落从炕上下来,从自己的箱笼底下扒出一包银子来讨好的递给马道婆,“这是我给上师虔诚圣洁的心,您收好。”
马道婆拿起一个银锭子就咬了一口,笑眯眯的就揣进了自己的袖子里,“你寻个由头出门,到时我领你去给上师灌顶,只有经过上师灌顶的人才是真正的教徒,上师的灵力才能护佑到你。”
“行,就这样说定了。”
“姨奶奶的心这样虔诚,我也不好意思白要你的银子,我这里有个好宝贝给你,你对着它许愿就没有不成的。”
“当真?”赵姨娘登时喜的跟白捡了金子似的。
——
月亮替代太阳从天际爬了上来,贾琏还在雕刻华表,因此小院里挂满了灯笼,通明如昼。
芃姐儿吃饱了饭,正和苒姐儿并青儿等几个小丫头玩丢手绢,这会儿芃姐儿正在咯咯笑着绕圈跑,苒姐儿拿着小手绢正在后面一蹦一跳的追,不时发出咕咕吱吱的声音,像是在说“你跑呀你快跑呀马上就要追上了”。
最后一尊白虎神兽华表只剩下一点祥云纹就完成了,贾琏歇息喝水的空儿瞅着两个小姑娘笑道:“跑慢点,仔细摔着。”
“我回来了。”人未至先闻笑声,从笑声里就能判断她今日过的定然极畅快。
就在这时四尊神兽同时发威,凌空浮现一尊金光湛湛的战神横刀立马,举起手中大刀朝着王熙凤就砍了下去。
“啊——”王熙凤吓的大叫一声,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后面簇拥着她的平儿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二奶奶!”平儿急忙去搀扶。
“都别动。”贾琏上前从地上捡起一根圆珠钗,“从哪儿得来的,我记得你今早上出门戴的是金凤钗。”
王熙凤白了脸,忙道:“这是今儿和我极投契的慧姐姐送我的,叫愿力钗,说是对着它许愿就能实现。二爷,这钗有古怪不成?”
“古怪大了。”贾琏轻轻一弹钗上仿佛珍珠一般的圆珠,登时圆珠就化成了谶粉。
“你以为这是颗什么珠子?”
“不是珍珠吗?”王熙凤已经意识到不好了,因此咬着嘴颤巍巍的说了出来。
“珍珠?”贾琏冷笑,“是骨珠,人骨珠。”
王熙凤倒吸一口凉气,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二奶奶!”小红惊呼。
平儿刹那苍白了脸色。
贾琏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王熙凤,打横抱起就道:“去请大夫。”
“是!”小红撒腿就往外跑去。
到了屋里,王熙凤便悠悠转醒,一把抓住贾琏的手臂红着的眼眶恨声道:“我白抛一片心了!卢英慧,这个贱人害我,我饶不了她!”
贾琏坐在床边安抚道:“不急,先看了大夫再说。”
王熙凤这才感觉到肚腹那里微微的犯疼,浑身乏力,“我真是被那贱人气着了。”
贾琏三根手指搭在她的脉门上笑道:“这可不见得。”
“嗯?”
“像是有喜的脉象。”
“你可别哄我,何时你又成了郎中了。”嘴上这样说她心里却是极高兴的,因为只有生下儿子她在贾府的根基才算真正的稳了。
贾府有常用的大夫,就住在宁荣街附近,因此来的极快。
早已适应了古人的规矩,贾琏便先让王大夫在外头等候片刻,他起身放下帘帐,又寻了一块紫纱帕子铺在王熙凤的手腕子上,这才出声让大夫进来。
“您请。”贾琏道。
王大夫拱手,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就开始诊脉,过了一会儿便抚须笑着道:“像是喜脉,但日子浅还不能确诊,过几日我再来一趟吧。”
“方才内子晕了过去,可有什么不妥之处,需要吃些保胎的汤药吗?”
“无碍,不用吃药,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稍用些补品也就是了,切勿动气。”
“有劳。”
贾琏笑着把人送了出去又回来笑望着王熙凤道:“如何?”
王熙凤那么大方爽利的人这会儿子也有些羞意了。
平儿等丫头也跟着高兴,忙问道:“可要告诉老太太去?”
“别忙。”王熙凤道:“过些日子确诊了再告诉不迟,免得空欢喜。”
平儿笑道:“王大夫是咱们府上常用的,医术了得,他既这样说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贾琏笑道:“你们出去吧,让厨房炖一碗燕窝粥来。”
“是。”
“你别动气,细细跟我说说这个卢英慧。”
一提这个名字王熙凤就止不住的胸腔鼓动。
原来,这个卢英慧是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的原配,算是玉容堂的老客了,还办了会员交了一年的用银,脾性和王熙凤一般,两人十分投契,慢慢的情谊便越发深了,今日她又来,两人敞开了心扉的说话,约定义结金兰,她便送了王熙凤一支钗,并告诉王熙凤对着这支愿力钗许愿都能实现,并言说自己曾向它许愿弄疯蒋子宁的宠妾,那宠妾不久后果真疯了,还向王熙凤说自己是因为入了一个教才得到的这种钗,游说王熙凤也来入教。